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卿——红心李子
时间:2018-04-05 16:33:34

 
    玉都城内,如今因为突如其来的边城消息,乱成了一锅粥,就连本是在担忧宫鳞玉下落的圣上,也立刻打起精神作战。谁都没有料到,陈国竟然与周国联盟了,而这边城已经有一半的地方失守,战况尤为严峻。
 
    “圣上!圣上!边城八百里加急战报!”
 
    “报上来!”那条龙的龙须一直微扬着,那双龙眼也如同宝石来回地折射着光亮。
 
    “周国逆贼从边城南边入侵,已杀死我军上千人,其势仍未弱,正朝着花城前进。”
 
    “花城镇守是谁?”玉乾的脸色也是铁青,丝毫看不出任何血色,这件事,果真变得棘手了。谁也想不到,那本是唯唯诺诺的周王竟然会与陈国勾结在一起。
 
    “镇守花城的是杨铁成将军,还有他的几个儿子。但如今花城只有一千人,周军和陈军起码也有三千,怕是难以守住……”
 
    话音刚落,那一声剑鸣声穿破沉寂,剑锋指在那人的脖子根部,稍稍渗出些血来。他吓得脸色煞白,嘴角不断抽搐,但依旧跪坐在原地,不敢动弹。
 
    “难以守住!?我堂堂玉都难不成怕他两个反贼!”龙须随着嘴上下摆动,他那两颗宝石般的眼珠子像是要脱落般,直直盯着跪地那人。
 
    玉乾在一旁缓解这局面,“父皇,如今,还是派兵支援花城为好,花城一旦失守,情况就更糟糕了。”龙须缓缓降下来,宝石般的眼珠子也稍稍收了回去,面前那人刚稍稍松了口气,那剑锋一转,拉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顿时血溅大殿。
 
    底下的群臣都难以置信,玉都史上从未有过帝王在殿前执肩杀人,纷纷跪下身子,低着脑袋,怕殃及自己。
 
    “父皇!”玉乾喊了一声,但随即看到圣上那宝石般的双眼,立刻收了接下来想要说的,也将头微微低下。
 
    “我玉都百年基业都是从鲜血中保住的,我不允许失败,不允许任何人说起这些丧气的话!如若再有,如同此人结局!”
 
    “是。”众人的声音低沉,像是要沉入这大殿的地板之下,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毕竟,谁也不敢在这时候撞到这刀锋上。
 
    “阿乾。”
 
    玉乾身子一抖,上前躬身。
 
    “此次花城镇守一事,你和沈将军一同去帮助杨铁成,倘若花城失守,你便也不必再回来。”圣上随意说出的一句话,字字之间都是刀剑,倘若他这一次没能将花城的事情办妥,父皇或许会让他和方才那人一样的结局。的确,圣上并不会看中什么血亲之情,他只会看,你到底有没有价值罢了。
 
    “父皇,沈将军年事已高,此次的事……”玉德站上前,本是要为沈将军求情,却没想到适得其反。
 
    “是啊,沈将军年事已高,倘若这次不能打胜仗归来,也就不必在留在这世上了。”战场的鲜血会让人的血液沸腾,会让人突然有求生的*;但这种*要是不断叠加,那就会成就出一种可怕的求胜欲,因为不想输,所以不择手段地赢。
 
    大殿之下跪着的大臣们又有谁不明白,圣上这可怕的求胜欲,大多都是在害怕,更不敢上前说明,因为那下场已经在之前说明。血溅大殿,谁也不想最后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圣上眉宇间的龙须挤在一起,突然间想起什么舒展开来,“周王造反?周王竟敢造反!呵,难不成他留在玉都的女儿都不要了吗?来人,将那周玉清给我抓起来,明日处斩。”
 
    玉德一听,脸色立刻一便,上前猛地跪在地上,“父皇,都说罪不及妻儿,这周王叛变,与他女儿毫无干系啊!父皇,请您明察!”
 
    圣上一看自己的儿子竟如此护着敌军的女儿,更是恼羞成怒,“你再敢给我说话,信不信,连你也给一起砍了!”
 
    “父皇!”玉恒终于上前,跪在地上说情,“九弟年轻气盛,还不懂这中的道理。但儿臣以为,将周玉清直接砍了并不是最好的法子。”
 
    “哦?那便说出你认为更好的法子。”
 
    “是。”玉恒低着脑袋,躬身说道,“周王虽不看及玉都周国的联姻,但对于自己的女儿仍旧会抱有歉意。只要将周玉清绑在战场之上,便有十足的把握,周王不会急着入侵。”
 
    “二哥,你怎么可以让她去战场上。”
 
    玉恒没有理睬他,而是接着说道,“即便周王愿意牺牲他的女儿,也可以让周军的士气削弱,有利我军的进攻。”
 
    “二哥,你疯了吗?你是要牺牲她吗?”玉德瞪圆了眼,看着面前神色凝重的玉乾,他根本不像是那个温柔公子,此刻,他和这大殿上的那个凶残帝王毫无区别。
 
    “好!”圣上的眉间终于露出了稍许喜色,“这件事就交予你去做,那就让周玉清死在她亲爹的手中。”
 
    “是。”
 
    玉恒的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而这一笑被他看见了。玉德的心突然间像是从高山上坠下,脑子里一片白茫茫,他面前的那人,方才说要将他夫人处死在战场上的人,真的是他曾经最敬佩的二哥吗?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局(四)
 
    玉德跟在玉恒身后,他的脚步加快,像是刻意避开他一样。方才在大殿上,他为何要用他夫人的性命来换取机会。
 
    玉德在身后喊道,“二哥!你给我站住!”玉恒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看向他,他的眼眸依旧清澈,像是泉水一般看得到底。
 
    而玉德的脸色则有些发白,他这样一个本是微微黝黑的皮肤,愣是可以看到白处来,“二哥,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九弟,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玉恒的眼眸突然暗下去,然后朝着另一个方向亮起,“我们的母妃犯了事,从小我们就是最不受父皇喜爱的,甚至连那些宫人都要欺负我们。有一次,你生了重病,就连治病的药都是我求来的。在这宫中,谁也不会产生怜悯之心,有的只是权与利。”
 
    玉德自然知道小时候所受的苦,也知道二哥为他做的一切,“二哥,这些不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你我不是好好的。就当是我求你,不要将她带到战场,你这是让她送命!她不过是一个无辜的人,和整件事都没有任何关联的人!”
 
    “九弟,你也看到方才父皇看我的神情,他从未那般信任我,而且,周玉清她是周国的公主,她本就该死!”
 
    “她不该死!”玉德的双手紧握,看着他,“因为,她……她根本就不是真的玉清公主,她不过,是代替周玉清嫁过来的。”
 
    “什么?”玉恒的眼眸突然一闪,拉着他的衣襟,“你早知道这件事?为何不早说!你要知道倘若周王根本没有将自己的女儿送来,就说明他早有了策反之心!如今,也不会让周国钻了空子。如此看来,这女人更不能留!”
 
    “二哥。”玉德的嘴角一勾,眼神轻轻落在他的身上,“你一定要杀死她的原因,怕不是为了玉都的百姓,而只不过是为了你的私欲罢了?”
 
    “你胡说什么?”玉恒的眉头一皱。
 
    “二哥,不妨和你直说,她现在是我的命,你若要了她的命,那我也自然而然死了。”玉德眼眸如温泉般缓缓流过,他不是在开玩笑,尽管他时常不正经,但自从洛灵一死后,沈全胜失踪,他再也承受不住心爱之人的离去。每一次的心如刀割,那种感觉,只有他自己明白。
 
    “九弟,不要再一错再错下去了,如今周国与玉都开战,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活下去。倒不如,为玉都牺牲,为玉都的战士扬扬士气。”
 
    “这便是你认为的感情吗?”玉德突然笑了,倚着一旁的柱子斜着嘴角看着,“你以为的感情大概只是利用,就拿颜宋来说,我虽不喜欢她,但我却更看不惯你的作为,你利用你和她的旧情,不惜让你心爱的女子身陷险境,去引出太子。我实在不明白了,这就是你认为的对吗?”
 
    “颜宋,她不会有事的!我那么做,只是为了有了能力去保护她,否则,像现在我这样,什么也做不了,到头来,还是会连累她的。”
 
    玉德微微摇着脑袋,看着他如今为自己争辩的样子,突然觉得心中很是失落,“二哥,我不希望我那个善良温柔的二哥就这样没了,太多的东西蒙蔽了你的双眼。你若真要带她上战场,我也不会多说,但从此,你也便没有我这个九弟。”
 
    王府内,玲珑像是已经预感到不好的事情发生,心神不宁,她看着窗外的迎春花,淡淡的黄色像是在跳跃,又像是立刻要消失在这花园中一样。生命真的很脆弱,美丽的时刻也很短暂,花无百日红,人呢?也不会永远这样地幸福下去。
 
    这大概就是老天爷,所说的公平吧!
 
    “公主这几日都是茶饭不思,每日都在门口盼望殿下回来,别还没等到殿下,您自己就先病了。”
 
    她站起身子,身上披着单薄的衣服,她的身子如今如皮包骨头一般,倒是觉得命运无常,往日她再也不会怕冷,只会觉得每日的太阳毒辣热的离奇,但这些天,她却感受到了骨子里头的寒气在身子里四处乱窜。
 
    “浣浣,你想家吗?”
 
    浣浣想了想,瘪着嘴点头,“浣浣自然想,想家乡的娘亲,还有现在应该已经出生的弟弟或是妹妹。公主也想家了吗?”
 
    “想。”玲珑的眼神停留在远处屋檐上的一只麻雀,想起小时候调皮和阿德一起打麻雀,被爹爹关了三日。那些日子就仿佛还在昨日,那个少年和少女的笑容仿佛也永远定格在那个画面。
 
    “那公主,什么时候,我们和殿下说,一起回趟周国,然后去周国的渺渺山,周周河。”
 
    她微微点头,嘴角弯起轻微的弧度,“浣浣,我们可能都回不了家了。”
 
    “为什么啊?是殿下不让吗?”
 
    她摇头,“因为,打仗了。周国和玉都在打仗……”
 
    浣浣虽年纪轻不懂事,但一听是打仗,还是立刻神色大变,“打仗……周国和玉都……怎么可能呢?我们不是友邦吗?怎么会打仗呢?那我们,我们会怎么样,殿下,殿下会杀了我们吗?”浣浣的语气很是紧张,整个身子也是止不住地颤抖,浣浣很怕死,就像一般人一样怕死。
 
    “殿下,不会杀了我们。但我们还是会死,因为这是在玉都,而我们是周国人。”自然,玲珑不是周国人。但她明白,两军开展,她的身份特殊,必会被圣上直接杀了或是拉去战场上作为人质。无论是哪一种,她的结局都不会好。
 
    浣浣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大哭道,“我不想死!我怕疼,我不要砍头,公主,公主我不想死。”
 
    她又何尝想死,与其就这样干等着被杀,还不如找寻活路呢?
 
    “浣浣,你听着,今夜我会逃跑,往着西边跑去,你一定记清楚,是西边。到时候,一定会有人追杀我,你就待在王府内,哪里也不要去?知道吗?”
 
    浣浣微微嘟起嘴说道,“公主,你不要浣浣了吗?你不带着浣浣一起逃吗?”
 
    “傻孩子,倘若我们两个人逃,一定是逃不了的。我先走,然后你把我的行踪告诉给他们,这样你算是立了功,你本就不是他们的目标,而且按着玉都的法规,你罪不至死,算是能活下去。”
 
    浣浣停止了哭泣,抬头看着她,“那公主你呢?你怎么办?”
 
    “我自然,也有自己的法子。”她伸手轻抚她的脑袋,“但倘若,我不能回来,你便一定要将那个盒子交给殿下。知道吗?”浣浣看着角落里那个木盒点头。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局(五)
 
    西部的天气比玉都还有江南都要低,她和阿秋被安置在一处破屋内,屋内的蛛网在月光下折射出奇怪的形状。她和阿秋蜷缩在一起取暖,这里的夜实在太冷了,四处漏风。
 
    阿秋的手脚冰冷,确实她不该赌气将那件披风扔到地上的。起码,他们不会先在这早春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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