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能几筷(种田)——花静晚
时间:2018-05-16 19:06:40

  “瞧我,竟给忘了。”李苑苑的脸上露出歉意,拉着魏淑宁的手道:“表姐,这位是沈大娘,那件漂亮衣裳就是她做出来的。这个小姑娘叫何逸清,是沈大娘的女儿。”
  “沈大娘,阿清,这位是我的表姐,姓魏。”
  何逸清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这位魏小姐,她穿着一身淡黄色的云烟衫,头发梳涵烟芙蓉髻,淡扫蛾眉薄粉敷面,仪态大方,举手投足间平添一份飘逸。看来这就是今天的正主了。
  何逸清与沈氏纷纷点头示意,“魏小姐。”
  魏淑宁的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不必这么生疏,你们是表妹的客人,叫我淑宁便好了。”
  她顿了顿又柔声道:“表妹可是十分推崇沈大娘做的衣裳呢,真是勾得我也心痒痒的。”
  沈氏一听,有些受宠若惊,急忙说道:“魏小姐过奖了。”
  何逸清暗自点头,这魏小姐落落大方,态度也不倨傲骄矜,显然是极有教养的。她脆声说道:“淑宁姐若不嫌弃,便叫我阿清吧。”
  许是瞧见了李苑苑的迫不及待,何逸清也不多言,便和沈氏将耗费了她们十余天功夫才做成的夏装拿了出来。“因为来的急,我们只带了一套做成了的衣裳,苑苑姐可别嫌弃。”
  李苑苑笑言:“哪会?我都等不及要看了,阿清快别卖关子了。”
  这一套是轻薄的夏装,浅粉色的纱衣配上葱绿撒花软烟罗裙,袖口上绣着细碎的桃花瓣儿,裙角绣着展翅欲飞的淡蓝色蝴蝶,腰间用水蓝色织锦缎系成了一个淡雅的蝴蝶结。
  微风吹过,轻纱飞舞,显得几分随意却又不失典雅。
  李苑苑和往常一样眼前一亮,等回过神来时,手已经不自觉地在衣服上细细摩挲了。连见多识广的魏淑宁眼中也浮现出了两分惊艳之色,彻底收起了心底残留几分的轻视。
  魏淑宁发自内心地赞叹道:“沈大娘这手艺比起郡里有名的裁缝也不差了。”
  何逸清暗道:那是自然,这可是她们的第一笔订单,为了做得尽善尽美,打出名气,光画图样她和娘就前前后后忙活了五天。
  接下来四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何逸清也细心地记下了李苑苑在衣服上的一些小要求。
  让李苑苑感到疑惑的是,表姐到现在还绝口不提做衣裳的事,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没有看上沈大娘的手艺?不应该啊......
  魏淑宁面上看着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已思量起来,终于,她不疾不徐地开口了,“沈大娘,不知你可会做嫁衣?”
  嫁衣?!沈氏与何逸清面面相觑,连李苑苑也是吃了一惊,表姐这是要......?
  实际上,魏淑宁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才开口的。她的嫁衣娘早就让人准备着了,托付给了郡里一家有名的成衣铺子做,照理说根本不用她来操心。
  可魏淑宁又别有一番想法,这就不得不提到她将来的夫家了。
  与魏淑宁定亲的人姓曹名晟,二十岁,去年刚刚考中了秀才,容貌也不差,算得上是青年才俊。要说缺点,那就是曹家家境不好,虽称不上是家徒四壁,但也差不远了。再加之曹晟父母双亡,听起来命就不好。
  魏淑宁的爹娘本不同意,但魏淑宁坚持,在她看来,曹晟学识扎实,二十岁就中了秀才,将来未尝不能更进一步。容貌俊逸,看着就舒心。人品上佳,无不良嗜好。父母早逝,意味着她嫁过去就可以直接当家做主。与其找个门当户对的公子哥,还不如把握住这棵有潜力的苗子。
  魏淑宁说服了自家爹娘,他们也就妥协了,不就是家境不好嘛,他们多给些陪嫁就是了!
  自打定亲后,与魏淑宁家境差不多的小姐们都在嘲笑她,放着好日子不过,偏偏要去过苦日子。魏淑宁也不愿接待隔三差五就上门,打着恭喜旗号实际上心里在心灾乐祸的各家小姐们,这也是她躲到青石镇的原因之一。
  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魏淑宁心里憋了一口气,虽然知道嫁妆上爹娘不会亏待自己,但在别的方面,她也想做到最好。
  在刚刚看到沈大娘的手艺时,再做一套嫁衣的想法就突然间冒了出来,说不定能带给她什么惊喜呢?
  何逸清有些犯难,做常服没有问题,可做嫁衣?这难度跳跃也太大了吧!她不禁沉思:难道要放弃这个机会?还是不甘心啊!罢了,不就是嫁衣嘛,试试又如何!
  沈氏面上带笑,显得胸有成竹,实际上放在桌下的手在不安的绞着衣角。接到女儿递来的眼神,沈氏定了定神,开口道:“魏小姐,说实话,我没有做过嫁衣,但可以一试。”
  魏淑宁一听,反而更加放心了,沈大娘没有骗她,看来是个实诚人,“那就拜托沈大娘了。”
  李苑苑很是高兴,她充分相信沈大娘的手艺,特地说道:“沈大娘,阿清,我的衣裳可以缓一缓,先紧着表姐的衣裳做。”
  这嫁衣不同于普通的常服,沈氏仔细给魏淑宁量了身材,又问她嫁衣上想要绣什么花样。
  何逸清仔细地记下了魏淑宁的要求,又说道:“淑宁姐,这做嫁衣的料子你是要用自己的还是我们去买?”魏淑宁自然是用自己提供的。
  几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沈氏和何逸清便提出告辞了。
  回到家,何逸清和沈氏便凑到了一起想嫁衣的款式和图样,到这时,何逸清才感觉到十分棘手。
  怎样让一套嫁衣显得既漂亮又庄重,还得不失鲜亮和典雅,可真是一个难题。
  何逸清画废了好几张图样,手指上都沾着彩色的墨,“娘,你来看看这个。”
  沈氏把头凑了过去,表情却显得很奇怪,“这......这也太!”
 
 
第36章 新生活
  “这......这也太简单了!”沈氏乍一看纸上的图样, 不禁脱口而出。
  无他,上部分是斜襟大袖衫, 下面部分是织锦玉带,百花裥裙, 乍一看真没什么出奇的, 显得十分普通,倒像是一般的常服了, 这衣服做嫁衣恐怕不够格吧......
  何逸清摇了摇头, 笔尖又在纸上勾画着, “娘, 你再看。”
  何逸清又在纸上画了一件外披,精致的滚边长至腹臀,前短后长,宽大的五分袖,高厚的外开型立领, 对襟处用一颗宝石扣扣住, 形似霞披却又比霞披短一大截, 样式新颖, 典雅高贵, 实在妙绝。
  何逸清深知自家的优势与劣势, 一件嫁衣若交与成衣铺子来做, 必然会有十好几个绣娘一起上手, 力求做得精致繁复, 高贵华丽;可自家这儿只有两个人手, 能充当绣娘的更是只有她一个罢了,繁复华丽行不通,唯有凭借着奇、巧、新,方才能与之一较高下。
  沈氏也看出了女儿的巧思,赞同道:“这样一来,能省下不少做工呢!我正愁咱们人手不够呢!”
  何逸清落下最后一笔,小心地把纸放在一旁晾干,笑言:“这只是初稿,还有许多细节的地方没有完善呢,咱们接下来可有的忙了。”
  接下来,何逸清和沈氏就不断完善着图样,甚至还拿出了布料做出了简单的样子,再根据做出来的效果逐步调整。如此过了几天,魏淑宁那儿终于把布料送过来了。
  来的还是小满,她手里抱着一匹洁白如雪丝绸和一匹织金锦缎,织锦缎是百蝶穿花的图样,正红色的底色上,大朵大朵的用金线织成的牡丹花,宝蓝,银红,杏黄等各色蝴蝶在花间穿梭,美不胜收。
  沈氏只是感叹于布料的精美,何逸清却一看就知道,这是贡缎。
  前世她做生意时也接触过这类料子,最顶尖的都送进了京城献给皇上,而略有瑕疵的则从织造局人的手底下漏了出来,引众人争抢,光这一匹布料,起码值五百两银子。
  何逸清暗道:看来这魏家能量不小啊,连贡缎都能拿得到。这魏淑宁竟也舍得拿出来,不怕她们给做废了。
  事实上,魏家也仅有两匹罢了,一匹送去了成衣铺子做嫁衣,一匹本来打算给女儿当陪嫁,结果被魏淑宁给了何逸清母女。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魏淑宁也用此举来表示对何家母女的信任。
  既然如此,何逸清也不客气,又要了金线若干,珍珠若干,宝石碎玉若干,打算镶嵌在嫁衣上。
  魏淑宁欣然同意,把东西都给准备齐全了送过来。往后几天,天天都有“踏踏踏”的马车驶进何家村,引得村民们议论纷纷,都在说何成富家要发达了,何家因此多了不少明里暗里打探消息的人。何成富和沈氏不堪其扰,但还得好声好气地把他们打发走。
  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个多月,嫁衣终于做好了,看见成品,何逸清和沈氏才觉得她们这一个月的辛劳没有白费。
  整件嫁衣以雪白的蚕丝绸做内衬,丝滑柔顺。
  上衣是缂金丝双层对襟大袖衫,上绣缠枝百合花,上面的花纹乃是暗金线织就。
  外披绣凰鸟图案,点缀在凤凰毛上的是打磨成细小而浑圆的玉石,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光艳如流霞,胸前则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扣扣住。
  下身是织锦玉带,百花裥裙。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既显出了身段窈窕,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
  百花裥裙长长拖地,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鸟,拖地的裙摆上每隔一段距离便嵌上一颗圆润饱满的珍珠。
  整套嫁衣显得既精致又不繁杂,既华丽又不俗套,既高贵又不沉重,既鲜艳又不刺眼。
  嫁衣做好了当天魏淑宁便派人来取走了,等下次再有人来的时候,带来的便是三张一百两的银票以及给沈氏和何逸清的两套首饰,魏淑宁还亲自写了一封表达感激与欢喜之情的信。
  接下来的事情就与何逸清无关了,把李苑苑定好的夏装送了过去,又与何掌柜完成了一笔交易,何逸清便好好的休息了一段日子。
  再次听到魏淑宁的消息,已经是两个月后了。秋高送爽,北雁南飞,魏淑宁启程回郡城备嫁了,临行前还托人给她送了一封信,邀请她们一家去郡里参加明年春天的婚礼,何逸清想了想,还是婉拒了。
  魏淑宁也不生气,转而邀请何逸清有空去郡里玩,她做东,何逸清同意了。自那以后,两人还保持着通信,频率不高,两三个月一封,但既然交情建立起来了,以后他们一家哪怕去郡城里定居,也不算是无依无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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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岁月如梭,光阴似箭,一眨眼儿,就过去了五个年头。
  十三岁的何逸清,正是最好的年纪,双眼灵动,容颜清丽,很五年前黄瘦的样子判若两人。来过初/潮后,小女孩般平庸的身姿便开始显露出线条来,不说身姿玲珑,但也仪态大方,别有一番风姿,再也不复孩童模样。
  何逸清对自己现在的模样满意的很,但与之而来的是快要踩破自家门槛的媒人。不说旁的,光是本村的王婶子就往何家走了不下五次,更别提别的村子了。
  但好在何父和沈氏充分尊重她的意见,女儿不同意他们就咬死了不松口,毕竟他们也觉得现在给女儿谈婚论嫁还是太早了。
  这五年里发生了不少事儿,李苑苑嫁人了,嫁的是镇上的大户,算是门当户对,她自个儿也是满意的。有了前一次经验,何逸清接下了她的嫁衣,让她美美的出嫁了。
  凭着李苑苑的人脉,她们的手艺也在镇上有了一定的名气,不少富家小姐都跟她们定做了衣裳。
  何父早已不去王秀才那儿了,取而代之的是何逸安,据王秀才说,安哥儿读书快,脑子活,有天分,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何父与沈氏大喜,更加坚定了要好好培养安哥儿的心思。
  更让他们惊喜的是,女儿读书的天分不亚于儿子,只可惜这十里八村没有女学,不然他们肯定要送何逸清去的。弄得何父私下里嘀咕真是老何家的祖坟里冒青烟了,一下出了两个读书的苗子。
  沈氏的顽疾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是郡城里的大夫给看好的,药虽然贵但是有效果,他们一家都觉得值。
  其中最喜人的自然是沈氏的钱匣子里越来越多的银票和银子,那个存钱的小匣子已经装了十张一百两的银票和六锭银子,手里有了钱,何父和沈氏往郡里搬的想法就更强烈了。
  这几年何父经常往郡城里跑,打听宅子与铺面的价钱,私下里也看中了几处,打算带一家人去瞧了再定下来。
  何逸清十分赞同何父的做法,这买房买屋要慢慢找,是急不得的,况且他们还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这样贸然的买,价钱上肯定要吃亏,便轻声道:“爹,不着急,咱们慢慢看,大不了先租个屋子住。”
  何父也知这房屋之事可能一时半会解决不了,想了想便同意了。
  一辆牛车缓缓地驶进紫山郡的城门,除了早已来过多次的何父和见识过繁华的何逸清,沈氏与何逸安看得眼睛都不眨,本以为镇上已经够繁华的了,没想到郡里更甚。不说旁的,光是道路就比镇上的宽三倍,四五辆牛车并行不成问题。
  下了车,何逸清便问道:“爹,你看好的地方在哪儿?”
  “跟我来。”何父轻车熟路地拐过一条街,找了一位婶子,那房子就是她家要卖的,由她带众人去看。
  到了地方看到那宅子,何逸清三人都不禁面露失望之色,不仅小,外表还破破烂烂的,院子里的篱笆都东倒西歪的,瞧着还没自家下乡的屋子好呢。
  沈氏心里不喜,不着痕迹地冲何父使了个眼色,何父了然,便借口说回去再考虑考虑。
  那婶子也是个精明人,察觉到了这一家人的勉强,脸色不太好地道:“大妹子,你可不要看这房子破,但好歹也是片瓦遮身,要再找这样地点好的,独门独院的宅子真的不容易,现在郡城里房源多紧张啊!最关键的是它还便宜啊,这么好的地段只要二百两银子,过了这村啊就没这店了,你们可要想好了。”
  这话倒是不假,这房子的地点正好处在闹市之中,门口集市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买什么都很方便,位置的确是很好的,而且确实便宜。
  沈氏想着下面还有两处房子要看,心里并不是很着急,只推脱说还要再想想。
  出了那条街,沈氏便问道:“清姐儿,安哥儿,你们喜欢那房子吗?”
  何逸清直截了当地摇了摇头,“不喜欢,虽然便宜,但也太破了,买下来重新修整又要耗费一大笔钱,有这钱还不如买好一点的,毕竟以后要住不少年呢。”
  七岁的何逸安一想到以后万一要住跟牛棚差不多的屋子,小脸都皱成了一团,连忙摇头:“不喜欢!不喜欢!”
  何父和沈氏对视一眼,心里已经把这处房子给排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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