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山——长宇宙
时间:2018-06-29 08:18:14

      俩人这缘分得纠缠的多深啊,十年前的事情,十年后还记得,他脑子不记得了,身体为他记着。
      胡唯短暂沉默。
      “你听卫蕤跟你瞎说八道,他骗你呢。”
      “真的?”
      “真的。”
      至于她芥蒂的另一件事——
      胡唯温声低问:“你想见我亲生父亲吗?”
      二丫不说话。
      她不说话,就是想。
      她想看看是哪个男人这么狠心,能舍得不要他;她也想跟人家说,你别把你儿子许配给别人家。
      “那等我回去报道,找一天带你去看他?”
      “可以吗?”二丫认真问,“你愿意带我去?”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
      再说,他还指着让岳小鹏替他提亲呢。
      总不能杜希提着聘礼去跟杜嵇山说,“爸,把你孙女嫁到我家来”吧,这事小胡爷思来想去,还是岳小鹏最合适。
      可岳小鹏才刚刚吃了和家的菜,跟小春儿爸爸把酒言欢。
      小春儿爸爸一杯又一杯地给他倒酒:“老岳,今天高兴,一个是你儿子回来了,我们都为你开心;另一个,是我有事要求你。”
      “小春儿你也是看着长大的,她脸皮薄,不好意思说,我当爹的,替孩子开个口,胡唯来了虬城以后,卫家小子带着她跟胡唯见过几次,两个孩子相处的还行,小春儿很喜欢胡唯,胡唯现在也是单身,要是他乐意,能不能让他俩接触接触,咱俩结个亲。”
      “哦——”岳小鹏愣了一下,随即尴尬地笑了笑。“原来是这件事情啊……”
      和小春在一旁伺候饭桌,他爸爸递给她一个眼色,小春儿伶俐给岳小鹏夹菜:“岳叔,来,这是我做的,您尝尝。”
      吃了人家的饭,喝了人家的酒,总不能没个准信,岳小鹏慎重措辞:“等我见了胡唯,和他说说,但是孩子们的事情,具体怎么着,还是看他们。”
      飞机落到虬城,二丫欢天喜地,为啥?因为都快下半夜了,胡唯不可能再回到学校去了,他没地方住,就得跟自己一个被窝。
      铺好被子,二丫还往旁边放个枕头,盘腿坐在床上,问胡唯:“你洗个澡不?”
      胡唯看一眼她那转个身都没多余空地方的小洗手间,不太想洗,可一看她大花被子和干干净净的床单,无声拿了件换洗衣服钻进去了。
      一进去,头差点挨到顶棚。
      水哗啦啦的响,二丫还在门外大喊:“你把水龙头向左拧,左是热水。”
      脱了上衣的小胡爷把水龙头往左一掰,把手应声而掉,冰凉的水浇了他一头一脸。
      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小胡爷骂了句脏话。
      架得住身体好,要不谁能经得住这么折腾。
      他转身寻了个扳手,又把把手按回去,胡唯背对着门口,水顺着他精短的头茬往下浇,肌肉分明的后背,紧实的腰身,再往下,二丫刷地捂住眼睛,直挺挺地在被窝里躺好。
      迷迷糊糊都要睡着了,左边的床吱嘎一声,趴在窗台的六宝耳朵极灵地竖起来。
      二丫闭着眼睛翻了身,笨狗熊似的往胡唯怀里钻,胡唯顺势搂住她。
      他才洗过澡,头发还没干透,身上穿着换洗的作训半袖,藏蓝的大裤衩。
      她傻笑:“你用的是我的洗发水。”
      他斥她:“你哪那么多话。”
      二丫又往他怀里拱:“我的洗发水跟别人的不一样,我的有香味儿。”
      她这一说,小胡爷想起来了,他那时住过她的屋子,她枕头上就是这股味儿。
      一时心中涌入万般柔情。
      黑暗中,一只带着浅浅伤疤和薄茧的手插/入二丫散着的乌发中,温柔顺着她的毛。
      摸着,哄着,疼爱着。
      她抱着他的腰身,睡得脸不红心不跳,面容酣畅,呼吸清浅,像是抱着童年最爱的大娃娃。
      二丫对他好,好到不管不顾不惜一切地无原则相信他。
      小胡爷也对二丫好,好成什么样呢,他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不管那东西多名贵,多稀罕,只要她想要,他都给。
      给的不皱眉头,给的一声不响。
      对她疼惜到了极致。
      二丫在梦里,耳边响起了尚在襁褓时妈妈给她唱的童谣,她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妈妈给她唱的。
      因为她对妈妈的印象太淡了,淡到音容笑貌都只是一个轮廓。
      “睡觉吧,睡觉吧
      狼来了,狗来了,
      老和尚背着鼓来了
      东边藏,西边藏
      一藏藏个小儿郎
      啦啦啦,啦啦啦……”
      第二天一早,二丫在被窝里揉着眼睛,还没精神呢,看胡唯正在往身上套衣服。
      她问:“你去哪儿啊?”
      他闻声回头,目光忡怔,看到二丫才笑了一下:“我出去一趟,自己起来找饭吃。”
      胡唯穿便装的样子跟他穿军装不一样,他穿军装是挺拔的,严肃的,站在他身边,二丫都不敢碰他的手,生怕亵渎了一样。
      可他穿便装,就不同了,看着年轻,像个大男孩。
      他衣品很好,从不乱搭配,每件的质感都不像便宜货。比如今天,他就破天荒的穿了件黑色薄毛衫,一条牛仔裤。
      与现在市面上卖烂了的CK不同,小胡爷身上的这条,是个小众意大利品牌。
      牛仔裤也分人,太瘦的穿着贴身,看着流里流气。太胖的穿着窝囊,让人没了欣赏的心情。
      只有这不胖不瘦,身高腿长的人穿着才好。
      二丫躲在被子里痴痴的盯着,他换好衣服朝她吹了声口哨:“老实看家,我走了。”
      “你到底去哪呀?”
      小胡爷狡黠一笑:“去报仇。”
      手指在遥控器上漫不经心的一按,停车场里的奥迪大灯亮了两下,似乎迫不及待地等着主人归来。
      变了装的小胡爷拉开车门,一个漂亮转向,车直直朝着城中某个繁华地区冲去——
      明媚地清晨阳光从车窗上透进来。
      那一双纯粹的眼,那一双漂亮的手,那安静沉默抿着的唇,如果他没在雁城留过,如果他父母健在,如果他还在虬城拥有一大帮狐朋狗友,仿佛就是这个样子!
      当真是潇洒至极,快活无边哪。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地物冻
 
      卫蕤最近有点病态,通常一觉睡到十一二点才起。以前他妈妈带他看过中医, 医生说这孩子肤色白, 嘴唇白, 典型的气血不足,需要养。
      怎么养,吃好的穿好的睡好的, 休息足了,精气神自然就上来了。
      于是卫总监硬是从个泥球球给伺候成了泡在珍珠搂着玉的金疙瘩。
      就连睡觉的床垫, 都是他让人领着,一张一张去躺的, 整花了他二十万呢。
      卫蕤脸埋在真丝的枕巾上蹭啊蹭,仿佛置身温柔乡,久久不愿意睁眼,敲门声没完没了,他烦的把头压在枕头下, 打定主意不开门。
      他得治治和小春有事没事不打招呼就往他家跑的坏毛病。
      敲门声还在持续,那人极有耐性的等着。
      默数三个数,卫蕤掀开被子站起来, 光脚去拧门锁:“和小春我警——”
      胡唯站在门口, 神清气爽。
      眼睛立刻睁开了, 卫蕤揉揉眼角, 很惊喜:“这么早你怎么来了?进屋坐。”
      小胡爷被请进来, 环顾他家:“地方不错啊。”
      “你喜欢?回头我给你搞一套, 咱俩当邻居。”卫蕤赤脚去冰箱里拿两瓶水, 一瓶给胡唯,一瓶自己拧开喝。
      胡唯接过来,没动,轻轻放在茶几上。
      “你从雁城回来了?”歪在沙发里,二郎腿自然而然地翘了起来。
      不怪卫蕤当着朋友的面也端着,实在是平日里被人捧着习惯了,不管坐在哪里,总是自然而然的,那股傲慢气势就摆在了脸上。
      小胡爷轻描淡写的扫一眼他的腿,卫蕤尴尬咳嗽一声,又放下了。
      人精心也精的卫总监这才反应过来,他来他家,是有事要说的。
      可——
      胡唯没跟他聊正题,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这两天累着了?眼睛通红。”
      “没,昨儿跟他们出去玩了。”
      前头就说过,卫蕤从小身体就不好,他家从他爷爷那辈就有癌症基因,然后是他姑姑,别人都说这东西隔代传,传来传去,传的卫蕤心里也犯嘀咕。
      他免疫力低,逢上换季刮大风或者飘柳絮的日子就要在家里窝着,别人劝他出去运动,发发汗兴许体质就能好,结果卫总监搞了全套的运动装备,还带了两个陪跑,跑了没五百米,眼皮一翻,厥过去了。
      被送回家,他还盘腿在床上边吃水果边琢磨,他这身体也就这样了,说不准哪天老天爷一个不高兴就把他这条命给收了,去跟他那爷爷和姑姑作伴。罢了罢了,还是能快活一天算一天吧。
      一面吃药保养,一面作践身体,就这么矛盾着活了小三十年,自己也没个着落。
      他妈妈以前就放出话来,谁要不嫌弃我们家卫蕤身体不好,甭管姑娘长得是丑是孬,嫁进来我把她当女儿待。
      那时候卫蕤不知道他妈妈放过这话,身边桃花一朵接一朵,烧的卫总监迷迷糊糊,云里雾里,终于有一天听见了真相。
      城中某个富家小姐和闺蜜做美甲,刚与卫蕤通过话的手机忘了关。
      “哎,你和卫蕤谈的怎么样?”
      “就那样呗——”美丽小姐欣赏着自己一双葱葱玉手,挑着瑕疵。“这根再给我补补色,都掉了。”
      美甲服务生立刻戴上口罩重新涂抹,耳朵里听着八卦。
      “谁说他身体不好,其实好得很。”
      “你还很满意?”
      脸上浮起两团红晕,“反正那事儿还行,但是真的很喜欢过敏,上次我喷了个新香水,那一路他打喷嚏都没停过。”
      “你爸想不想让你俩结婚啊?”
      “结呗,领个证算什么大事,回头他要真像外头传的那样,快不行了,死了我再找谁不一样?”
      卫蕤拿着手机不动声色按了挂断,委屈巴巴抱住自己,心里痛骂:女人都是吃人的老虎哇,真他娘的一个都不可信!
      从那以后,他也不谈恋爱,也不认真交往姑娘,身边能待的住的,只有一个和小春。
      有时候他也劝自己,实在不行,就跟小春儿凑一起得了,小春儿没啥大缺点,至少信得过,万一他死了,她不至于前脚送他走,后脚就找别人。这些财产哪,床垫啊,给小春儿他也不可惜。哪怕意思意思呢,也能为他守个把月的寡。可这事哪是勉强来的,怎么看和小春卫蕤都能想到她小时候瘦巴巴像个柴火鸡的样子。
      直到!!!
      他碰上了二丫。
      从她不怯场地当着外人面往自己手里塞简历,卫蕤就开始上心了。她坐在他车里,拘谨地不讲话,那一肚子鬼心眼全从她那双骨碌碌的眼睛里体现了出来。
      她坐在自己身后,把他说过的话用英文从自己嘴里说出来,那两片饱满俏唇,肉鼓鼓地,粉嘟嘟的。
      卫蕤开始神游天外,龌龊地想:要是接吻,那滋味得多美妙。
      谁能想到,那么大的虬城,她偏偏就和胡唯沾上了关系。
      卫蕤挣扎啊,挖朋友墙角,太不讲究了。可假装没这个人,她时不时偏要跳进你脑子里,让你想着那一举一动。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送她回家,听她拉着自己说“小胡哥,你给我买个冰激凌去——”的时候,就疯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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