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娇宠——晚亭风
时间:2018-05-06 10:49:42

  顾云瑶心里冷笑一声,不愧是惠姨娘,这么多年了,还想着要和她斗。
  但是现在有个把柄拿捏在她手里……顾云瑶慢慢开口:“父亲,惠姨娘是觉得您出的嫁妆太少了吗?”
  顾德珉情不自禁地皱起眉,没有出声表态,却也差不多了。
  顾云瑶继而说道:“这些年来,我失了母亲,好在祖母愿意留我在她院中养,养育至今,父亲您不常来看我,您自有您的苦衷,我何曾说过什么怨言?您以前,偏宠惠姨娘还有芝儿姐姐她们,冷落我和梅儿妹妹,我何曾说过什么怨言?子不教,父之过,若我今天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那也是父亲您没有好好教诲。”
  “……”顾德珉愣怔了片刻,没想到她真的敢这么说!
  顾云瑶又道,眼神凉薄了几分:“芝儿姐姐快要出嫁了,嫁妆不够,是想从祖母这里走点帐吗?又或是,惠姨娘她们早就将如意算盘打好了,准备从我已逝的娘亲那里,从她的遗产那里拨点嫁妆出去。”
  没想到真的被她猜到了,顾德珉的脸色一时红了一片。
  顾云瑶继续道:“我母亲虽然当年嫁进顾府,是顾府的太太了,但那些陪嫁过来的遗物,是她带来的,是侯府的东西,不是顾府的财物。”
  顾德珉的眉心狠狠一跳,想不到她将话说得如此之重。不仅如此,还有下文,顾德珉突然意识到,顾云瑶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偶尔露出惹人怜爱之相的乖巧孩子,可能以前,她就一直在装!她一直都冷眼看着顾府的一切!
  顾德珉的心头凉了半截,听顾云瑶清灵的声音还在说道:“既然惠姨娘的父亲是当年的内阁首辅林泰,做首辅的人,不会断了自己的后路,总该留下了什么才是,她却始终在惦念着顾家的财物,往娘家里送。我可记得五年前父亲收了给惠姨娘傍身用的八成田产铺子,父亲难道是忘了,那些田产铺子的收成,最终去了谁的手里?虽说那些给了她傍身用,便是她的东西了,她想如何用,也都是惠姨娘的决定,不过如今这嫌弃嫁妆少一事,若是真的听她的话多安排进一些嫁妆,还不知会不会又像当年一样,进了她娘家那边的腰包,而非是真的作为嫁妆进了姚家。”
  顾德珉一愣,被她说得一噎,无言以对,确实是这样没错,对于一个有前科的人,谁知道惠姨娘嫌弃嫁妆少的根本目的是什么。他本就疑心病重,否则这么多年来不会一直在考虑,顾云瑶究竟是不是他的孩子。
  姚宗平突然带着儿子上门提亲,他如何想都觉得不对劲,没准依顾云瑶所言,惠姨娘真的是想和姚宗平他们联手,把顾家给吞一个空。
  且顾老太太也发话了。
  “瑶儿说的没错,你添的嫁妆单子我也瞧过了,并不算少。当年蔺氏嫁进我们家,足有快二百抬的嫁妆,其中还有圣上的恩赐,侯府在宣府等边关重镇的功绩,是咱们家比不了的,所以才能红妆十里,如此威风。若是惠姨娘想与当年蔺氏的排场相比,那也得有个殷实的家底才行。芝儿也是我的孙女,我自会在嫁妆单子里添些东西,这不用多说,免得德珉你说我偏心。若当真要说我偏心,你这些年来又是如何做的?”
  “以前文哥儿身子不适,你就去惠姨娘那里常坐,冷落疏忽了瑶儿,这便是你对几个儿女不偏心的态度。若非你如此,惠姨娘也不会被你养成这么不知满足的性子。你是我嫡出的儿子,却生性如此凉薄,叫府内的下人们这么多年来如何看?口口声声说嫡庶终有别,最无别对待的便是你。惠姨娘说嫁妆不够,你还敢真的过来,早前我就说过,动什么脑筋都不可动到先二太太的嫁妆上面去,她只留了瑶儿这么一个孩子,那些嫁妆,今后也自然是留给云瑶,什么歪念头都不要有。”
  顾德珉半句反驳的话也答不上来,只能应声道:“孩儿知错了。”
  “好了好了,”顾老太太听他说话就觉得累,挥手示意他下去,“若没其他事,你且先回去吧,我和瑶儿之间还有些话要说,留着你在,确也不方便。”
  这就要赶他走了。顾德珉只能答应着说一声“好”,起身离座准备离开。
  又被老太太叫回头:“等等。”
  顾德珉等了等。
  顾老太太看着他,眉目稍稍平和下来:“虽然先二太太不在了,还有我在,她的事就是我的事,瑶儿的事也是我的事,今日一事提过一遍即可,今后不许再提了。若是叫侯府那边知晓了你有心思想动先二太太的嫁妆,不知会如何在圣上的面前发难你。且说这段日子,那靖王似乎也要回来了。你自己掂量着吧。惦记女人嫁妆的男人,说出去,叫人笑掉大牙。”
  顾德珉被说得无言以对,但是很快反应过来。什么?
  “靖王要回来了?”
  顾云瑶也凝神在听,靖王的事情,还是五年前率先从薛妈妈的口中听来,早就对这个人产生了好奇之心。
  顾老太太揉了揉眉心:“我也是从其他的世家太太们口里听来的。忠顺侯爷要回来了,靖王与他交情深,难得从边关回京,自然是要从封地回京与他一续。一旦回来,他必然要被请去宫中与圣上相见。兴许你会在宫中与他碰面。”
  顾云瑶一直以来都十分佩服顾老太太,若说说话也需要技巧,顾老太太便做到了这一点,条理清晰,有威慑力,还简言概括了将来有可能会发生的大事。
  顾德珉的双肩颤了颤,脸色逐渐开始发白。
  他强撑着意识,艰难地说了一句:“孩儿知道了。”
  ……
  晨曦微微照耀大地,风味楼内,摆设精致的一间房中,丁一紧紧蹙着眉,盯着他们家少爷的身影,越发的不明白他们家少爷什么想法。
  那日见到那小哑巴之后,他就有些茶不思饭不想,一连许多日又跟小哑巴之间断了联络,丁一一边磨墨,一边琢磨。不知不觉间,谢钰竟是画了一幅画。
  丁一一看,有点惊讶,同时谢钰搁下了笔。
  画卷里头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小哑巴。“他”眉眼如画,柳叶细眉,眼若含星,除了不再和他们见到的那般黑了以外,其余的都像是本人被摘进了画里去,别说,还挺好看。
  只是这分明还是个男人装扮,丁一微有些咋舌。
  转脸仔细一瞧,谢钰还勾了唇,淡淡地看了一眼手底的画卷,眉目静好。
  他们家公子可能是魔怔了,对着一个男人傻笑。丁一正准备开口说话,门外有人轻轻扣了几声。
 
 
第147章 
  丁一去开了门, 门口居然站着那个眉目很淡的纪凉州纪公子。他始终穿了一身玄衣, 身姿挺拔如松柏,脸容很静。腰间的宝刀随身携带,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习武之人总是叫丁一有种五大三粗的感觉, 明明纪凉州也是习武之人, 却从他的身上,感受不到那份粗糙。他的身上,一直有着清贵公子的气质。
  更要紧的是,纪凉州不仅会武,还能文。
  丁一赶紧将他迎了进来, 以前不懂他们家公子, 一个为参加春闱考试的书生, 怎么能和一个以习武为道的公子之间能有说不尽的话要聊。在有一次见识到纪凉州对兵书、对水利方面独到的见解以后,丁一就心服口服了。
  他们家公子, 居然和纪凉州之间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因为河道水利修缮工程等事。
  今日纪凉州过来找谢钰, 确实是想浅聊一下。才被迎着要坐到窗口,发现谢钰雅兴极好地正在作画。
  纪凉州略略低了眸,看到画中一个人物正在做言笑晏晏的模样, 栩栩如生,如跃然纸上。眉若远山青黛,双眸似顾盼生情,虽然穿了一身男子的装扮, 除了印象中的那个人之外, 再也没有人会拥有同样的面孔。
  纪凉州定定看了片刻, 身子居然有点酥麻僵硬的感觉。
  丁一瞧着他有些不对劲,倒了一杯茶要递与他:“纪公子怎么了?”他承认,小哑巴如果真的有这么白,生得是很好看,所谓一白遮三丑,也不至于两个男人都对小哑巴看得着迷了?
  谢钰也发现了他的不太对劲,勾唇淡淡一笑说道:“纪兄,上次这位画中的兄台,莫非你认识?”
  上次真人来到客栈,在面前时,也不见纪凉州有如此反应,谢钰并不知情纪凉州如何看待这件事,只说道:“若是纪兄当真认识,可否告知我,画中少年的去向?”
  ……告诉他去向?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连日来多亏有谢兄在照应他,纪凉州不过是觉得,有来既要有往,如果谢钰真心焦急想要找到小姑娘的去向,他有理由应该去帮助。
  倘若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事需要联络,他甚至可以帮忙去传话。
  但是……纪凉州的心里忽然有种钝痛的感觉,这让他有点无所适从,也不知身体为何会产生这样的状况。
  他本是想过告诉谢钰,小姑娘的去处,却脱口而出道:“并不认识。”
  谢钰想想也是,若当真认识,上次就应该相认了。问出这般古怪的问题,倒是他的不是了。谢钰道:“如此也是,叫纪兄为难了,快请坐。”
  听了谢钰的话以后,纪凉州心里的那层钝痛感逐渐加深。甚至有种想要迫不及待见到小姑娘的心情。
  ……
  夜寒露重,到得了这冬日,天色早早地就晚了。
  文舒斋的书房内,正燃着烛火。
  顾云瑶有些无聊地就着烛火,在摘抄一些书卷里面不错的内容,比如《左传》中有言“君以此兴,必以此亡”,比如《中庸》中有言“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在前世身子好了之后,她就开始进学,四书五经基本都有了解,但真正微有点领悟能力,是从这一世开始。没奈何,就算上辈子已经练到熟能生巧的女红描红之类,这辈子还是得重头来过。顾云瑶一开始学习到已经犯恶心的地步,后面就是习惯如常,渐渐地就变成了享受。
  每日晚上睡觉前,总要临摹一些作品。而每当这个时候来临,她都要把身边的人支走。
  顾老太爷曾经收藏过不少江南谢家的珍品,因对谢家老太爷的墨宝画卷极为迷恋,不惜花了重金从民间收集过来。自从了解到哥哥是在江南谢家的环境里生长,这几日顾云瑶也求着顾老太太,从她那里先借来了祖父珍藏的这些名书画卷,听说当年老太爷实在很宝贝它们,嘉欢帝想从老太爷手中转入一份做收藏,顾老太爷都不愿意。
  顾云瑶临摹的是一幅出自谢老太爷名为《鸟趣图》的画作,正润了笔,大致比划了一下鸟的大小,与画中的位置,才点了一只眼睛,窗外熟悉的轻响又传来了。
  感觉已经习惯如此,顾云瑶搁下笔,支摘窗一开,果真见到大名鼎鼎的纪凉州纪大人在外面。
  他还是那身常见的玄色衣袍,这身装扮,即使在风雪中,也依然引人瞩目。
  顾云瑶见到他的第一眼,没奈何地就是笑了,从过去开始,纪凉州想到什么,就会去做,她以前狠心地拒绝过他,一般人都应该明白的事情,他却像是不太明白,依然要执拗地见到她,逗她笑出声来为止。
  不知不觉当中,她就习惯了这样,老实说,若是哪天当真与纪大人断了联络,看不见他了,也许她心里还会有点发慌。
  顾云瑶不知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究竟除了发慌以外,还有什么反应。
  见他有些沉默地不说话,顾云瑶不知他要来做什么,转身从梳妆匣里取出上次他送的红宝石耳环。至于红宝石金簪,她还会继续想办法从哥哥的身边拿回来。
  纪凉州似乎有些错愕,在她把手里的物什递到他手心后,只是一瞬间,他流露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反应。
  顾云瑶身量已经抽长了,却还只顶到他的肩处,仰面笑着说道:“金簪子,还有耳饰都太贵重了,你这些日子都没有来,我想着,什么时候见到你就该还给你,金簪子随后一些日子我就会还给你,耳坠你先拿着。”
  小姑娘这是在拒绝。
  恍然间,纪凉州想起了有一次和顾钧书两个人在街市,他看到路边卖的那些胭脂水粉香包玉簪一类的物什,顾钧书叫他千万别买,毕竟顾府是一个簪缨世家,顾府里面,什么金的银的玉的顾云瑶这边都不缺。
  顾云瑶抬起眼,莫名好像看到他很受伤的表情,一瞬间,叫她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了。
  递出去的手还保持着原样的姿势,以前纪凉州都不会问这样的话,如今却是不知怎么的,就变了。
  顾云瑶分明从他口中听到——
  “你不喜欢吗?”
  “不是,”顾云瑶从来不知道婉拒一件事,原来是这么的难,她略略皱了眉头,不知道该如何阐述自己的想法,“不是不喜欢,是……这样很像定情信物,我根本不可能收。”
  “你不喜欢吗?”
  他还是这么问。
  明明那双眼里没有什么感情似的,却盯着她,盯得她都不敢再直视他。
  什么喜欢不喜欢,究竟是在问喜欢不喜欢簪子,还是喜欢不喜欢他?
  顾云瑶的脸容窘迫了一瞬,就当是在问簪子的事吧,不明白她这样解释,纪凉州会不会懂:“一般定情信物,互许终身才会送,什么梳篦、簪子、玉佩……这些都是。你本不欠我什么,何必送这么名贵的首饰给我?”
  他还是在问:“不喜欢吗?”
  顾云瑶刚刚说话的时候,是侧了一点身子,不敢直面他。这回她终于抬起头来了,要正面,却蓦然撞入了他如深潭古井的眼睛里,里面好像有什么在激荡着,那般的浓烈。
  顾云瑶恍然了一瞬间,纪凉州不知什么时候居然从窗外跳了进来。
  忽然,她的手腕被紧紧抓住了。
  顾云瑶怕惊动其他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再者,她相信纪凉州不会害她。这般任他抓着,心头莫名产生了悸动,总觉得很是怪异。
  还是稍稍侧过脸,避开他莫名深深望来的眼。
  有些温热的掌心,很是轻柔地抚摸在她的侧脸上,顾云瑶的身子微微一颤,即刻转面而来想告诉他,男女之间这样相处,实在不太合适。
  却看到他的嘴角扯出一丝神似很无奈的笑容。
  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笑。甚至很少看到他会笑。
  顾云瑶有点发懵,静静地看向他。
  纪凉州还捧着她的脸,小姑娘的脸如同嫩滑的豆腐,在手心里面,忍不住让他想要慢慢地摩挲。很快又看到小姑娘好像是为难的表情,他把手收了回来,脸色恢复如常,有些歉意地与她交代道:“我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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