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锦瑟为嫁——千色羽
时间:2018-06-14 01:44:00

  徐锦瑟饮了几口,只觉暑意都消了不少。
  待到喝过消暑甜汤,林妈妈才引了徐锦瑟入内室,正对上半倚榻上的魏氏含笑的视线。
  徐锦瑟心中一热,迎了上去。
  半年之前,云姨娘事发,魏氏连惊带怒,委实病了一阵。
  徐锦瑟衣不解带侍奉塌前,连喂药都不假他人之手。
  如此几月下来,魏氏身子竟逐见好转,虽尚有些虚弱,却也不至无法起身了。
  此番举动,也叫两人暌违多年的母女之情迅速升温。
  徐锦瑟更是头一次体会到了一位真正的母亲对子女是如何关怀的。
  活了两世的她,对这份亲情愈加珍惜。
  此刻见魏氏随时含笑,双目之中却似有晦意,联系近来之事,便知魏氏在忧虑什么。
  遂道:“母亲可是为二妹之事烦忧?”
  当日事后,徐锦华被禁足,原先是在后罩房,后来也不知是谁的提议,竟将她关在了云姨娘住过的耳房。
  经历过险些被害之事,徐丘松尤为不待见这个女儿,盖因一见徐锦华,便会想起云姨娘做下的事端。尤其徐锦华刚一醒来便欲加害徐锦瑟,更令他觉得此女颇似其母,不得不防。
  因而半年过去,徐锦华竟没能踏出房门一步。
  此时二人生辰临近,转眼便真真十四岁上了,这议亲之事无论如何都该提上日程了。
  对此魏氏也早有打算,自己体弱不便走动,徐锦瑟并徐锦程的亲事可托长嫂代为相看,徐锦华此时已是庶女,无论如何劳动不得世子夫人。
  且她性子早已左了,又在赏梅宴留下那等名声,加之容颜已毁,倒成了一桩难事。
  只她是魏氏一手看大,虽不是亲生,心中情分却不是瞬间便可抹消。且还要顾虑她对徐锦瑟的恨意,倒叫魏氏一时烦闷起来。
  徐锦瑟见她不语,却是笑道:“女儿觉着,那位魏公子,虽是身份低了些,却对二妹一片痴心,倒不失为一桩良缘。”
  魏氏轻叹一声,她又何尝不知,只徐锦华从小当做嫡女养大,自是心高气傲,若真个将她嫁入商户……
  “当日云姨娘冒做女儿亲娘,倒曾提过,这魏家是门实惠的亲事。想来对大姐来说也是如此。”徐锦瑟只做不经意般提起。
  魏氏却是一凛,她不是黄口小儿,亲疏远近自分得清楚。
  云姨娘害她骨肉分离,又对徐锦瑟不怀好意,使得诸般阴暗手段败坏这孩子身子性情,幸而她聪慧持重,竟未其所愿,倒是自己的福分。
  此刻徐锦瑟,便是在提醒自己这个。
  魏氏在心中轻叹一声,也罢,这门亲事对现下的徐锦华来已是难得。经赏梅宴一番,徐锦华容貌名声皆损,再难在名门中婚配。
  且观其心性,倒真有几分云氏偏颇,嫁入高门凡生祸端。
  那魏家一介商户,身份虽低,却亏不得她吃穿用度,且便是阖家作孽也翻不出甚风浪,且那魏仲棋言行间对徐锦华一片痴心,想是会好好待她。如此想来,倒真个是个好选择。
  想通此节,魏氏不由拍了拍徐锦瑟手背:“吾儿心善。”
  徐锦华那般待她,此际她却未落井下石,殊为不易。
  徐锦瑟轻轻摇头,“只不愿母亲烦忧。”
  此话说得魏氏心中一软,不由为她理了理鬓发,只觉这女儿聪慧知心、善解人意,虽不是自己养大,却样样儿贴心,心中愈发对她怜爱。
  待徐锦瑟从屋中出来,正对上在门外等候的徐锦程。
  徐锦程从袖中掏出一锦盒递来,道:“妹妹生辰临近,愚兄准备了份薄礼……”
  徐锦瑟与徐锦华同日生辰,往年他却只备徐锦华那份礼,全没将徐锦瑟放在眼中,此刻想来,颇有些忐忑。
  徐锦瑟莞尔一笑,“大哥不必如此拘束,妹妹还要谢哥哥礼物呢。”
  如此随意之姿,倒将两人心中距离拉近不少。
  只徐锦程送出礼物,却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徐锦瑟略一思索,便明了他所谓何事,便言道:“大哥可是想去探望二妹?她的生辰也快到了。”
  “正是如此。”
  当日事发,徐锦程并未亲见,虽听得旁人转述,却到底没经历过那日的惊心动魄,因而心中对徐锦华仍有惦念。
  只他也知徐锦华对徐锦瑟不住,回想往事,还曾挑拨于他。
  只如此想法……委实对徐锦瑟不公。
  徐锦瑟只一笑,“大哥自去便是,都是自家姐妹,哪有化不开的什么深仇大恨。”
  这话说得徐锦程心中一轻,看这妹妹便愈发可亲了。
  只待他转身,徐锦瑟却是轻勾嘴角。
  自家姐妹,徐锦华与她,倒确是隔着化不开的深仇大恨呢。
  这一世,便该叫徐锦华随她所选,嫁去魏家做那正头娘子才是。
  没了她在中间碍事,这二人可真得好好儿过才是。
  魏家那个泥潭子,正该徐锦华这恶毒之人去趟趟了。
 
 
第123章 看清
  闻听门外,徐锦瑟与徐锦程的脚步渐远,魏氏轻轻叹了口气。
  林妈妈正奉了汤药来,不由问道:“夫人可是在为大小姐之事忧虑?”
  魏氏摇了摇头,“锦瑟很好。”
  “夫人和小姐都是有福的。”林妈妈试着温度正适,便将拿勺子舀了汤药喂给魏氏。
  魏氏摆了摆手,将汤药接过来,却没立即喝,而是看着那药碗中氤氲起来的热气,有些出神。
  “夫人,药得趁热喝。”林妈妈提醒道。
  魏氏这才回过神来,自语道:“我初听云湘君的话,还有些担心,不想这孩子竟是如此的好……”
  林妈妈忙道:“大小姐宅心仁厚、端庄持重又聪慧过人,正像了夫人。”
  魏氏却没接这话,只道:“锦瑟这孩子,叫云湘君教导了十几年,却还如此之好,反观锦华却……我自持安平侯府出身,虽因这身子不争气,却也尽我所能教导于她,不想竟是——”
  想到自己尽心教导的孩子,最后却成了那副性子,魏氏不由一声长叹。
  徐锦华这个年纪,乍然得知自己的身世,无法接受也是有的。但她却不想此事之中,徐锦瑟比她更要无辜,将这一切都怪到徐锦瑟身上,甚至对她动了杀念。心性这般狭隘狠毒,叫魏氏不得不反省,是不是自己疏忽了对她的教导,才叫她成了这样。
  林妈妈见她这样,上前道:“夫人这是当局者迷了。老奴逾矩的说一句,云氏当初面上一副慈爱模样,夏日却给小姐多多用冰,连四季料子都挑了不衬小姐肤色的用,这般行事,早已是居心叵测。只当时大家都以为她是小姐生母,才没起怀疑。老奴与宋妈妈聊说起来,却是小姐身子早有寒凉之兆,幸而发现得早,已叫她调养了过来。”
  “什么?”魏氏还是头一次听闻此事,不由挺起了身子,追问道,“你说锦瑟她身子寒凉?”
  “不敢瞒夫人,宋妈妈诊出此事时也甚是诧异。小姐这年纪竟有此症,必是常年食用寒凉之物导致。云氏暗地里不知对小姐做下多少手脚,幸而小姐聪慧,未如她所愿被养成废人。这是老天保佑呐夫人。”
  林妈妈露出庆幸之色,魏氏也不由一阵后怕。
  这女子身子寒凉之事可大可小,但徐锦瑟小小年纪便有此症,若不是发现及时,日后于子嗣有了妨碍,岂不是要害了她一辈子?
  思及此处,不由一阵后怕,同时对云湘君更是痛恨起来。
  林妈妈又道:“如今看来,二小姐这性子,是妥妥的随了云氏,从根子上就坏了的,这与夫人如何教养无关呐。大小姐如此性情,无事便好,一旦遇事,必同那云氏一般走入歧路。夫人因此觉着自己对儿女的教养竟比不过云氏,那是钻了牛角尖。”
  魏氏长叹一声,“也罢,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只盼日后她能想通吧。”
  魏氏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沿着喉咙一直蔓延到心中。
  她心知徐锦华所做诸般事情,已叫她在徐家再无立锥之地。倒是嫁入魏家,虽着身份低些,但凭着徐家门第,只要她立得住,魏家该不敢亏待与她。
  如此,魏氏心中便定下了主意。待徐丘松回府,便与他商议魏仲棋求亲只是吧。
  却说徐锦程与徐锦瑟分手后,直往耳房去了。
  待到门前,却不知怎地,竟有些近乡情怯之感。立在门口,手举起半晌都未敲下。
  恰在此时,那门“吱呀”一声打了开,一个身着灰绿色衣裙的丫鬟埋着头从屋里走出,险些撞上徐锦程。
  那丫鬟惊了一跳,抬头的动作猛了些,扬起了额前刘海,露出额上一块狰狞伤疤。
  “司琴?”徐锦程认出了她的身份,不由道:“怎么这么慌张。”
  那日司琴撞墙自尽,险险被救了回来,只额头却留下个硕大伤疤,算是破了相了。
  魏氏见她可怜,便还叫她在徐锦华身边伺候,只降为了二等丫鬟,吃穿用度已是大不如前。
  至于侍书,虽后来证实她并未说谎,但无论是助纣为虐还是悖主求生,都不容于主家。那日后不久,便被送去了田庄,想是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大、大少爷。”司琴匆匆行了个礼,便低头从他身侧闪过,匆匆走了。
  门内徐锦华听到动静,扬声道,“是大哥来了吗?快些进来。”
  徐锦程一进房门,便闻到一股轻微的霉味,很像久未有人居住的空宅才有的味道。
  他脚步刚一顿住,就听徐锦华道:“大哥可是来看我的?怎地就站在门口了?”
  徐锦程几步上前,正见徐锦华一袭华服、头戴珠翠地在椅上坐了,一手虚扶椅背,露出腕子上三四只金镯子。
  她面上妆容精致,脸颊疤痕用脂膏细细遮了,看不出丝毫痕迹。
  若不是知道她还在禁足,这般装扮,倒似去赴什么重要的宴会一般。
  徐锦华转头,朝他一笑,一副闲适安静的模样。
  只地上杯盏的碎片,突兀地割破了这般假象。
  徐锦程微微皱起眉头,就见徐锦华仰了头看他,“许久未见,大哥可是安好?”
  “尚可。”
  “这么久了,大哥都没来看过我,我还以为大哥要不认我这妹妹了呢。”徐锦华扯开一抹笑容,娇嗔一般地道。
  “怎会。”见她如此,徐锦程心中反有些五味杂陈。
  这妹妹他从小宠大,不想一夜之间风云变幻,却成了姨娘之女。
  那日之后,徐锦华被禁足,徐丘松禁止所有子女与她接触。这禁令直到近日才有些松懈,因而这竟是半年来徐锦程第一次见徐锦华。
  却不想半年未见,单是面上看来,徐锦华竟与往日无异。
  “大哥为何而来?”
  想到来此的目的,徐锦程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放在桌上。
  若徐锦瑟在此,定能认出,这锦盒与片刻前他与自己的一模一样。
  “你的生辰快到了,我为你备了份礼。”徐锦程轻声道。
  徐锦华看着那锦盒,脸上露出复杂之色。
  只那神情一闪而过,转瞬便消失无踪。徐锦华执起锦盒,笑道:“难为大哥还记着。我还以为府里,都不记着有我这个人了呢。”
  徐锦程见她如此,正欲开口,不料徐锦华突地站起,攥住他衣袖,求道:“大哥!你帮帮我!叫父亲放我出去吧!”
  “你——”
  “大哥你看看,我这衣裳、我这首饰!”徐锦华拽起袖子放到他眼前,“这都还是去年的式样啊!我从小到大,别说去年、便是一月、衣服都没有重过样儿的!大哥你最疼我,定不忍心见我这样是吧?”
  徐锦程立刻便明白,这是府中仆妇见她失势,行的捧高踩低之事,不由怒道:“这些眼皮子浅的东西,竟敢如此待你!待我回禀母亲,定会好好惩治她们!”
  这话却不知触动了何处,叫徐锦华突地大叫起来:“我不要惩治她们!我要出去!出去!”
  这般癫狂之态叫简直出乎徐锦程意料,他低头看向徐锦华,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见他沉默,徐锦华突地狂怒起来,衣袖一挥,将桌上唯一剩下的茶壶扫落在地!
  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茶壶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徐锦程总算知道为何地上尽是破碎瓷片了。
  徐锦华却不管不顾一般,扯住他的袖子吼道:“连大哥你也被徐锦瑟那贱人蒙蔽了吗!我便是要杀她,又怎会蠢到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定是她害我!”
  “她害了云姨娘还不够,还要来害我!大哥你救我出去,我定能拆穿她的真面目!如此心怀叵测的人,怎能叫她留在母亲身边!她——”
  “够了!”她越说越是不堪,徐锦程再听不下去,“你简直执迷不悟!锦瑟是母亲亲女,她害母亲作甚!倒是你,禁足半年,竟变得如此偏激,简直枉费母亲多年教导!”
  此言一出,徐锦华便如被雷击一般突地怔住,但接着,她猛地摔开徐锦程,吼道:“是了,她才是母亲亲生,你们才是一家!我真傻!你怎会真的站我这边?”
  “妹妹……”
  “滚!既然不能救我出去,就别再这里假惺惺的装什么好兄长了!我不稀罕!不稀罕——”徐锦华说道激动之处,抄起桌上锦盒便向外扔去!被徐锦程一把接住,又按回了桌上。
  他皱着眉头道:“你若一直这般执迷不悟,不说母亲,便是我都不会同意让你出去的。”
  徐锦华猛地抬头,眼中的怨毒叫徐锦程心中猛地一惊。
  “滚——”
  她疯了一般吼道。
  见她这般,徐锦程突地失去了同她说话的念头,转身便走。
  出门之时,正遇上端了盆热水回来的司琴。
  司琴微微屈膝,算是打了招呼,便越过他进了房门。
  将盆放下,便蹲在地上,打扫起那些碎片。
  徐锦华却一步上前,将那盆狠狠掀飞!滚烫的热水泼洒而成,溅湿了司琴半只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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