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温柔饲我——今烛
时间:2018-05-10 11:19:43

  甩干手上的水,他抽出纸巾将脸上的水擦干,淡声嘱咐道:“你去洗漱,我下楼买早饭。”
  司浅笑容狡黠,目光坦然清亮,“难道没有早安吻吗?”她心里早知道结果,像秦砚这么清冷的人,情绪不轻易外漏,昨晚能说出那种话已经是要命的温柔了,感情这种事需要循序渐进,急不得。
  但,面前的人缓缓笑开,步步紧逼,司浅没料到,背抵到墙上,凉意透过衬衫薄质布料传来,“我说的玩的……”
  秦砚俯身,捏着她小巧的下巴,于眉心落下一吻。
  “早安。”
  他静静道,声音低沉悦耳。言罢,将她的目瞪口呆收入眼底,心情大好的迈开步子出门。独留下司浅怔在原地。
  脑海里像是一团烟花猛然绽开——他喵的,这人是转性了吗,谁能告诉她!
  *
  早餐是牛奶和餐包。
  司浅打小不喜欢纯牛奶,总觉得喝完后嘴里弥漫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腥味。对面的人手边放着杯咖啡,袅袅热气上升,氤氲开大片水汽。
  他的习惯做派像极了某些二十来岁年轻的资本家。
  陈小少爷那些小开借着家里的优势,语出要泡遍A市好看的妞,活的恣意潇洒,长相虽不丑,但周身的气质和秦砚对比,简直是云泥之别。他面前依旧是昨晚的那张报纸,依旧是娱乐版头条。
  “新晋影帝携某知名男性主播‘慕堂’共度一夜”。慕堂是A市顶级的GAY吧,往来者皆是性向为“男”的同好人士,顾客广布娱乐圈及商圈,消费也是顶级水平。
  标题特意将“男性”两字标注为粗体。
  讲真,这名头对于一个红色家族出身的人,算是上等侮辱。
  秦砚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心底早是波涛翻滚,不然怎么会一直将目光聚焦在这版面上。
  “秦大影帝是得罪哪路神仙了?至于这么整他。”
  说秦煜性向为“男”,她不太相信。
  “从他进这个圈子开始,应该早会料到有这种情况发生。”他轻嗤,显得不是很在意,“不过,如果让我妈知道,引以为傲的大儿子不能给她孙子抱,估计会气到吐血三升。”
  司浅咬了口餐包,认真的应道:“这不还有你么。”
  “是吗。”他拉长语调,若有所思的撇过来视线,“说的也是,这不还有我么。”
  司浅一噎,终于回过神来,他那眼神什么意思。她干笑几声,连忙绕过这个话题,“咱去哪玩?”
  他思忖片刻问:“去过外滩吗?”
  “没有。”司浅心虚的回,明明是她说要带人家出去玩的,合着他比自己都熟悉A市。面面相觑中,秦砚读懂她眼中的意思,淡淡勾唇给她解疑,“我小时候住在外公家。”
  她有些惊讶,“那我怎么没能早遇到你呢。”
  他叠起报纸放回原处,轻呷一口咖啡,周身裹着股凛冽感。
  然而,话却是温和的。
  “现在也不晚。”
  司浅正对上他抬眸,看到他眼底清晰的暖意。
  这样的人,让她遇到了。
  *
  A市临海,观光大巴绕过人潮拥挤的市内,环着沿海公路行驶近一小时。十月份,海潮美景依旧吸引着全国各地乃至世界的游客,虽不至于人头攒动,但人情味仍存。
  渐至正午。
  隐藏于云层中的阳光终于不再吝啬的透过罅隙倾泻而下。
  海风微凉。
  司浅身上粘着消毒水味,她拧眉,嫌弃的皱着鼻子。秦砚脱下外套扔给她,只着白色卫衣,司浅没接,眨巴着眼看着他。
  “你穿的太少。”他硬邦邦的解释,“裹上。”
  她依言:“噢。”
  白松木的香遮掩住消毒水刺鼻的味道,他手长,又高,司浅穿上他外套直接遮住一截大腿。
  秦砚很自然的单肩背起她的包,“走吧。”
  
 
    
第31章 chapter31
  海滩上嬉闹的小孩很多, 一群拥过来,其中一个撞到司浅后跌地上,捂着屁股站起身, 给她道歉:“姐姐, 对不起。”
  “没事。”司浅半俯身摸了摸他的头,“跌疼了没有?”
  小孩咧嘴笑, “有点疼,不过我不哭, 妈妈和我说男子汉不能轻易哭鼻子。”
  “乖。”司浅习惯性的摸口袋里的糖, 奈何今天穿的裙子, 忽然想起昨天胡乱塞进书包里的糖盒,她朝秦砚伸出手,“阿砚, 包里的糖盒帮我拿一下。”
  “哪个?”他拉开背包拉链,抬眼问道。
  “柠檬黄的……”
  司浅直起身,怕他找不到,于是快步过去, 但刚至身旁,就见他拿出表面略显陈旧的玻璃盒子。打开盖子,里面全是灿黄色的糖。
  依旧是满盒的柠檬味。
  “唔, 看你这么乖,姐姐给你糖吃。”司浅从不吝啬自己的糖,毕竟她只会在烦躁的时候用来调剂心情。
  小孩接过糖和她道谢,迈开步子追上伙伴, 炫耀似的拿着糖果。
  秦砚微眯起眼,场景与欢乐谷开业时秦知浅走丢的那次相似。司浅回头,发现身后的人眉梢眼角都溢着笑。
  “司浅,我发现你对用糖收买小孩子这种事情有独钟。”
  她不否认,把他的话当成夸赞,“不止情有独钟,而且还得心应手。”
  再往前走,入目的是贝壳形状的建筑几乎与海天融为一体,远远望去仿若海上古老屹立的塑像。司浅顿住脚步。
  秦砚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怎么了?”
  “这个建筑……”
  “是A市的音乐厅旧址。”
  她不再向前,身侧的手握成拳,微微抬着下巴,目光悠长。
  六年前,它还辉煌的立在A市的海滩上,宛若深夜暗潮中的明珠。或许是它的形状太过特别,让她默默记了许久,不敢忘怀。
  又或许是,脑海中渐渐浮现出那双漆黑的眸子。
  秦砚深深看着她,声音轻柔的交代:“你在这等一下。”
  “哦,好。”
  言罢,他几乎是用跑的方式消失于她视野内。触景生情,故地重游,总会轻易牵扯出往事的韵脚。
  司浅坐在海滩旁的露天咖啡厅里,单手支着下巴等他回来。
  恍然,耳畔响起熟悉的旋律,温软的日语小调流淌在整间咖啡厅中。
  《温柔之诗》。
  “如果能一哭而过,心不会那么累,低着头对那样的你,在心里隐藏着谎言和借口,一直逃避心灵的伤口……”
  “想为你,朗诵一首温柔的诗呀,不论擅长与否。”
  时光仿佛重回六年前的圣诞夜,身着舞台服的小姑娘脸颊通红的窝在咖啡厅的卡座里,点的卡布奇诺温度渐消,而她,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哭得不能自已。
  “别哭了。”
  那穿着绅士服装刚从音乐厅出来的男生,手里拿着格外不衬他的糖盒。他就这样站在她面前,缓缓启唇,神情稍显局促。
  应该是第一次安慰人。
  “我看了你的舞蹈。”他静静道,表情极认真,“摔倒没有关系,被嘲笑也没有关系。”
  “你跳的,比其他人都要好。”
  他的笑容得体温和,瞳孔清亮,把糖盒放至她身旁的几案上,眸底深处是女孩格外委屈的脸。
  她眸中一片水光,被安慰反而哭得更厉害。
  男生不知所措。
  拿出随身带的mp3,把耳机递给她,“听首歌吧,听首歌心情就会好。”
  耳机中流淌出的曲子,她虽听不懂一字一句,但汇成的旋律却是治愈无比。
  十二岁的姑娘,脸皮薄的要命,又有个要强的母亲,从舞台上跌倒这种小事就被人无限放大成记忆中的污点。
  不停地自我否定,又自我肯定。
  终归平静于他的那句——
  “你跳的,比其他人都要好。”
  *
  身后传来仓促的脚步声,司浅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秦砚微微俯身,额角渗出些许的汗,但嘴角的笑意不减,他手里拿着柠黄色的玻璃盒子。
  口气万分庆幸。
  “幸好,老板没有关店门。”
  不同于她背包里,陈旧,无光,表面已磨损不平的盒子。
  她与他遥遥对视,看到他眉宇间的千山万水,山峰顶处的风雪乍停,融成道道细流缓缓流淌过他的眸底。
  他的笑容温和得体,眸光清亮。
  这一幕很熟悉。仿佛是穿越光年再次重演。
  他的清冷,那个市一中乃至南城大院里都说的不近人情冷漠的少年,把细水长流的温柔都给了她。
  司浅鼻尖酸涩,险些落下泪来。
  “那晚我和外公看完比赛,回去的路上我看到本应该漂亮、高傲的接受众人赞美的姑娘缩在椅子里。外公说,你的母亲是著名的舞蹈艺术家,这次比赛的大半人是被你的名头吸引而来,但你却发挥失常。”他耷了耷眼帘,凝眸间光华尽显。
  所以,司浅。
  一见钟情的是我,不是你。
  一直允许你蓄意靠近的是我,不是你。
  他深知自己的性子,不喜欢的人,怎么会让她一再招惹。同样,他也恨透了自己的性子,万事深藏心底不表露于形。
  是什么时候,让他想面对自己的心呢?
  他定定望着对面的姑娘,大概啊,是乔西倩无意被重伤,陆余无意提及,如果是司浅伤了……
  如果是她伤了,他要怎么办,他会怎么办。
  重逢的那天,她狼狈的撞到他怀里,眉间全是苍白和无法隐藏的痛意。
  再见,她笑吟吟的站在面前,翘着唇问,“左腿,还是右腿?”
  那一刻,他恍然意识到,他放在心尖无法忘怀的姑娘啊,真真是变了性子,自卑,懦弱,等词再无法同她挂钩。
  直至她掏出柠檬糖问他,要不要吃时,他又看到那个冬夜,哭得不能自己的女孩。
  与外公博弈时,老者透过他的棋阵,笑着说,阿砚,你和穆阳不同,你是个长情的人。
  他只是微笑。
  直到今天,他才晓得,那情是如何长久。
  只为司浅一人长情。
  *
  秦砚回南城回的匆忙,是比完赛在门口坐车离开的。
  司浅舍不得他,拉着他的手在S大转了三圈,直到他无奈的笑道:“现在十月了,再有两个月,你考完试我们再见?”
  司浅连眼帘都不抬,语气不咸不淡,“说的轻巧。”
  “乖。”
  又是一记摸头杀。
  中途遇到李老师,笑呵呵的装作没看见他们两个的样子路过,司浅表情凝重,因为李老师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
  沈知周顿住脚步,目光移至他们两个交握的手上。
  半晌,目瞪口呆的说:“司浅,不能、早恋。”
  她听后噗笑出声,炫耀似的拉起秦砚的手,恨不能天下人都知道身侧这个人,这个少年,是如何让她在三天时间内少女心疯狂炸裂的。
  秦砚莞尔,笑的清浅,颇有副任她为所欲为的模样。
  李老师恨铁不成钢的拉着沈知周的衣襟离开,还嘱咐着司浅,准确的来说,是秦砚,“不能把我的准学生给拐走。”
  司浅脸红,垂头不语。
  “好,我记住了。”他微颔首,表示自己听清楚了。
  夕阳西下,烫金色的光线斜入,透过法桐树叶编织成的罅隙落在他的脸上,轮廓愈发清晰。
  “刚刚的那个男生,”他拖长语调,语气戏谑,“追求者?”
  司浅一听,心中滑下黑线,不知如何应答——这不是她认识的秦砚,绝对不是。这般醋王的话闹哪样。
  不知不觉逛到S大门口,司浅负手问道:“……你觉得S大怎么样?”
  秦砚淡睨她一眼,吝啬的吐出两个字:“不错。”
  “……哦。”那就是不够好。
  她闷闷的站在原地,发现载他的陈叔已经为他拉开副驾驶的门,没多留他,扬起嘴角和他道别。
  他挑眉,张开双臂,“不来个临别拥抱?”
  司浅眼神示意他有人在看,陈叔接收到自家少爷的警告,干咳几声夹着烟转到车厢另一侧。
  “现在没事了。”说着,上前搂住她的肩,但被她轻巧的一个转身躲过,她勾起漂亮勾人的桃花眼笑道,“拥抱留给下次见面。”
  言罢,生怕他追过来的样子跑进校门。
  秦砚失笑。当真有那么一瞬间,想把她狠狠按在怀里。
  躬身上车,陈叔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阿砚,那个女生……?”
  他揉了揉疲惫的眉心,斟酌着要怎么交代,但思来想去发出一声低叹:“啊……”
  低回婉转,是承认。
  无言反驳,是喜欢。
  陈叔露出一切都在预料中的笑,缓缓放下颗高悬的心。
  “你妈妈还担心你情窦初开的晚呢,前些天和我聊了好长时间。”
  情窦初开,晚?他眉角抽了抽,是不是亲妈,果真是老爸搁南非她没事可做,整天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于是,他掏出手机,翻出某影帝的电话,编辑信息,发送。完事后,得意的翘着嘴角,兴意盎然的问道:“陈叔,你说给我妈个孙子抱,她还会不会整天想这些没用的事情?”
  陈叔一怔,语重心长道:“阿砚,你们太小……”
  秦砚急忙制止他的想法,“陈叔,你也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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