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冷的看着小妻子睡得粉嫩的小脸,大手最终抬起,将被子拉上来些,将小妻子重新盖好,随后轻拍了拍。
罢了,命太医入内问诊吧。
小妻子不愿起床,已经等了一个上午的高大的男人下床着衣,拿过外袍,察觉到室外传来响动,眉头一蹙:“说。”
已经静候许久的暗卫靠近门侧,隔着门压低声音开口:“冯氏致命的伤口在脖颈,刀钝力浅,不是习武之人所为。”
将外袍着好,虞应战眼眸低垂,冯氏一死,指向那人的直接证据便没了,那人倒是好手段。敛神沉思,忽听到身侧传来响动,回身看去,刚刚熟睡的小妻子现下已经坐了起来。
李言蹊是从燥热中醒来的,看着将自己裹的严实的被子,怒火上涌,怒而将被子扔到了地上,控诉的看着走近的男人:“你做什么把我裹这么紧,存心不想我睡是不是,你这个坏心眼的人,你知不知道我有最近多劳累,前天我……”
好像什么都没干。
“昨天我……”
好像也什么都没干。
“今天我……”看了眼高高在上的日头,李言蹊自己要把自己气哭了,虽然她什么都没干,可她就是劳累疲倦。
看着两眼泛红,面带倦色发着小脾气的小妻子,虞应战大步上前,见她果真热出一身汗,眉头蹙紧,拍了拍的小妻子脊背安抚:“喃喃睡吧,我去换个薄些的被子。”
一腔怒火似打在棉花上,李言蹊扁着嘴恢复了些神智:“我饿了。”
知小妻子这是要起来了,虞应战眉头稍稍舒展,拿过一侧的衣裙为她着衣。
条件反射的抬手,伸手,李言蹊看着面前的自家夫君任劳任怨的模样,想到自己刚刚骂他坏心眼的行径,突然有些愧疚,半眯着疲惫的凤眸,沙哑道:“夫君,我想亲亲你。”
大手顿住,虞应战沉着脸轻咳,随即倾身:“嗯。”
红唇一勾,抬起沉重的藕臂环上自家夫君的脖颈,李言蹊懒洋洋的倾身,撅唇在那脸颊上印下一吻后,整张脸也跟着贴上了那冷峻的脸颊,想要弥补自家夫君的人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再次睡去。
一吻附赠了一整张小脸,虞应战蹙眉,察觉小妻子又陷入昏睡,最终肃容将人塞回了床榻,啄了啄小妻子刚刚被压红的小鼻子。
吩咐了备饭拿薄被,吩咐传太医入内,虞应战便静静的守在自家小妻子身边。
半晌几位太医入内诊脉,印证了虞应战几日的怀疑:“恭喜将军,夫人有喜三月了。”
心中蓦然沉闷,命虞尔送几位大人离开,虞应战看着睡梦中的小妻子,忧心大过喜悦,他至今没有寻到管教自家小妻子的方法,有了孩子该如何管教?
揽人在怀中,大手覆上那一手便能罩全的小腹,英眉头却开始慢慢舒展,这里有……他与她的孩子?
心头蓦然柔软,高大的男人支腿起身,附身在那平坦的小腹落下一吻,不,是喜悦大过担忧。
那是他与她的孩子。
小妻子睡得香甜,虞应战便端详那平坦的小腹,本打算就这般守着小妻子醒来,却因着门外的传话眉头蹙起。
“爷,两位薛大人到府了。”
半晌,书房内,虞应战眉头紧锁凝容端坐,看到这样沉肃的好友,薛定海也不由蹙眉:“宫乱那日是南麓将军驻守侯府。杀害冯氏可是他的人所为?”
薛定洲更是严肃:“听闻那日宫外南麓将军的人马离开侯府入宫,侯府便一片血腥。”
两人各自沉肃间,虞应战凝重的点了点头:“我要做爹了。”
闻言一怔,两人顷刻明白好友的沉肃因何而来,薛定海率先含笑拱手:“恭喜了。”
明明心里欢心的紧却让他跟着紧张,薛定洲松缓了身子,轻哼一声,随即想到现下自己与岚岚的处境,不由一叹:“知渊都要做爹了,可我还没有走出第一步呢。”
看向案几上暗卫递来的文书,虞应战闻言沉声:“现在该是迈出第一步的最好时机。”吴家乃右丞相的左膀右臂,如今名扬侯失势,他最好的办法便是答应与薛家结亲,保全族内。
薛定洲撇了撇嘴:“吴大人现下即便被关入牢房也不肯见我。”
扫了眼薛定洲的官服,虞应战重新看向手中的文书:“听闻那位吴大人是个疼护妻女的。”
换了姿势,薛定洲颓丧托着脸,是啊,那人是个疼妻女的,怎么都落得这般境地了还不肯另谋生路……浑身一僵,薛定洲坐直身子,那人是个疼妻女的,不会是怕承了自己的情,忧心他日后对岚岚不好吧?
心急火燎的起身,薛定洲一边往外走一点叮嘱:“我这就换身衣服再去牢中与我的岳父大人促膝长谈,知渊,在我成功前,谁来求你你都不要放人啊。”
将手中的文书翻过一页,虞应战蹙眉:“吴家小姐与喃喃交好……”
跺了跺脚,薛定洲听到这话一咬牙忙向外跑去,他不能再耽搁了,必须要在岚岚求到李家小姐跟前前哄着那牛鼻子把岚岚嫁给他。
看到弟弟火急火燎的离开,薛定海摇了摇头,复想起自己的来意,蹙眉开口:“冯氏已死,知渊,我想将她的尸首交给那位曾经救过我的金伯。”
看着文书上最后一页,虞应战眉头微蹙,脖颈致命伤痕处有淤血?被刀割脉而亡,怎么会有淤血……
沉思半晌,虞应战垂眸将文书放下:“嗯。”
薛定海松了口气,这才起身离开。
书房内自薛定海离开便陷入寂静,虞应战肃容端坐,想到宫乱那日名扬侯看向周皇后的情景,蓦地垂眸:“冯氏与名扬侯如何相识?”
一侧的暗卫垂首应声:“名扬侯当年回京路过寺庙桃花林,对当时还是周家小姐侍女的冯氏一见倾心,做下出格之举。”
轻轻叩了叩案几,虞应战沉声:“那时两人便暗通款曲……”
暗卫思索半晌,犹豫开口:“当时冯氏并不愿,后被同在桃林的今上所救。”
第72章
“小姐, 寺里的桃花开的正好,我们去那里瞧瞧吧?”
一身翠绿衣裙的女子捧着取回的纸,兴冲冲的迈入堂内, 不顾身上扑簌簌掉落的树杈枝叶,一脸喜色的跪坐在佛前的蒲团, 眼眸期盼。
周家小姐每逢周夫人忌日都会来寺庙吃斋三月,抄经上香。
听到响动,周陵侧过头,食指抵唇,随即看到自家丫鬟一身狼狈, 黛眉微蹙:“让你去取些纸来,你怎地一身狼狈?”
低头看了眼身上歪斜的衣裙,冯满讪然抓了抓耳朵, 老老实实跪坐在蒲团上,眼眸游移:“我……奴婢刚刚想快些回来,走了小路。”
轻轻摇了摇头,知她是个性子活发的,周陵一叹, 看了眼从一早便伴在身边的其他几个丫鬟,轻声开口:“我这里还有几页没有抄完,左右无事, 你们都下去吧。”
闻言冯满眼眸一亮, 原本颓唐的肩膀又立起。
看到她这般渴盼, 周陵淡淡一笑, 抬眸看向一侧磨墨的丫鬟:“绿荷,一会儿长公主会来寺里,你与满儿一起指点她些规矩,若遇见了莫要惹了冲撞。”
点头应是,绿荷放下手中的事起身,伴着几个丫鬟一同离开堂内。
因着得了自家小姐的吩咐,一从堂内出来,绿荷便死死的挽住冯满的手臂。
想要上树折花的冯满如何都摆脱不了桎梏,小脸不愉:“绿荷姐姐,我以前在族里经常要上树下河采药摸鱼,我不会惹祸的,只是想上树折个花而已?你放开我吧。”
坚定的摇了摇头,习惯听从主子吩咐的绿荷蹙眉开口:“以前是以前,既然你现在是小姐的丫鬟可不能这般随便,小姐身为右丞相嫡女又是长公主的手帕交,暗地里有多少人盯着呢,我们失了规矩旁人会笑话小姐管教无方的。”
郁闷的坐在桃树下,冯满双手托腮看着粉嫩的桃花,心中不断后悔,早知道她便不搭救那周家小姐了,眉头一蹙,冯满叹息,可她当初不拿药医治周家小姐,身无分文,数日未曾进食的她恐怕也要抱着她仅剩的药和她爹给她留下的方子饿死街头。
见冯满老老实实坐下,不再想着上树折花,绿荷松了口气,跟着坐在她身侧,不放心的盯着人然而看着看着,绿荷羡慕开口:“满儿,你的皮肤真好,与小姐的皮肤一样好呢。”
哪个女子不喜旁人的夸赞,听到这话,正琢磨如何摆脱桎梏的冯满得意抬头:“那有什么,我们族里虽然落寞了,但有好多神药呢,我们家阿金捣的药香膏最好用。”
身为周府的家生子,绿荷从未离开过京中,但却听过书画里提到过许多神奇世族,闻言兴冲冲开口:“都有什么神药?”
出来几年了,冯满虽然不打算再回那个现下连饭都吃不饱的族里,但自小在那里长大岂能不想,眼眸憧憬细细与绿荷讲起。
桃花瓣随着风过而搭在树下两人的肩膀,树下两人一个听的认真,一个说的骄傲。
“我们族里还有江湖绝迹的易容术。”
啧啧称奇,听到这里,绿荷一脸好奇:“你也会?”
刚刚还得意的冯满摇了摇头,遗憾开口:“我手里都只是方子,我爹会些,可我爹去世也没有将技艺传授给我,我不大会的。”
失望的叹息,两个丫鬟再次托着下巴看着头顶的桃树,扯着新奇的见闻,直到一阵阵惊呼压过她们的声音。
“名扬侯来寺里了?侯爷这时不是驻守西北吗?”
“听说刚刚在大雄宝殿上香呢,若现下不见,那样的人估摸回京便再见不着了。”
……
“不过我觉得有一天我定会学会那些方子的技艺的,我们族里什么都没有了,剩下的我一定要学会……”
冯满依旧自顾自说的开心,然而一侧的绿荷却再未听进去。
名扬侯在寺中……
少年征战沙场,勋功卓绝,容貌俊朗的名扬侯虽然是右丞相之子但她们也甚少能见到。
垂下眼帘,心中微动的绿荷咬了咬唇,看着身侧越说越开心的冯满为难开口:“我想去寺前那个大雄宝殿,你陪我一起可好。”
正回忆的开心,冯满闻言顿住,回神过来见绿荷一脸通红,不由疑惑:“你怎么了?”
心砰砰直跳,绿荷咬唇将她拉起,不发一言向寺前走去。
寺前拥挤,身穿军甲的将士将大雄宝殿围起,众人不得靠近。
与绿荷挤在人群中,不明白为何这处人这样多,厌烦这拥挤,冯满想要离开可回身见绿荷看着殿内怔神,不由疑惑,抬眸看去,蓦地对上一双黑眸,不认识那人是谁,冯满本想善意一笑,然而却看到那身着军甲的男人眼中的轻蔑,冯满咬唇,狠狠瞪去,随即转头看向绿荷:“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回桃林里吧。”
身侧的人仍旧没有反应,冯满蹙眉,随即眼眸一转,低低一笑,暗暗松了手,借着拥挤的人群溜走。
绿荷依旧怔怔的看着远处殿内的男子,刚刚名扬侯是在看满儿吗?
桃林的人都去看那战功赫赫的侯爷了,所以再回桃林,只有冯满一人。
无人相扰,冯满兴致勃勃的折着花,她们族中花草虽多,但却没有这般精心护养的花,大多是根茎极细的野花,走出了山里,她见过了许多新鲜事物,可这样大片大片的桃林却是第一次见,一时稀罕的紧。
攥着三枝花,冯满看了一圈,再次选中一棵喜欢的树,提裙而上,手里攥着东西多少有些不方便,攥成拳头的手扶着树,另一只手伸出去够那枝头,然而下一刻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
自小时常因着上树受伤,冯满知晓接下来的疼痛忙闭上眼眸,然而疼痛却未袭来,随着一身闷哼落入一人怀中的冯满滚落在地,稳住身形冯满忙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戏谑的眼眸。
每逢母亲的忌日,萧濯都会像模像样的喝些祭酒,若在京中也会来这寺里上一炷香,然而这一切并不是为了祭拜那个视他为污垢的母亲,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罢了。
看着身下怔神的女子,仍旧带着酒气的名扬侯抬手钳住住她的下巴,想到刚刚在人群中看到她时的场景,萧濯眯眸:“你敢瞪本侯?”
闻言回神,冯满涨红着脸推着面前的男人,然而身上的人纹丝未动,四下却传来渐近的脚步。
“侯爷原是有好事,为难咱们忧心你跟着你追来。”
“将军驻守西北几年竟也染了那蛮子的性情,听说蛮子们便也是这般遇到合适的女子便要了去哈哈哈哈”
……
面色因酒涨红,血气方刚的人看着身下女子面色越来越红,心头微动,难得他觉得有趣……
各种污言秽语的话传入耳朵,冯满面色涨红,刚要破口大骂,唇突然被身上的人吻住,眼眸睁大,冯满奋力挣扎,然而身上的人纹丝不动,喘息越发粗重,身上一凉,冯满更为慌乱,随着那人的动作眼眸充盈泪水。
四下说笑声继续传来,然而冯满在身下剧痛后再也听不清任何声音了,心中疼恨只想杀了这个毁了她清白的男人。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频临绝望之时,然而却一轻,忍着疼痛起身,冯满眼眸朦胧看到一席白衣的男子将那唤做名扬侯的男子打倒在地,看到那一席白衣的男子褪下外袍罩在自己身上,看到那白衣男子……听到同行女子的召唤,大步走远:“长姐,你怎么出来了。”
女子素纱长裙,黛眉微蹙,举止优雅从容,冯满从未见过这样柔美的女子,哪怕是那位足够柔美的周家小姐也比之不及。
相比之下她却狼狈至极,从她离开苗疆一路向北,从未因着自己的出身自卑,可现在却难以抬头,更不敢再多看那白衣男子一眼。
“长姐,你瞧我折了花给你。”
“说了是让你折花给周家小姐你倒是跑到这里与人打作一团。”
……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一身狼狈的冯满怔怔起身,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渺小。
雨声淅沥,一向浅眠的人睁开眼眸,室内静谧,出神许久后纱帐中的人才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她怎么又做这样的梦了,那记忆不该再属于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