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倾国,我倾心(重生)——未晏斋
时间:2018-06-14 10:34:07

  王蔼无奈地取了柄弓,只能拉开一半。
  杨盼这才想起他的手已经用不了大的力气了,心里愧疚,但又有些急,跺脚道:“糟了!”
  王蔼看了看天空中已经向南远去的几个小黑点,对杨盼说:“公主,乌由叫臣来找你。”
  鸽子反正是射不到了,杨盼也只有叹息一声,跟着王蔼说:“走吧。乌由是什么事?”
  王蔼不做声,直到到了帐篷门口了,他上前打开门,揭开帘子,很客气地请杨盼先进去。
  乌由正在帮午睡起来的儿子穿衣服。杨盼问:“乌由阿姊找我什么事?”
  乌由一脸懵:“我没有找你啊?”
  王蔼说:“公主,是臣找你。”
  乌由闪闪眼睛:“可要我回避?”
  王蔼看着她,摆摆手道:“不,就是要你在这儿,我才好避嫌。再说,我也信你。”
  杨盼觉得这阵势貌似不小,不由也打叠精神,看着王蔼问:“你想说什么?”
  王蔼说:“我在想那些鸽子。”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杨盼的眸子:“公主认为,这些鸽子是谁放的,所以必须得杀之而后快?”
  “什么‘杀之而后快’,多难听啦!”杨盼摆摆手,“但是,我怕鸽子身上绑着机密,是那几个贺兰部的人放回去的。岂能让他们这么就把消息传回去了?万一有给我们设伏设陷的,可怎么办?”
  “不错。”王蔼含笑点点头,“这鸽子不是军中养的那些,我认得——自然是贺兰部的。但是,放回去就放回去吧。”
  杨盼乜着他问:“什么意思?莫非你已经知道了贺兰部他们的计划?”
  “臣不知道。”王蔼摇摇头。
  见杨盼皱着眉,一脸不信任地看着他,王蔼笑道:“但是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公主十来岁的时候,承陛下亲自指点读了《三十六计》,几次用得也还不错,不知可还记得‘上屋抽梯’那一套?他要无中生有,我便隔岸观火;他要李代桃僵,我便借刀杀人;他要假道伐虢,我便釜底抽薪!”
  一下子说了一大套,杨盼呆若木鸡,觉得自己一定是孕后脑子变慢了,好一会儿她才把王蔼的话一句句想通了,但是这下就更加呆若木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若隐若现吧……故意不能写太明确哈哈哈
欢迎大家猜情节,不过猜对我也会保密哒!
 
  ☆、第一六八章
 
  “万一……万一……”杨盼不由得满是妇人之仁, 连连摇头, “他会悲伤疯掉的!”
  “不破不立。”王蔼言语冷冷的,身子不似以前强悍, 他的心却更强更冷了,嘴角微微带着一些笑意,“其实你心里也有数的。只缺一个契机罢了。”
  他看了看在一旁呆呆听着, 且崇拜地望着他的乌由, 对她柔和一笑,转而又对杨盼说:“臣王蔼,骨子里还是汉家臣子, 还是大秦皇帝陛下一手选拔、任用、提携出来的,两代所受君恩,无以为报;陛下以公主赐婚和亲,臣心里也明白用意……为我一个不足挂齿的废人, 臣心里太愧疚了……”
  他目下垂泪,犹自在笑,俄而拱手向南:“叱罗杜文执掌北燕, 南秦如邻猛虎;纵使换他人为君,不是猛虎, 也可能是熊兕;但有一人,公主了解他, 臣也了解他,骨子里温和友善,没有开疆拓土的野心, 且与我们为亲。”这个人是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公主,长久和平,不是靠苟延残喘求乞来的,要争,要博弈,要玩平衡,必要的时候,要扶持于我们有利的人。”他俯身稽首下拜,“臣不敢强公主答应。是个很难的抉择,不破不立的抉择,也可能是万劫不复的抉择。但公主抉择了,臣定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番话说出来,杨盼已经真正想明白了。
  不错,是不破不立,也是如临深渊。她想起和二舅修史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一路赌命赌到皇帝之位,她以前哪晓得这些!晓得了,也甚是后怕,因为赌命,随便哪一步输了,都是他一人及一家子万劫不复!
  此刻,赌局是类似的。
  贺兰部放信鸽出去,肯定有他的谋算,谋算的方式千变万化,但结局是一种——以罗逾最亲近的人来威胁、逼迫他跟父亲造反。其实杨盼也不用做什么,就冷眼观望而已。只是她总觉得内心愧疚,毕竟,在罗逾的心里,那是他无法割舍的血缘。
  罗逾的母亲是南秦所灭的大楚的皇族宗女,她已经估猜到应该便是前朝的永康公主。永康公主嫁到北燕时,杨盼都已经好几岁了,自然是生不出罗逾的。但是,为什么罗逾又会心心念念以为她就是亲娘?
  到底是她的判断有误,还是这里面另有玄机?
  她从王蔼和乌由的帐篷里出来,步子木木的,天上已经挂满了星斗,篝火边,热情的鲜卑士兵们弹着琴,唱着歌,享受久违的和平与宁静。
  杨盼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罗逾已经在里面了,他把杨盼收拾出来的衣服又一件件放回箱笼里,听见她的声音,便抬起头说:“阿盼,柔然的其他部族,我不打算去跑了,王蔼和乌由应该能够处理好;我打算带兵到燕然山旁的瑙云城暂驻,随时等消息。”
  杨盼到他身边帮着收拾,动作越做越慢,最后终于停下手说:“若是……消息不好,你打算怎么办?”
  罗逾也停了手中的事,好一会儿才说:“我从不欲害人,但事情总是缠在我身上,我能怎么办?进亦忧,退亦忧,我只能先秣马历兵,把准备做好。奏折我也叫驿递快马送到父汗那里了,自感很恳切了,若他还是一意孤行……”
  他嘴唇颤抖了两下,大概是在父亲和母亲两个至亲之人之间难以抉择,最后摇摇头说:“再说吧。未必会那么糟糕呢。”
  他仍然是个好丈夫,也是个好的准爸爸,虽然和杨盼睡在一个被窝里,暖着她的手脚,却一点没有逾矩的举动,始终是爱惜地抚着她的小腹,喃喃地说:“我有了孩子,就一定会好好对他,再不让他受我的这些苦。还有这些同父异母兄弟间的冷漠,我真是看够了。”
  杨盼憨憨一笑:“你的意思是,扶风王一定不纳妾?”
  罗逾在黑头里微微一笑:“你又不是不会生,纳妾做什么呢?”
  这算是个长长久久、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杨盼觉得这一世的他对她真是好得没话说,可是却换做她在坑他……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硬是想着王蔼所说的“不破不立”,大概这总是他和她要面对和经历的一关,而且是她需要格外小心谨慎的一关。所以,她只是把小脑袋钻进罗逾的怀里,亲着他的脖子,说:“有你这句话,我心里也笃信你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你相信我,我一定陪着你。”
  “嗯。”他暖暖地说,“睡吧,军医说,吃睡对孕妇最重要,天大的事我来扛,我来顶,你只要负责照顾好自己和我们的孩子。”
  杨盼乖乖地闭上眼睛,窝在他怀抱里睡觉,只是睡不踏实,半夜醒过来几次,感觉他的姿势都分毫没动,她的脖子枕在他的胳膊上,连脖子都酸了,他胳膊也没挪分毫。睁开惺忪的眼睛看他的脸,能看见他眸子的反光——他一直没有睡着,睁着眼在想心事。
  杨盼心疼他,虽然知道这是难以化解的僵局,也只能用自己的柔来让他舒服一点,伸手抹他的眼皮:“睡吧。明天虽然不去柔然的部族,到底还要回瑙云城去,别熬坏了自己的身子。”
  罗逾沉沉地“嗯”了一声。
  但是杨盼下一次醒来,惺忪地睁眼时,还依旧能看到他的眸子闪着光。
  瑙云城夯土筑城,是座塞上的繁华小城。城中半数都是军户,一座都护府现由罗逾掌管,府邸不大,前头办公事,后头是私居。边荒小城,条件虽然不好,不过和在极寒之地住帐篷比起来,简直是进了天堂。
  杨盼进门便看到了一个迎候在旁的人,顿时眼睛眨了眨,然后瞟了一眼罗逾。
  那人没有看见她细微的神色变化,只是垂首敛衽,给他们俩行了大礼:“殿下万福,王妃万福。”等叫起之后才含笑看了两人一眼:“殿下和王妃辛苦了!”
  罗逾好像浑然不觉杨盼的微微醋意,对来人熟稔地吩咐着:“清荷,正屋堂屋都打扫过了吧?若是还有灰尘,务必叫人清扫干净。床榻上的被褥都是新换的吧?天气好,记得晒一晒。厨房里更要谨慎,吃的东西,喝的水,务必是最新鲜干净的。”
  清荷笑融融说:“殿下放心,妾日日都在操心这些琐事,随时准备着殿下过来居住呢。”又道:“王妃好像清减了些?是不是在燕然山太冷太辛苦,不大习惯?”
  罗逾很自然地一揽杨盼的腰:“王妃有了身孕,胃口一直不大好,所以我叫你厨下要格外仔细。每一餐你亲自品尝之外,还要吩咐厨下的娘子们格外小心谨慎,毕竟孕妇更娇贵些。”
  杨盼敏感地觉察清荷脸上的细微表情一瞬间变化了数种:始于惊诧,次之妒忌,再次又是些淡淡的喜色,虽然都细微得难以察觉,但毕竟还是瞒不过她的目光。
  她暗自想:其他且不论,这饮食上,还得自己小心为上。
  虽然瑙云城是自己的地方,但是少不得还要巡视管理。罗逾忙到入夜才回来,杨盼殷勤地为他解开满是凉意的斗篷,又笑融融说:“我为你煮了奶茶,尝尝看味道喜欢不喜欢。”
  罗逾露了一点笑容,捏捏她的鼻子说:“你不能好好歇歇么?”
  杨盼跟他撒赖:“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多无聊啦!找点事情做做还开心一点。”把奶茶杯塞到他怀里:“不喝,你就倒掉!”
  这个情哪能不领啊!何况暖暖醇香的奶茶,确实是这样一个早春寒夜里难得的舒适滋味所在。他“咕嘟咕嘟”喝完茶,擦擦嘴说:“手艺大有进展,算得上心灵手巧了。”
  又说:“其实我知道,你是怪我没有陪你。你放心,这两天交接忙一点,等一切顺下来,我就好好陪你。”
  杨盼摇摇头说:“我不是要你陪,你现在等平城的消息,等父汗的批复,但也应该做好万全的准备——天天耗在我这儿,算什么出息呢?”
  罗逾倒不意她这么善解人意,不由注目问道:“请教,我现在当做什么准备呢?”
  杨盼垂眸说:“你最担心什么,就该做什么准备。”
  他最担心的,莫过于父亲不顾他奏折上的请求,一意孤行要杀他的母亲。他也想定了,若消息不好,他准备兵谏,以手上的大军来强迫叱罗杜文重新考虑。兵谏的后果,无外乎成功和失败两种,若是失败了,只怕不仅母亲救不到了,他也难逃一死。
  他看了看身边娇柔如春花般的杨盼,顿时心如刀绞——怎么舍得让她随着自己接受这样可怕的赌局?何况她肚子里还有他们爱情的小果实,几个月后就会长成熟,呱呱坠地。
  杨盼觉察出他的纠结和犹豫,不由要出语提醒他:“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你想想父汗留着支援你的二十万人——你对外,他支援你;你对内,他怎么做?”
  罗逾目光骤然一冷,思忖了一会儿说:“这二十万不归我管,执掌虎符的是其他将军,若是我有回攻平城的动向,他们便可以挡住,就算我能够打赢这二十万人,平城那里得到消息,调布兵马,接下来能不能赢就很难说了。”
  他又问:“那我该怎么办呢?”
  杨盼看着他发怔,笑笑说:“军国的事,我哪里晓得!我只晓得,乌由那里的人马、靺鞨带来的人马,你总是可以用的。只是要诱之以利罢了。而那二十万,擒贼先擒王,把虎符弄到手,不就结了?”
  光一个虎符不算,总得是交割兵权才能服众。
  但这个建议对罗逾而言已经够了,他兴奋地亲亲杨盼的额角:“谁说你不懂的?你简直是我的女诸葛!”
  他靠过去,杨盼自然敏感地察觉他身体的变化,伸手探了一把,笑道:“憋得很辛苦吧?”
  罗逾起先不好意思地把她的手拨开:“男人家这样子才叫正常呢。不过没事,我有办法排解。若是……”他含笑看过来,这次又把她的手抓回去,安置在刚刚拨开的地方。
  杨盼笑着啐他一口:“现成的美人可以给你当侍妾出火,别假正经!”
  罗逾愣了愣才想起清荷来:“又胡说八道了。我为了避嫌,特特把她留在瑙云,这样的飞醋你居然还吃!不成,要罚你。”一把把她打横抱起来。
  杨盼在他怀里踢腾着脚,“吃吃”地笑。长夜漫漫,总有排解的法子。而一心愁苦的小郎君,也因着身边人的贴心解语,终于睡了这段日子来第一个酣畅的好觉。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像在黑化王蔼,嘤嘤嘤
 
  ☆、第一六九章
 
  驿马从平城到瑙云, 来回尚需七八日的时间。罗逾每日_逼着自己繁忙, 以忘却那些不堪想象的烦恼。
  好在他从小就是这样在忧患中度日,所以, 没有直接得来的不幸消息,还是能够稳得住的。要对付父亲留给他作为增援、但又另设了将军掌管兵符的那二十万人,少不得还是要下些黑手才能处置掉。
  遇到政治上的事, 没有黑白, 只有不同调的灰色,干净不了,只有讲求利益。
  这日又是忙到很晚才结束。
  罗逾在都护府前厅接待处政的花厅里送走最后一拨人, 只觉得累得脑袋发胀。双手揉着太阳穴,想着休息一会儿还要再给王蔼写信。
  外头突然听见清荷的声音:“奴婢是给殿下送参汤来的。”
  他信赖的亲兵“呃”了一声,拿不定让不让人进来。
  罗逾想着清荷是父亲的人,说不定了解一些宫内的密辛和父亲的意旨, 于是道:“叫她进来。”
  清荷款款地端着托盘进来了。她素来会打扮,人如其名,爱用素净颜色, 水绿色的宽袖襦衫和间色裙,配着丫髻上两朵压鬓的碧玉花, 衬得一张脸粉白细腻,尤其宜于灯下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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