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国总理在自己的个人社交主页上放出这样的照片以及那些情真意切的话语,也不会有人再去怀疑他的“未婚妻”会不会还没有真的答应他的求婚。
但是当项灵熙看到这样的一幕被人以照片的形式展现出来,作为当事人的她内心当然会是崩溃的!
可那台车载卫星电视上拨出的这段国际新闻却还没完呢,它还没完!
卢卡茨在一个新闻发布会现场的视频片段在主持人的解说之后就被播放了起来。而此时,这辆虽然并不拥挤,却也有一些乘客因为没有座位而站着的公交车上已经有更多的人注意到了项灵熙。
他们注意到了那个和据说是欧洲某国总理的未婚妻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和他们同乘一辆车的乘客。
可是项灵熙现在却顾不得那些好奇又疑惑的视线了,因为卢卡茨的声音已经从距离她很近的那台小电视里传出来了!
“我的未婚妻担心她的外籍身份会影响到我的支持率,并且她也担心我们的筹备婚礼会影响到我的工作。所以,她在答应我的求婚时就已经和我约定了要在我的这一任任期结束后才和和我正式完婚。但是她意外怀孕的事显然打乱了我们之前的约定。
“我告诉她,没关系的,我们可以先只举行一个简单的婚礼,就在总理府,也只邀请十几位彼此最要好的朋友。但她依旧非常担忧。她总是为我担心这个,为我担心那个,但现在她却是真的让我担心了。
“作为她的未婚夫,作为孩子的父亲,我必须得在就职宣誓仪式之前去把她带回来。一个对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无法负责的男人是不可能对一个国家负责的。我深信这一点,也希望在刚刚结束的选举中支持我的人也能同样支持我的这一决定。”
电视上的那个男人看起来完全把他的担心写在了自己的脸上,让所有看到这一条新闻短片的人都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这并不是一个戴着面具的政客,而是一个如此真实的、深爱着自己未婚妻又有着很强责任心的男人。
可项灵熙知道这样的卢卡茨都说的都是谎话!
‘我没有!没有答应求婚,也没有怀孕!’
项灵熙在自己的心里发出这样声声震天的呐喊,而她的手机铃音也在此时响起。
车厢里所有已经注意到了她的人都在此时假装起来,他们假装自己正在看手机视频、玩手机游戏,可他们的耳朵却是完完全全地在注意着手机铃音响起的那个方向。
在自己的包里翻找起手机的项灵熙连呼吸都要急促起来了,因为现在她的手机里启用的,只有她今天早上新办的那张手机卡,她还谁都还没来得及告诉的那种!
而当她看到手机上的来电人提示时,她就瞬间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人正是好久都不见了的陈秘书!
“喂……?”接起电话后的项灵熙简直要连这一声“喂”都说不稳了。
陈秘书:“灵熙啊,你在厦门玩得还开心吗?”
项灵熙:“还……还好……”
陈秘书:“你能耐了啊,逃人家外国总理的婚啊。”
注意到了周围人都在疯狂地用QQ或者微信和自己的亲友们发着些什么信息,项灵熙不得不压低了声音,对陈秘书说道:“我、我没逃……逃……”
然而“逃婚”二字都没被完整地说出来呢,电话那头的陈秘书就接着说道:“不想嫁你答应什么求婚啊,单身生育有多麻烦要了解一下吗?在单亲家庭长大的混血小孩可能出现哪些心理问题要给你科普一下案例吗?”
“我没怀……怀……”
说着这句话的项灵熙虽然情绪已然和先前的被动不同,变得具有一定的攻击性。
可她还是因为周围人那看着她好像能发光一样的眼睛而克制着,连“没怀孕”三个字都不敢一口气说出来。
于是陈秘书又接着说道:“你孩子的爸现在都已经到北京了,项同志你自己看吧,看看这个问题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听到那句“你孩子的爸现在都已经到北京了”,项灵熙终于克制不住,并从座位上一下站起身来,说道:“他不是我孩子的爸!”
那一刻,整个车厢都安静了,所有人都放下了手机,并慢慢转过头来看向已经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了的项灵熙。
意识到自己到底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说出了那句话的项灵熙睁大了眼睛,并在喘了两口气之后接着对电话那头的陈秘书声音由轻到重道:
“我是说,我没有。我没有怀孕,更没有答应他的求婚!”
北京,
什刹海附近的一间民宿。
“那时候灵熙就是租住了这间民宿,在进到卧室之前就发现我们已经来了,而且还攻击了我的保镖。”
“你是说……攻击你的……保镖。”
“对,看起来比我还要高,也更强壮的那种。”
在就职宣誓仪式前夕以个人身份来到了北京,却是向他们的老朋友陈秘书寻求了帮助的卢卡茨这样和跟着他一起来到了这里的克拉默说道。
也就是在此时,卢卡茨的手机铃音响起。
仅仅只需听到那个专属铃音,卢卡茨就能知道,此时给他打来了电话的,正是从前天起就一直让自己的号码处于无法接通状态下的项灵熙。
拿出手机的卢卡茨看着那个熟悉的名字笑了,并接起电话。
在叫出对方的名字时,卢卡茨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此刻正离他不远的那面镜子。
镜子里的他穿着一身剪裁特别出彩的毛呢大衣,并且看起来丝毫没有那场新闻发布会上的那种憔悴感。在他的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有的只是势在必得。
“是吗?可是我那时候都已经把戒指套到你的左手无名指上了。”
当卢卡茨又听到电话那头的项灵熙告诉他,怀没怀孕这事现在根本不好说,并让他不要在外面胡乱说话的时候,并说道:
“是吗?可我没在新闻发布会上说你到底怀了多久的孕,所以我们现在再努力一下也还来得及。”
那当然会让项灵熙很生气,当克拉默听到那句“这样的事你想都不要想”隐约地传出来,并默默地走开的时候,卢卡茨又叫了一遍项灵熙的名字,并说道:“之前我和你说过的五分钟电视演讲,演讲稿我已经给你写好了。我觉得你会想要先看一看它的。”
项灵熙:“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失眠一晚上吗?那天早上你出门之后我才睡着五分钟就被噩梦惊醒了!梦里面你根本不管我,我哭着和周围的那些人说我不要去做这个,不要去做那个,可你只知道跟我说那五分钟的电视演讲!”
卢卡茨:“我都已经给你排好计划表了,一周有七天,你只要作为我的伴侣工作四天的时间。还有三天应该就够你画画了。”
项灵熙:“你连我有没有答应你的求婚都能胡乱骗人!”
卢卡茨:“我可以把这些写成书面的文件。”
这下,电话那头的项灵熙终于动摇了。
于是卢卡茨又继续说道:“那天你走之后,我找人去你的公寓房里把你的所有东西都收拾好打包了,打算给你寄回来。”
项灵熙更动摇了,原本就觉得自己这样不好的她犹犹豫豫又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不是说不温柔也不浪漫了吗?你说要不尊重我的想法了,还恐吓我,说要特别特别粗暴了!”
“粗暴的方法已经用完了。而且我觉得我还是更喜欢你对我动心的样子。”
电话那头的项灵熙让卢卡茨听到了几声她的喘息声,而后不说一声再见就挂断了电话。
那让听到“嘟”的一声的克拉默着急地走过来,问道:“她又挂你电话了?”
卢卡茨:“对。”
克拉默:“那我们……接下去还要去厦门吗?”
卢卡茨:“不用,在这里等她就好了。”
看到卢卡茨十分笃定地脱下了他的外套,露出里面的那件修身西装,克拉默不禁十分迟疑地问道:“我记得你找人给灵熙打包好的那些行李……”
“对,我已经让人把它们和那幅画一起寄去我的总理府了。”把那枚他随身带着的求婚戒指拿出来又看了一眼的卢卡茨这样说道。
心形钻石的那些切面将透进里面的那些光线折射得无比璀璨,也让那个白森林男孩和他失而复得的恋人从相识起的那一幕幕在这个男人的心里不断闪现。
但此刻在卢卡茨的脑海中出现的,再不是那些他未曾拥有的十年时光,而是他真正与那个人所经历的过去。
最开始的那一幕画面,是他们对彼此都有着很大误解的初遇,以及他们在漏风的小木屋里用大塑料袋包着度过的一夜。
他都不敢相信,那时候的他们真的会单纯到抱在一起睡了一整晚都不知道要亲吻一下彼此。
当那年才只有19岁的那个女孩和他挥手说再见,并不知是被冷风吹红了眼睛还是她真的因为离别的伤感而红着眼睛说会想他,卢卡茨也没能想到,那一想竟会是那么长的时间。
等到下一次见面,他们就都已经改变了很多,变成了知晓彼此的陌生人。
那时候的他只想着要隐瞒自己曾经的那重身份,却没曾想……才只是过了几天而已,他就为了让对方去出庭证明那些而在深夜去到了她的家。
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他总是表现得不足够好,他甚至在弄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前都一直不自觉地让两人之间竖起了一块只对对方起作用的透明玻璃,以至于那么勇敢的女孩都会在他想要靠近时不断地后退。
并且,在自己就要触碰到她,也拉住她手的时候,那个女孩还能把只有一面有用的玻璃反过来重重地撞向他。
但是那个女孩对自己心动了的样子早已映到了他的眼睛里了。
所以,他怎么还可能松手。
有些人你只有在失而复得后才能知道曾经的自己如此轻易地挥别的究竟是什么。
那可能有些晚。
但只要能比过去更坚定一些,就不会太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