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里宫外的人,谁不知道皇上和长公主的姐弟之情比皇上与太后的母子之情都要深。
长公主宽厚,可以装着不知道,皇上又岂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皇后听了严嬷嬷的话,也觉的有道理,她虽有时候耳根子软了些,但是心里倒是知道严嬷嬷是为她好的。
先前因为长子的去世,皇后哀痛至极,沉浸在悲痛中的皇后,那时候她对肖二老夫人的请求可以说是相当的反感,可是碍于是娘家人,她还是在皇上面前为肖二老夫人说了话。
如今先太子去世已经有半年了,皇后虽然一想到长子仍然哀痛,忍不住伤心流泪,可是比之当初,这股失子的哀痛也缓和了不少。
有时候,皇后甚至想要多做一些其他事,这样能够让她转移注意力,少想些长子的事,她反而觉得好过许多。
所以在肖二老夫人求她帮忙时,皇后犹豫了。
若是肖二老夫人提的要求不是那么的霸道,皇后恐怕早就答应她了。
“本宫可以不管然姐儿的事,只是皇上为何会好好的传这个口谕给本宫?”皇后有些忧心忡忡的问道。
皇上以前可从来没有对她下这么直接的近乎警告的口谕,这让皇后有些坐立难安。
严嬷嬷看皇后担心的模样,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知道害怕就好。
因此劝道:“皇上与长公主姐弟情深,又自觉愧对长公主,不是老奴说嘴,二老夫人也太……张狂了些,也难怪皇上生气,老奴觉得,皇后娘娘若是担心,还不如直接下道懿旨,训斥二老夫人一番,这样皇上或许会很满意的。”
严嬷嬷其实知道自己这话说了也是白说,因为皇后娘娘根本不会这样做的,只是她仍然不死心,想着经历过先太子一事,皇后好歹长进了些吧。
事实上,她想的的确太过乐观了。
严嬷嬷的建议一出,皇后想都没想便直接摇摇头,“不行,此事万万不可,本宫只是不管就是了,然姐儿耽误到如今都没有找到好的婆家,已经是很艰难了,本宫若是再下旨训诫二房,然姐儿的亲事就更艰难了几分。”
严嬷嬷虽然知道是这个结果,但是听到皇后的这个回答,还是很失望的垂了眼。
唉,老夫人性子就软,没想到生个女儿性子还要软上三分。
侯爷这个做哥哥的虽然比皇后娘娘要强上几分,但是也只能不出错罢了,好在世子爷倒是个好的,只要有世子爷在,肖家好歹能够再繁盛个几十年。
有时候严嬷嬷甚至想,若不是皇上自己有过被庶子压制的经历,到他自己的时候,特别重视正宫和嫡子,以皇后娘娘的本事,能不能在这危险重重的后宫中将两位皇子养大成人都很难说。
好在两位皇子的性子都不像皇后,否则可真完了。
想到这里,严嬷嬷不免想到去世的先太子,那样好的太子,就那么没了,严嬷嬷每每想到,就心痛难忍。
最重要的是,那害了先太子的凶手到现在都没查出来,严嬷嬷心中有一大隐忧,就怕那人又用同样的手段害了现在的太子,如此,那可是末日来临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召见
看着皇后还在为肖家二房的一个姑娘的亲事操着心,严嬷嬷真真是无奈至极,可是她一个奴才,又能怎么样?
她有时真想提着皇后的脖子问问,“若是没了儿子,你还有什么?”
皇上近期已经准备给太子选妃了,皇上说这事他来做主,皇后就真的什么也不问,是,皇上的眼光的确比皇后要好,可是你是做亲娘的,就这么做甩手掌柜好吗?
只是严嬷嬷也不敢提醒,倒不是怕别的,而是怕皇后真的听了她的话去关心这件事,到最后,不但没关心到,反而帮了倒忙,出了乱子,索性什么也不说了。
反正太子自己也是个警醒的,更何况还有太后娘娘也帮着长眼,总归是错不了的。
“嬷嬷,你说这事本宫要不要和谨儿说说,让他拿个主意?”
忽然,皇后又想出一个主意,问严嬷嬷道。
严嬷嬷心里一个咯噔,她最是了解皇后娘娘的,她现在说的是让太子殿下帮着拿个主意,但是等太子殿下真的来了,皇后和他说话时,口风不自觉的就会变成请太子殿下帮帮肖家帮帮肖四姑娘了。
皇后以前遇到事,就是这么对待先太子的。
“娘娘,”严嬷嬷一边恭敬的对皇后福了福,一边不停的在脑中转着,找着借口和理由来阻止皇后娘娘将这事和太子说。
“娘娘,”严嬷嬷又唤了一声,这一声比上一声低落许多,与此同时,伴随着她低落声音的是渐红的眼眶,“先太子去的冤枉,到现在都没有查到凶手,太子又是初立,又要关注先太子被下毒的案子,听说皇上又交给了他新案子,还要适应新的身份,正是手忙脚乱的时刻。
老奴是看着先太子和太子长大的,眼见着如今这情形,先太子没了,太子又正处于忙乱的时候,老奴实在没用,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在旁边看着,每每想到这里,老奴这心里就很过意不去。”
皇后被严嬷嬷一番连哭带说弄的也是眼泪涟涟,“本宫本已好了许多,嬷嬷又来惹我!”
“哎哟!”严嬷嬷忙屈膝行礼赔罪道:“是老奴的错,是老奴的错,还请娘娘恕罪。”
“本宫知道你也是为太子着想,你说的对,他现在正是忙乱的时候,这事就不要去问他了。”
皇后说着,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本宫累了,想歇一歇。”
严嬷嬷恭敬的应了声“是”,然后躬身退了下去,吩咐殿内的宫女关上殿门,严嬷嬷站在外面的廊檐上,看着缓缓关闭的宫门,暗自叹了口气。
她知道皇后听出了自己的意思,严嬷嬷苦笑一声,也是,自己暗示的那么明显,皇后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出自己那话是在暗示她帮不上太子的忙就算了,但是不应该帮不上忙还添乱,甚至连累他。
她也知道皇后这么略显生硬的将自己遣出来,是生气了,可是她并没有其他办法,先太子已经走了,太子是皇后唯一的依靠,她竟然还想让太子去帮肖家帮肖四姑娘,太子能怎么帮,这事是皇上亲自下的口谕,太子只能去求皇上,这不是明显去找骂的吗?
太子自不知道严嬷嬷帮他挡了一桩麻烦,他正将秦叙召进宫来,和他说了皇上已经同意他们从张通那里下手查案了,得到皇上同意,他们便可以大胆的去做了,而不用藏头露尾的了。
“就是这样,父皇只告诉孤张家获罪的原因,至于顾家吴家孙家他并没有细说,但是孤想总归和张家一样,都是与孤那表弟失踪有关,只是不知道他们三家又在其中做了什么。”
太子有些无奈,他自然知道秦叙娶的媳妇是顾家的姑娘,要说能够向皇上求个恩典,将顾家赦免了,自然再好不过。
“不过孤瞧着,除非孤那表弟能够找到,否则这四家别想被赦了。”太子很直接的道。
秦叙听了太子转述了皇上的话,就明白这件事的关键。
“如此,我们却也能猜出刘尚书的目的了。”秦叙想了一下整件事的关系,对太子说道。
太子点头,“父皇与孤说过这件事之后,孤好好理了一番,也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如此看来,刘尚书绝对不清白。”
“嗯。”秦叙点头。
“孤这段时间也在密查大哥身体变坏那一段时间的吃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连屋里的摆设和盆景都没有变化。”
太子蹙眉道,“孤实在不知这毒是怎么下的。”
他越查越心惊,毒下的越隐秘,他便越容易重蹈覆辙。
“先太子所中的毒是慢性毒,他真正中毒的那一刻我们并不知道,也许在他身体变差之前他就已经中毒,只是毒素没有累及到一定程度,所以并没有表现出来。”
太子点头,赞同秦叙的话,“所以没有确切的时间,想要查明,更是难上加难。”
“到现在,无论是刑部大理寺,还是宗人府,可以说是没有一丝进展。”
太子的语气有些愤恨,“也不知他们有没有尽心,说不定只是在糊弄,在拖延时间,等到哪一天父皇淡忘了此事,他们一句查无实证便可以推脱了。”
秦叙知道太子说的有道理,他想了一下问道:“现在太医还没有研究出先太子到底中的是何毒?”
太子摇摇头,“还在研究,但是我想,也许五年十年也不一定会有结果。”
太子的声音很无奈。
“你在想什么?”太子见到秦叙坐在那里,半天没有开口,不由的问道。
秦叙沉吟道:“不知殿下可知道京城今年刚刚来了一名神医?”
“神医?”太子嗤之以鼻,“普天之下,有神医之名的大夫何其多,可是真正实至名归的恐怕百之无一,大多数都是沽名钓誉之辈。
太医院的太医就有两位是从民间选上来的,当初在一方土地中,也是口耳相传的名医神医,可是在孤看来也不过尔尔。”
“那位大夫姓古,是望青城胡大夫的师兄,听说一生未娶妻生子,几乎跑遍了大宁各地,甚至连大宁周边的其它国家也走了一遍,采集各种罕见药材,见识诊治各类疑难杂症。”
第四百七十三章:寻医
秦叙看太子听的认真,继续道:“其实我也没有见过那位古大夫,只不过听人说起过,说他曾经救活好几个濒临死亡并且已经被其他大夫判决必死无疑的病人。
殿下知道,内子曾经有个丫鬟嫁给了胡老的孙子,现在那位小胡大夫准备拜古大夫为师,不如我找个时间去见见那位古大夫,再多方打听一下他的那些事迹是否属实,再做定夺,殿下看如此可还妥当?”
太子想了一下,点头道:“就按照你说的做。不过大哥当初毒发时,在确定了那些太医无法可解的时候,父皇就让人张贴皇榜,遍寻名医了,那古大夫若是真有本事,为何不来替孤的大哥诊治?”
秦叙明白太子的意思,太子一直出生皇家,有种天然的优越感,自然认为普天之下的百姓都要为皇上,为皇家人尽忠,这话大面上自然是对的,可是实际上,很多百姓对于皇家不仅是仰望敬重,更多的则是畏惧。
很多事他们根本不愿与皇家,与权贵扯上关系,能躲多远便躲多远,大夫自然也是,太子中毒,揭了皇榜,治好了不见得自己能够全身而退,治不好更是很有可能掉脑袋,这样的账谁不会算?
除非那些太过看重名利,愿意为之铤而走险之人,否则谁也不会主动凑上来的,就如那皇榜贴了近一个月,也就只有两个大夫请命一试。
不过想归想,话自然不能说的这么直接。
“据说那位古大夫性情古怪,有时候一天也不会说一句话,更有时候一连几个月都待在药房里研究各种药理,连饭食都是小厮送进去的,而且因为近几年年纪渐长的缘故,古老跑的地方少了,在外面跑的时间也少了,一年有近一半的时间都是这样闭门钻研的。”
“或许,当初古老并不知道那皇榜也未可知。”
先太子已逝,太子虽然心里仍然没有过去那道坎,但是比比之最开始时已经缓和了许多。
听了秦叙的话,他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道:“不管他当初是没看到皇榜,还是看到了不愿意进宫,现在大哥已经去了,再纠结那些也没用了,你找个时间去探探他,若是真是个有本事的,就请他帮忙能不能查出那到底是什么毒,若是有什么其他条件,你看着办吧,尽量满足他。
若是个没本事的,就在民间多多查访名医,孤就不相信这毒竟是无人可知了。”
秦叙点头,直接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