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叙看出了顾冬雪的疑惑，笑道:“不是长公主，是皇上。”
“皇上？”顾冬雪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秦叙解释道:“我从太子那里得知，皇上极为尊重长公主这位长姐，对长公主之子更是疼爱有加，肖家二房曾经为肖四姑娘找到过一门合适的亲事，是长宁十五年的进士，当时皇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其实是不高兴的，不过那进士家世一般，倒也没有太戳皇上的眼，皇上后来也没有明确的表示自己的不悦，肖家便如火如荼的准备起了肖四姑娘的亲事。”
“后来，那位进士摔下酒楼楼梯死了，肖四姑娘便再一次没了着落。”
“所以，他们现在才又看上了你？”顾冬雪越听越疑惑，“以肖家的家世，京城如此多的权贵世族，我就不相信他们找不到一个适合肖四姑娘的青年才俊。”
秦叙道:“京城自然是人才辈出，权贵世族家里更是不乏适龄的青年才俊，只不过肖家并不敢找，也无法找那些大家族的子孙做肖家的乘龙快婿。”
“为何？”顾冬雪惊讶，眼睛微微的转动了一下，恍然大悟，“皇上忌惮肖家的势力，不想他们与京城权贵人家结亲，再次加大肖家的势力？”
这是最有可能的解释了。
“肖家的其他姑娘少爷都可以与京城权贵人家结亲，唯有肖四姑娘不可以。”秦叙道。
不等顾冬雪再问，秦叙继续道:“因为这会扎戳了皇上的眼，皇上看了心里会不舒服。
而且即使皇上默认，京城那些稍稍有些见识的权贵世家，都是知道安成候和长公主长子与肖四姑娘之间的婚约的，他们更是知道皇上对长公主的感情的，即使肖家求到他们头上，他们也不会答应自家子孙与肖四姑娘结亲的。”
第五百三十六章:对策
顾冬雪抬起眼看了秦叙一眼，一双大眼睛清灵灵的，看着秦叙的目光却带了几分促狭。
“所以肖家就看上了你？”她问道，“不知爷可见过那肖四姑娘？”
秦叙颇为不自在的咳了一下，在顾冬雪直视的目光中，他点了点头，“略见过一两次。”
顾冬雪知道这所谓的“一两次”必定是要往多的考虑。
不等顾冬雪再发问，秦叙便主动一五一十的交代道:“其实说是见过，那肖四姑娘长的什么样，我根本就不清楚。”
“嗯？”
“第一次是在宫里，我出宫，他们进宫，正好碰上了，肖老夫人和肖二老夫人带着肖家的几位姑娘，只是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还有一次，是肖老夫人生日，给我下了帖子，肖世子又亲自和我说了，我去肖家给肖老夫人祝寿，也就在那时候，肖家提出要将肖四姑娘许配给我，当时我便拒绝了，事情就是这样。”
秦叙交代完，觉的轻松了许多，他就怕和顾冬雪说这些，顾冬雪会胡思乱想，现在看来，顾冬雪还在认真思考，并没有太过激动，他也稍稍放下了心。
“那肖世子不是知道你成过亲吗？”顾冬雪忽然道:“之前你们都说那肖世子还不错，现在看来，也就一般。”
秦叙摇头，“让我来肖家参加肖老夫人寿宴的是肖世子，但是他并不知道肖家二房打着这个主意，肖老夫人似乎是知道的，不过她并没有将这事告诉肖世子，因此肖世子并不知道肖家二房打着这个主意。”
“那肖二老夫人就没有打听你有没有成亲？”
顾冬雪奇怪，一般来说，其他的先别说，这是最首要也是最重要的事，需要最先打听清楚的。
秦叙道:“肖二老夫人自以为这事是不需要打听的。”
这话一出，顾冬雪便明白了。
肖二老夫人认为肖家权势滔天，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太子的外家，他们看中的人，想要招为乘龙快婿的人，又怎么能容许别人反对，成亲或未成亲于他们都没有影响，未成亲的自然最好，成亲的他们也有办法让人休妻再娶。
“肖家如此猖狂，皇上知道吗？太子知道吗？”顾冬雪忍不住问道。
“太子从望青城刚刚回来，很多事自然是不知的，至于皇上，肖家做的很多事尚在他的底线之上。”
秦叙话说的含糊，顾冬雪却是听明白了，皇上的容忍度既可以非常大，也可以非常小，对于肖家，某些事皇上可以一再容忍，但是某些事皇上却是一次都不会容忍的。
“放心，肖四姑娘的事，绝对是皇上无法容忍的。”秦叙道。
顾冬雪点头，“那这次皇后娘娘召见我，是为了肖四姑娘的事？”
秦叙点头，“应该是。”
想了想，又道:“我曾听太子殿下说过，皇后娘娘对娘家人很是照拂，有时候甚至到了毫无底线的地步，所以这次皇后娘娘召见你，皇上和太子殿下想必都是不知道的。
你不用担心，皇后娘娘虽然脑子并不是那么的聪明，但是倒算不上心狠手辣，你只要按照规矩行礼问安，她应该不会找借口处罚你的。
记住，无论她让你做什么，你都推到我身上，就说要问我的意见，你自己是不敢擅自做主的，即使让你自请下堂，你也以现在仍是我妻子的理由，将事情的决定权推到我身上。”
秦叙想了想，仍是不太放心，“千万不要动气，无论如何，皇后是没有能力让我休妻的，这件事是他们在痴心妄想，你只记住这一点就行了，我会尽快请太子殿下过去的。”
顾冬雪点点头，“你放心吧，无论是哪朝哪代，当朝皇后想要逼迫朝臣休妻再娶，都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事，想必她也不敢太过分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顾冬雪知道，皇家做的不光彩的事并不少，事后再用个光彩的理由糊弄过去，无论是朝臣还是百姓，碍于天威，又哪敢非议一句？
秦叙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他有他自己的办法，这件事并不是死局，更不是有权势就能行的。
而且当朝皇上长宁帝还是很重视皇家名声的，即便请不动太子，他也自有办法让肖家偃旗息鼓。
吃完早膳，再上马车，可能因为耽误的时间长了，马车的速度快了许多，不过毕竟是宫里的马车，虽然速度快，倒是不太颠簸，于顾冬雪并没有太大影响。
进了宫门，前面一段路秦叙还是陪着顾冬雪一起走的，直到走了近两柱香的功夫，秦叙才与顾冬雪分开，他要去东宫找太子。
临走之前，秦叙再一次给余公公塞了一个荷包，“还请公公多照顾一下内子。”
余公公捏了捏荷包，很是满意，笑的一脸的褶子，“秦大人放心。”
秦叙知道自己只要没过去，这心便是一直放不下的，但是现在也只能笑着恭维余公公，“有公公在，我自然是放心的，这宫里谁人不知，公公最是心善见不得别人受苦的。”
余公公虽然知道这是恭维话，不过听着心里的确舒服，心道到时候，若是皇后娘娘和肖二老夫人太过为难秦少夫人，自己能说的上话的时候，便多说一句吧，自己在皇后娘娘面前还是有些体面的，不比严嬷嬷那老货差，这位秦大人还是有些眼光的。
秦叙见余公公面上的笑稍稍真了几分，知道他是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不管如何，也能做个缓冲作用。
有余公公在身边，秦叙也不好再与顾冬雪多说，只对她点了点头，目光却是温和坚定的看了她一会，顾冬雪微微点头回应。
秦叙大踏步的朝东宫走去，速度是能多块便有多快。
余公公则领着顾冬雪往坤宁宫走去，顾冬雪速度则是能多慢便有多慢。
余公公知道她的想法，看在那两荷包的银子和秦叙的恭维话上，他只在顾冬雪速度慢的像是踩蚂蚁的时候催促她，其它时候倒也由着她。
不过因为坤宁宫比东宫要近，再加上秦叙去找太子，可能是说服太子需要时间，顾冬雪还是先到了坤宁宫。
第五百三十七章:挤兑
坤宁宫中，皇后娘娘坐在主位上，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坐在下首的肖二老夫人则是一副心神不宁急不可耐的模样。
“娘娘，这余公公走了已经有小一个时辰了吧？”终于，肖二老夫人忍不住的问道。
皇后娘娘看向身旁的严嬷嬷，严嬷嬷微微屈膝，声音一板一眼的回答道:“还差半刻钟便到一个时辰了。”
“这就是了。”肖二老夫人皱了眉，“这早该到了，怎么等到现在还没动静，余公公在做什么？这么不将娘娘的旨意放在心上。”
这要搁在平时，和余公公一向不对付的严嬷嬷必定要逮着机会上眼药的，只不过这次，严嬷嬷却并没有这么做，她巴不得余公公没有将那位秦少夫人带进坤宁宫。
因此，一向和余公公算是死对头的严嬷嬷罕见的为他说了回好话，“这去宫外宣旨，遇到的特殊情况比较多，或许是秦少夫人并不在府里，要等人回来，听说秦少夫人还怀着身孕，这怀着身孕的人坐马车，马车是不能行驶太快的，否则颠簸了，对大人孩子都不好，还有这宫里还有很长一段路要靠自己走的，怀了身子的人走的肯定就比一般人慢一点。
余公公说不定心里也着急，但是像奴婢这样在娘娘身边服侍多年的老人儿，都知道娘娘的性格，最是宽和大度，慈悲为怀的，对于怀孕的臣子之妻，即使是娘娘自己，必定都会善待的，更何况奴婢们这样的下人，更不敢给娘娘脸上抹黑，连累娘娘的名声。”
严嬷嬷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她这样说，也是在提醒皇后娘娘，无论如何，无论肖二老夫人想做什么，那位秦少夫人已经怀了秦大人的骨肉，现在他们想要拆散人家夫妻父子，这是极不仁慈和道德的，一旦让外人得知，于皇后娘娘的名声很不利。
肖二老夫人蹙着眉，她听严嬷嬷这话很不舒服。
“双喜，你自小也是我们家的下人，后来跟了娘娘来到宫里，做了这天下最尊贵的地方的掌事嬷嬷，这份富贵少不了我们肖家的功劳。
再说然姐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她是娘娘的侄女儿，从小一向得娘娘喜爱，又生的那么美丽，更有一副玲珑良善的心，她眼看着姐姐妹妹们都有了婆家，就她一人没个着落，在家里，经常以泪洗面，愁思满腹，她怕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担心，从来不告诉我们这些事，可是做长辈的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我们只有心疼的。”
肖二老夫人唤了严嬷嬷的闺名，连说带训的，她的眼眶里也渐渐聚集了泪水，她拿帕子拭了拭眼泪，叹了口气继续道:“说到底，然姐儿如今这样，还不是因为当年那桩事，那时我之所以同意然姐儿和长公主之子的婚约，却是看在娘娘的面上，长公主毕竟是娘娘的大姑子，又得皇上尊敬爱重，我们想着，和安成候府与长公主府结亲，这于娘娘是有诸多益处的。”
“没想到，却害了我们然姐儿，让她到现在只能屈就小门小户人家的哥儿，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略微顺眼的，却阻力重重。”
肖二老夫人说着，满眼殷切的看向皇后娘娘，道:“娘娘，我来宫里之前，然姐儿还再三请求我，不要让娘娘为难，否则就是她的罪过了。
娘娘，您说，这样懂事的孩子，我怎么忍心她落得个终身无所依靠所嫁非人的下场。”
皇后本来有些走神的心思被肖二老夫人这番话说的顿时回了神，她看了看肖二老夫人，肖二老夫人眼睛红红的，仍在为肖四姑娘叫着屈，简直声声指控，字字泣血。
严嬷嬷无奈的撇了撇嘴，每到这种时候，用的都是这一招，偏偏皇后最吃这一招。
“然姐儿的确是不容易。”果然不出严嬷嬷所料，皇后的表现这次也没有例外。
“娘娘，您可要给我们然姐儿做主。”肖二老夫人恳求道。
皇后娘娘在肖二老夫人恳求的眼神中，不由自主的便点了点头，“二婶你放心，本宫定会为然姐儿做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