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草和金橘服侍魏昭沐浴,魏昭躺在木桶里,客栈的房间不隔音,就听见隔壁高芳华叫侍卫们抬水洗澡。
萱草不屑地说;“真拿自己当正主了。”
金橘道:“一个姨娘出门还要带两个丫鬟,排场赶上夫人了,二姑娘才带了一个丫鬟。”
这时,有人叩门,徐玉嫣的声音传来,“二嫂,你在沐浴吗?”
魏昭沐浴,客栈人来人往,房间的门闩上,金橘开门,徐玉嫣闪身进来,看见魏昭在屏风后洗澡,说;“二嫂,我洗了头,擦了擦身子,现在离睡觉还早,我想找你出去上街逛逛,我们来时,看街上很热闹,你洗澡,我一个人去院子里转转。”
魏昭嘱咐,“你不能出客栈的门,人生地疏,不安全。”
“二嫂,我找章先生陪我上街。”
“你去找章先生,章先生如果不在,你可别擅自出门。”
徐玉嫣跟章言出去,魏昭放心,章言行事稳妥,为人正派。
“知道了,二嫂。”
徐玉嫣走了,萱草把门上闩,从带来的包袱里拿出干净床单,大床上铺上新床单。
魏昭洗完澡,换上干爽的衣裙,萱草招呼侍卫把水抬出去倒掉,换上新水,侯爷回来沐浴。
萱草和金橘收拾干净,魏昭命她们回房歇着了,明早还要赶路。
徐曜这次出行,着便装出行,一路经过县镇不打扰官府,兴师动众,反倒暴露行踪,带的人不多,准备沿途住客栈。
客栈二进院子,二层住有其他客人,魏昭等萱草和金橘出去后,把门闩上。
客栈窗子开着,晚风凉爽,褪去一日的燥热,魏昭舒服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似睡非睡。
突然,听见细微的脚步声,这脚步声极轻,魏昭听力特别灵敏,这种细小的声音,一般人听不见的。
魏昭屏住呼吸,脚步声停在她的门口,魏昭一甩袍袖,屋里烛火熄灭了,同时一跃而起,瞬间拔出枕边宝剑,赤足躲在门后,这一连串的动作,眨眼间完成。
魏昭侧耳细听,门外又没有声音了,她用足尖勾过一把椅子,猛然打开门,一抬脚,椅子飞出门外,紧随后魏昭跃出门外,那把椅子飞过二楼栏杆,朝楼下飞下去。
魏昭看门口无人,这时,侍卫从楼梯冲了上来,“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魏昭看左右走廊,“没事,椅子不小心掉楼下了。”
楼梯口白影一闪,徐曜来到跟前,一向不动声色,此刻却紧张地问;“阿昭,怎么了?”
魏昭刚要回答,隔壁的门扇打开,高芳华走出来,惊慌地问;“姐姐,出什么事了?”
魏昭看看她,高芳华一副受惊不安,楚楚可怜,“吓到高姨娘了,没事。”
高芳华的两个丫鬟,一个叫青风,一个叫青霄的扶着她。
这时,萱草和金橘跑上楼,萱草跑到魏昭身边,“夫人,奴婢听见楼上什么东西砸下来。”
“没事,不用大惊小怪的。”
徐曜对侍卫说:“一场误会,都下去吧!”
众人纷纷散去,高芳华关切地对魏昭说;“姐姐,以后侯爷不在屋里,叫妹妹陪你作伴。”
“惊扰高姨娘了,高姨娘回房歇着吧!”
魏昭面色平静地说。
高芳华蹲身一福,“妾告退。”
徐曜道:“你早点歇着吧!明早还要早起赶路。”
“谢侯爷关心。”
高芳华目光温柔如水,魏昭心想,遇见这样的女人,只怕男人身子都酥了。
看眼徐曜,徐曜正看着高芳华,面色温润。
高芳华朝徐曜妩媚一笑,魏昭回房间,把门关上,走到床上躺下。
刚躺下,徐曜推门走了进来,来到床前,“胆子不小,敢把你夫君关在门外。”
魏昭望着床帐顶,“我以为高芳华把你魂勾去了,你不回我屋里。”
“说说,刚才发生什么事?”
徐曜坐在她身旁。
魏昭就把门口似乎有脚步声说了。
徐曜沉吟片刻,自责道;“是我疏忽了,到辽阳这一路你别离开我身边。”
他对她关心,魏昭没说什么。
徐曜走到屏风后沐浴。
魏昭躺在床上回想刚才的事,有人悄悄来到她的门口,她没听错,也许只是试探,这个客栈二层走廊到楼梯口有段距离,椅子飞出去后,她马上跳出去,那个人不可能这么快跑下楼梯,除非是这一层房间的人,离她房间最近的是高芳华的房间,徐玉嫣紧邻她房间,徐玉嫣不在屋里,又或者还有别人窥视。
徐曜沐浴完,叫进来侍卫把水抬出去。
关门,抹干头发,走到床前,迈步上床,看魏昭瞪眼望着帐顶,“还想刚才的事?”
魏昭翻身脸朝里,“我困了。”
她说了事情经过,她能想到的,徐曜也一定能想到,徐曜并没有深究,最有可能是高芳华的人,徐曜在故意袒护高芳华。
徐曜挥袖,床头桌案上的灯灭了。
换个地方,魏昭醒的早,睁眼,看徐曜不在身旁,魏昭打开门,看门口站着两个便衣侍卫,昨晚,她对他不满,今早看见他不在屋里,门口派了侍卫保护她,不满情绪冲淡了许多。
萱草端着铜盆从楼梯下走上来,身后金橘提着热水壶。
两人服侍魏昭洗漱,萱草还惦记昨晚的事,“夫人,奴婢昨晚在屋里,听见嘭地一声,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原来虚惊一场。”
魏昭正洗脸,闻言抬头问:“你出来时,看见有什么人下楼吗?”
萱草一直跟在夫人身旁,经历的事不少,脑子快速地反应过来,“难道有人想图谋不轨?奴婢出来时,没看见有人下楼,天黑了,院子里那功夫没人,听见响动,侍卫冲出来。
魏昭心里有数了。
一个侍卫从楼梯下走上来,在魏昭房间门口叩门,“夫人,侯爷叫夫人下楼吃早膳。”
魏昭穿戴整齐,走出门,看一眼徐玉嫣的房间门紧闭,走过去叩门,轻唤,“玉嫣妹妹。”
半天,门打开,徐玉嫣好像没睡醒,“二嫂,要走了吗?”
“下楼吃早膳。”
“我不想吃了,我困,想睡觉。”
“你不吃早膳怎么行,还要赶路,一整日吃不好,赶快梳洗,你二哥在楼下等。”
徐玉嫣揉了揉头发,让魏昭进屋。
魏昭看她的丫鬟玉环正叠被褥。
“你这是昨晚什么时辰回来的?”
“我没注意时辰,章言催着回来,不然我还不回来,二嫂,成山镇晚上可热闹了,整条街都是卖吃的,我都吃撑了,二嫂,我吃完才发现没带钱,连买的东西都是章先生付的钱。”
魏昭笑说:“你可真是个大小姐,出门兜里不揣钱。”
徐玉嫣没出过门,天真浪漫,想不到吃东西要付钱。
“我花章先生的钱,我要还给他的。”
徐玉嫣认真地说。
“你身上带钱了吗?还是我替你还。”
魏昭怀疑她出门身上没带钱。
果然,徐玉嫣难为情,“我没带钱,我不知道需要用钱。”
魏昭也没责怪她昨晚回来晚,徐玉嫣喜欢章言,两人在一起的机会不多。
魏昭怕徐曜等着急,“玉嫣妹妹,我先下楼,你快点,看你二哥等急了,你又挨说了。”
“好,我洗完脸下楼吃早膳。”
魏昭带着萱草和金橘下楼,走进饭厅,看见徐曜坐在桌上,旁边坐着高芳华,章言,余勇和侍卫们在另外两张桌上。
面前饭菜都已摆好,徐曜看着她,“这么久才下楼?”
话语里有责备。
魏昭没解释,她不能推到徐玉嫣身上,心里不舒服,这几次高芳华都姗姗来迟,徐曜不但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态度温和,鲜明的对比,谁心里能没想法。
魏昭没说话,袖子里取出银针,饭菜一一试毒。
高芳华温婉地笑着,“姐姐想是昨赶路累了,起晚了。”
“我这个人愿意懒床。”
魏昭收起银针,似乎很认真地说。
“你自己还知道啊?”
徐曜睨了她一眼。
这时,徐玉嫣匆匆忙忙走进来,徐曜皱眉,“都等你。”
徐玉嫣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章言赶紧说:“今早起雾气大,晚一点走雾气退了。”
章言替徐玉嫣说话,徐玉嫣动了动嘴,口型说谢谢。
徐曜拿起筷子,众人方拿起筷子,鸦雀无声地吃饭。
魏昭跟前放着一碗粥,她没下楼时徐曜叫人盛的,看见她要吃,徐曜道:“粥凉了,重盛一碗。”
魏昭喝一口,低声说;“不凉。”
他总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大家吃完早膳,收拾东西赶路。
徐玉嫣吃饭慢,最后一个离开饭桌,章言吃得很慢,好像等她,魏昭看了一眼章言,章言平常看似冷静,对徐玉嫣以礼相待,其实内心深处对徐玉嫣一定是喜欢的,看他处处照顾徐玉嫣,他大概把感情埋在心底,看来自己从前的判断是错误的。
徐玉嫣跟章言一起走,说;“章先生,我昨晚欠你的钱,我二嫂还你。”
章言无所谓地说;“那点银子我还出得起,不用还了。”
众人收拾东西,准备上路。
徐曜先走了,魏昭走出房间,下意识地朝左侧的最里面房间看过去,她们住宿时,这个房间关着门,昨晚到现在一直关着,没看见人出来,透着古怪。
她们急着赶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魏昭带着萱草和金橘朝外院走,看见高芳华身后跟着两个丫鬟走在前面不远。
魏昭蹲下身,佯作提鞋,捡起两个小石子。
高芳华的侍女青风和青霄正往前走,突然,脑后一股疾风,青风没有反应,青霄避过身,一把抓住飞来之物,握在手里,打开一看,是一颗小石子。
而青风没有动,石子擦着她耳边过去,她才似乎吓了一跳,站住,惊慌地转回身。
魏昭走了上来,笑道;“我跟你们闹着玩的。”
高芳华淡淡的目光扫过青霄,青霄顿时脸色煞白。
第53章
徐曜走了过来,“玉嫣还没出来?”
“在后面,一会就来了。”魏昭道。
心里忖度,徐曜定然看见方才的一幕,佯作不知。
高芳华嫁给徐曜做妾,妾的丫鬟身带武功,是何居心?徐曜只字不提。
章言怕侯爷着急,又训玉嫣小姐,道:“在下去看看玉嫣小姐有什么要帮忙的。”
徐曜对章言和妹妹徐玉嫣的感情不可能没有察觉,但他了解章言,章言作为一个门客,谋士,不乏应有的理智,徐玉嫣不是徐玉娇,做不出出格的事,两人他还是放心的。
魏昭朝马车走过去,听见高芳华的声音温柔,“侯爷,妾上车了。”
魏昭走到马车跟前,侍卫打起车帘,魏昭跳上车,萱草和金橘也跟着上了车。
徐玉嫣急急忙忙朝这厢走来,身后跟着丫鬟玉环提着包袱,章言手里拿着两个大包袱。
徐曜肃着脸,“磨磨蹭蹭的,回回大家都等你,出门拿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徐玉嫣不敢吱声,赶紧往马车走。
章言看侯爷生气了,解释说;“姑娘买的东西。”
侍卫打起车门帘,魏昭伸手,把徐玉嫣拉上去,车下说话,她在车上听见,问:“挨训了?”
徐玉嫣小声说:“二哥再也不能带我出门了。”
魏昭摸摸她的头,“以后快点,他脾气急,你不是不知道,等着被他训。”
这趟出门徐曜大概没有训过的只有高姨娘,
马车驶出客栈。
出了成山县,这段路不平,前方官道正在修整,凹凸不平,马车上下颠簸。
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听见后一辆马车里那个叫青风的丫鬟的声音喊,“侯爷。”
这丫鬟喊声大,大家都听见,徐曜勒住马,驳回马头,枣红马来到后面马车旁,由于两辆马车距离近,就听见那个丫鬟说;“姨娘吐了。”
徐曜命令,“停下。”
一行车马停下,魏昭看见徐曜站在高芳华的马车门口,青风和青霄跳下来,高芳华探出半个身子,徐曜伸出手,扶着高芳华下了马车,高芳华吐在马车里,两个丫鬟清理。
高芳华下了马车,蹲在路边,又哇哇地吐了起来,早起东西吃得没对脾胃,她本来娇生惯养千金大小姐,一路马车上下颠簸,实在承受不住。
酸腐味顺着风飘过来,魏昭抽出绣帕掩住口鼻,回头看徐曜站在车下,徐曜有洁癖,这个味道难为他竟能受得住。
停了好一会,徐曜才命令出发,这回速度减慢,怕高芳华身体不能适应。
总算离开了,空气慢慢清新。
魏昭才拿下捂着嘴的绣帕,身旁的徐玉嫣也拿开帕子,大口地吸气,“闷死我了,这要是我这样,我二哥不骂死我。”
魏昭嘲嗤一笑,“你还有自知之明。”
萱草不高兴,“高姨娘是纸糊的,还是泥捏的?坐一上午马车就受不了,还有两三日的路程,高姨娘还不折腾散了,大家跟着受连累。”
徐玉嫣道;“我二哥为何要带上高姨娘?高姨娘从京城来,远离家乡,带高姨娘游玩散心?还是高姨娘磨着我二哥硬要来的?”
魏昭望着窗外,远近山峦青翠,清晨的绿叶,如水洗一般干净。
“你二哥的心思,不是你个小丫头能揣度的。”
魏昭跟徐曜是夫妻,她都不知道徐曜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