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二十五这天一早,阳家来人要热闹热闹,其实也没什么好热闹的,规矩在那摆着。从外祖母到舅母,到表姐妹,纷纷要给锦绣添箱。阳家人小气,添箱的东西锦绣都瞧不上,还得佯装笑脸。
侧室穿不了大红色,只一身水红的褙子,梳了妇人头,戴了花冠。
等待赵家的花轿迎门,赵世恒没有来迎亲,迎亲的只是两个婆子。
这赵家办事可真叫人受辱。
那婆子不像是很高兴的样子,嘟哝道:“程家姑娘还磨蹭什么呢,过了吉时我们可担不起。”
书平被了锦绣上花轿,没有喜乐吹打,放了鞭炮后就离了程家。
阳氏见起了轿,想到女儿将来的路不好走,辛酸的落下泪来。
阳家大太太在一旁劝道:“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姑太太可别不舍。”
阳氏当然不舍。
好不容易到了赵家,轿子从侧门进了,又走了一段路,才在一院落前停了。丫鬟扶了她下轿,跳过了简单的仪式坐了床。当头上的盖巾被揭了,锦绣看见了一张稀世俊美的脸。
赵世恒柔情似水的看着盛装下的锦绣,他忍不住吻了她一下:“让你受委屈了。”
服侍的人都退了下去,屋里一对新人彼此怎么也看不够,赵世恒忍不住去拉扯锦绣腰上的带子。他知道衣服下面藏着多么细滑娇嫩的肌肤,锦绣的柔情他尝过一次,再也忘不掉。
极尽缠绵温柔,隔日天还未亮锦绣就得起来了。她要去正房那边立规矩,给沈氏奉茶。
赵世恒看得出来她很紧张,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沈氏贤惠敦厚,不要怕。”
怎么可能不怕。锦绣犯起了嘀咕。
梳洗完毕后,锦绣去了正房大院,沈氏也已经醒来,见锦绣过来立规矩,倒爽快的接了她的茶,还夸赞了锦绣一回:“不愧是世子爷一心念着的,这容貌真是齐整。妹妹,从今往后好好的服侍世子就够了。”
赵世恒见沈氏果然贤良大度才放了心。
沈氏去给林夫人请安的时候,向林夫人建议了一事:“母亲,虽然程妹妹来了,但房里还是冷清。我那里正好有两个极出色的丫头,不如一并给了世子爷收在房里,人多也热闹。”
林夫人微诧,这沈氏贤良太过了,但她做婆婆的可没拒绝的理由,点头说:“你的人,你做主吧。”
第二百二十六章 游玩
锦书施完了最后一次针,和秦勉说:“已经一个月了,从明天起可以不用再泡澡。”
秦勉兴奋的喊了一声:“终于摆脱这种折磨了。”
“这种治疗结束了,但是药不能停,你还得继续服用,直到体内的毒素完全清理掉。”
等到泡够了时间,水也完全凉了,秦勉站了起来。云芝立马将准备好的毯子拿上前去与秦勉擦身上的水。
在锦书的细心调理之下,秦勉的身子有了明显的变化,他觉得浑身都是用不完的劲。就算是猛跑几圈也不要紧。
秦勉走出了屋子,瞧着碧蓝的天空上堆积着一团团如棉花似的白云,太阳时不时的露出笑脸,加上凉风阵阵,一扫前些日子的闷热。是个出行的好天气啊。
秦勉信步来到锦书常呆的药房,偏着头和我说:“我们出去骑马怎么样?”
锦书道:“我就不去了,你要去的话小心点。”
秦勉嘴巴一瘪,不高兴道:“哼,又是这样的语气,你成天呆在这里都不闷啊。今天说什么也要让你出门。你别看我这样,我的马骑得很好的。”
锦书笑着摇头,一脸不相信的说:“不大像。”
“走,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秦勉硬拉了锦书的手要将她往外面拖。
锦书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穿戴道:“我这身衣服不合适,你在外面等我。”
秦勉见她总算是松了口,不由得露出了笑脸:“好啊,我等你。”
秦勉去马厩里牵了马又专门给锦书选了一匹性情温顺,个头不算太高的棕色马。他将两匹马交给了见素和抱朴牵着,这里又去了一趟内院。
“走吧,我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用得上的药。”
秦勉微怔,跟前这个妆扮得像小子一样的女子看上去和往日很不相同,解下裙子,换上了利落的衣裤,要说和男子有什么不同的话,除了玲珑的身段,还有就是那张怎么掩也掩不住秀丽容颜。
出了门,小厮早已经候着了。锦书牵过了自己的那一匹,在秦勉的注视下翻身上了马,动作利落又潇洒,让秦勉眼前一亮。
秦勉跑在前面带路,扭头和锦书说:“你去过白马寺吗?”
锦书摇头,她回洛阳后又不能轻易出门。秦勉笑道:“那我带你去白马寺逛逛。”
锦书没有拒绝,她紧紧的抓着缰绳一路跟随。这次出行,秦勉不想更多的人打扰,因此也没带什么护卫,算是俩单独出行。
从落霞别苑到白马寺骑马最快不过一个半时辰,但两人骑得都不快,走走停停的,秦勉和锦书说些闲话。
“开封也有驰名天下的大相国寺,我小的时候还去过一次。”
“也没什么好玩的,去那边赶过几次集,淘了些东西回去。就觉得这天下的寺庙差不多,不同的是大小而已。”
“寺庙自然都是大同小异的。”秦勉哈哈一笑。
锦书瞧着他心情还真不错。
两人骑着马,穿过了大街小巷,一路往东。
最后终于在一座寺庙前停了下来,他们将马栓在了寺庙外的一棵古柏下。
锦书抬头仰望,这座寺庙看上去和大相国寺的确没有多少区别的样子。她跟在秦勉的后面从山门进入。
进入天王殿内,但见塑有弥勒像和四大天王像。
秦勉敬畏神明,毕恭毕敬的跪拜。锦书在一旁瞧着他虔诚的样子,心道他会在菩萨面前许什么愿望呢?
从天王殿出来,锦书跟着他又继续游览了大佛殿、大雄宝殿,一直到了清凉台。接着两人又去游览了齐云塔院。
齐云塔院是比丘尼的道场,锦书看着进出的比丘尼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师父来,她师父最后选择了自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死后也不能进入极乐,反而还会堕入地狱。师父她难道就没后悔过。
秦勉围着高高的白塔走了一圈,却见锦书情绪低落,心道她又怎么呢?
“你看史书吗?”
锦书摇头:“不大涉猎,一般都看医书。”
这话不假,如今能让锦书有兴趣的也只有医书了。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太阳从云层里钻出来了,秦勉拉了锦书到一棵大树下的石凳上坐了。
“一个关于洛阳的故事,你要不要听?”
锦书仰脸道:“请指教。”
秦勉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娓娓道来:“《洛阳伽蓝记》上面曾记载的这样一个故事。说一位将军奉命驻守洛阳城的时候,与一位女子一见如故,很快就私定终身。后来敌军来犯,将军奉命出征,与女子依依惜别,告诉女子:等他打了胜仗后就会回来迎娶她。女子在城门送将军出城。可是这一走就是数月,始终没有将军的消息。这边的军队连连败退,洛阳最终失守。后来受重伤的将军流落于伽蓝寺中,他本想回朝,可无奈朝廷的军队大势已去,他想着曾经和女子誓言,他无颜再走出这座寺庙,最后出家为僧。也不知过了多久,战事终于平息了,年迈的将军终于走出了已经倾斜的山门。人们见了他,纷纷告诉他一个女子曾在苦苦的等着他回来,他重回故地,寻找着她的身影,却哪里也找不到她。一个看守城门的老者告诉他,女子一直在等他,至死都是一个人。”
锦书安静的听完,轻声叹息:“真是一个伤感的故事。”
“的确伤感,因为战火让很多人都在经历着分别,而这一别却是永生。”秦勉有些后悔讲这个故事了,因为这故事太过于伤感,并不能宽慰锦书。他自嘲道:“我这个人虽然能察言观色,却不大会说话。锦书,你好像有心事?”
锦书微笑着摇头道:“没有,你的故事很动人,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大风肆起,有乌云悄悄的溜来。秦勉瞧着天色不好,忙和锦书说:“我们回去吧,怕要下雨。”
锦书看了一眼天色点头道:“好啊。”
两人相继出了山门,骑了马往落霞别苑赶去,然而还没走多久,果然就下起雨来。电闪雷鸣,雨势越来越大,一时半会儿的止不住,两人只好去找避雨的地方。
第二百二十七章 避雨
秦勉与锦书来到了一座破败的城隍庙前。
秦勉忙对锦书道:“你快进去避雨,我来拴马。”
锦书一手遮着头飞快的跑到了那檐下,却见雨势犹如瓢泼一般。等到秦勉拴好了马也跑到檐下时,锦书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浑身上下犹如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你身体才好一些,又淋了这样的雨,又病了怎么办?”
秦勉却只是轻松的笑了笑:“没事的,我身体比以前结实了不少。倒是担心你一个姑娘家禁不得这样。”
风雨交加,站在外面明显是避不了雨了,两人便进了屋。庙里的城隍早依旧没人供奉,塑像落满了灰尘,泥胎上涂的颜料已经剥落了不少,露出了里面的土黄色,看上去有些古怪。
除了城隍像,那角落里还堆积着一些麦秆,以及一些树枝等柴禾。
秦勉将柴草拖到了空地处,从衣服内找到了火镰,试着打了好几下,终于点着了麦秆。
“快来烤火啊。”
虽然是大夏天,但身上被雨水一浇粘在身边湿乎乎的,凉意四起。锦书在火堆前蹲了下来,秦勉却开始脱衣裳,一件两件,露出了日渐结实的胸膛。
锦书别过脸去,道:“你脱衣裳干嘛?”
“当然是要想办法将衣裳烤干。你要不要脱?”
锦书脸一红,抱紧了身子道:“我不要!”
秦勉见她害羞也就没有再管她,外面暴雨成势,能有这么一小处避雨的地方已经是奢求了。
过了一会儿,听得外面传来一声马儿的长嘶,两人皆是一震,都站了起来。秦勉道:“莫非有人要偷马?”说着就要往外走,锦书却见秦勉浑身上下只剩下了一条犊鼻裤,忙道:“我去看看吧。”
“外面下着雨呢,哪能让你去淋雨。”秦勉抢在锦书前面走了出去,两人齐到了檐下,透过厚厚的雨帘,却见他们那两匹马还好好的拴在对面的树下,发出嘶鸣的是另一匹马。
有人来了,马儿像是倒在了地上,后面套着的车厢也翻了。不知是什么人,看样子也是来躲雨的,两人谁都没有上前去。
锦书让秦勉进了屋,片刻之后,却见从雨帘里跑过来相互搀扶着的两人。待到近了,她才瞧清楚了那两人的相貌,一个老者,一个仆人。
等到两人到了檐下,那两人对锦书点点头。
锦书微微颔首,打量了一眼,老者须发皆白,满脸的皱纹,背有些驼了,穿着竹青色的宽袍,仆人二十好几的样子,裹着巾子,一身利落的灰布裋褐。
那老者向锦书道:“小姑娘,能否借个地方暂且避一避雨?”
锦书点头说:“我们也是来这里避雨的,两位里面请吧。”
一主一仆进到屋内,秦勉见是两个男人,也没什么好回避的了,将来者打量了一通。、
仆人道:“老爷,您身上湿透了,过来烤一烤吧。”
老者便问秦勉:“这位小兄弟,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秦勉点头道:“好说。”
四人都围在火堆边,老者坐下来之后不住的咳嗽。
秦勉便向那两人闲话起来:“老人家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老者道:“赶去京城,路过了此地,没想到竟然被雨给困住了,马儿也跑死了,幸好人没事。”
秦勉微微一笑:“人没事就好。”
老者向秦勉打量着,心中有些疑惑,这个人怎么如此面熟,倒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一番。他细想一番,可实在想不出此人到底是谁。
锦书听得那老者咳嗽,忙道:“老人家身上有大症候,不看一下吗?”
老者疑惑的看了一眼锦书,方道:“小姑娘怎么看出来老夫身体不好的?”
锦书笑道:“老人家一进屋就咳嗽不已,不是大症候是什么。”
老者也笑了:“莫非小姑娘能替老夫治疗一二。”
锦书倒不谦虚,道:“可以给老人家把把脉。”
老者有些不相信的将手递了出去,锦书果真给老者把起脉来。秦勉依旧坐在那里烤火,并没有打扰他们。
老者的目光又看向秦勉,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没多久,锦书已经诊完了脉,微笑道:“老人家这咳嗽病有些年头了吧?”
“确实如小姑娘所说,说来咳了已经快十年了。请了多少名医看了都没用。”
锦书道:“咳嗽治疗起来最麻烦,也没什么特别的药。不过我不是给老人家治咳嗽的,想请教老人家最近一个月里是不是半夜的时候时常感觉到心口疼?”
老者暗自惊讶,他不由得再次打量了锦书一眼,疑惑道:“小姑娘给把一下脉就知道呢?”
锦书笑着点头说:“是啊。”
“那我这病要紧吗?”
“心口疼,肯定要紧的。老人家您的寿数只怕不长了……”
老者还没如何,那个仆人却不高兴了,立马拉下了脸呵斥着锦书:“哪里还的小丫头胡言乱语,我们老爷身体好得很,才没有你说的那样厉害。我们老爷这还赶着去京里……”
仆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老者阻拦了:“那依小姑娘之见,我这病还有没有希望?”
锦书点头道:“幸而发现得早,不是没有办法。我这里有一味药可以治心口疼。另外您老还需要人长期灸大都和太白两处穴位,配合着这药才能见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