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水清欢——果果猪
时间:2018-06-14 08:25:02

  外头一阵窸窣声后, 那人问:“先生, 被罩要不要也换一下?也脏了。”
  “……换了吧。”盛鸿年说。
  叶清欢红着脸埋进手心里。
  又过了一阵,那人用很公式化的礼貌口吻问:“先生, 换好了。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盛鸿年从皮夹里抽出一百元递过去, 说:“谢谢。”
  那人收了钱,自然明白是封口费, 在酒店这种事也不是很少遇到,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道谢后带着脏衣篮走了。
  叶清欢听房门关上了,方才要松一口气,卫生间门却开了。她顿时又紧绷起来,抬眼见着盛鸿年走进来。
  他衣着已经很整齐了。
  看叶清欢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盛鸿年莞尔,说:“有我在呢, 害什么怕啊。”
  叶清欢低下头,轻轻抿唇。
  盛鸿年朝她走过去,说:“放下,这种酒店,这些人见得多,什么都不会往外说的。”说话间他弯下腰,用手在水里试了试水温。
  水是温凉的。
  他眉头一皱,直起腰从架子上拿了浴巾下来,对她说:“别洗了,出来吧。”
  叶清欢没有违抗,盛鸿年朝她伸出手,她抓着他的手站起来,他把浴巾展开帮她拦腰一围,抱起她来出了卫生间。
  叶清欢揽着盛鸿年的脖子被他抱着,扭头朝床上看。
  床单被罩焕然一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盛鸿年把她放到床上,拉过被子帮她盖好,接着往她旁边一坐,伸手过去揽住她的肩,说:“我下午回海城,两点的飞机。”
  叶清欢“哦”了声,头轻轻靠到他腿边。
  他要走,这很正常。他公司处于初创时期,事情多。这一个月他们电话联系,有一半的时间他都是睡在办公室的。
  “会不会想我?”他低头,手指在她发间梳过。
  叶清欢咬咬嘴唇,没吭声。
  盛鸿年说:“不说话我当你承认了。”
  叶清欢轻轻地“嗯”了声。
  盛鸿年笑出了声。
  两人这样互相依靠了一会儿,客房送餐来了,盛鸿年起身去门口把餐盘接了过来,回头来看叶清欢拥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他端着餐盘回来放到床上,坐下来,揉揉她的头发说:“就在床上吃吧。吃完了睡一会儿。昨晚辛苦了。”
  叶清欢脸又是一红,把围在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这小动作让他心里头一阵酥,盛鸿年倾身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亲,低声说:“昨晚我们没做措施。”
  叶清欢一怔,抬眼看他。他把手搭到她小腹处,含笑问她:“会不会已经有了?”
  看他眼里闪烁着希冀,叶清欢想都没想就摇头,很肯定地说:“不会。”
  大姨妈是前天刚走的,他如果早来一天,那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盛鸿年眼神一黯,嘴上“啧”了声,坐正了回去,双手后撑着床,仰起头对着天花板上的吸顶自言自语:“怎么这么不巧……”
  叶清欢不想说什么,她伸手拿起一个三明治默默地咬了一口。盛鸿年独自哀伤了一阵,扭头问她:“你算得准吗?”
  叶清欢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默默吃饭。
  盛鸿年无语。
  盛鸿年看着她吃,瞧了半天,突然问她:“现在可以生两个对吧?”
  叶清欢又是一怔,抬起眼皮看他。
  盛鸿年咧着嘴笑,身子一倾躺到她旁边,伸手过来环住她的腰身,脸贴到她腿边,嘟囔:“清欢,给我生两个女儿吧,我不喜欢儿子,太闹了。”
  他思维跳跃的幅度之大让她汗颜,她似乎连结婚都没答应过吧?他已经想到生孩子了?
  他却继续说:“以前我妈就说我,闹得要死,当初生个女儿就好了。我也觉得养个儿子太气人了。前几年我就想,如果跟你有了女儿,该叫她什么。后来决定叫她清婉。盛清婉。《诗经》里有一句,‘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像不像我认识你的经过?而且这个名字里还有你的一个字,我觉很满意。”
  “现在有一点比较麻烦。我想这个的时候国内还搞计划生育。现在要生两个的话,得好好想想第二个叫什么。第一个寓意这么好,第二个不能太随便,否则她长大了就该怪我偏心了。你有什么想法?”
  他旁若无人地在那儿叽里咕噜了半天,又来问她这种问题?叶清欢咽下口里的食物,只说:“还早。”
  “是还早。”盛鸿年说,抱了抱她,“不过也是早晚的事儿。”
  叶清欢停下,垂眸看他。他含笑看着她,抬手过来揩去她唇边的面包屑,说:“没什么好担心的,交给我就行了。”
  叶清欢愣住,看着他,总觉得他是话里有话。盛鸿年把她手里的三明治拿过来,递到她嘴边,说:“快吃吧。”
  吃完饭,叶清欢小睡了一会儿,盛鸿年陪着她,什么都没做。中午二人一起出去吃过午饭,盛鸿年去了机场,叶清欢跟潘素要到地址,去了拍片现场。两人分道扬镳。
  盛鸿年落地海城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修钢,要求见面。修钢答应得很痛快,两人约在了一家很平常的茶楼。是修钢选的地方。
  盛鸿年到的时候修钢已经坐在那里喝茶了。
  这个时间在茶楼的都是老人家,喝喝茶,下下棋什么的。盛鸿年坐下后,修钢给他倒了杯热茶,貌似不经心地问:“去肃州了?”
  盛鸿年端起茶水一口喝干,说:“没什么能瞒住你的。”
  修钢咽下口里的茶水,轻飘飘道:“商先生让我全天候保护你,我敢不知道吗?”
  盛鸿年把茶杯往桌上一扔,淡淡地问:“那你还知道些什么?”
  修钢嘴角一扬,说:“昨晚有间的客人去客房部投诉,说隔壁太吵,要求换房间,可是当天酒店房满,那人气得退房走人了。”
  盛鸿年无所谓地哼了声,环起胳膊,靠到椅子上,眯着眼睛看修钢,说:“对,我跟她在一起了。”
  修钢嘿嘿一笑,说:“恭喜你啊,夙愿得偿。”
  盛鸿年不想跟他废话,直接说:“我找你,是想问点别的。”
  “问吧。知无不尽。”修钢说。
  “商家在生意上,最近是不是有大事发生?”他问。商妙清敢铤而走险向他吐露实情,证明商思博跟商妙清的斗争越来越白热化,这里面一定有巨大的利益冲突。
  “这倒是真的有。”修钢摸摸下巴。
  接着修钢把事情跟盛鸿年讲了。
  原来海城市政府打算在东郊建一片新的经济开发区,基建项目的竞标就要开始了。这是块大蛋糕,商毅仁有意吃下来。以商家的体量,加上跟政府部分的良好关系,拿到这个项目可以说十拿九稳。但是在商家内部,商思博跟商妙清的丈夫则有一争了。
  商家的产业,商思博家跟商妙清家各管了一半,如今这个项目的价值几乎可以抵得上商家资产的三分之二,谁能拿到,谁就能彻底翻盘,输的一方恐怕很难再起来了。
  “鸿年,商先生的心思,别人不了解,我是懂的。”修钢说,“他其实是希望你来做这个项目。”
  盛鸿年嗤笑:“你自己猜的吧。他可没找过我。”
  “你从美国回来就回了商家一次。他抹不下面子找你。”修钢说。
  盛鸿年垂眸,食指把茶杯推到一边,把手搁到桌上,抬起眼皮看着修钢,说:“不过,也用不着他说。我倒是真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
  修钢眼睛一亮,问:“真的?”
  盛鸿年点头,接着说:“可我不想以商家的名义做。”
  “你想怎样?”修钢问。
  “我要自己做。”盛鸿年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二更哦,晚上不要等了。我决定不熬夜了。
 
 
 
  “你?自己?”修钢惊讶, 继而又失笑,“凭你?凭你那个小公司?”
  盛鸿年扬眉, 问:“你觉得我不行?”
  修钢坐正了, 用食指的指尖敲着桌子,慢悠悠地问:“你公司流动资金有多少?固定资产有多少?你的团队做基建项目的经验有多少?你的后台是谁?你跟政府的关系怎么样?”
  盛鸿年看着修钢,不说话,嘴角依旧弯着,笑却是冷的。
  “鸿年,我并不是怀疑你的能力。”修钢摊手,说“我是质疑你的实力。开发区基建项目是一块肥肉, 但也是一盘大棋, 这里面利益勾连关系复杂的程度超乎你想象。撇开这些关系不谈,你有多少资金可以投进去?政府在招标要看实力, 你具备足够的实力吗?你想要撇开商家独自去做这个项目, 我很佩服你的想象力,可不好意思, 我认为你是痴人说梦。”
  盛鸿年站起身, 边系着西装外套的扣子边说:“我这个人, 别的没有,运气倒是一直不错的,也许我会美梦成真呢?”
  说完盛鸿年朝服务员招招手,服务员赶过来,盛鸿年问过餐费,从裤兜里掏出钱夹。
  修钢也起身, 问:“看来你是决心要做?”
  盛鸿年也不回答他,只是从钱夹里抽出一张钞票递给服务员,说:“不用找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修钢不死心地问。
  “蛇鼠有道,就不劳你费心了。”盛鸿年说,把钱夹揣到裤兜里,下巴朝门口一点,问修钢,“走吗?”
  修钢打量盛鸿年,问:“你是还有事要问吧?”
  “是还有件事。”盛鸿年说,“一件小事,边走边聊吧。”
  修钢便跟盛鸿年一起走出茶楼。两人走得都非常快,盛鸿年口气随意地说:“我听说,十年前叶建平是死于车祸。”
  “是。”修钢说,扭头看盛鸿年,见他一径地看着前面,面貌神色均无异常。
  盛鸿年抬起手腕看了眼表,随口问:“详细经过是怎样?”
  修钢站住了,盛鸿年往前走了两步,发现修钢没有跟过来,便也站住了。
  两人隔了三米左右的距离,对视着。
  盛鸿年努力让神色平常无异,修钢的眼神却愈发锐利。盛鸿年心知以修钢的城府是瞒不住的,便换了个思路,索性摊开来跟他说:“叶清欢跟叶建平是父女关系的事,还有她十年前为什么去澳大利亚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至于谁告诉我的,你应该也能猜得到。我只问你当年事发的详细经过。当然,想不想讲随你。可就算你不说,我早晚也会查得到。”
  修钢默了半晌,问:“所以,这就是你跟商家对抗的理由?”
  盛鸿年撇了撇嘴,说:“我这辈子,本来是不打算再跟商家挂上任何关系的。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管我还是叶清欢,都不想回头去想那些不好的事情。可你们偏偏又来招惹我们。既然已经犯到了我头上,我也不能当孬种。你说呢?”
  “你一个人跟商家斗?要美人不要江山?像你爸爸当年一样?”修钢讥讽。
  “这话只说对了一半。”盛鸿年把手往裤兜里一抄,笑得不可一世,语调轻缓却犹有千钧之力:“我不是我爸爸。我盛鸿年,不管是江山,还是美人,我都得要。”
  修钢怔住了。
  盛鸿年往前探了探身子,盯着修钢问:“所以,你是说?还是不说?”
  修钢又看了盛鸿年半晌,忽然笑了,说:“你还真是像你爷爷,好吧,我说。”
  修钢如此轻易松口让盛鸿年诧异,他本以为还要多费些口舌的,可既然修钢愿说,当然最好不过。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表示洗耳恭听。
  修钢却朝外头丢了个眼神,示意继续走,盛鸿年了然,两人继续相携往外走,修钢开始说。
  “叶建平确实是车祸死亡,可他开的车子不是他自己的,是商思博的。”
  盛鸿年霎时间蹙眉,似乎嗅到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修钢继续说:“八年前,临近春节的时候,叶建平跟商思博同时出席一个公司的年会。年会进行到半程,商妙清怀孕不适,打电话叫叶建平回家。可不巧叶建平的车出了故障,商思博就把自己的车借给叶建平用。”
  “叶建平开着商思博的车,一出停车场就被人撞了。肇事车辆时速达到了一百八十公里。那场车祸非常惨烈,肇事者跟叶建平当场死亡。事后查,肇事者是个癌症晚期患者,案底清白,不管跟叶建平还是商思博都没有过瓜葛。唯一值得注意的地方,是他跟前妻有一个儿子,是个脑瘫儿,寄养在乡下老家。”
  盛鸿年拧眉。修钢瞅了盛鸿年一眼,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们也想到了,会不会是有人想要害商思博,却误害了叶建平。可警察查过,商先生查过,商思博也找人查过,都毫无线索。最后警察给出的结论是肇事者久病缠身,产生了反社会心理,开车撞人自寻死路,凑巧那天叶建平开车出来被撞上了。因为无据可查,商家也只能接受这个解释。”
  “商先生一直有追踪那个肇事者乡下老家的情况。可这些年来没有任何异常,没有人去找他们,银行账户也没有异常款项流入。他前妻跟他离婚六七年了,早就没了联系。去年他父母先后因病去世,他的脑瘫儿子被送到了福利院。线索都断了。”
  两人已经走到了路边,修钢耸肩,说:“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叶清欢从澳大利亚回来的时候,正是商家最乱的时候。叶建平的死不明不白,商思博对任何人都存着疑心,商家人人自危,自然没人会理会她。后来她拿着叶建平的骨灰回了文溪,再后来就回了澳大利亚,一年后跟商家切断了关系。”
  听着修钢的叙述,盛鸿年的脸色越来越差,他回想那时候他在干什么。
  八年前,是他们分手的第二年。
  过年的时候他从美国回来,到文溪给父母扫墓,然后遇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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