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严的将军不满她口中命令的话,英眉紧皱,却到底将小妻子放回床榻。
随即大手一挥拿过床上的两个软枕放在腿上、胸前,黑着眼眸再次看去,大手拍了拍腿上的枕头,不甘的哄着道:“这次不硬了。”
李言蹊从睡梦中彻底清醒,看着那一身酒气,面色泛红,笃定看着她的男人,被扰醒的气闷化作了轻轻一叹。
见小妻子没有刚刚那般不悦,便当做了默许,虞应战肃容抬手将那床侧的人重新抱回怀中,垂眸拍了拍,沉声道:“睡吧。”
她哪里还有睡意,李言蹊轻哼一声,却老实的靠回他怀中,然而眼眸在看到了他胸口露出一角熟悉的粉红时,秀眉微蹙,抬手将那一角扯出,看到那帕子时,李言蹊不由一笑,凤眸明亮的看着那一脸严肃的男人:“这么喜欢吗?”
上次她从他那里要走了小鸭子项坠,这个帕子是她送给他的第二件东西,她给他的他很珍惜,却谈不上喜欢,不想她再寻理由拿走,虞应战仍旧点了点头,随即欲言又止的开口:“不过喃喃下次莫要送我粉色的了。”
秀眉微蹙,托着下巴,李言蹊眯了眯眼眸:“你不喜欢?”
虞应战肃容,正色道:“喜欢。”
李言蹊眉眼笑开,拿着帕子的两角:“你喜欢哪里?”
虞应战蹙眉沉思,看着上面似猫儿一样的老虎,轻咳一声开口:“老虎乃百兽之王,动作迅猛,擅捕猎,诚如喃喃所言与我相配。”
‘噗呲’一声,笑出声的李言蹊倾身上前,在那梗着脖子编话的人唇上落下一吻:“我很高兴你喜欢。”
因着那明艳,虞应战呼吸骤然急促,想要去吻,唇却先被素手遮住。
见他如此,李言蹊双颊绯红凤眸游移,蓦地想到前天夜里他对她那般后说的话,有些犹豫,但羞涩抵不过心中的好奇,忘却了羞涩,染上疑惑的凤眸格外透澈,低声问询:“你说那样不会有孕,那如何才会有孕?”
那日一见后,她这两日总有些不安。
凸起的喉结上下攒动,黑眸深邃,虞应战第一次意识到,这娇滴滴的人随时都会要了他的命。
彼时,名扬侯府,从京外赶回来的名扬侯大步迈入府中,一边将手中的马鞭扔给一侧的护卫,一边垂眸听着回禀。
“侯爷不在府中时,郑大人确实时常徘徊在府门前,不过半晌便离开了。”
低沉一笑,名扬侯大步落座,为自己斟了杯茶,一饮而尽后才抬眸开口:“踌躇满志的人遭受挫折才能清醒,单凭一己之力,任他有多好的能耐也只能屈居人下,他那傲骨能坚持多久。”
护卫垂头,继续道:“那位郑大人的妹妹前些日身故于与国公府。”
抚掌大笑,名扬侯连道几声好,双手拄膝沉沉一笑:“看来他注定要成为本侯的人了。”
“侯爷,您回来了。”
轻柔的声音自外传入,打断了堂内主仆的对话,名扬侯脸上的笑意淡去,挥了挥手,护卫忙隐入黑暗。
一身紫衣华裙的女子伴着丫鬟迈入堂内,眼眸中透着惊喜,姗姗上前。
垂下眼帘,名扬侯自顾自的斟茶,低‘嗯’一声,不再多言。
因着丈夫的冷淡,冯氏面上的笑意僵住,看到他在斟茶,再次抬头讨好,柔声道:“我来吧。”素手轻抬,却不小心碰到那大手,冯氏面颊微红,心颤的收回手。
名扬侯抬眸看着面颊微红的妻子,一时怔神,随即眼里闪过厌恶,冷哼一声,起身走近,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人,抬手钳制住她的下巴,加重手下的力道,直到在见她眼眸中透出惊恐,才冷声开口:“日后莫要到我跟前来,你的脸让我恶心。”
大力将人甩开,名扬侯抬步离去。
刚刚还面染羞怯的冯氏一脸惨白的跌坐在椅子上,一手扶着心口,惊恐喘息。
怎么会不喜欢她呢,明明之前那般喜欢的,明明当年在一众丫鬟间他只看到她了的,明明她嫁给他时他那般高兴……
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冯氏眼眸怔怔,到底是为什么,自景儿离世,他便再不似以往那般待她了,可倘若他当真那般看重子嗣,为何再不肯与她合房。
秀眉一皱,浑身一僵,冯氏的指甲陷入掌心。
难道他发现了?
摇了摇头,冯氏松开了紧握的手,轻轻擦拭手上的血渍。
不会的,以丈夫那样的性子,若真的知道真相绝不可能放过她。
想不通两人为何陷入如此境地,冯氏双手支额,一脸懊悔叹气,一步走错便步步走错,然而自己走的却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三更敲响,黑暗的夜里,郑府却灯火通明。
夜里赶来的大夫摇头叹息,拍了拍跪在地上之人的肩,抬步离去。
面色憔悴,衣袍凌乱的郑少时跪在母亲的床侧,眼眸通红。
郑夫人自女儿亡故便一病不起,自知自己的病情,虚弱的抬手握住儿子的手:“眠儿任性,娘担心她,我儿向来坚强,莫要因着娘难过。”
咬紧牙关,郑少时将头埋在娘亲的手中,不断摇头。
眼帘沉重的郑夫人半阖眼眸,轻轻开口:“我儿聪慧,却受累颇多,娘不在了希望我儿能肆意些,莫要在乎族中人言……”
懊悔自己的无能为力,在听不到娘亲的声音时,郑少时攥着床褥的手握紧,指骨泛起森白,忘记了自己的志向,忘记了最后的坚持,阴沉着脸抬头,看到娘亲阖上眼眸,郑少时起身,他今日的一切都是因着虞府,穷尽余生他也不会放过虞家。
安葬了娘亲,郑少时坐在府中堂内,看着桌上的玉佩许久,坚定起身向府门外走去。
第54章
春日里露气极重, 角门‘吱呀’作响,打散了清晨的雾气, 守门的小厮正要像以往一般清扫角门前,却在看到门前那一身潮气的男子时蹙眉:“你是谁啊, 做什么站在小门?”
男子闻声回身,面容疲惫却难掩清俊,沙哑开口:“我想要见你们家小姐。”
守门的小厮不识的这人,却也知道规矩, 狐疑的打量下这位公子,稍作犹豫向府内跑去。
明日大婚, 李府内一早便开始忙碌, 按照宫规挂上红缎灯笼, 一时人来人往。
几位嬷嬷在堂内点查明日要穿戴的嫁衣首饰,李言蹊与吴岚则坐在一处用点心。
看着好友自晨时便一脸喜色, 吴岚不由打趣:“今日这般高兴?”
凤眸嗔去一眼, 见吴岚面前的茶盏空了, 李言蹊敛袖斟茶:“自然高兴,我家兄长今日入京。”
小刀入京, 但不好大张旗鼓的随她一同出嫁,今日便先于她去了将军府,她虽然见不到人,但徐嬷嬷已经代她去将军府照料了, 原本就是为了李府和小刀入京, 颠簸不断, 现下终于能放心了。
了然的点了点头,蓦地想起什么,吴岚忙抓住李言蹊的手,肃容道:“说起来那绫安公主也是今日回京了,日后你难免会与她打照面,她若因着我欺负你,你定要与我说,反正我与她已经生了膈应,不在乎再得罪她。”
掩唇低低一笑,因着吴岚眼中的那份紧张,李言蹊凤眸明亮:“好。”
吴岚话罢稍稍放心,但眼瞧那素手斟茶,垂首艳丽的女子,这才想起面前这位现下又哪里用的她多担心。
两人正谈笑说话间,自堂外走入一名侍女,几步走近附身到李言蹊耳侧。
听着侍女的话,李言蹊点了点头,含笑回身与吴岚做辞。
“那人毕竟是男子,听到角门传话,奴婢们先知会了嬷嬷,嬷嬷实在赶不走那人,这才差奴婢过来寻小姐。”
走在去角门的路上,李言蹊娥眉微蹙的听着侍女的回话,印象中那人是个知礼守礼,恩怨分明的人,现下来府总不至于是因为失去妹妹迁怒与她吧。
轻轻颔首,将那侍女挥退,李言蹊敛去心思与鸿雁一同迈入后院。
走至后院,便看到立在院中的男人,那人仍旧一席白袍,然而白袍却染了些许污渍,容貌也比上次一见憔悴良多,虽惊讶他此时的狼狈,但李言蹊看到那沉静的眼眸时松了口气,看来不是找麻烦的,轻轻点头:“郑家公子。”
看着由远及近的人,郑少时眼眸怔怔,她与以往一样仍旧明朗灵动,他一个一无所有,如何开口?心头晦涩,隐忍的垂下头:“你要成亲了,恭喜。”
因着他出乎意料的话怔神,李言蹊含笑做礼:“多谢,倘若郑家公子不嫌弃明日可到府上小酌一杯。”
苦涩的摇了摇头,郑少时看着狼狈的自己,娘说他可以肆意些,可他哪里有肆意的本事,等了一夜,想要说的话仍旧没有勇气开口,足下麻木,郑少时转身向府门外走去。
看着那轻颓的背影与印象中那不卑不亢的人相去甚远,李言蹊蓦地想起管事曾说他的话,想他现在的境况和那濒临崩溃的眼眸,心有不忍,轻叹一声安慰:“郑家兄长,人生难免有起起落落,任何事都难下定论的,希望你能忍过一时,否极泰来。”
声音轻轻,却绊住了郑少时的脚步,垂下眼帘,胸前涩然,她很好,他配不上她,可他想要会成为配的上她的人。
未再回头,郑少时大步离去。
送走了郑少时,李言蹊才向院内走去,路上听闻鸿雁打探来的消息才知道为何那人那般绝望,心里同情那人失去亲人,李言蹊叹息的走回院内。
彼时红绸已经挂满了院子,看到处处热络,李言蹊心中的窒闷才稍稍散去,正如她先前所说,人生总有起起落落,她要在不开心的时候努力开心,在开心的时候更开心才行。
心情从听到郑家之事的沉闷中转为轻松,想着吴岚姐姐还在堂内,李言蹊面染重新上笑意走向堂内,然而提裙迈入堂内时,却不见吴岚姐姐,只见那日日来府的男人。
察觉他面色不愉,李言蹊后知后觉想起身边还有隐在暗处的护卫,眼见那人梗着脖子生气却仍旧一言不发的模样,心里不由好笑,自顾自上前为自己倒水。
等了半晌不见她过来与自己说话,反而若无其事的喝茶吃点心,虞应战冷哼一声率先开了口:“过来。”
拍了拍手清理掉手上的碎渣,更加若无其事的起身,坐入那熟悉的怀中时,凤眸疑惑的看向他。
看着她的疑惑,虞应战欲言又止,心头沉闷,明明不过是说一句话而已,他若这般计较未免显得他没有胸襟,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我不喜欢那郑家公子。”
低笑出声,李言蹊咬住他的下巴:“吃醋了?”
冷哼一声,抬手稳住她乱晃的腰身,容色肃然的人声音依旧沉闷:“嗯。”
低笑他一脸严肃却吃着醋的模样,但想到他一早亲自去京外接小刀入府,李言蹊又不由心软,倾身在他脸上落下一吻:“高兴没有?”
紧绷的嘴角松软些,可眉头再次皱起,虞应战沉声:“没有。”
凤眸眯起,李言蹊不悦的撅了噘嘴:“那你要如何?”
心头一跳,虞应战正色开口:“明晚,喃喃要乖乖听话。”
面颊微红,李言蹊点了点头,她虽然不懂,但这几晚也算有了些经验,虽然害怕但对她也没什么伤害,答应他又能如何,笑着点头:“好。”
看着笑得开心的小妻子,虞应战心头越发沉重。
吴岚不是不知道自己贸然离开有些失礼,可却也不得不不告而别,因为她看到了那与西远将军一同而来的人。
然而那人却似甩不掉一般。
“岚岚,我听说你最近习武膝盖受伤了,可严重?”
“岚岚,我听说你后日要去景安,可需要人陪?”
看着仍不理自己,自顾自向前走的女子,薛定洲抓抓脑袋,眼眸一亮,从左侧换到右侧的投其所好道:“岚岚,我听说你最近在学棍法,那棍法凌厉女子不大好学,若无师傅教授估难以学成精髓。”
耳边聒噪不断,吴岚本不欲理会,听到他提起自己修习棍法一事不由顿足,她自幼学习内家拳法,但因着母亲不许,她甚少动用枪戟棍棒,师傅也不肯教授她更多手持兵器的武艺,全靠自己摸索,他说的不错,虽然现在她耍棍棒流利却总有一种不得精髓之感,看着手中的棍子,吴岚轻哼:“你倒是了解。”
她肯搭理自己,薛定洲哪管其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口:“啊,我与知渊交好,时常到校场去看习武,对于武学虽不懂,却也了解不少。”
疑惑抬头,吴岚握了握手中的棍棒,犹豫开口:“你真见过?”
薛定洲喜笑颜开:“当然!”只不过什么都没记住。
轻哼一声,好奇大过其他,抬手揪住这人脖颈,直至一处小巷。
手操棍棒凌厉划破长空,遇到自己觉得不顺畅的地方,吴岚肃容回头:“这里可要横切?”
严肃的摇了摇头,薛定洲抬步上前纠正了下那握着棍棒的手:“拿的姿势不妥又怎么能习好武艺。”
吴岚窜了窜手,再次紧握棍棒,想要再试一次,却不见那人将手拿开,心中起疑抬眸看去,见那人眼眸定定的看着自己,眉头一挑,双手攥住棍棒的一头:“可是这样?”
能与惦记的人独处,薛定洲心中荡漾,闻到那馨香,喉结微动,看着仰头看着自己的人,心思飘远,上次不过是囫囵吞枣,他只顾着开心她亲近了他,却早已忘了那滋味,应该是极好的吧,听不进去旁人说话,薛定洲听到问询故作深沉的点了点头:“极好极好。”
轻哼一声,吴岚眯起眼睛,棍棒一挑一挥,小巷子里便只余阵阵哀嚎了。
*
坐在将军府院中的亭子里,小刀眉头紧蹙,攥着手中的袋子看向紧闭的大门,身后陪了半晌的徐嬷嬷轻叹开口:“少爷莫要看了,明日便能见到小姐了。”
小刀闻言眼眸失落,不敢去看陌生的四周,手不安的抠着石桌:“我想找喃喃。”
徐嬷嬷轻轻叹息,坐在石凳上,掏出帕子为这位心智不全的孩子擦拭手,自顾自开口:“嬷嬷知道少爷与小姐感情好,可少爷也该知道,小姐长大了,嫁人了便不能再与少爷一起玩了,将军是个聪明体贴的会与少爷一样陪在小姐身边,会护着小姐,少爷要为小姐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