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溪说:“……肯定不能讲啊。”萧雅妈妈已经够崩溃,如果女儿又对她说“妈,我已经离了”,那不雪上加霜?!
萧雅叹气:“所以啊……愁。”
“不然……”夏溪支招,“问问陆一策……能否陪你回家一趟?再装几天‘老公’,对他来说应该不难。”反正真实地当过多年“老公”,陆一策应该很有经验。
萧雅有点炸毛:“可是我们只是‘炮友’!!!回中京,就得连续几天睡在一间房里、一张床上!!!”
“呃——”
“算了算了,不问你这母胎单身。”萧雅说,“我自个儿想想吧。”
第30章 装修(九)
捏紧手机, 夏溪对她身边的人笑笑,并说:“我不能去吃午饭了。”
“萧雅怎么了么?”萧雅一开始嗓门很大, 不过后来讲到家里的事情时把声音压低了, 周介然没有听见后面。
夏溪简单讲了一下电话内容,套近乎说:“老周。”
“嗯?”听见“老周”这个称呼, 周介然似乎想到什么很久以后的事, 很受用地眯了下眼。
夏溪大着胆子建议:“咱们一起去萧雅和陆一策家看看吧?”
自己用APP叫个车去当然也行,但是“目标地点”距离天湖很远, 如果能把周少也给忽悠过去,她就可以省掉很多时间精力。
而且, 也不知道为何, 想到不能一起用餐, 而是要和对方告别,夏溪就……蛮失落的。作为闺蜜,夏溪肯定是要陪陪萧雅的, 可她同样也想陪陪周介然。
周介然不置可否:“去萧雅和陆一策家看看……吗?”
“嗯,出了这个事情……也不知道他俩怎样。”
“好吧, 老夏。”在手机导航“前方路口左转”的声音中,周介然一打手中的方向盘,向右一拐, 往萧雅和陆一策家方向走去。
…………
一小时后,周介然将车停在小区门外。
夏溪查了一下随身物品,刚要拉开车门,便见周家二少绕过前面车头, 替她打开了门。
“呃——”夏溪有点脸红,急忙滚下车子,跟在对方身后,一路走进大楼。
开门的人是陆一策。
发现夏溪与周介然并排站在门外,陆一策很惊讶,金边眼镜后面眼睛微微睁大:“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夏溪刚想解释,便听见身边周介然胡乱打发掉了他的发小:“这有什么奇怪,以后你会经常看见。”
陆一策:“哦……进来吧。”
夏溪换上拖鞋:“雅雅呢?”因为常常来找萧雅,夏溪在这甚至有专门的拖鞋。灰色的棉拖鞋前面有俩毛球,每个毛球上面竖着两只耳朵,像兔子。
“她在房间和家里人通电话呢。”陆一策早已经知道发生什么,对夏溪、周介然随口解释了下,“要不你们先在客厅里等一下?”
“好。”夏溪走到客厅西面地毯上的沙发坐下,周介然挑了她旁边的位置,靠着靠背,翘着长腿,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本书看。
夏溪一瞅,发现那是正在连载萧雅第一部 长篇小说的刊物。小说是个幻想故事,目前已经发表两期,据说人气很高,夏溪也在追看。而凭借这个故事,萧雅在网络上也有了些拥趸。
陆一策说:“我去洗点水果。”
周介然说:“去吧。”
夏溪说:“谢谢,麻烦你了。”
陆一策走进厨房之后,夏溪有点累,便往沙发里面拱了几下,靠在沙发靠背上面。
因为一屁股坐到里面,内侧坐垫被压下去,卡在真皮沙发靠背和坐垫之间的某样东西滑了出来。
小小的,方方的,薄薄的。
夏溪也没多想,顺手抄起看了一眼:“………………”
居然是个没有撕开过的套套。
某个夏溪没有听说过的品牌。
包装背面写着生产日期、批号,以及一行小字“55mm 2mm”。
夏溪:“………………”
好……好像听谁讲过,“55mm 2mm”就是L号,M号是“52mm 2mm”,S号是“49mm 2mm”……艹,到底是谁给我“科普”的呢……糟糕,没节操的朋友太多,根本无从辨认。
哎,雅雅……雅雅……竟然和陆一策在这种地方,就……就……还把一个套子落在沙发缝隙!!!
好火爆!!!
夏溪不作声,默默地将套子塞回靠背还有坐垫间的缝隙——就在她与周介然的座位中间。
周介然发现不对,偏过好看的脸:“???”
夏溪无辜:“没事。”
“什么东西?”
“没事。”
周介然低头扫了一眼,看见沙发缝隙中的一个小角,毫不犹豫,伸手扯了出来,食指中指夹着,拿到眼前看了一眼,很不屑地嗤笑一声,将那套子重新怼进沙发。
夏溪:“………………”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她坐在那里,眼神呆滞,老想耍个流氓,当一回盯裆猫。
不行,不行,夏溪告诉自己:要正经,要正经,嗯,我是一个正经的人。我根本不想知道,永远不要让我知道。
幸好这时萧雅走出自己房间,见到夏溪吸了口气,声音带着一点轻微鼻音:“小溪。”
夏溪连忙过去搂住萧雅肩膀:“雅雅。”
“小溪……你说,我家这事搞的——”
夏溪用力抚摸萧雅清瘦的背,指尖滑过萧雅的细软的长发,触感滑腻:“雅雅,一定要安慰妈妈。外公去世,姨妈抢房,妈妈肯定非常失落。钱是身外之物,健康才最重要。”幸好,萧雅舅舅还是不错。
她比萧雅高五厘米左右,将对方搂在怀里也不勉强。
“我知道。”萧雅顺势将头埋在夏溪颈窝,“妈妈刚才哭了,我也特别难受。”
“快回家。”
“嗯,就坐等一会儿的高铁走。”
“那……那件事呢?”离婚的事呢?怎么解决?
“……”听到这句问话,萧雅推开夏溪,站直身子,看着切好水果出来的陆一策,几次欲言又止,嘴唇开了又闭,最后终于鼓起勇气装作毫不在意地问她的前夫:“陆一策,我……等一下下就回老家。我爸妈还不知道我和你已经离婚。你愿不愿意也回中京,再装两天我的丈夫?”
“……”
陆一策眼神温柔,看着萧雅。萧雅回望过去,二人目光交缠。她能在对方瞳孔当中看到自己,那个其实依然需要对方的自己。
夏溪忽然觉得她是多余的人。不好盯着,只有转移视线,锁定另外一个同样多余的人。
周介然也在看她。
“……”一瞬间,夏溪心脏快要跃出。
她从未试过与周介然除了对望其他什么事都不做。不吃东西、不喝饮品、不讲话、不聆听,单单只是看着彼此。
那个人,好像是会发光。
在一片沉默当中,夏溪听见陆一策说:“我……愿意。”
…………
因为谁都没有心情操刀午饭,四人叫了外卖随便对付了下。
接着,周介然便送萧雅去高铁站。
夏溪坐在副驾,萧雅和陆一策一同坐在后排。
路上,夏溪为了活跃气氛给周介然讲了许多她与高铁不得不说的故事,比如:“有次,我在云京国际机场转机。过安检时听说上月出了新规,机场免税店里买的护肤产品也必须要托运……我又出去办理,没有赶上飞机,灰溜溜地改签。当时晚上9点,我跟雅雅电话哭诉,雅雅叫我过去同住,还说,陆一策正好出差回云京,10点到,让我一个小时之后打他电话,和陆一策一起回去,叫陆一策提行李箱。我就等到10点,打电话给陆一策,结果他说,哦,他在云京站。特么的,他坐的是高铁!”当时寒假,P大封楼,夏溪回国玩耍,遇到悲剧转机。
夏溪“喋喋不休”,陆一策却是发现,一向冷淡的周介然,真的在听,而且偶然搭上几句。从后视镜,他能看见发小嘴角淡淡的笑。
…………
萧雅与陆一策到达“娘家”是在晚上八点左右。
萧雅妈妈开门。脸上看不出来什么异样,温柔而又坚强:“雅雅,一策,讲了不用过来——”
“不行,”萧雅执拗地道,“必须看看你和舅舅!”
萧雅妈妈叹了口气:“进来进来,累吧?我刚才烙饼来着,现在再炒两个菜,你们正好吃点。”
“妈——”
“坐吧,马上就好。”
陆一策看着自己十分熟悉的人,喉头发紧,叫了一声:“妈。”接着抬头,对着远处那个男人喊“爸。”“妈”“爸”,两个多么亲密的称呼。陆一策忍不住想:让萧雅提出离婚的他自己,真的还有资格喊出这两个字?他爱萧雅,可是,过去几年当中,他是否让曾经快乐的萧雅不那么快乐了呢?面对着不知实情的二老,想起“把女儿交给你” 的话,陆一策第一次怀疑自己其实不是个好丈夫。
萧雅母亲走进厨房炒菜,萧雅跟着,陆一策便坐在餐桌上面等待。萧雅母亲似乎丝毫不受影响,动作利落,两分钟后,厨房当中便飘出了阵阵菜香。
没过一会儿,烙饼上桌,炒菜也上桌,陆一策提起筷子开始用餐,发现一口一口都是很熟悉的味道。
萧雅母亲还有萧雅并未上桌,而是坐在客厅沙发悄悄讲话。
没过十分钟,萧雅母亲发出抽泣。紧接着,萧雅也开始掉泪。
陆一策只觉得,心脏都被绞得生疼。
他喜欢的人难过,他哪里能无动于衷。
可他无法打扰,只能默默坐着。
终于,晚上十点,在萧雅红着眼睛将她妈妈送进房后,陆一策找到机会,轻手轻脚走到萧雅身边,压低声音,并说:“雅雅,老婆,我的老婆,别哭了……别哭了……”
萧雅有点惊讶,抬头看着对方。
方才要装“老公”,当然得这么叫,然而现在,她的父母根本不在他们附近,陆一策干什么……还要装夫妻?还要叫“老婆”?
陆一策叹了口气,伸手一拉,将萧雅抱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地道,动作温柔而又霸道:“没事的,还有我呢。”
萧雅猛地挣了一下——他们只是炮友。
可陆一策不放,死死抱着对方。
几秒种后,萧雅不再挣扎,陆一策感觉到有温热的眼泪落在他的一边脖颈,有一点烫,让他十分心疼。
又是几秒钟后,萧雅伸手,揽住了前夫的脖子。
第31章 装修(十)
萧雅搂着对面的人, 不知为何,眼泪一直止不住流。
陆一策抱着怀里前妻娇软的身体, 一下一下拍她的背。
萧雅说:“外公也去世了。”
“嗯。”
“外婆早去世了。”
“嗯。”
“爷爷奶奶也不在了。”
“嗯。”
“一个一个离开。”萧雅声音有些哽咽, “早晚会有一天,爸爸妈妈也会……”本来, 对于外公去世这是, 萧雅感觉还好,毕竟外公年纪很大, 患病也有八年。可是,刚才在客厅, 妈妈一句“雅雅, 你外公外婆都没有了”, 突然间让萧雅也变得特别伤心、失落。而且,老人刚走,子女之间便争房产, 这事实让萧雅妈妈一时之间加倍孤单,而这“孤单”顺利成章也传递到萧雅身上。
“……”陆一策没说“爸爸妈妈不会离开”, 因为那种话根本无法安慰对方,他就只是抱紧前妻。
萧雅又道:“那个时候,我就会是一个人了。”她没丈夫、没孩子, 到时候,真的孤独。夏溪那么漂亮,又聪明,想必不会陪她单身。
“不会。”陆一策恨不得把人揉进怀中, “雅雅,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怎么可能。”萧雅说,“你陆一策,P大毕业,大公司经理,高学历高收入,个子一米八二,长得也还算帅。虽然离婚,但是没娃,出去也会非常抢手,一堆一堆的小姑娘争先恐后地想扑倒。我看过不几天……你就会再婚,生一两个孩子,幸福地生活。萧雅是谁?前妻而已,再也不会想要见到,新的老婆也不能让你见到。”
“不会。”陆一策说, “雅雅,我不再婚。”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陆一策想:他不喜欢别人,只喜欢萧雅,怎么再婚。
他有复婚冲动。然而,当初是萧雅提出离婚来的,陆一策也没法开口请求什么,只有继续耗着。
顿了一秒,陆一策又继续说道:“雅雅,我不再婚,就当你的室友,还有……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直到你六十岁、七十岁……九十岁、一百岁,行吗。”不能复婚也行,两个人一辈子住在一起就好,反正现在房子产权一人一半,问题无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