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象别的女孩那样,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她很安静,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郁与缄默。但只要他去,她总会表现出难得的开怀。虽然她是羞涩的,然她的欢欣之情却总是溢于言表。
偶尔他们会做&爱,说不清谁先主动。似乎只要他朝她看看,她便会偎依过来。一切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但他们之间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他很少会注视她,几乎不太理会。
他其实也从没感觉到快&感,纯粹只是发泄。他知道她疼,因为他也疼,她下&面干涩的厉害,没有丝毫动&情的迹象。他甚至能感受到她极力的忍耐,她身躯僵硬打着颤。
可那会他漠不关心,他对她忽视得彻底。他那时候近乎自虐的享受着,那种尖锐难耐的酷疼。惟有这样,才能让他的心好过一些,让他可以从那些愤怒的情绪中,短暂地解脱出来。
而且他当时的逻辑,他现在想来真是不可思议的混账!他觉得,她若是不愿意,大可开口拒绝。
但她从来没有拒绝过。直到看了她的日记,才知道自己有多无耻。他让她那样疼,疼得厉害。
而被他夺走的,她的第一次,于她而言,更是可怕到令人惊骇。可她从来不说。如果没有看到这日记,他永不会明了,自己做过多么残忍的事。
他不但在身体上,精神上苛待于她。就是物质上,他也从未厚待过她。除了这间屋子,提供给她短暂的居住,他再没有给予过她任何东西。连这屋子,一应的日常开支,他也从未过问。那时候的他,象浸在蒙昧里,昏噩不自知。
他是富家少爷出身,打小就有专人服侍。衣食住行都有人张罗打理,面面俱到。需要什么,都不用张嘴,自有人鞍前马后,小心侍奉。
对生活中有哪些必要的花费支出,他全无概念。于底层升斗小民们,为求温饱苦苦挣扎的生活形态,他更是无从想象。他没有想过要给她,任何物质上的资助和照顾。他根本没有关注到这一点。
后来她离开了,屋子便空了。她留下的东西很少。只余几件老旧廉价的换洗衣物,几样洗漱用具。再没有别的了。
阳台上她养过的小盆栽,早已干枯凋零。屋子里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活气。她在,他去的零星。她走了,他却几乎只要是休息日,便要过去那里坐坐。
他常常捧着她的日记,看得心痛难当,无以为继。更多时候呆坐在那,想着她会在哪里?过得怎么样?会不会遇上疼爱她的人?这辈子他们还能再相见吗?她还会不会想起他?
继而又悲绝的自我厌弃:不会了!不会再想他了!恨透他了吧!他这样一个于她无情无义,全无人情暖意的恶徒,她怎么可能还会眷恋!还会回头!
他就那么痴痴然,沉浸在悔痛与思念交织的网里,不知时间流逝。直到天色渐灰,屋子里暗下来,他才恍然回过神来。他找不到她了!
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刻,她见到他的第一眼,她所有的感情,都在这个小本子里。那里载满了她全部的恋慕与希冀。也刻录了她所受的一切痛苦和委屈。
只差了决裂那一晚她心里的感受,因为那晚她离开后,便再也没有回去过。
第9章
接下来的几天,俞槿依然故我,谨遵本分。认真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卑不亢进退得宜。景初没有再找她,除了会议上必要的发言外,他很少出声。
其间同为接待的几个妹子,私下里议论道:“诶,我说你们有没有发觉,那位景总不太对啊?除了开会的时候,能听到他的声音,你们还有谁见过他说话?”
“我也发现了,刚来的时候,他虽然疏离客气,但面上至少还会有礼貌的笑脸。这两日,完全面瘫脸了啊!你看我们徐董,还有叶总那一脸菜色,我感觉他们脸都发僵了。”
“这么看来,这标是丢了。大概是不满意我们公司吧。”
“我看不是。你们发现没有,只要会议暂停,这位景总就好象神思不属,失魂落魄的。我怎么瞧着象失恋了。我总感觉他好像一天比一天瘦啊,也太明显了。这不正是‘为伊消得人憔悴’嘛。”
“也,别说还真挺象。我有一表哥失恋后好像就这样。好忧郁!好沧桑。。话说,我想起来了,你们说开会第一天,他到底是在看谁啊?”
话说到这,姑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兴奋,羞涩,最后茫然。。
俞槿老神在在,被迫旁听。一起做接待工作,想撇也撇不开。。
“我想,应该不是看咱们,我们不都是第一次和这位景总见面嘛。”
说完又不确信的添了句:“难道你们中有谁之前就认识他?”
姑娘们齐齐摇头。
“怎么可能认识嘛!这样的世家公子和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好吗!”
“也或者他那会只是神游呢?唉,那天他那眼神,看得我的小心肝额,‘砰砰砰’的跳啊!”
“花痴!”
“嘁,你不花痴!”
“咦,那有没有可能会是我们中间,有哪一个长得象他的心上人?长相啊,神态啊嘛嘛的。也许就是一个眼神相似。然后,因为种种误会,他的爱人离开了他。所以那天他陡然见到相似的人,便想起故人伤了情,才会痴痴然望向我们这边。”
“嗐,你小说看多了吧!”
“可是他忧郁的样子真的很迷人啊。侧颜杀也是没谁了。妥妥的忧郁王子哇!不能想象这样的男人也会失恋。”
“是啊,最苏他这种了。忧郁的神情象个孩子般迷蒙,忒容易激发女人母性的温柔了,让人好想去安慰他。”
“行啦,干活吧,王子失恋也只有公主,或者传说中的灰姑娘能够解救。有我们什么事啊!”
盖章印戳~八卦完毕,各就各位。
没有一个人疑心到俞槿身上。实在是她的神态举止,镇定自若恭谨有度,无懈可击。哪里寻得到半点私情可言。
如今与景初那段名不正,言不顺,不伦不类的关系,于俞槿而言,不过是年少无知时,一场落下帷幔的愚蠢单恋,是她一时的犯傻。
而现在她对那个人已心如止水。只要他不再象前日那般扰她,她甚至可以不去恨他。恨一个人也是需要气力的。
她不想花费那样的气力。已经是不值得的人,不值当的事。实在不必要再有多余的牵绊。
这两日,她对景初的变化倒是没太大感觉,因为她根本没多关注他,只要工作范围内,不出茬子就得。
反而是景初身边的助理小齐,给她莫名之感。他似乎常常窥视着自己,有好几次被她察觉了,当场对上。起初,他还有些尴尬,到后来便似无所谓般,见她回视也不躲了。眼神竟然有些哀怨。
她就搞不懂了。。这个阳光小伙,到底几个意思?
她心里回想了一通,这几天关于景晟方面的事务安排,都是小齐直接出面与她交涉。也想不到有哪里不妥啊?她仔细回想,是了,他的表情不对。总好似欲言又止,支支吾吾的。
还有公司里有些高层领导,偶尔会瞧瞧自己,再看看小齐,露出调侃促狭的笑容。每当这时,小齐的表情就会变得窘迫,仿似有口难辨,又带些求饶的意味。
她弄不明白这些哑迷。想了许久想不通,索性不再理会,由得它去。
而小齐这几日真正是水深火热。。
他老板景初已完全升级,成为新一代高制冷高强度的冷气机。非必要不开口。他俩日前的交流全靠眉目传情。。当然这情都是他单方面的了。
老板冷到连眼睫毛都被冻住了。。盯视他的时候,可以一眨不眨,就连眼珠都不挪动一下,青天白日,阳光灿烂的,他却硬是有了拍鬼片的既视感。。
小齐甚至想,老板没准真有神鬼体质,他已经快三天没有进食了。。自从知悉俞槿结婚后,老板就没有吃过东西了。他根本不敢劝说。在冰窖里说话,忒难了。
他老板这边为情所苦,反观那位小靓女却是一派安然。他注意到俞槿对老板基本视若无睹。这几日,但凡遇上问题需要与她交涉,她都能做到目不斜视。明明老板就在她眼前,她就是能无动于衷公事公办。
作为有过情感经历的成年人,大抵都能明白。倘若一方有情,另一方对之却是路人模样,不喜不嗔,无怒无怨。平淡若水得不起一丝波澜。这对挂怀的那一方,真是再难受也没有了。
虽然不知道,老板和她之间有何前情往事,到底孰对孰错。然同为男人难免不自觉间,便站在了老板一方。直觉这位俞小姐太过无情。
尤其看到老板明显的示弱情态,他更是隐隐有些不平。外人看老板在会议上,似乎还是精准犀利,专业派头。只有他清楚,老板其实已经垮了。如果不是肩负着家族企业的重担,他想,老板根本撑不住会议。
他有几次甚至忍不住想,直接与俞槿谈谈,做不了情侣,也不必就非得陌路啊。可是,思量来思量去,又觉得大为不妥。感情的事,他一局外人横加干预,也不合适。更何况,人家已经结婚了,她这样避嫌,也无可指摘。
终于到了景晟考察团,在欧翔会议的最后一天。欧翔的一干高层,各个神色凝重。这一周的研讨会都快结束了。他们却摸不太清景晟这边的意思。
饶是在商场上厮杀多年的老将,这回也吃不准景晟太子爷——那位年轻的当家人景总的心思。他们自觉准备充分,无论技术上设备上渠道上,还是专业人才的输送方面,皆面面俱到。没有死角,几无瑕疵。
而且那位景总貌似也对此持认可态度,那又缘何迟迟不肯拍板,盖棺定论呢。众人心里打着小九九,各自琢磨。一致认为这位小景总,可比他父亲难缠多了。
景初在公事方面,确实一向要求严苛铁面无私。难搞的声名在外。但这次却是有些误解他了。实际上,他对欧翔的考察结果,就专业层面来说,是极为认同的。
不愧为行业里执牛耳的老牌权威企业,其技术水准的确非常不错。只是,头一回他失去了,自己平素引以为豪的专业素养。哦,准确来讲是第二次。
之前一次,是第一天来开会,当时初接洽,对欧翔的考察还没有进入实质性阶段。但因为与俞槿的重逢,他心里便即刻起了心思,要将标给了欧翔。只为她在这里;
而现在同样是缘于俞槿。得知她结婚了,他痛定思痛,决定放手。不要再打扰她平静的生活。虽然这个决定让他痛不欲生。可是,他已经毁了她一次,难道还要继续毁掉她现有的安稳么?
所以,即便经过几天的考察,确定欧翔符合招标条件,他仍然踟蹰不前。一旦将标给了欧翔,日后碰面的机会难免。可如果拒绝欧翔……
拒绝了就是永别了吧,他们这辈子连见面的交集都难再有了吧。
可不是已下过了决心,要远离她的生活么。为什么这样的舍不得,这样的难以接受。景初觉得失去她的痛苦,实在是让他痛得无以复加,偏偏他无可奈何,无可奈何啊!
小齐察言观色,摸清了景初心里隐晦的心思。商谈到最后,他代表景初与欧翔的人谈好了,先回去与自家公司的董事会,再行研究一下,最迟下周二给结果。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托辞,估摸着是还在观望中。但甲方发话了,作为被选择的乙方,除了接受也没有别的法子。一周的会议都开了,也不在乎再等个三,两天。
就这么算是拍板了。
小齐此举主要是想再给自家老板,多一些时间。他觉得再这么逼下去,老板大概会崩溃。情场上所谓的: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的,根本不适合情根深种的人。
那样只会将人逼疯。虽然,再延缓个几天,也不能改变结果。但至少,可以让他多些缓冲的时间。
随着下班的点,景欧两家的会议,彻底告一段落。不管对延期宣判,心里有多少微词。明面上,欧翔领导们的姿态还是做得很不错的。各自与会议期间,相熟起来的景晟方面人员,亲热寒暄。
而对景初散会后彰于形外的心不在蔫,还有他那诡异的日渐清瘦。
小齐给出的官方解释是:“老板由于连日来的操劳,身体吃不消,累病了。这是抱疾硬撑着参会呢。”
这么一说,众皆释然。原来如此,难怪。更是由衷对这位景总,心生钦佩。莫怪乎人称景晟的小景总是“铁人工作狂”,真乃实至名归。
都憔悴成这样了,看着摇摇欲坠的,硬是撑完了会议,果然后生可畏。
第10章
小齐说景初生病了,倒也并非言过其实。他老板确实病了!还是世间最难得治,几乎无药可医的情伤。最是磨人。
参会人员有些陆陆续续走出了会议室。今晚有个欢送酒宴,是欧翔特地为景晟方面举办的。所以欧翔有高层在会议室,等候着景初一行人以示郑重。
而一帮做招待的妹子们,也算完成了抽调过来的接待任务,无事一身轻,早已各回各的部门。
只余俞槿和保洁人员还要留在会议室里,做些善后的工作。景初瞥了小齐一眼,小齐直觉老板似有意图。紧接着景初又看了小齐一眼,这下,小齐确定BOSS大人确是有指令。
他看了看正忙活着的俞槿,连蒙带猜。心里想:这工作可太不容易了。。还得会读心术啊!
继而他转头,对等候在会议室里的欧翔领导人员们笑道:“各位领导,甭太客气。要不您们先下去,不用等着我们。是这样,我这边还有些细节问题,想要咨询下俞助理。”
欧翔领导人相视一眼,顷刻,彼此间便露出会心的笑容。小齐索性心一横,带些自我调侃的语气嬉笑道:“私事私事。”
心里却在哀嚎:“老板,我为了你可是豁出去了。。”
唉,他这形象都要丢光了!
耳听得小齐话说得这样通透直白,欧翔的领导们自也知趣。纷纷心下感叹:没想到,这小伙对俞槿心思还挺深呢!
想来,大概是离别在即,有什么话想与人道别的吧。反正,下了班都是私人时间,公司人员如何处理私务,他们也管不着。遂都含着打趣的笑意走了出去。
小齐再寻了个由头,将保洁阿姨也叫了出去。这下会议室里,总算闲杂人员都去了个干净。只留两位情~事中的男女主。一个斩断情丝,一个余情未了。
俞槿多少感觉到会议室里的异样。但她眼观鼻鼻观心,只作不知。专心收拾着会议设备。
景初想,要等她甘愿抬头看他一眼,他是等不到了。这几日,她已经用行动,斩钉截铁的告诉了他:他于她已是明日黄花,不余半分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