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发现的及时,小白没有生命危险,都是皮外伤,养一段时间就好。
她家离她的宠物店有段距离,所以初语就过来附近的药店买药。
“现在的孩子啊,都皮的很,家长也不管,出了什么事就说什么:孩子还小不懂事……依我看啊,小时候不好好引导,以后有他们后悔的时候!”老板一边给初语拿药,一边说道。
初语对他的话深表赞同,“就是,每一个熊孩子背后都有一个更熊的家长,小孩子不懂事,大人还不懂事吗?犯了错就不能好好教育?”打一顿改不过来,那就打两顿,不疼在自己身上就不长记性!
初语向来不赞成棍棒教育这一套,但今天的事实在让她气狠了,竟觉得熊孩子被揍也是活该!
“多少钱?”
“一百八十四块,给你抹个零头,给一百八好了。”
“谢谢老板,”初语一边说,一边去掏钱,等低头没找见包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出来的匆忙,根本没带包,这下尴尬了。
这时候,店里又来了一个人,二十多岁的小年轻,趿着棉拖,穿着一身破旧的棉袄,裤子皱皱巴巴,头发油腻,脸色蜡黄,眼底青黑,跟现在的新年气象格格不入。一路走来哈欠连天,离老远都能闻到他身上呛人的烟味。
初语只瞅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摸自己的口袋,企图翻出意外之喜。
男子一进来就直奔柜台另一边,“老板,来一包感冒灵。”
这是一间小药店,店面不大,里面也只有老板一个人。因此他一招呼,正在招待初语的老板,便过去给他拿药了,留初语在原地继续掏钱。
老板十分和气,并没有以貌取人,对邋遢青年的态度跟对初语没什么区别,笑的十分和善,“通宵打麻将了吧?年轻人可不要熬太多的夜。”
年轻人吸了吸鼻子接了一句,“大过年的,不打麻将干什么去?”
说话的功夫,药店老板已经拿出一袋感冒灵,“就算通宵,也要注意身体,感冒了还不是自己遭罪?”
青年男子没接这话,接过药,问了一句,“多少钱?”
“嗨,一袋感冒灵而已,三五毛的,不值当给了,你拿去喝吧。”
“要给的要给的,我没零钱,微信扫码给你吧。”柜台上贴着微信和支付宝二维码,男子扫了之后,就拿着药趿着拖鞋,啪嗒啪嗒的离开了。
初语灵光一闪,对啊,没带钱包她带手机了啊!微信里还有简亦承给她发的红包呢。
“忘了带钱吧?没事,药你先拿去,改天路过这再给也一样。”老板走过来,乐呵呵道。
这么好心的老板可真不多见了,初语不好意思道,“确实忘了带钱包,我看您这也能微信付款,我微信转给您吧。”
“也行,这样就不用再跑一躺了。”
初语扫码付了钱,跟好心的老板再见后,就匆忙赶回家。
小白趴在阿布的窝里一动也不动,不时抽搐一下,身上的皮毛很多都烧焦了,有些地方皮肉外翻,露出血淋淋的肉来。初语心疼极了,连忙帮它清理伤口上药。
过程中,难免会碰到伤口,初语看着都觉得揪心,可是小白却一声不吭,闭着眼,十分安静。初语尝试着跟它说话,它也不怎么搭理。
初语心知,它是受到了来自人类的伤害,因此对所有人类都抱有敌意和戒备,这也得亏是她,换个人可能连帮它处理伤口都不会让近身。
只是身体上的伤口可以愈合,但它心理上的伤该怎么疏导呢?
一连几天,小白都十分消沉,不怎么说话,吃的也很少,安静的让人心疼。
初语没办法让它迅速打开心防,只能把它带在身边,慢慢疏导,让时间来治愈它心里的伤痛。
至于那几个熊孩子,初语在小区里的动物们的帮助下,一一找到了他们家里,报警告他们虐待动物。既然家长不管,那就让警察叔叔们来帮他们教育了。
虽然这样做也没有让他们受到什么实质的惩罚,只是法律就是这样,他们不过是一群七八岁的孩子,便是炸伤了人,也不会受到惩罚,更遑论小白只是一只流浪狗。它要是有主的还能找他们家长索赔,无主,便连维护权益的办法都没有。
初五的时候,简亦承从京市回来,跟初语商量后,决定初六正式上门拜访她爸妈。
因为之前见过一面,初语爸妈对他的印象很好,所以也没有什么为难他的地方。她爸完全没有像其他女儿的父亲那样,看女婿不顺眼,觉得女儿被臭小子抢走之类的。
初语一直觉得他们家就这点很好,不管是什么人,从来不会当面给外人难堪。真有什么事,也是关上门来一家人讨论。不然,真正难堪的还不是夹在中间的自家人?
见过父母,简亦承的男朋友身份算是彻底定下来了,这让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我已经给家人里说了我们的事,他们都支持我的决定。等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看看他们。”
一听这话,初语就开始紧张起来,“这么快?可是我还没准备好……”
“那就等你准备好了再去,不急。”全然忘了出发前,爷爷千叮万嘱让他早点带孙媳妇回去的话。
初语松了口气,虽然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但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吧,她真的没做好准备呢。不是说简亦承不够好,事实上她已经认定了下半辈子就跟他携手了,只是见了他家长,好像结婚就迫在眉睫了似的。她还没享受够恋爱的甜蜜,不想那么快步入婚姻。
过了年,该工作的工作,该上班的上班,初语的宠物店也继续开张,偶尔接待一两个客人,或者是在微博上解答粉丝的问题,收养动物的回访也在继续,她的日子过得充实而惬意。直到有一只流浪猫告诉她,coco死了,死在了唐糖的墓前。
自从唐糖的案子结了之后,初语再也没见过coco,她以为它是被唐糖的家人继续养着,却没想到它竟然如此刚烈,竟然死在了唐糖的墓地。
据说,它从案子结了之后就跑到了唐糖的墓前,不吃不喝,最终饿死。
coco是真的很喜欢唐糖,但是因为一时想差,所以对唐糖心怀愧疚。所以在真相大白之后,痛苦与自责,以及对唐糖的怀念,让它最终选择了永远陪着唐糖。
初语感觉心情沉重,又十分悲伤,只是事情已成定局,她只能选择帮助完成coco的遗愿,把它葬在唐糖旁边,让它永远陪在唐糖身边。
三月里,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小白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毛发还没长全,参差不齐的,看着十分难看。不过小白颜值高,洗干净之后,全身都是纯白色的,不掺一点杂色,毛茸茸的,抱起来十分舒服。
初语有事没事都喜欢抱着它,一方面是因为她想给小白多一点关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小白抱着确实很舒服。
所以她家大喵就抗议了,十分不高兴,自从小白来了之后它的地位直线下降,虽然它还是言言唯一的喵,但它在言言心中的地位还不如一只新来的狗子!
更过分的是,言言对它那么好,这只狗子还不领情!真是忍无可忍!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趁初语外出的功夫,大喵带领着另外两只狗子,把小白围住了。
阿布:“做狗要心怀感恩,伤害你的又不是言言,她还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不知道感激呢?”
二郎神:“我家言言心地善良,觉得你受到过伤害,所以一直很纵容你,但这不是你糟蹋她一片真心的理由!”
大喵:“喵跟你嗦,言言最爱的只有喵!她会有很多的狗子,但永远只有一只喵!你不要妄想跟喵争宠!”
小白优雅的甩给它们一个白眼,“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你们不会哭怪我咯?”
大喵&阿布&二郎神:“靠!心机汪!”
第48章 老虎
邵家村是一个离江城百里之遥的小乡村, 比起城市里的繁华与喧嚣, 这里像是一片与世隔绝的隐世之地, 宁静, 安详。
邵保全早早起床,做好早餐, 把院里的鸡鸭和猪全喂了一遍, 才去叫弟弟妹妹起床。
“囡囡,祥仔, 快点起床吃饭了, 再不起上学就迟到了。”
囡囡应了一声,祥仔却毫无反应,邵保全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七点了, 怕弟弟睡过头, 于是便进了小弟的房间。邵祥睡的十分沉,邵保全一连叫了他好几声才把他叫醒。
被打断美梦, 邵祥十分恼火, “叫魂呢, 让我再多睡一会儿!”
说着,拿被子一蒙头, 不再搭理邵保全。
邵保全知道他被爸妈宠坏了, 完全是小孩子脾气, 因此只得耐心哄着他, “快起来吧, 一会儿该迟到了。”
“烦死了烦死了,你不催能死啊!”邵祥被烦到不行,终于骂骂咧咧的起床了。
他一起身,邵保全看到了他枕头下露出来的手机,崭新的、漂亮的手机。邵保全虽然没用过,但却认得这款手机,最新款的苹果x,年前刚上市,最低也要八千多。
他表情一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爸妈最疼小弟,要什么给什么,连这么贵的手机都给他买。可是对他,却连学费都拿不出来。
他眼睛里有些酸涩,努力压了压,才忍住心底的涩意。他深吸一口气,假装没事一般走出了邵祥的房间。一出门,正好看到爸妈从地里回来,一人扛着一个锄头,裤管与鞋上都是泥土。两人都是驼着背,双鬓过早的斑白,黝黑的脸上带着深深的皱纹,一看便是被繁重的劳作拖垮的模样。
看着他们疲惫的身影,邵保全忽然为自己刚才那一刹那的埋怨感到愧疚,父母已经很辛苦的在抚养他们兄妹了,天不亮就下地干活,现在才回来吃早饭,他还有什么好抱怨的?他是长子,父母疼爱小弟是应该的,小弟不懂事花钱大手大脚,难道他也不懂事吗?这样一想,他更加为自己刚才的念头感到愧疚了。
邵保全上前接过父母手中的农具,给他们打了水洗手洗脸,囡囡已经盛好了饭,邵祥不等大家都坐下,已经端起碗吃了起来。
邵父邵母也不恼,反而十分慈爱的劝邵祥,“祥仔多吃点,上学很辛苦,要注意营养……”
邵保全最后一个坐上餐桌,默默拿起馒头吃起来。
一顿简单的早餐吃完,邵保全犹豫着,跟邵母说,“妈,我们班主任说我的学费该交了,班里就差我一个人了……”
他去打工挣的一万多块钱,一到家就被妈妈要走保管了,说他小孩子怕弄丢了。邵保全对妈妈自然毫无保留,挣的钱尽数上交了,一分也没留。
只是过了年要交学费的时候,他跟她要了几次,都被她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迟了。现在到了不得不交的时候,班主任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说今天再不交,他也不用去了。
邵母一听他要学费,眼神躲躲闪闪,支吾着,“全啊,能不能再拖一拖啊,你跟老师说,咱家经济困难,让他多担待担待……”
邵保全也很为难,“妈,老师说今天再不交我也不用去了……妈,我不是给了你一万多吗?学费只要两千八……”
*
初语早上去店里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蹲在她店门口,怀里抱着一只狗,头埋在狗身上,整个身体缩成一团,背影看起来消沉而又绝望。
“邵保全?”
初语试探着喊了一声,邵保全听到她的声音,缓缓抬起头,表情木讷,双目无神。直到看见初语,他失神的双目终于找回了焦点,带着充满希冀的明亮。他噌的一下起身,却又因为起的太猛而眩晕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
初语连忙扶住他,邵保全却祈求道,“姐,你帮我救救它,你救救它,你不是宠物医生吗?你快救救它啊……”
他语气急促,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初语的目光转向了他抱着的那只狗。
这是一只十分老迈的狗,眼睛浑浊,皮肉松弛,身上的毛发已经失去了光泽,甚至有些斑驳。它的呼吸沉重而粗糙,好像要花费它很多力气才能完成一次呼吸循环。
生老病死不止是人的专利,狗也一样,并且它们的生命周期比人类更为短暂。
初语只一眼便看出,这只狗已经生命无多。
她没说话,拿出钥匙,开了门,招呼邵保全,“先进来吧。”
少年抱着狗,急急的跟在她身后,“姐,你能救它的对吧?它会没事的对吧?”
初语看着他急切而又焦急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告诉他真相,她向他伸出手,“先把它给我吧。”
少年眼睛里带着希冀的亮光,小心翼翼的把狗放到她怀里。
比预想中还要轻一些,这只拉布拉多轻的几乎没什么重量。初语把它放到治疗台上,它像垂暮的老人一般,虚弱无力,连站都站不稳了,稍有些什么动作,就喘的像是破锣一般。
初语一边给它做着检查,一边温柔的跟它聊天,“乖,别怕啊,我会很轻柔的。我能听懂你们说话哦,那你有没有话想对他说?我可以替你转达。”
老虎浑浊的眼睛中,忽然绽出明亮的光彩,“你……说真的?”
它喘的有些厉害,这么简短的一句话,都要停顿两次。
初语点头道,“嗯,我不骗你。”
“那……就太……好了,汪……不怕……死,汪只怕……死了……就带走了这个……秘密。怕再也没有人……关心爱护……汪的主人。”
一段话,它说的断断续续,极为费力,初语并不催促,只耐心的听它说,不时帮它顺顺气,让它更舒服一些。
“你不要急,慢慢说。”
“不,汪……再不说,就,就……没时间了。”它一激动,喘的更厉害了。
初语不敢再打断它,只能继续听它讲下去。
邵保全在治疗室外面守着,看着里面的情况,心里既担忧,又忍不住愤怒,一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他仍然忍不住愤恨。
爸妈从小偏心弟弟妹妹他从不抱怨,给他交不起学费他也不怪他们,所以他出来打工,赚了一学期的学费再回去接着念书。即便如此,他也没觉得委屈。他体谅父母,不忍他们太过操劳,所以他一直欺骗自己,因为他是长子,所以爸妈才会对他严格,让他让着弟弟妹妹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