世卿——红心李子
时间:2018-04-05 16:33:34

 
    圣上的眉稍稍舒展了一些,那双暗沉的眼睛一直在来回打转,仔细思量玉乾的办法。如今,他的岁数大了,倘若再找不到长生不老之药,便只会像寻常百姓一般老死病死。但他是这玉都的天人,怎可能在此时将玉都的百年基业交给别人?!
 
    “好!就按你说的,但倘若此次还不能将宫鳞玉的下落问到,那此二人就必须死!”
 
    “儿臣明白,儿臣这就去办!”玉乾立即转身赶去土牢,死去的段江火已是能够将宫鳞玉这事告一段落了。为了这长生药,实在不应该再让无辜的人去送死,况且他答应颜宋要救这二人的。
 
    “殿下!”土牢的侍卫瞪大了眼,愣是没有料到面前这人是玉都的太子,“殿下到这脏地方来作甚?这里头可是些十恶不赦的罪犯,殿下还是离这里远一些。”
 
    玉乾并未说什么,只是掏出袖中的圣谕,打开让那人看了一眼。
 
    “小人也只是按例过问,没想到殿下是奉了圣上的至于而来,实在失礼。”
 
    玉乾从头至尾未说一字一句,只是随手收起圣谕,大步跨入土牢,这土牢内都没有灯火,只有高处的一扇小窗,透着浅浅的光。好在玉乾本就习惯这样黑暗的地方,能够在这黑暗的地方来去自若,不像常人那样需要很长的时间适应,且也需要摸索才敢前进。
 
    “殿下!殿下你等一下!小的去拿油灯!”门口处传来方才那侍卫的声音。
 
    而土牢中的流风也听见了此声音,立刻清醒起来,但身上都是这几日的伤,一次叠加着一次,所以不见好。
 
    “流风,还好吗?”流风吃力地从地上爬起,倚着柱子坐在原地,果真,面前那人正是太子殿下。
 
    “太子……太子殿,殿下……我死不了,殿下怎么也到此处来了?”
 
    玉乾轻叹一声说道,“倘若当初你没那么鲁莽,此时你和李大妞都不会落得现在这样的田地。”
 
    “她!她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玉乾的眼神一暗,然后浅浅说道,“她,没事……不过,你的兄弟,段江火已经不在人世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江南五村(一)
 
    流风本是伤痕满满的手,突然止不住地颤抖,然后慢慢紧握在一起,那时的颤抖不仅仅是病痛,更是人一旦肌肉全部紧缩就会产生的生理现象。但这些都不及他那双发红的眼眶,因为强忍所以眼眶愈发地红,他的眼中或许有泪,但却就这样将眼眶撑大,将眼眶深深要挤出血来。
 
    他微颤着的嗓音缓缓说道,“江火他,他真的死了……”那句话不像是疑惑,更像是他自己在告诉他自己一个事实,告诉自己耳朵脑子,这是一个事实了。
 
    “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代替他成为徐氏的后人,甚至为了保护他,不惜让自己身处险境。你已经做了你能做得了,而他的死,或许也是对他所做的事和这一生的解脱。”
 
    流风突然间眼神变得锋利,像是一把刀直直扎在玉乾的身上,他迅速地拉扯着牢门爬起,朝着他大声地喊道,“你们这群疯子!这群疯子!为了这样一个东西,你们竟杀了那么多人!你们!都是疯子!你们是杀人如麻的怪物!”
 
    流风的怒吼,将所有的不满与仇恨直直打在玉乾的身上。他突然间说不出什么,父皇为了徐福的这个东西,可谓是动用了不少势力,杀光了徐氏后人,甚至不惜将知晓此事的所有人关押,就是为了那所谓的长生不老药。玉乾倒是同意流风的那句“疯子”,疯狂找宫鳞玉的父皇是个疯子,而帮着父皇找宫鳞玉的他,或许也是一个疯子。
 
    “或许吧!疯子……”他稍稍松了一口气,看着他那双瞪红不自觉流泪的双眼,“不过,如今,不是你该伤心难过的时候。你或许自身难保,而在土牢的另一个人或许也要死去。如若你想活着,便听我接下来的话。”
 
    流风的眼眶依旧瞪得血红,双眼中的泪珠在那边流淌,滴在他满是伤痕的手背,大概是扎心的疼。
 
    他终于还是沉住气问道,“流风即已是阶下囚,便只能,听殿下的话。流风可以死,也愿意一死求殿下给我夫人一条活路。”玉乾听得出,流风很是努力地说出这句话,他或许心中依然想要将害死段江火的所有人杀死,但为了李大妞,他宁愿在此时低头,为她寻得一条生路。毕竟,他不愿看到任何人死去了。
 
    “段江火临死前曾将宫鳞玉的下落暗示过我,因此,倘若父皇知道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你同李大妞都必死无疑。”
 
    “江火将宫鳞玉的下落告诉了你?”流风难以置信。
 
    “确实,或许是为了以此让我给你一条生路,又或许是因为他死前真的后悔了,为了赎罪。”段江火死前应该是对安衾有过愧疚,他或许本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才将宫鳞玉埋在了老杨柳树下。
 
    “那殿下,我该如何做?”
 
    “你只需说,要想知道宫鳞玉的下落很是简单,只要让父皇让你同李大妞一起出宫,放你们一条生路,便将宝物奉上。”
 
    流风的嘴角浅浅一勾,“殿下不会觉得如此精明的圣上真会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这是我给你们的生路,因此如此把握就是你们的事了。”
 
    “我可以见她吗?”流风的眼神突然变了,像是在恳求什么。
 
    而此时那个看守也正点着灯火朝着这里走来。
 
    玉乾清咳了几声,“那个谁,这土牢内,可有叫李大妞的女子?”
 
    看守弓着背好声好气说道,“有有有!但殿下,这人可是在土牢,您可不要坏了土牢的规矩……”
 
    玉乾嘴角一勾看着流风说道,“自然,只不过,父皇说了,要将此二人一道关押起来,之后审问,这,可不算是坏规矩吧?”
 
    “太子殿下言重了,小的这就去办,这就去办。”土牢内,或许不是什么重逢的好地方,但却是流风与他的红叶重逢的时候。或许短暂,但这几日受的苦就会变得非常值得,起码对于流风而言是这样的。
 
    ……
 
    “小姐您今日还要去看堤坝的修建吗?”
 
    颜宋这几日除了去监督堤坝的修建之外,就是窝在颜太傅的书房里查阅书册,查阅这些年来有关洪涝的记录以及应对措施,但依旧未果。
 
    “阿春,海大人回来了吗?”
 
    阿春摇头,眼神中也有些许失望,“已经去了几日了,但还是消息。小姐,是在等太子殿下的消息吗?”
 
    颜宋想了许久,还是摇头,“也罢,这几日翻看了十年前的洪涝应对方案,的确,存在问题。”
 
    “问题?”阿春听不太懂,“十年前,江南这一片都是由颜太傅掌管的,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外祖父确实将江南治理得不错,但,实则是用自己的积蓄在填补这个无底洞。”
 
    “哟!小丫头口气不小啊!”颜宋毫不在意时,身后竟已经出现了一个人,她一眼就认出此人,是当日那个闹事的年轻小伙。
 
    “小姐,小姐!”不远处阿冬急急忙忙跑来,“真是抱歉,我实在拦不住此人。”
 
    她看出这人的来意了,几次三番在她颜府闹事,必定心怀不轨,“不知这位小哥硬闯颜府,所谓何事?”
 
    那年轻男子倒是相貌不凡,不与那些村民一样的肤色,倒是有些白中带红,显得尤其清秀。
 
    “小丫头,方才你说颜太傅当初实在填补无底洞,是否太大的口气了。”年轻男子依旧自信满满看着她,“要知道,在江南,谁要是敢说一句颜太傅的坏话,可是要遭罪的!”
 
    “我自然也不会诋毁我自己的外祖父。”颜宋从桌案上拿起方才翻看的记录册,“大伙都知道江南地势偏低,时常会受到洪涝之灾的影响,而损失惨重。尤其在六月到九月尤为严重,十年前,大家的损失不会那般严重是因为,每当有灾害发生,我外祖父必定会从江南以北的北边将赈灾粮食和物资送来。”
 
    “那又如何,这只能说明,颜太傅是真心再为百姓做事,难不成这也有错?!”
 
    颜宋自然知道外祖父是为了这些江南的受灾百姓,“此举确实不错,但治标不治本。如今堤坝修建,可以暂时将地势高处的水聚集,除了能够暂缓地势低处的水灾,还能够将汇聚的水利用起来。”
 
    年轻男子极其不屑说道,“我自然懂,这不就是朝廷这些年来出来的新花样。”
 
    “除了修建堤坝,自然还有别的要做。”
 
    “什么?”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江南五村(二)
 
    颜宋这几日也将书房内的所有有关治理洪涝的书都翻了个遍,才找到了能够更好处理此事的解决方案,只不过,要将此方案落实,必定还需要一些时日和玉乾的金钱支持。这大概,又要让玉乾再心疼一段时间了。
 
    “你还没说,究竟是什么方法呢!”那个年轻男子着急问道,似乎很是好奇那新法子是什么。
 
    “曾经你说,我要是能将五村恢复到十年前的样子,就不会再对我颜氏后人的身份质疑。此话可还作数?”
 
    男子瘪着嘴说道,“自然作数,你要是有那么大的能耐,我去质疑你干嘛!但你也别忘了,要是你做不到,可要给我滚出江南!”
 
    颜宋微微一笑道,“那便拭目以待。”她并未说出方法究竟是什么,男子站在原地深思,这个小丫头就真有这般能力解决困扰江南多年的问题。
 
    “小姐,是那许秀才又来扰你了吗?”阿春手里端着一盆海桐朝着她兴奋跑来。
 
    “许秀才,那个年轻人姓许是吗?”
 
    阿春点头,“那人叫做许漫修,是江南五村中最有文采之人,也正是因为他文采出众,常常目中无人。小姐这趟来江南,愣是把他的风头抢尽,此人一定有所记恨,才会处处刁难。”
 
    许漫修,大概取自路漫漫其修远兮一句,但这许漫修却与这名字背道而驰。大抵,这人此后还是会来闹腾。
 
    她看了看日头问道,“阿春,陈夫子是否已经到了?”
 
    “阿夏说夫子已经到村门口了,应该马上就要到咱这儿了。只不过,小姐,您请夫子来是为何?”阿春放下了她手里拿不动了的海桐,依旧跟在她身后问道。
 
    “陈夫子在这江南已经生活了十多年,对于十年前外祖父治理时的情况和这十年来洪涝发生时的状况都是最清楚的。我相信,他定会给我们一个方向。”
 
    不远处,阿夏急急忙忙跑来,身后跟着一个五旬男子,衣着整洁看上去眼神颇为祥和。
 
    男子稍稍弓了身子,颇为礼貌说道,“不知,颜姑娘找寻老夫所为何事?”
 
    “陈夫子,还是里头请。”颜宋将他带至大厅中,沏茶以待,她早听说陈夫子是当年外祖父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外祖父去世之后,陈夫子便也无心朝政,在这江南扎根,一待就是十载。
 
    “夫子不必拘礼,您是外祖父的朋友,自然就是颜宋的长辈。颜宋虽不熟这江南的地方,但也知晓当年陈夫子是外祖父身边最得力之人,所以有事想要请教您?”
 
    陈夫子捋了捋他细长的胡子,微微笑道,“哪有什么得力不得力,都是给朝廷办事的,自然要卖力些。颜姑娘想要问些什么,老夫定当知无不言。”
 
    “是。”颜宋伸手将摆置在另一张桌子上的那本记录册又拿了出来,“晚辈翻看过当年外祖父治理洪涝时的措施,发现一奇怪之处。当年外祖父并未做任何措施,只是一味在灾害发生后,填补村民的损失,实属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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