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神情紧张,泫然欲泣道:“我听说过山阴市闹鬼,可……可我来这里才没几天……它们怎么就……魏警官,它们是你带来的?你!你到底为什么要抓我!”
“你真的一点儿都不想说?”魏白直视她的眼睛,“地下室的那具尸体,你怎么解释!”
“我根本就不知道这幢别墅有地下室!”苏婉激动了起来,声音变得尖细而高亢,反复强调道,“今天要不是你来搜查,我根本就不知道这里还有地下室!”
魏白怀疑道:“地下室的入口你也看见了,就在楼梯下方,旁边就是通往厨房的过道。你说你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在这里一共也没住几天!房子这么大,我的未婚夫又失踪了,我哪有心情打开每一间去看看里面是什么!”
苏婉高声道:“更何况,我一直住在楼上,楼下的厨房卫生间,我根本就没有用过!平日里我从楼梯这头就直接上去了,怎么会走到那个位置!”
“几天?”魏白挑了挑眉,“恐怕不止吧!根据我们的调查,你9月就已经从老家来到山阴市,现在已经是11月初,你至少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而且,那时你的未婚夫根本就还没有失踪,你却告诉别人自己是为了找他才来山阴市。”
他顿了顿,眼神犀利,“难道你早就知道他会失踪吗?”
“我!”苏婉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只是十分无力地说道,“我真的是来找他的!我听说他失踪了,又联系不上他,才来山阴市的!你说什么9月,我明明是10月才来这里的!”
魏白审视地看着她,他故意这样说,这女人的神情没有任何的惊讶和慌乱。难道自己真的猜错了?
据月朗朗所说,这个女人的记忆有断层,而且断层的时间很微妙,正好是9月底10月初,也就是第一名被害人周同失踪的时候。如果她真的是10月才来山阴市,那凶手就很有可能另有其人。
不!不对!鬼差的线索不可能有误,那就是说这个凶手早在周同失踪之前,就已经杀害了许多人,并且将他们都埋尸于城郊荒地。
那么最早的犯案时间也就远远早于今年10月!
怎么看,都应该和苏婉扯不上关系!
想及此处,魏白不由放缓了语气,“你真是10月才来的山阴?那你住在这里的时候,有没有发现过异常?有没有其他人出入过这里?不管怎么说,你住的房子里现在出现了一具尸体,这个责任你是逃不掉的。”
苏婉茫然地摇了摇头,“我在这里又没什么朋友,只有宇宇搬走后来看过我几次,其他已经就没人来了。魏警官,地下室的尸体会不会是闯空门的流浪汉,不小心被反锁在里面才死掉的?”
她无奈地解释道:“自从来了这里,我一边要工作挣钱养活自己,一边要找我的未婚夫,除了晚上睡觉,几乎很少会待在这屋子里。”
“可如果我告诉你,死者是和你的未婚夫萧昕晨一起失踪的几人之一呢?”魏白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而且,萧昕晨很有可能先前就被关在这间地下室里!”
苏婉愣住了。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晨哥被关在这里?!这怎么可能!”她有些神色恍惚,“我天天都住在这里,为什么没找到他!”
魏白见她不似作伪,想了想认真说道:“苏婉小姐,我会带你去做一个心里诊断。如果你不是装傻充愣,那就是在你身体里藏着另一个人。”
“你想说我有精神病?精神分裂?”苏婉愣愣地反问着,又像是自言自语,“可是……怎么可能……我一直都很正常,没人说我有这个毛病……”
魏白将她的手铐打开,押进车里,突然犹豫了片刻。他差点忘了,这里是山阴市,不是他所熟悉的省城,又该到哪里去找值得信赖的精神科医生呢?
他怀疑苏婉可能存在人格分裂的状况,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月朗朗查看她的记忆时,会出现记忆断层。
他想了想拨通了好兄弟孙权的电话,“喂,狗子,你在山阴市有没有熟悉可靠的医生,精神方面的?”
过了几分钟挂断电话时,他手中已经多了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
医生所在的疗养院位于城郊,空气清新绿树成荫,如果看地图,就会发现疗养院的位置与乾昭昭发现尸坑的地方遥遥相望,一东一西,正是山阴市距离最远的两端。
☆、189 苏婉和陆宜云
孙权介绍的医生姓王,这并不少见。 X
可医生工作的疗养院却挂着硕大烫金的招牌,上面写着五个大字“柏氏疗养院”。魏白莫名地想到了自家警局那位柏小松。他在心里嘀咕道:一个断人死,一个助人活,还真是“服务全面”。
也许是狗子与那位王医生打过了招呼,他虽然没有出门相迎,却让疗养院的护工早早等在了门外。
护工是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让紧张焦躁的苏婉放松了不少。
她细致地与苏婉保持着不远也不近的距离,和声道:“王医生长得十分高大,不过人很亲切,你不要怕。”
见到王医生本人,魏白才恍然明白这位不亲自接人的原因,而且多少还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原因无他,这位王医生的相貌与魏白自己有的一拼!同样三十岁左右,同样高大威武,同样自带“坏人”光环!
苏婉倒是还算平静,在她看来,这医生可比黑脸的魏警官和蔼多了,起码人家脸是白的……
“魏警官?久仰久仰!”王医生十分客气,朝魏白连连拱手,“她的情况,小孙已经对我说过。您尽管放心把她留在这里,先去忙别的,有了结果,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
魏白摆了摆手,“不,我就在外面等,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
他话还没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对王医生有些抱歉,“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
“请便。”王医生笑眯眯地伸了伸手,“苏小姐,你跟我来,坐在这里……对……放松……”
魏白走到门外才接起电话,“昭昭?你醒了?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那头乾昭昭的声音还是显得有些疲惫,“铁塔,刚刚派去监视陆宜云的小精怪传来消息,说是有重大发现。”
“周同的那个女同学?”魏白微微一愣,要不是昭昭提起,他险些都要把这人忘到脑勺后面了!“有什么发现?是不是她和苏婉有过接触?”
“你怎么知道?”乾昭昭脱口而出道,“是不是李海森告诉了你什么?我刚醒,还没来得及问他呢!”
“李海森说是苏婉绑架并虐待了他。”魏白简单地说了几句,便追问道,“陆宜云和苏婉之间到底存在什么关系?从车站引走周同的人,如果真的是她,那她就是苏婉的帮凶,也许知道剩下的几个人被转移到了什么地方!”
电话那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乾昭昭在换衣服,为出门做准备。
“监视陆宜云的小精怪说亲耳听见她和她母亲聊起了苏婉。大意是苏婉病了,陆宜云想去看望她,但是她母亲不允许。”乾昭昭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将小精怪的话复述了一遍。
准确地说,并不是“聊起”,而是争吵。
“苏婉姐整天忙着找人,现在又病了。她来投奔未婚夫,却扑了空。我觉得萧叔叔就是故意躲着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失踪!”陆宜云语气中充满了对苏婉的同情,“苏婉姐真是太可怜了。妈,周末我想去看看她,你跟我一起去吧?”
她的母亲却一口否决了,“不准去!那个丧门星,谁挨着谁倒霉!你看看老家那四个老的,个个病恹恹的,就是因为离她太近!你再看看萧昕晨,一离开她,立马就发达了!人是不是真的失踪,我不知道。不过他才工作几年,就买车了!”
陆宜云十分不满地反驳道:“苏婉姐的爸妈身体不好,这事儿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能怪到她身上?更何况,萧叔叔不在家,她帮忙照顾他的爸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哼!你萧爷爷萧奶奶,原来身体多硬朗?自从她隔三差五上门看望,这身体就变差了!你敢说不是那个丧门星的缘故?我可告诉你,你今年已经是浪费一年时间在复读了,要是沾上她的晦气,再落榜一次,我看你怎么办!”
监视陆宜云的小精怪只是一颗小草,伪装成野草靠在墙角听了大半天,这母女俩后来就是单纯的争吵,它便偷偷跑来报告了。
“对了,小精怪说陆宜云还提到,她的小姨好心收留了苏婉,但是却提到她小姨的名字。”乾昭昭“砰”的一声关上门,“但是我觉得,陆宜云的小姨一定是……”
“陆宇宇!”魏白抢先说道。
这样算来,陆宜云与苏婉相识就在情理之中了。她们根本就是来自同一个村子!
苏婉会认识周同,也就不奇怪了!
陆宜云,陆宇宇,是山阴市最熟悉苏婉的人!
魏白也快步向外走去,“苏婉就算真的是9月就来了山阴,也不可能在短时间里做到狡兔三窟,哪怕真的是有精神分裂也不可能做到!”
“相比起来,陆宜云和陆宇宇的嫌疑更高,至少也是协同作案!”乾昭昭走出电梯,几步就到了跑车前,“我们在山阴市中学门口汇合,先去找陆宜云!我车技不好,就不跟你多说了!”
挂断电话,魏白也迅速钻进了车里。他的想法与乾昭昭不谋而合,相比心思缜密的陆宇宇,明显还是陆宜云更容易漏出破绽!
魏白一路疾驰到山阴市中学门口,远远便看见月朗朗那辆红色的跑车也歪歪扭扭地开了过来。
车里只有脸色苍白的乾昭昭,却不见月朗朗的身影。
乾昭昭屏息凝视,小心翼翼地将车停在了马路正中间,便像做贼似的,四处张望了一下。
眼看周围只有魏白一个人,她才迅速地下车,一挥手……又一挥手……一连挥了三次,才将车收进储物用的符纸里。
“那个,我坐你车回去。”乾昭昭收好车,才转过身假装脸不红心不跳地看向魏白。
魏白哭笑不得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啊,下次还是打车过来,我才放心。走吧,现在陆宜云应该快下课了。”
时间接近17:30,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
随着一声清脆的下课铃声响起,步履匆匆的学生们也摩肩接踵地走出了教室。
☆、190 校园对峙
陆宜云念的并非是专门的复读班,而是插班在一群应届生中间,本质上和留级几乎没有区别。 X她自尊心极强,夏天落榜也不是因为实力不济,而是发挥失常。
和比自己小一岁的“小朋友”一起上课,每天承受着别人指指点点的目光以及来自家庭的巨大压力,陆宜云的日子并不好过,整个人也显得阴沉了很多,更加不愿意与人来往。
这一天,她也说不清为什么,本就烦躁压抑的心情突然变得更糟了。明明风和日丽,可在她眼中,却好像乌云密布。压在心里的大石像是又加了一块,直叫她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等其他人都离开了教室,她才抱起几本书慢腾腾地起身往外走。有什么好着急的呢?晚自习时间尚远,家里是妈妈掐着点儿准备好的热菜热饭。
想到此处,陆宜云只觉得一阵胃疼,顿时没了胃口。
“陆宜云同学,有时间谈一谈吗?”
一个听起来浑厚正气的男声突然在她头顶响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却是一个壮得像堵墙似的高大男人。
“你是……”她刚问出两个字,便看到男人身边被衬托得十分娇小的那个女人,心里顿时对这两人的来意有了谱。
这女人可不就是那天晚上来家里找麻烦的两人之一吗?
“我记得你,你们又来找我干什么?”陆宜云变得不耐烦起来,试图从魏白身边绕过去,却没有成功。
她往后退了两步,满脸焦躁地质问道:“我上次就说过了!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周同!你们到底有完没完,竟然到学校来堵我?!”
眼角的余光让她发现,已经有不少走得晚些的同学用异样的眼光看向这里。
想想这场景,一个高大威武,长得像打手似的男人,旁边还站着一个满脸苍白,看起来就像是憔悴原配的女人,齐齐堵住一个相貌艳丽不似学生的自己。
怎么看都像是原配带人秋后算账吧?!
陆宜云心中压抑的怨气一下子爆发了出来,狠狠将手中所有的书本都砸向魏白,一个助跑就想越过他,给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一巴掌!
魏白蒲扇似的大手轻轻一挥,就将飞来的书本扫到了一边,顺势一步跨出,电光火石间就将陆宜云的双手都反剪到了身后。
他不轻不重地警告道:“陆宜云同学,虽然你还是学生,但是身份证上应该已经满了18岁。袭警这项罪名,你承担不起。”
胳膊的疼痛让被郁气冲昏了头脑的陆宜云微微清醒了些。她挣扎了一会儿,才突然意识到刚刚这个男人说了什么。
陆宜云不由微微瞪大了眼睛,“你是警察?”
她又看向自始至终没有说话,看起来更像是神游天外的那个女人,“那你呢?也是警察?这么说,那晚你来找我,不是为了私事?”
元气大伤,又被人打断恢复的乾昭昭自打见到了魏白,就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注意力也变得越来越难以集中。她相信,给她一块小床单,她就能立马倒地睡着!
听到陆宜云的问话,她想了好一会儿,又甩了甩头,才瓮声瓮气地说道:“找你当然是为了查案子,我哪有闲工夫为什么私事找你?我又不认识你……嗯?你怎么被捉住了?你想跑?人真的是你藏的?铁……魏白!抓住她!”
陆宜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女神经病从没睡醒,一下子变得莫名亢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