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当他们看到克拉默很紧张地赶了回来的时候,他们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并紧张地向克拉默询问是否有什么要交给他们做的。
这或许是因为,他们谁也想不到,会让前总统阁下如此焦虑不安的事,居然只不过是他联系不上他心爱的女孩了。
在得到了来自于克拉默的这个比最最糟糕的情况还要好上了些的答案后,卢卡茨不禁在挫败之下问克拉默:“你能再给她打一个电话吗?”
“当然。”
说着,克拉默再次关上了那间休息室的门,并在给项灵熙拨出电话后按下了免提。
而后,那节奏缓慢的,等待接听中的“嘟……”、“嘟……”声就在这间只有他们两人的屋子里响起,也成为两人间交谈声的背景乐。
“你上次和她联系是什么时候?”
“很多天以前了。”
说着,克拉默的脸上出现了犹豫,似乎是不知道应不应该把他想说的那些都告诉对方。而凭借眼睛的余光都能看出来克拉默这一想法的卢卡茨则在看了对方一眼之后开口道:“说吧。你想说什么都能说。和她有关的每一件事我都想知道。”
克拉默虽有些忐忑,但还是在他打给项灵熙的这通电话因为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的时候说道:“基本上……都是她来联系我,但我一直都是躲着她的。”
“对,你告诉过我,还和我抱怨了。”卢卡茨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就和对方问起了他先前一直都在逃避的那些。
他问:“她和你联系的时候,都和你说了些什么了?”
克拉默:“她问我你怎么样了,问我有没有提起过你。”
看到卢卡茨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颓败的样子,克拉默也感觉这很糟糕。但老实说,他其实对自己的这位曾经的队长一点也同情不起来。
在看到对方眼睛里的焦急与疑问之后,克拉默不需卢卡茨提醒就接着说道:“我告诉她,有啊,有啊,你每天都会提起她很多遍。但我觉得灵熙好像一点也不相信。”
因为克拉默的这一结论而立马坐直了身体的卢卡茨很快问道:“为什么?”
而克拉默所给出的,则是一句理所当然的:“因为她对我说谢谢啊!特别落寞的谢谢,听起来可让人心疼了。听着她对我说这些的时候,我心里的负罪感可厉害了。”
眼见着卢卡茨又再度沉默起来,克拉默很快就又给项灵熙拨起电话,并接着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这么做不行的。也许你以前认识的那些女人不管你多久不理会她们都没关系,但是灵熙和她们不一样的。她……”
在说出了那个“她”之后,克拉默犯了难,因为他当然感觉得出来,项灵熙和过去卢卡茨遇到过的那些女人都很不一样,但他又说不出来她们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因而,在让卢卡茨等了好一会儿之后,克拉默只得说道:
“她可是个画家呢!”
本以为克拉默能说出些什么建设性意见的卢卡茨听到这里,直接一下就在呼出一口气后站起身来了。
而先前一直都无人接听的,项灵熙的电话也就在此时被接通了。
“喂?”
当时属于项灵熙的声音从电话的那头传来的时候,卢卡茨的心脏一下猛跳起来,并立马就走到了克拉默那里,恨不得从对方那里一把抢过手机,却又怕刚刚才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加入到了黑名单里的项灵熙一听到他的声音就会挂断电话。
在卢卡茨的那种近乎恐怖的眼神催促下,克拉默连回答项灵熙的声音都打起颤来。
“喂,灵熙……?”
“对,是我。你怎么了吗?一下子打了这么多通电话给我?”
当项灵熙的声音突然之间如此清晰地成句出现,卢卡茨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声。而在他因此深吸气的时候,克拉默则正好说出了能吸引到项灵熙注意力的,口不择言的话语。
“我、我没什么,就是突然一下……有点想你……”
电话那头的项灵熙笑了,却是声音比以往要沙哑得多,并且她的情绪似乎也不好。
紧接着,她就问道:“你喝多了吗,克拉默?”
“我……我是喝了点酒。”关键时刻,克拉默端住了,并又提心吊胆地说道:“但我觉得我应该没喝多。你现在在哪儿,在做什么呢?”
“在家,这会儿正在画画。但是总也画不出我想要的感觉,我感觉自己有点心急,所以我打算去泡个冷水澡。”
听到这里的卢卡茨再也没法忍住地开了口,却是才只是叫了一遍项灵熙的名字就让原本还说的好好的那通电话变成了明快的“嘟嘟嘟嘟”声……
克拉默都快崩溃了,并且还来不及给项灵熙再打一个电话过去就怒问卢卡茨:“你没事干什么出声!”
卢卡茨:“现在是几月份?”
克拉默:“十二月啊。”
卢卡茨:“都十二月了她还要去泡冷水澡,我难道不该出声吗?”
克拉默:“应该啊!然后她就能把我也拉黑了!”
克拉默说的这句原本是气话的,但是当他再次给项灵熙拨去电话的时候,卢卡茨之前就已经见识过了的“电话占线式拉黑展现”就再次出现了……
见此情景,克拉默简直想哭的心都有了,他放下手机有气无力地看向卢卡茨道:“真拉黑了……”
内心焦急的卢卡茨似乎还有点不相信,但是克拉默的Whatsapp消息通知却是已经来了。
那是项灵熙给他发来的:【我最近可能有些疑神疑鬼,觉得我刚刚在你那里听到卡拉乔尔杰先生的声音了。】
克拉默:“老大,你已经变成卡拉乔尔杰先生了。我们上次联系的时候她还不是这么叫你的……”
此时此刻,站在浴室里的项灵熙已经给自己放了半个浴缸的冷水了。
而在她的身后,则摆着被她抱到了浴室里的画架。
克拉默用以说服她前总统阁下此刻并不在自己身旁的回复一条一条地冒出来,可神经敏感的项灵熙却怎么看怎么觉得今天晚上的克拉默很不对劲。
因而她在思考了片刻后到底还是不顾对方的解释就给人发出这样一条消息:
【对,我觉得你说的很对,而且我也觉得卡拉乔尔杰最近应该不会有事找我,但我可能还是需要拉黑你一阵子。抱歉,我们过阵子再聊吧。】
发完这句话,项灵熙就又进行了一次她在今天晚上已经在很多通讯和社交app上重复过了的操作——把克拉默放进她的黑名单。
等到项灵熙的世界又安静下来的时候,她终于把夹着一张草稿的画架抱到了浴缸的旁边,并在关掉了暖气的浴室里脱了身上的衣服,并在把头发扎了起来,也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踩进了里面盛着很多冷水的浴缸。
当那种刺骨的寒冷就要将她温暖的身体紧紧包裹的时候,慢慢躺下去的项灵熙呼吸紧张起来,却还是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并慢慢地沉入其中。
先前她在走进画室的时候已经想到了那幅画的主题,却是才一坐下来要画一画草稿就觉得手上的那些线条不是她想要的。
她觉得,那可能是因为她此刻身在温暖而舒适的屋子里,那让她根本沉入不了她想要的那种意境。
并且她也不得不向自己沉入,那还可能是因为此刻她的心中满是卢卡茨看向那位波兰女记者时的眼神。当那样熟悉的目光和对方曾经看着她的样子重合起来,她的心会被满满的厌恶和并不美好的情绪所侵占。
可那并不是她想要在画布上表达的。
于是她只能先打破自己感受到的那种让人感到舒适的温暖。
又或者,在12月的天里去泡一个冷水澡会能够让她提醒自己,别再去想那些不该想起人和事,还有曾经的温情,也别再发出那些无声的控诉,问自己那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可是包围着她的那些冰冷却是不断地推着她,并将她带去采尔马特的那座雪山,也将她带到现在回想起来居然是美得令人心动的那一刻。
【万一呢!要是你真的一个不小心死了,我还能有个宝宝!】
【这么说,你愿意和我有一个……孩子?你也愿意一直一直的都记得我?】
项灵熙已经和自己说好了,从此以后不再因为那个男人而哭泣。可当她回忆起那些的时候,她却是又流下了眼泪。那让不愿意感受到那份温热的项灵熙完完全全地躺进冷水里,直至她整个人都沉进了冰冷得让人感觉皮肤发麻的水里。
当她因此而闭上眼睛的时候,她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不断给卢卡茨发出的话语就此在她的脑中出现。
从最初的担心与焦急,到犹豫不定,再到自我怀疑与否定之后的鼓起勇气……
当那些声音在她的耳边变得越来越大声,已经在水中闭气到了极限的项灵熙终于猛一下地坐起身来。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她想要画的究竟是怎样一幅直白的画。
并且她也终于明白,她一定要再回一趟采尔马特才能够画出那幅画最中心的美好景象。
于是想到就做的项灵熙一边打着喷嚏一边跑到淋浴间里,在冲了一个让她体温回升的澡之后就立马收拾起行李来。
她往自己的24寸行李箱里塞了起码能让她在瑞士待一个星期的行李,还有她的旅行装颜料。并且她还在收拾东西的途中就给自己买了一张今天半夜就能起飞去往苏黎世的机票。
当项灵熙买下那张经由阿姆斯特丹转机的荷兰皇家航空公司的机票的时,卢卡茨也在订好了机票之后让克拉默和他一同登上了直升机,飞往这个国家的首都。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够赶上那班在三小时后后起飞的,飞往项灵熙所在城市的直航航班。
此时的两人不会知道,他们居然在地球的两端,在相同的时间去往机场,甚至他们所搭乘的航班也会在相近的时间起飞,并终将在某个时间节点相互交错。
只是他们并不会在这份交错出现时看到彼此。
第121章
“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面对克拉默的这一问题,卢卡茨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因为担心近来拥有过高话题度的卡拉乔尔杰前总统登机时可能会在机舱内引起骚动,航空公司在确定了卢卡茨的身份后,就在罗科曼尼亚的这位前总统办理登机手续的时候邀请他和与之同行的克拉默一起去到飞机的头等舱,并建议他们在飞机的舱门快要关闭的时候才去登机。
那倒是让克拉默感觉到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可不想他家老大才在新闻发布会上有了这么好的表现,转头就立马被人拍到了他因为“前途暗淡”而状态糟糕的样子。
只不过,现在心思全然不在这件事上了的卢卡茨却是心不在焉的,堪堪只能够在克拉默喊他的时候给出一些回应。
一旁的空中小姐已经开始检查机上乘客是否都有系上安全带,而机上的屏幕也开始播放安全须知。
见此情景,克拉默不禁又出主意道:“也许你现在睡一觉,等醒过来的时候就到了呢?”
这下,卢卡茨总算转过头来看向克拉默,却是声音很低地问出了一句:“你觉得我还能睡得着吗?”
克拉默被问倒了。
他可真的不知道对方现在是不是还能睡得着。
克拉默只知道他肯定是能睡得着的,但卢卡茨如果睡不着,那就很可能让他也不能在飞机上调整时差了。
果不其然,卢卡茨仅在呼出一口气又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就对克拉默说道:“你再和我说一遍吧,说说我在采尔马特陷入昏迷之后的事。”
“还说?可我都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被强制同步到了失恋状态的克拉默感到十分憋闷。他可还从没遇到过需要把一项已经圆满完成的任务重复汇报那么多遍的时候。就算是任务失败的时候写总结报告也没有要人这么重复回忆任务细节的时候。
可卢卡茨的表情却告诉克拉默,他很坚持。
因而,克拉默只好向卢卡茨说出了他所认为的,被对方忽略了的,却是最关键的问题:“你要是真想她就该去和她说,而不是让我在这里和你一遍一遍地回忆。如果不是前天回来的时候看到你在墙上贴的那些照片还在,我都以为你们已经结束了。”
“结束?”从克拉默那里听到了这个词的卢卡茨似乎感到有些好笑,但随后,他却是认真异常地说道:“这辈子都不可能结束的。”
那简直让克拉默感觉到一阵让他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的毛骨悚然。
而卢卡茨却还和他说起了他心里的那些,他与项灵熙之间的那些或平凡或浪漫,或充斥于生活中的每一天的未来愿想。
那让意识到了自己的老大这回闹出的问题到底有多严重的克拉默不禁打断了对方。
克拉默惊恐问道:“这么说你还想娶她?”
“不然呢?”不明白克拉默究竟在震惊些什么的卢卡茨不禁反问道:“也许现在还不是时候,可我难道还能和她只做彼此的固定伴侣,却一直都不结婚吗?”
“天哪……”
克拉默感觉自己在过去的一个半月时间里看到的简直是一出灾难!特大灾难!那让他在想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能跟着卢卡茨一起调整好思路,并试图劝说道:
“听着,听着卢卡茨。你这回遇到的问题是真的很严重了。我觉得你还是先丢掉脑袋里的那些想和灵熙结婚的想法,先好好想清楚你现在的处境比较好。”
感觉自己又很多话想要和卢卡茨好好说一说的克拉默简直想要解开自己腰上的安全带,可一旁的空姐却是向他微笑着走过。那让克拉默放弃了这一想法,并只是转过身去,脑袋里再无曾经的上下级观念,也试着和对方坦诚一下曾经发生在他身上的那出惨剧。
克拉默:“你还记得我以前交过的那个女朋友吗?小夜莺。”
卢卡茨:“有一点印象。好像是一个瘦高个的女孩。”
克拉默:“不不不,你说的那个是朗格拉克的哥哥以前的女朋友小柑橘,克莱曼缇娜。小夜莺是一个个子比较娇小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