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色暗沉沉的,她把书放下揉了揉眼角。该不会是黄树深拉着江潮不让他回来吧,别不会喝了两口小酒后,就背着她去外面找女人。
安溪暗自嘟囔间,门响了,是江潮的声音。她穿上鞋子,快速把门打开。
身上一股酒气,她把门关上嫌弃不已。
刚转身就被紧紧地抱住,酒气扑面而来,江潮低头锁住了红艳的嘴唇。安溪在他突如其来的激吻下无所适从,睁大眼睛推了推他的身体。
他身上的酒气安溪并不喜欢。
她越是抗拒,江潮越是紧紧抱着她,在她唇上更深的纠缠着。安溪呜咽了几声,为此差点喘不上气来。
她想不明白他又在发什么疯。
江潮一边吻着她,一边把她往后推倒在沙发上,然后顺势倒在她身上。他的喘息声有点重,安溪把头偏向一边,任由他在她脖子上流连着。
除非是身体真的不舒服,不然安溪不大会拒绝江潮的,不过他昨晚是真地有点过分了。
大早上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她不由恨地直咬牙,好在今天晚上是欢送会,今天的训练任务并不算重,不然早就不跟他玩了。
欢送会的流程并不复杂,至少对安溪来说确实如此,她只需要在体育馆上坐上一晚,看节目就行了。
每个班都有固定的坐位,而且位置都是他们操练时候的位置,很整齐。教官坐在每班第一的位置,就在夏秋旁边。安溪看夏秋脸都吓白了,不由又是一阵好笑。
他们班的节目不出意外是杨兰兰跳的独舞。杨兰兰今天专门打扮过,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和红色的舞蹈裤,后脑勺扎了个大辫子,脸上的腮红打地有些重,在灯光下是个清秀小佳人。
她跳的舞比较柔软,身体像是要化成了一滩水一样,安溪双腿并在一起,在腿上似有似无地打着拍子。
黄树深不经意间看了眼她的侧脸,他以为他们班今天的节目会是她上的,却没想到是他们班一个更娇瘦的小姑娘。
他其实看不出别人舞跳地好不好,但老实讲他更喜欢铿锵激昂的舞蹈,这能激起他心中的热血。
黄树深的打量她毫无所觉,她实在有些累的,今天白天训练一天,中午跟本没有时间休息,晚上又被直接拉了过来,身上的酸软让她提不起劲,只好耷拉着脑袋心神不宁,在心头对江潮不由又是一阵埋怨。
在掌声中间,欢送会很快就结束了,这也意味着分别再即。明天阅兵之后,这群折磨了他们半个月之久的人也该走了。
结束后,怕明天来不及,女生纷纷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礼物送人。因为不住校,所以安溪和女生这边的信息沟通还是隔了一层,她提前并没有准备任何礼物,也没人告诉她大家要送礼物的事情。
眼见手帕就要把黄树深淹没了,安溪心头有些虚,她什么东西都没准备,主要是没想到要送什么。她在口袋里掏了一阵后,只在里面找到了几块钱。
要不直接给钱吧!给钱多实在,他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黄树深看着安溪手头的一块钱,不由一阵无语,这也太实在了吧!
“安溪同学,部队里有规定不能接受贿赂。”
“照你这么说那些礼物也是贿赂。”
“我明天就退回去。”
安溪不由一噎,把钱讪讪地塞回了兜里。“不是我不给,是你自己不收那可不怪我了。”
安溪本来就是怕丢脸,才等所有人给完了她才出手的,见人已经走的七零八落了,她也打算走了。
“安溪,走之前能再看你跳之前的那支舞吗?”
安溪回头探究地看他一眼,“不行,江潮说了以后不准在别的男人面前跳舞。”
说罢,不等看到他失落的眼神后,匆匆走了。
第79章
一九七八年是非常关键的一年, 至少对江潮来说是非常有意义的一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已势不可挡。
安溪在大学里度过了她的头一年,她的自适能力很好, 虽然朋友并不多, 能够聊地来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而已。
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后,安溪出了校门口往家中走去。楼梯间积了一层很厚实的灰尘,只能允许两个人走动的空间逼仄昏暗。
安溪早已习惯了楼梯, 步履轻盈地往楼上走去。到二楼时,她就从随身携带的黑色手提包中掏出钥匙, 边掏边往前走动着。
抬起头的刹那看见她家门口站着一人,背着光只能看见一个背影。
安溪疑惑道:“请问找谁?”
那人转身的时候, 一切都了然了,她笑道:
“邵白航,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
这是她这一年第一次见他,虽然她和邵佩霞关系特别好,但和他并不算热络, 大家来往并不那么密切。
邵白航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衬衫配上一条黑色西装裤, 人显地高瘦挺拔,俊秀斯文,是时下男学生当中很流行的装备。
“我姐叫我过来找你有点事情”, 邵白航说道。
“进来说”, 安溪打开门, 把门口的位置让了出来。
待邵白航坐下后, 安溪走到桌边从开水瓶里倒了一杯温开水。
他打量了屋子一圈,空间并不大,但收拾的干净整洁,客厅里只有一张沙发,一张桌子,添上几张凳子就是全部的家具了。
他从安溪手上接过白瓷杯说:“我在北京有个伯父,是我爸曾经的战友,前不久刚联系上了。我姐给我打电话里说这位伯父病倒了,和我爸当初的病差不多,也是脑部瘀血沉积导致的神经坏死,听着是有点年头了,因为拖的时间比较长,所以比我爸的病情要更严重一点,我姐的意思是叫我过来看你有没有办法。”
因为没有接触到病人,所以她并不敢下断言,只是和邵白航约好了找个时间过去看一看。至于人家肯不肯相信她这个还在医学院学习的女学生她就不得所知了,毕竟不是谁都有当初邵佩霞那样孤注一掷的勇气的。
“江潮他不在家吗?”邵白航问道。
屋里静悄悄的,连安溪都是静悄悄的。
“他外面的事比较忙,要很晚才回来。”
邵白航点了点头,见实在没什么话说,就跟安溪说有事先走了。
安溪看了眼时间,今天下课时间早,才四点多钟,于是捡起了桌上的钥匙往外走去。
两个小家伙现在快要三岁了。早在半年前,她就把两个小家伙送到幼儿园去了,平时如果安溪下课比较晚的话,就由徐红接他们到家里去玩,然后她在过去把人接过来。
如果像今天这样她下课早的话,就由她自己过去。街道两旁栽了不少白杨树。白杨树的枝干抽了新芽,点点绿意很是喜人。安溪走了大约五分钟,才到一个铁门口处。
灰白的建筑外面已经等了不少人,许多还提着菜篮子,一看就是刚从旁边的市场过来的。旁边是个买糖人的小贩,生意不错,安溪从那人手头上买了两跟糖人。
手握着糖人在外面等了起来,很快铁门里面响起了铃声。啪嗒一声,铁门被推开,站在铁门外的家长纷纷走进了铁门里,往孩子所在的班级走去。
两个小家伙年纪太小,所以在小小班,就在一楼的正中间。安溪站在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小家伙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
老师说了,谁要是不认真坐好,就不能回家,两个小家伙坐地可端正了。
“江决明,江茵陈你们妈妈到了哦!”老师拍了拍两人的小脑袋,把他们送到外面。
两个小家伙看到站在窗边的安溪,兴奋地直扑进她怀里,“妈妈,糖糖。”
安溪把手上拿着的糖人塞到他们手心,一人脸上给了一个湿吻。左手一只右手一只牵着往外走。
“宝宝今天在学校有没有乖乖听话”,安溪问道。
“听话,画大老虎”,哥哥张开小嘴学着老虎叫嗷的一声。
“妈妈是画猫猫”,小茵陈跑到安溪面前,给她学了小猫叫。
软软糯糯的小声音可把她萌的不行。
“宝宝回去画给妈妈看好不好?”
“好!”两人齐神应道,神气活现的。
黄家家境不错,在军政两届都有那么一些关系,黄家老爷子曾经是当过师长的人,邵佩霞的父亲邵平就曾经在老爷子手底下当过警卫员。
三几年抗战那会,邵平在枪林弹雨里替黄老爷子挨过一枪,救了他的命。黄老爷子把这个才十七八岁的少年当亲兄弟看待,两人由此牵扯上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新中国成立之后,黄老爷子本来想把他留在北京让他在手底下当个团长,可邵平想着家里的父母,于是黄老爷子推荐他到杨树林县当了县长。
由于中间十几年的动乱,导致两家人断了联系。前断时间才由老爷子的大儿子联系上了这位父亲这位曾经的救命恩人。
从电话里邵平得知,黄老爷子早就从位置上退了下来,现在是他儿子在团部做政委。而且因为人年纪大了,前几年的时候就患了脑梗塞瘫痪在床上了。
因为人上了年纪,身体的各项机能都不符合开刀的条件,所以只能用国外的特效药吊着命,好也不见好,家里人也只能眼见身体机能一天天下降。
黄庆年把电话放下后,他媳妇白梅问道:“庆年,看你满脸欢喜的样子,邵叔跟你说了什么?”
“邵叔说咱爸的病有办法,他前几年的时候也得过脑梗塞,当时县里的医生也全没办法,后来是被人用中医的法子治好了。你说那个医生现在就在北京,可以请她来给咱爸看一看。”
白梅将信将疑地道:“爸的年纪,咱老北京的脑科医生都不敢下手治的病,你确定从小县城出来的医生能治好,别不是坑人的吧!”
“我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可邵叔是咱爸的救命恩人。咱爸认可的人品行差不到哪里去,而且邵叔也只是说让那位医生过了看一看,主动权还是在咱们手里头的。而且我看邵叔那么信誓旦旦的样子,如果真能治好爸的病,也好过现在这样不痛不痒的。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到现在位置已经在瓶颈期了,如果爸能醒过来的话,说不定能帮我再往前走一步”,他摇了摇,满脸地无奈。
白梅抱着胸坐在沙发上,知道黄庆年都说到点子上去了,见状她也不好在说什么了。
总归老爷子七十多岁的人了,能活到这年纪其实也算是长寿了,让半截埋在黄土里的人在出来发挥余热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谁让黄庆年的能力和资源也只能助他走到那一步。
“庆年,你就找个时间约一约那个医生。树深最近放假,我要忙着给他招呼相亲的事情,这都快三十岁了,也没有个相好的人,当初要不是宋家临了悔婚,我家树深也不会拖到这时候还不结婚。”白梅暗自咬牙,每每想到这桩糟心事,她就恨不得喝了姓宋全家的血。
“行了,都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现在还提它做什么。你这回眼睛擦亮一点,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上赶着去相”,黄庆年摆摆手。
江潮从外面刚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因为应酬的原因他喝了点酒。知道安溪不喜欢他身上的酒味,所以轻手轻脚地往浴室走去,用冷水把自己的身体给冲了一遍。
从客厅的灯亮了之后,安溪就知道是江潮回来了,她把手上的药物图翻了一页,径自看了起来。零人脉,零基础,她能想象江潮一个人在外面打拼会有多辛苦。所以哪怕他陪她的时间变的少了起来,她也觉得不是不能够忍受,她只是把注意力往别的地方更多的转移了而已。
安溪想着看了眼旁边两个睡地像是小猪一样的小家伙。绵长的呼吸里还存着他们嬉笑时的声音。
“小家伙说要等爸爸回来的,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安溪拍了拍小家伙小肚子头也不回地说道。
江潮从身后贴在她身后,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了一句,“对不起。”
“江潮,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们都在为这个家能变地更好再努力。你知道你在外面辛苦,所以我帮你撑起这个家。”
“安安。”江潮把脑袋埋在她肩上,他知道他太心急了,急于求成的功利心让他忘了家里还有三个人再等他。
安溪从那本书里抽出一张纸来,上面歪歪扭扭地画了一副抽象画,安溪把画摊在跟前,脸上满是自豪,“江潮,好看吧!是哥哥妹妹两个人一起画的,这是天,这是草地,你猜这里面哪个是你。”
画上画了四个人,安溪把画放到他跟前让他认,江潮指着上面只有三根头发的人说道。
安溪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笑嘻嘻地说道:“真聪明。”
“又欠收拾了”,江潮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安溪把画小心在书里夹好放在一边,才凑到他跟前跟他闹了起来。
等两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江潮啪的一生把灯关上了。
安溪微喘着气,半眯眼睛道:“佩霞姐有个朋友病人,让我明天去看一看。”
“安全吗?”江潮问道。
“邵白航会和我一起过去的,你别担心”,安溪轻声说道。
第80章
去黄家路上, 安溪听邵白航说话,大致也明白了对方的家庭情况。像这种涉及军政两界的家庭背景,她们这种小老百姓难以接触地到的。
黄家的位置有些偏僻, 在北京的近郊,是一处大的四合院居所, 旁边再过去不远就是首都军区的位置了。
到达地方的时候,安溪同给他们领路的一起在几条连接的胡同里绕了好大几个圈子,才进了一处四合院的院落里。
这一处四合院不止住了黄家一户人家, 上面分配下来的住房都是物尽其用。这一片或许可以被称之为军区大院。
接待他们的人是白梅, 四十多岁,留着一头齐肩短发, 嘴角上有一颗黑痣。
她一笑,眼角上的纹路就深深的印刻了出来。
黄庆年走的时候只告诉她, 医生年纪不太大, 让她千万不要怠慢了。她以为年纪不太大,怎么着也该有三四十岁,这样怎么着也该有十多年医龄, 也能让人信服一点。
可这位安医生怎么看也才二十出头,在她眼里,只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这小丫头会有什么本事。
中医到底还是看经验和资历的。
不过因为有黄庆年走时说地那段话, 她心里虽然不信, 但脸上到底还是热情有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