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不能吟——青铜穗
时间:2018-06-19 09:11:46

  如果粮草被劫或被毁,那么两万人的吃饭就成问题了,清水营再近也有两日路程,关键是还得调集。
  就是他们不杀人,那么两万人饿上三日哪里还有什么力气作战?
  到时候乌剌人自北真那边取道杀过来,等于是把燕棠与清水营之间的通行道路也给切断了,如果殷军便将腹背受敌!
  蓝明仙正有此意,看她是真不怕,便就领着她往粮仓那头去了。
  苏慎慈的思路是对的,但是情况还并没有糟糕到以为的那个程度。
  粮仓重地外的空地上,雨幕之下看不清楚多少人在缠斗厮杀,营地的千余人应该是都出动了,就连蓝钟亭和庞毅二位武将也下了场,基本上可以阻止来敌的进攻。
  但是这种情况能够支撑多久就不知道了。
  蓝明仙匆匆与苏慎慈交代了一句“你留在这里”,随即便持剑冲了过去!
  苏慎慈也想去,但是想想自己未必有那等能力在不拖累他们的情况下阻止来敌,也就放弃了。
  她揪着衣角看了片刻,随即拔腿往粮仓那边冲!
  这个时候保住粮仓是所有人的目的,而她既不能扛枪持剑,那么就想办法在粮仓这边设下一垒!
  她会射箭的!功夫也还过得去!
  “你去哪儿?!”
  斜次里传来的声音唤停了她的脚步,她隔着雨幕冲苏沛英喊道:“我去找弓箭!去守粮仓!”
  苏沛英直接自雨里冲过来:“粮仓里有人看守,多你一个并不多!
  “这番来的人蓝将军说只有几百人,八成是自北真境内暗地里撕了口子潜伏过来的。
  “我们这里肯定抵挡不了太久,但阿棠那边八成还不知道!
  “为了抢时间,你立刻骑马带两个士兵往库哈去送信,能做到吗?!”
  苏慎慈从来没有见到过苏沛英这样急切,必然不是夸大其辞了。
  阿拉坦距离库哈营地百余里,天气好的话正常情况下纵马可需要一到两个时辰。
  此刻雨夜,时间自然就长了,而且她为了赶速度必然不能再带许多人,那么路上会出现什么情况很难预料,有可能边防那两万兵马没出太大差错,只放进来这么几百个人,也有可能他们失守,来了人还在别处!
  她捉住衣襟咬牙了好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无论如何我都会做到的!”
  苏沛英看到她点头,方才将手松开。
  她问:“那哥哥呢!”
  苏沛英看了眼前方:“我是钦差,我得留下来!”
  ……
  大雨铺浇数百里,燕棠率着将领们前往各处营防巡视了两遍,随后一行人回到营地,找了个草棚坐下喝起茶来。
 
 
第435章 阿慈来了!
  经过这么多场征战,基本上已经能够做到上传下达,令行禁止。
  将士们之间也愈发和谐。
  所以即便是在偏冷的北地,即便是这样的雨夜,他们也还是能够游刃有余地做好防范。
  “只要阿拉坦那边不出什么事就好了。”搭着二郎腿的邢炙望着雨幕这样说。
  萧珩盘腿坐在地上拿帕子擦着盔甲上的雨水,说道:“就算是有突袭,也不可能自西北两边过去,独独是北真那边有可有。——北真是条蛇,等乌整完了,回头把他们也给端了才叫省心!”
  戚子煜与戚子卿程淮之几个人正坐在他旁侧擦剑,闻言他挥了挥头顶的雨珠,笑着说:“这就要看我们元帅想不想‘子承父业’了!”
  昔年北真差一步就给灭了,如果不是出了段鸿飞殉国,前进计划一时被打散,最后才留下了北真一点火种的话。
  燕棠伸直两条腿架在打横放着的长枪上,没有吭声。
  他当初也问过皇帝关于这场不算是很完美的战事,但皇帝的回答很有些敷衍。
  其实如果当初燕奕宁能一鼓作气地追杀上去的话,今日乌剌是很难再找到一个这么合衬的帮手的,因为别的部落跟大殷并不接壤。
  当然,段鸿飞作为大殷拥有瞩世功绩的大功臣,他的牺牲当然是会轰动朝野的,为此而错失了良机也合情合理。
  可是终归觉得有些遗憾。
  如果他能够稳打稳扎地走到来灭亡乌剌然后再持戈东进的话,那自然是能让他舒心和满足的事情。
  “谁回来了?”
  雨幕里忽然传来阵马蹄声,草棚里的个个都是人精,闻声俱都尖着耳朵往声音来处看去了。
  “王爷!营防有将士发现南面来了一人一骑,带兵围上去时发现了慈姑娘!”
  丘陵的声音夹在喘息里,每个字都透着急切:“她是跟着沛公子他们一道自京师出发过来传旨的,夜里到的阿拉坦。
  “方才有人自北真那边撕开口子潜过来一批人马,意图毁掉我们的粮草供给,如今正在酣战,她是来送讯的!”
  他话没说完,一棚子的人全部起来了!
  “她人在哪里?!”邢炙抢在燕棠之前冲上前,声音在雨声里听来有些变形!
  “在南面丁字号营防!她一路加速冲过来的,刚下马说完就倒下去了!”
  邢炙听完随即取了剑,脚步不控制地往外冲去了!
  “即刻去告诉王妃,让她带着铃兰去南面营防!子煜阿炙去调五千人,即刻跟我去阿拉坦!”
  燕棠沉声下令,戴上头鍪后又望着萧珩:“你也带上两万人赶去察罕增援,防着他们双箭齐发,同时向察罕进发!
  “其余人都留下来跟着徐、周二位将军继续巡视!大营是重中之重,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
  戚缭缭与邢小薇在戚子湛他们屋里吃茶。
  子湛好谋算,居然随行带着茶炉,之前没机会,现在这样的暴雨天,北地到了晚上又冷,不整点热的喝几口,哪里熬得住夜?
  当然燕棠他们在外冒夜巡查,他们却围在这里吃茶聊天,显得不是那么地道。
  但是还是给他们留了的,也早就着人去传过话,等他们巡查完了过来暖身。
  雨夜里危机自伏,燕棠回来之前戚缭缭是不打算睡的。
  正挑了颗极新鲜的葡萄要入嘴,丘陵来了:“禀王妃,阿拉坦出事了,慈姑娘过来报讯,刚才昏倒在南麓营防,王爷让属下来请王妃前往营防去!”
  “阿慈?!”
  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有人想到苏慎慈会来!
  “还愣着干什么?!小薇铃兰,我们走!”
  戚缭缭回神最快,立时扔了筷子起身,回房去了拿马鞭。
  营门口的骚动惊动了不少人。
  先是燕棠他们陆续离去行事,而后是戚缭缭带着人去与苏慎慈会面,同样也没有歇下的徐夫人也听到了。
  “出了什么事?”她在炕上问。
  黄莺进来道:“回夫人的话,是阿拉坦出事了。元帅带着人去增援了,将军和周将军去了巡查。
  “刚才因为来送讯的苏姑娘晕倒在营防,所以王妃又带着邢姑娘他们亲自往营防去了。
  “怕是孟恩猜到我们各处大营会严防死守,所以特意挑了阿拉坦的营地下手。”
  徐夫人听完凝了凝眉,转而她抬头:“他们都出去了?”
  “元帅和王妃还有一众大将都出去了。就是留守大营的人也都在各营防巡察。”
  徐夫人手搭在案上,望着静静摆放在案头的一串钥匙,莹白的手指尖往下抠了抠。
  大营里由于燕棠他们的离开,立时由护国公陈国公靖宁侯等老将主持了大局。
  各处营哨草棚之下火光雄雄,夜雨里的将领们几乎全数出动,正领着巡兵严密地监视着四周动静。
  营房眼下变得安静而空旷,氛围是肃穆的,因为整个大营都有超过三重的防卫,因此即便是空旷,也显得十分安全。
  探子们每隔一刻钟即有一次回报,每隔十几步,也会有士兵持矛站岗。
  可以说,基本上已经将防范做到了极致。
  在防卫这方面上,殷军一向看重,阿拉坦失守,的确可以说是不常见。
  出了营房往东,有一排石屋。石屋在校场附近,那是将军们临时的公事房。
  最末尾的那间,便是关押安达的地方。
  徐夫人站在廊下,静默地对着夜空看了半晌,然后转身看向何忠。
  ……
  作为戚缭缭亲自抓回来的俘虏,看守安达的人当然不会少到哪里去,尤其是这样的夜里。
  因为很容易成为敌军下手劫人的良好时机,所以负责校场操练的靖宁侯他们皆未曾疏忽,虽然外围设置了警示的机关,也将他锁进了营房的石屋,但外头还是派了两个千户亲自看着。
  何忠到来的时候,雨正好差不多要停了,虽然天上依旧雷声滚滚,但是总算可以在草地上走动醒醒瞌睡。
  “二位将军辛苦,可知道我们将军去哪儿了么?”
  千户们岂有不认识徐将军的扈从之理?
  他们客气地道:“将军趁着雨停去了营巡察。你找将军可是有事?”
 
 
第436章 太能干了
  何忠道:“是这样的,我们夫人有把钥匙不知怎么老也找不到,疑心是将军揣了出来落在石屋里,二位将军既在,能不能烦请带着在下进去找找看?”
  将军们正背朝着石屋门,徐夫人轻手轻脚进去,穿过庑廊走到第二重石门前,掏出钥匙卡嚓将门开了。
  门开启,她推门进内。
  石屋里散发着沤臭,随着铁链挪动的声音,她逐渐看清楚了屋里的人。
  但屋里的安达看不见她,逆光下,只隐约看得见个轮廓。
  他语气里带着躁怒:“你是谁?!”
  “你是德罕帖木儿的儿子?”流利纯熟的鞑靼话自徐夫人口里响起来。
  屋里有短暂沉默,紧接着安达的躁怒就化成了些许激动,他再次问:“你是谁!”
  久违的母语瞬间抚平了他的心,同时也促使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
  哪怕黑夜里他看不清楚这个女人的面目,他也能猜到她的来意绝不简单。
  “我告诉你你也不会认识我。我问你,贺楚跟你姑姑现在怎样?”
  她的声音依旧缓慢,完全让人摸不到深浅。
  “我姑姑?”安达声音里已经有了些惶恐,“你怎么会跟我打听这个?”
  她并不说话,只是在幽暗地屋子里静静望着他而已。
  安达吞着唾液,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根本不是来救我的!”
  屋里陡然陷入死寂,安达因为看不到她面容,心底开始生出一股遇到鬼魅的恐惧。
  如果这个人不是来救他的,那么她偷偷潜进来,就是杀了他也不会有人发觉!
  “害怕了?”徐夫人轻轻笑起来,“是不是想呼救?”
  安达肌肉颤抖!不是错觉,她如同鬼魅的感觉更加强烈起来!
  “你想干什么?!”
  徐夫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往前走了半步,以更加黑暗的面孔对着他,“你们德罕家罪恶滔天,活该遭天遣的。
  “我听说你姑姑,忽兰很疼爱你,是因为贺楚对她越来越厌恶了,她害怕他的儿子得不到宠爱,所以想扶持你给他们撑腰吧?”
  安达一个身高八尺的大男人,至今也只在两个女人面前冒过冷汗。
  一个是戚缭缭,还有一个就是面前这个他完人不知道来路的女人!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对王庭的事情这么清楚?!”
  “我不光知道贺楚和忽兰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还知道你根本也是你姑姑的棋子。
  “贺楚想除你很久了,不然的话,你以为什么这么久他们都没有来攻打殷军,或者来解救你?”
  安达自然不会理会她的鬼话。“我是乌剌王庭最尊贵的青年将军!”
  她又轻轻笑起来:“一个只知道掳掠的民族,有什么资格谈尊贵?”
  安达怒骂:“你找死吗?!”
  这种虚张声势的话语,却并没有引来徐夫人的反讽。
  她静默地站了半晌,忽然掏出把短匕抵在他脖子上:“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安达一动不敢动,甚至连呼吸也屏住了。
  徐夫人收回手,又说道:“我听说贺楚一直在找一个人。”
  “什么人?我不知道!”安达面肌抽搐。
  “你不知道不要紧,只消告诉我,贺楚他有消息了吗?”
  “我怎么知道?!这是王庭内部的事情!”
  “你虽然不知道,但你可以告诉我,贺楚跟忽兰关系怎么样?”徐夫人不急不徐的声音在这幽暗的屋子里,有着诡异的清冷。
  安达胸脯起伏,半晌道:“还是那样,没有什么好不好的。”
  屋里又静默了一阵,一阵之后,徐夫人道:“那就是没消息了。”
  安达凝眉:“你怎么知道?”
  徐夫人轻笑了一声:“因为如果有了这个人的消息,贺楚一定不会再容忍你们。”
  安达咬牙切齿。
  徐夫人又道:“自从他登上汗位起,他应该做梦都想灭了你们家,因为他觉得太憋屈了。
  “不光是任凭忽兰在后宫做威作福,将来他打下的基业还要让忽兰的儿子来继承,最后反倒是让你们家占尽了便宜,他怎么会心甘。”
  “你在挑拔离间!”
  “是不是挑拔离间,你回去问问你姑姑就知道了。”
  “回去?”安达冷笑,“你在说笑话么?”
  “不一定。”徐夫人望着他。
  安达弄不清楚她什么意思。隔片刻,他问道:“这个人跟当年的容姬有什么关系?”
  他忽然想起戚缭缭跟他打听过的事情来。
  “没关系。”徐夫人声音忽然转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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