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帐春——田园泡
时间:2018-06-14 08:47:21

  她这是走的什么霉运啊。
  “我,我真不知道……”
  “定都城,人人皆知,四皇子有重瞳,乃圣人之相。”离得近了,陆迢晔说话间,细薄唇瓣能触到那白细耳垂。
  繁雪簌簌而落,铺天盖地而来,身形挺拔的男子立于雪中,狐白裘色,青丝如瀑。他身穿月白色云锦缎袍,扬起的大袖撑在粉墙上,虚虚的将怀中的小姑娘遮掩住,不露一丝痕迹。
  苏锦萝侧眸,对上陆迢晔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那,那你会帮我吗?”
  “本王与二姑娘,并不熟识。”
  “你,你若是帮我,我就给你一样,你极想要的东西。”
  苏锦萝知道,这人跟自个儿废话这么久,定是有所图。不然刚才也不会救她。
  陆迢晔眸色一顿,然后突兀笑了起来,“我都不知我要什么,萝萝竟知道?”
  苏锦萝一闭眼,声音颤巍巍的勾着绵密尾音。“你想要我亲你。”
  气氛有一瞬凝滞,苏锦萝睁开眼,就见面前的陆迢晔露出一副古怪表情,似在忍笑。
  “那时候在书房,你不是,就想要的嘛。”
  苏锦萝本来都豁出去了,可是一对上这个人,那股子气立时就憋了回去。而且,她越来越想小解了……
  陆迢晔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珠玉落盘般的砸进苏锦萝耳中,让她更有感觉了。
  “二姑娘真是……奇人也。”
  陆迢晔良久,才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听出嘲讽之意,苏锦萝抿唇,羞得面色涨红。她一个两辈子都没嫁出去过的黄花大闺女,能说出那句话已经是极限。
  “可你上次在书房,你不是,不是……”苏锦萝急的跺脚,却不敢大动作。
  “上次是本王醉了。醉酒的人说话,能当真吗?”陆迢晔低头,小姑娘瓷白面颊上飞出两朵红晕,染着桃色,氤氲娇媚。
  “所以,你不要……那你想要什么?”绞着一双手,苏锦萝突然蹲下身子,可怜兮兮的仰头。
  绒白雪帽落下,蹲在陆迢晔脚边的苏锦萝小小一只,就跟陆迢晔藏在宽袖中的那只雪兔一般,只知睁着一双黑乌乌的大眼睛求食。
  陆迢晔手抚下颚,风清玉露般的垂眸沉思。
  “我要你,亲我一下。”
  “你刚才不是说……”
  “嘘。”陆迢晔伸手,点住苏锦萝的唇,微凉指尖沁着凉意,有细白落雪粘在上头,顺着指尖落到苏锦萝的唇上,清凌凌的带着冷梅香。
  “是亲嘴。”
 
 
第15章 
  情势比人强,苏锦萝作为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在恶势力面前低下了头。
  反正这人又没说什么时候亲,她只要好好躲着,这人还能把她从被褥里头揪出来?
  “姑娘,没找着香香。”玉珠儿抹着眼泪珠子,呜呜咽咽的跟在苏锦萝身后转悠。
  苏锦萝不知道那静南王将四皇子怎么样了,反正她现在急着小解,这可是头一等的人生大事,连香香都得往后排。
  “哎哎哎,姑娘……”突然,玉珠儿急唤。
  “怎么了?”苏锦萝急的不行。
  “姑娘,香香在您的雪帽里。”
  “啊?”
  玉珠儿小心翼翼的从苏锦萝的雪帽里抱出香香。
  香香睡得香甜,出了温暖的雪帽还有些不适应的蹬起小短腿,立刻就被玉珠儿给揽进怀里,这才舒舒服服窝好继续睡。
  苏锦萝一脸呆滞的站在原处,伸手抖落抖落自己空荡荡的雪帽。怪不得她就觉得自己这脖子勒的紧,有些喘不过气。
  不过香香是什么时候钻进她雪帽里的?
  “姑娘,香香那么小,怎么可能蹦到您的雪帽里。您路上碰着人了?”
  解决完人生大事的苏锦萝撑着下颚坐在绣墩上,细想后道:“唔……碰着了。”
  所以是陆迢晔将香香放到她雪帽里的?
  “萝萝。”厚毡被掀开,苏清瑜大步进来,将手里的食盒放到绣桌上。
  “大哥,你怎么来了?”苏锦萝欣喜的掀开食盒,只见里头摆置着各式各样的糕点甜羹,喷香扑鼻。
  苏锦萝一手举着一块糕点,吃的满嘴都是糕点屑。
  “这几日,定都城内不安稳,待过了你生辰,年后再出去。”苏清瑜替苏锦萝擦了擦嘴角。
  “不安稳?什么事呀?”苏锦萝歪头。
  “皇家的事,莫要多问。”
  现下定都城内一滩浑水,苏清瑜有些焦心。他无实权,该如何保护萝萝呢?
  今日苏容瑜与方淼会面,方淼乃翰林学士,苏容瑜就职翰林院,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苏容瑜已是方淼的人。
  宫里头的方贵妃,是四皇子生母,亦是文国公府的嫡大姑娘。四皇子出事,方贵妃被贬至冷宫,方家大乱,就连方淼这个人人巴结的“内相”,陛下眼前的红人,都要夹紧尾巴做人。
  如今苏容瑜跟方淼交往过密,对理国公府来说可不是一个好兆头。不过也不失为一步险棋,毕竟富贵险中求,方淼这样的人,复起是迟早的事。
  “哦。”未察觉到苏清瑜的心绪,苏锦萝点头,乖乖吃糕点。
  ……
  腊月廿八,是苏锦萝的生辰,亦是苏宝怀的生辰。
  理国公府发了请帖,前来参加的人络绎不绝。他们大都是被苏锦萝吸引来的,毕竟她跟定都城内声誉第一的静南王绑在一处,想不惹人注意都难。
  “玉珠儿,我知道了。”苏锦萝坐在梳妆台前,猛地一把将梳篦拍在台上。“那个伪君子就是为了让别人来折腾死我,才做出对我千好万好的模样,这样他就能借刀杀人。”
  真是好毒啊!
  经过方婉巧的明枪,苏宝怀与苏珍怀的暗箭,苏锦萝总算明白了这个理儿。她觉得,她已经成为整个定都城女人的公敌了。
  “姑娘,昨日里大公子又给您念什么案子了?”玉珠儿给苏锦萝梳了一个圆髻,露出光洁额头,一双水雾大眼黑白分明的嵌在瓷白面庞上,画了柳叶眉,上了胭脂,点了唇脂,娇嫩嫩的就似新春初绽的花骨朵儿。
  “你们呀,都被他虚伪的面具给骗了。”苏锦萝噘嘴,玉珠儿忙道:“姑娘别动,你瞧,这口脂都花了。”
  玉珠儿又替苏锦萝补上檀香色口脂,未遮唇的本色,却勾出了细腻唇形,更显丰润水滑,粉嘟嘟的像初开的樱花瓣。
  “姑娘,奴婢听说,这次生辰礼上,老太太有意替大姑娘挑选夫婿。”玉珠儿压着声音道。
  “……你从哪听来的?”怪不得请了这么多青年才俊。
  “奴婢听伺候老太太的大丫鬟易桃说的。大姑娘过了年就十八了,可不小了。虽说大公子与二公子都还未成亲,但大姑娘可拖不得,总得先把亲事给订下来。”
  十八,确实不小了。要不是苏珍怀才名在外,差的瞧不上,高的配不上,也不至于拖这么久。
  “奴婢还听说,老太太属意文国公府的大公子,方淼。”
  提到方淼,苏锦萝便想起了前几日听到的八卦。“方家现今没了方贵妃,四皇子,咳,不知所踪,方淼又被陛下厌弃,老太太怎么会瞧上他的?”
  “正是因为这样,咱们大姑娘才不算高嫁。而且奴婢听说,四皇子的事好像有隐情,说不准要翻案呢。”
  “……你一个小丫鬟,哪里听来的这些私密?”
  “姑娘可别小瞧了奴婢,世上无不透风的墙。”玉珠儿得意的扬高下颚。
  “可是大姐不是对静南王有意吗?”托腮从妆奁匣子里取出一支珍珠白玉簪,苏锦萝插进圆髻里。
  玉珠儿将那支珍珠白玉簪取下。“姑娘,今日您生辰,戴这支。”重新替苏锦萝戴上一支镶金宝石桃蝠簪。
  黑发红簪,白肤檀唇,瓷白中透着一抹小巧娇俏。
  “静南王虽是个闲散王爷,但好歹是当今陛下的胞弟,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咱们大姑娘的身份,是配不上的。就是姑娘您……也得掂量掂量。”
  最后一句话,玉珠儿说的不甚清楚,却是大大的实话。
  配不上好啊,就是要配不上。她要是嫁给了那伪君子,怕是都见不着新婚第二日的太阳。
  收拾妥当,苏锦萝带玉珠儿和雪雁去了明厅。
  前为男堂,后为女厅,苏锦萝到时,一众姑娘都已来齐。
  今日天晴,内外槅扇尽除,前厅后院,敞亮无比。
  苏锦萝透过隔在堂厅中间的二十四扇绢绫装槅子围屏,隐隐看到前面一桌男子,正在推杯换盏,吃酒说话。
  酒酣香浓,气氛热烈。不远处的戏台子上正在唱戏,请的是定都城的名角,咿咿呀呀的婉转逶迤,透过沁冷溯风显出一片热闹场景。
  “大姐今日穿的可真好看。”苏宝怀坐在苏珍怀身边,笑盈盈的道。
  苏珍怀穿了一件黄绫袄裙,梳垂髻,戴玉簪。温婉却不突兀,也不显老气,应该是精心装扮过的。
  轻抿香茗,苏珍怀眉目柔顺的笑道:“今日是二妹妹和三妹妹的生辰,我哪里敢喧宾夺主,你们才是真真好看。而且我听说,今日不仅方表哥来了,就连静南王都赏脸了。可见两位妹妹的面子,是真大。”
  说到静南王,苏珍怀有意无意的将目光转向苏锦萝。
  苏锦萝眼观鼻,鼻观心的吃着手里加了乳酪的杏仁茶,小嘴边糊了一圈奶渍。
  听苏珍怀提到方淼,苏宝怀暧昧的朝她眨了眨眼。“方表哥可是难得,也不知是为了谁。”
  苏珍怀红了脸,娇嗔的轻捏了一把苏宝怀。
  苏锦萝暗道:看来今日玉珠儿与她说的事,是八九不离十了。
  “对了,今日方表妹怎么没来?”
  说话的是吴国公府家新进的大媳妇,张氏。她身旁坐着吴国公府家的小女儿,房茹柔。在听到张氏的话时,房茹柔面露诧异,想开口,却又十分畏眸色犀利的张氏,终究闭紧了嘴。
  关于吴国公府的八卦,透过玉珠儿这个小喇叭,苏锦萝也知道些。
  吴国公和国公夫人去的早,只留下一双孤儿寡女,房茹柔和房元木。
  房元木人如其名,是个木讷性子,但对亲妹子房茹柔却是极好的。不过自房元木娶了张氏后,就被管的跟只缩头乌龟一样,连妹子都护不住。
  而说起这位张氏,也是有些来头的,是张皇后家的远枝,高不成低不就的嫁了个没甚实权的吴国公府。不过上无长辈,下面的小姑子又被捏的死死的,嫁过去就是国公夫人,张氏在吴国公府内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知比在本家快活多少倍。
  张氏闺名唤张媛,在诗社内本不起眼,但素来小肚鸡肠,又善嫉妒,寻到机会还不好好的踩上方婉巧几脚。毕竟她早就看不惯这个仗着自家权势,嚣张至极的方家姑娘了。
  俗话说,高时人人捧,低时人人踩。张氏就是这样一个踩高捧低的人,但在座的人除了一些本就精明的,其余都被家人提点过。
  方家有方淼这位人物,迟早复起,锦上添花,哪里比得上雪中送炭,现在才是刷好感度的时候。
  “听说是身子不适。也难怪,表妹从小身子就弱,这寒冬腊月的天,哪里受得住。”苏珍怀笑着开口,化去一室僵冷气氛。
  张氏却不饶人,“这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这个时候病了,可真不是时候。”嘲讽之意,尤其明显。
  众人没接话,连苏珍怀都冷了脸。
  房茹柔呐呐道:“嫂嫂,吃茶。”
  张媛冷哼一声,十分嫌弃这个跟房元木一样木讷的房茹柔。
  “二姑娘,听说你是从新平郡来的?那处可惯是个贫瘠地,没尝过好东西吧?今日你生辰,可要多用些。”张氏将目标转向苏锦萝。
  张氏不知道,可理国公府内的人都清楚,苏锦萝惯是苏清瑜的掌上珠,苏清瑜就隔了一扇围屏,这张氏真真是……没脑子。
  “嫂嫂。”整桌人都没说话,只房茹柔拉扯了一下张媛的宽袖,面带羞愧歉意的看了苏锦萝一眼。
  苏锦萝弯唇轻笑了笑,并不在意。
 
 
第16章 
  “萝萝。”苏清瑜绕过围屏进来,将手里的醍醐端给她。“尝尝。”
  今日苏清瑜特意装扮了一番,长身玉立,风流倜傥,桃花眼中波光流转,惹得一众姑娘家皆红了脸。就连张氏这人妇都盯住了人,不错眼的瞧。
  定都城有名的风流浪荡、富贵闲人,果真名不虚传。
  “这是什么,好香啊?”苏锦萝双眸一亮,忙把张氏甩到脑后。
  一桌子的人,略带同情的看向还一脸痴迷的看着苏清瑜的张氏。
  没脑子,真可怕。
  “醍醐。”苏清瑜笑的越发温柔。
  苏锦萝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满脸幸福。“真好吃。”
  “牛乳成酪,酪生成酥,生酥成熟酥,熟酥出醍醐。二妹妹真有福气,这醍醐就连宫里都极少有。”苏珍怀笑着道。
  这醍醐,是由牛乳先制成乳酪,然后又用热水冲开制成酥,待凉后在面上结一层皮,皮上薄薄一点香甜油状物,就是醍醐,味道鲜美异常,但制作起来十分费时费力。
  “今日就做了一碗。”苏清瑜也不藏着掖着,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对萝萝的好。
  浸着柔情的桃花眼扫过张氏,陡然锋利起来,震的张氏面色讪讪的低下了头。
  哼,他苏清瑜的妹妹,怎能让人看轻了去。
  “这不会就是大哥送的生辰礼吧?”苏宝怀声音娇俏道。
  虽说是亲妹妹,但苏清瑜实在是太过偏袒,她自小到大,都没闻过这醍醐的味,今日苏锦萝却得了整整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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