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寒声的车牌号简单好记, 她又碰巧坐过几次他的车，所以轻而易举就认了出来。
乔茵视线收回来，下意识把车窗又往上升了几分, 最后只留下窄窄的一条透气用。
许辰风笑得温柔：“之前不是说不是男朋友吗？”
“现在也不是。”
乔茵拿出手机, 点开地图软件定位了一下医科大，然后把整个校园的地标都放大到最大，一处处地移动找男生宿舍37号楼的位置。
许辰风：“那你跟做贼一样干什么？”
顿了几秒，许辰风又往这边瞥了一眼，“是你追他, 还是他追你？”
地图标示地不算太详细，上头只标了东南西北苑四个学生宿舍区域，再想调整倍数，却只能缩小不能放大了。
乔茵一边查37号楼一都回他：“都不是。”
表白是纪寒声先表白的，但是有没有追求她，暂时还下不了定论。
至少她这个当事人看不出来他哪里追她了。
像今天一样放在其他员工里，她都不觉得自己跟其他人有什么差别。
乔茵走了几秒钟的神，然后视线才轻转了下，落在手机屏幕上，上头搜索栏的加载标志转了半个圈，很快出了答案。
在校内的南苑宿舍区。
乔茵把手机往许辰风那边递了递，“在南苑那边。”
后者只随意看眼，点了头之后又把话题扯了回来：“动作这么慢，也不怕我们家小乔被人拐跑了……”
“哥——”
乔茵皱了皱眉，强行转移话题道：“这几天去你们学校的记者应该不少吧？”
后头那辆车就跟在他们的屁股后面，许辰风看了一眼，也没再打趣乔茵，认认真真地回：“昨天办入职手续的时候，是看到几家报社的记者来着。”
许辰风：“不过当事人的两个舍友都不愿意接受采访。”
乔茵按了按眉心，有些力不从心。
“怎么不先去医院？”
乔茵摇头，“再说。”
受害者今天才没的生命体征，这会儿听到风声的记者肯定都一窝蜂地挤了过去，她能不能挤进去看到家属的真容都是个未知数。
许辰风点了点头。
要看就要到医科大了，后头那辆车还在不紧不慢得跟着，他觉得挺有意思，摸着下巴笑了一下：“他还想跟着你一起去男生宿舍吧？”
乔茵：“……”
被他这么一说，纪寒声越发像是一个跟踪狂。
不过跟传统的变态跟踪狂不一样，别人是在暗中偷偷摸摸，他是在明处光明正大地跟。
乔茵没往外头瞅，无聊地翻了翻手机。
今天事情多，她实在没闲心再玩一局游戏，看手机的时候除了翻备忘录里记得相关信息，就是点开微信看群消息。
前几天是假期，但是消息依旧不比工作日少，乔茵在杭州的时候一直没点开，这会儿消息多得已经无法用数字表述了。
她也没往上翻旧消息，顺着群里面人最新的话题往下看。
群里刷屏的速度极快，基本几秒钟就一条，乔茵大致浏览了几眼，看见上头有人传了在医院的照片——【妈耶怎么这么多同行，挤都挤不进去！】
照片拍得有些糊，明显是在推推搡搡中拍下来的，画面上人挤人，一排的后脑勺。
在医院的几个人干脆直播起来，隔个半分钟就要发一次照片。
小李：【受害者是富二代啊，家里比新闻里写的有钱多了，保镖都两大排。】
有不在现场的好奇，【见到家属了没？】
【保镖拦着不让过去啊……一个个都是壮汉，看着得有二百斤，太凶了。】
乔茵敲了几个字上去：【有去医科大的没？】
这行字一上去，很快又被其他照片淹没。
乔茵以为没人看见，刚要再发一遍，就有人回了句：【我昨天去医科大了，等我私聊你。】
话刚说完，那人就戳了她一下。
【我昨天跟那俩人的其他同学交流了一下。】
【基本都是同班同学的说法，所以应该比较有参考价值。】
【……】
那人一连说了一长串，乔茵中途也没插话，等她说得差不多了，她才又从头重新看了一遍。
总结起来其实也就几句话：投毒者性格孤僻，平时不爱和同学交流，班级活动也很少参加，独来独往惯了，去年年底才交了一个女朋友，结果今年年初的时候他女朋友突然和受害者在了一起。
总而言之，这很可能是由绿帽子引起的一起明暗。
那头的人见她不说话，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小乔，我觉得最主要还是从当事人舍友那里下手，毕竟舍友还是比普通同学更近一些，知道的内幕肯定也相对来说比较多，就是可惜啊，我昨天去的时候他俩不肯接受采访。】
乔茵：【知道他舍友叫什么名字吗？】
【杨文光和王林。】
【谢谢。】
消息发过去那秒，许辰风刚好把车从校门口开了进去。
乔茵瞥了眼后视镜，刚好瞥见身后那辆车被保安截在了校外。
“……”
许辰风还没注意到，直到往前又开了十几米之后，乔茵咳了一声提醒：“辰风哥，他们好像被拦在门口了。”
学校要求严，非校内教职工的车一律不准进入，一般需要登机个人信息甚至根本不让进。
许辰风把车停下，不紧不慢地问：“所以呢？”
“所以你跟保安数说一下让他们进来吧。”
“小乔，你跟我说实话，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情侣不像情侣，朋友不像朋友。
“他是我上司啊，”乔茵顿了一下，从后视镜里瞥见保安过去副驾驶那边跟他交涉，“还有上次我登机前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
许辰风皱眉接上：“……小叔叔？”
乔茵认真地点头。
许辰风：“……”
他本来以为就是个普通的追求者，追到了这里。
感情中间还有这么多层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呢，他眉头紧皱了一下，然后开门下车：“你在车里等着。”
乔茵呼了口气。
她老老实实地在车里坐着，不出三分钟，许辰风就又打开车门坐进来，“我还以为他是跟你过来的。”
许辰风“啧”了一声，“他看我的眼神根本就不像长辈对晚辈的眼神。”
“那是谁对谁的眼神？”
“就是一个成年男人对情敌的眼神。”
许辰风无奈地扯了下唇角，“我要是想下手早就下手了，谁还等到现在，煮熟的鸭子都该飞了。”
这话说得不假。
他们俩要是能有什么，那肯定早就有了。
拖到现在，已经不是简单的反应迟钝可以解释的了，就是纯粹地没产生让人怦然心动的一种感情。
乔茵也跟着扯了下唇角，“你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了？”
许辰风看她一眼，不说话了。
-
南苑宿舍果然应了“南”这个字，位于学校的最南边。
医科大校园占地面积大，路也不是横平竖直的，开车过去的时候还要东绕西绕，用了近十分钟才到了37号宿舍楼下。
乔茵打开车门下去，再转头的时候，原本一直跟在后头的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踪影。
她在门口等了许辰风半分多钟，也东张西望了半分多钟。
直到许辰风过来，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别看了，他们直接去的办公楼。”
乔茵“哦”了一声，这才收回视线跟他进去。
按理说男生宿舍楼不让女生进去，但是前头多了个带头的之后，进去就容易得多。
趁宿管阿姨和许辰风交谈几句话分神的功夫，乔茵连忙猫着腰往前走，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宿管阿姨“哎”了一声：“那女同学，你来男生宿舍干什么？”
也不知道许辰风又跟她说了什么。
乔茵站在那里没再听见动静，她松了口气，抓着相机往楼上爬。
那俩人的宿舍在六楼，这会儿另两个舍友也没在宿舍里，只有两个人把里头受害者的东西装进了箱子里往外头搬。
东西不算多，但是也不算少。
箱子不大，里面东西快要堆成山，从上头挤了出来。
那俩人边往外头走边八卦：“家境这么好炖可惜啊。”
“可不是么，”另一人伸手指了指箱子里头露出的电脑一角，“这个破电脑都好几万呢。”
乔茵现在门口，手指在相机边沿轻轻蹭了几下。
那俩人走到门口，其中一个人一抬眼看到旁边站了个小姑娘，吓得手一哆嗦，一把把箱子丢在了地上。
上头本来就有东西快掉下来，被这么重重地震了一下之后，一些零散的小物件就从上头滚了下来。
那两人连忙蹲下捡，边捡边嘀咕：“男生宿舍还可以进女生吗？”
“就是……吓死我了。”
“不过长得还挺漂亮的……”
话音一落，两人齐齐抬头又看了一眼。
这会儿就乔茵一个人上来，许辰风可能被宿管阿姨缠了几分钟，现在还没跟上来。
乔茵和他们对视一眼，刚收回来，那俩人就又把箱子抬起来，目不斜视地往楼梯口走去。
乔茵目送他们到转角消失不见，一低头突然就看连了一个深色的钱包。
她蹲下捡起来，然后又起身靠着墙壁，刚一打开，就看见里头夹着的一张照片。
是两个男孩子。
动作不全太亲密，但是能看出两个人关系很亲近来。
乔茵心跳突然快了些，有什么念头刚在脑袋里一晃而过，就有人叫了她一声：“乔茵？”
男人尾音微微上扬，脚步声一声声响起，男人一步步走近：“怎么了？”
第39章 你还不知道么？
清明节刚刚过完, 学校已经开始正常上课, 加上这几天出了事, 学校和老师对考勤情况越发地重视，这会儿整个楼层的房间门几乎都锁着，走廊空荡荡的一条, 安安静静，风声似乎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猛地来了这么一声，乔茵手轻轻一抖, 猛地抬眼看了过去。
这种感觉, 应该和刚才那两个搬箱子时被她吓到的人差不多。
人吓人，吓死人。
虽然对方根本没有要吓她的意思。
乔茵捂着胸口呼了口气, 另只手把那个钱包攥得越发地紧，她手指用力过度, 硬生生在皮质钱包上掐出了一处指痕来。
然后下一秒，还不等她喘口气回答, 楼道口那里又有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半声吊儿郎当的口哨声，“这栋楼怎么跟没住人一样？”
乔茵指尖微微放松下来。
因为地处阴面, 阳光打不进来, 窗户又开着，外头风吹进来，乔茵站了几分钟就觉得身上浸了一层的凉意。
呼出来的气好像也是凉的，乔茵搓了搓胳膊，刚一抬眼, 傅晏已经走近，哥俩好地撞了撞纪寒声的肩膀。
“你们两个站在这里干什么？”
宿舍门刚才被那俩人上了锁，乔茵瞥了一眼，然后吸了吸鼻子回：“本来是想采访一下这宿舍的人。”
但是看这情况，那俩人大概是去上课了。
傅晏：“你确定这个宿舍现在还住人？”
乔茵被问得一愣。
她就光顾着问其他两个舍友的名字了，结果反倒把最重要的一点给忘了。
如果那俩人已经不住在这里了，那她今天不是白背着宿管阿姨偷偷摸摸往男生宿舍楼跑了一趟。
乔茵越想越觉得郁闷，下意识要伸手去抓头发的时候，纪寒声替他回了：“确定。”
傅晏和乔茵不约而同抬眼看她，前者挑眉，后者皱眉。
“刚才不是问他们班辅导员了吗，”纪寒声皱眉看他，“你听什么了？”
傅晏：“……”
他又不是干这行的，本来今天跟他一起过来都是因为这几天事儿少，他有空闲时间，结果被纪寒声这么一说，他就跟个屁事都不会干的废物一样了。
傅晏轻嗤一声：“要不是你非要过来，你以为我愿意来？”
傅晏不愧是个铁嘴律师，说起话来不仅能堵死人，而且一句接一句可以不带停的。
也可能是因为和纪寒声在一起，他话就莫名其妙地多了起来，一分钟过去，他对纪寒声的控诉还没有停止：“纪叔叔，你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
不知道他是为了配合“更年期”几个字，还是纯粹学乔茵对纪寒声的称呼，“叔叔”两个字都搬了出来。
真不是一般的欠扁。
乔茵甚至觉得，如果不是纪寒声这种定力好的人，换成她或者纪念的话，能被傅晏这句话把脸给气歪。
纪寒声：“闭嘴。”
傅晏继续满不在乎地轻嗤。
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火药味不重，听起来倒是有点像打情骂俏。
乔茵抿了下唇角，看了眼纪寒声和傅晏，又低头看了眼照片上的两个男孩子，然后再抬头……反复几次之后，她心里之前一晃而过的那个念头越发清晰起来。
到第四次抬头的时候，纪寒声视线刚好瞥过来，然后两人视线就这么撞在了一起，四目相对，男人先开地口：“为什么这么看我？”
不是“看我干什么”。
而是“为什么这么看我”。
不用他提醒，乔茵自己都知道自己眼神这会儿肯定不正常，她快速把视线撇开，又重新定回到那张照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