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拉着走的鹤丸顺从地跟在郁理身后,走出几步外时他转头看了一眼三日月,然后笑着朝他摆摆手离开了。
这略带挑衅意味的笑容并没有让三日月变脸色,绀色的太刀低头沉吟,看来小姑娘还不知道鹤丸的心思从那天之后和他们并没有差别的样子。
那么这样说来,她不知道的情况可就多了……
下午,到了去手合室学剑的时间,郁理如同往常一样等着承受和泉守魔鬼副长式的特训,今天却有点怪怪的。
“兼桑,这招舍身返是这样的吗?”做好了起手势,郁理等了半天却没见旁边的人过来给她纠正姿势,“兼桑?难道我全做对了?”
“才没有!”对方大吼一声,把她都惊得一抖,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马上降低分贝,“那什么,你进步很大,这次只有两个细节错觉,是肘和腕的角度不对,腕要往上提一点,肘再往下压一点……”
所以这“一点”是什么程度?郁理很想这么问,但见他态度扭扭捏捏,不由有些担心:“和泉守,你怎么了?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
“没有!”他又大声了,只是脸莫名其妙地红起来,“你别瞎猜了,我好得很!……上课时间,叫我兼桑,都说让你改一下肘腕的角度啦!”
“你倒是过来纠正啊。”对这把别扭的刀,郁理也是无语了,“总这样摆着我手也酸的。”
“纠,纠正……”和泉守的脸突然更红了,他虚抬起的两只手想要上前又不敢的样子有些滑稽,最后这样来回折腾了几遍干脆大喊了一声,“国广,过来给她做纠正!”
“他去厨房泡茶了哦。”道场一侧,在旁边观战的大和守安定插嘴。
“那安定你过来!”和泉守又这么喊。
郁理:“……”
大和守倒是无所谓,当即就抬步走进道场中央,眨着漂亮的蓝色眼眸稀奇地看着和泉守:“好稀奇啊,兼桑你的教学课竟然让别人插手。”这么说着时,他已经走到郁理身旁,直接压下了郁理的手肘,“主人,手肘往这边移一下就好,然后腕……”
眼看少年的手就要碰到审神者的,和泉守突然又喊:“等等,这边我来教!”
郁理和大和守此时纷纷用“怕是石乐志”的表情看他。
“和泉守,真的没事吗?”郁理这会儿也没心思学习了,把居合刀收鞘让大和守收着,就上前两步走到和泉守面前,高大的打刀见状想要后退却又硬撑着站在了原地,“生病了?”她惯性抬手,去摸摸眼前人的额头试探温度。
等等,好像刀剑不会生病吧?
堀川国广端着茶水刚要进门时,敏锐的侦查让他本能地往旁边一闪,随后一道红色的身影如同利箭一样飞窜了出去。
“兼、兼桑?”少年眨了眨他水葱色的眸子,端着茶托一脸目瞪口呆。
转头看向道场里面,主人和大和守安定站在里面,他们的几步外溅着几滴血,这让胁差的眼神一凝,其中主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脸色复杂,而大和守则是有些懵的看向他。
“主人刚刚就碰了一下兼桑的额头,他就突然喷鼻血直接跑了,怎么回事?”
堀川:“……”
郁理以为自己能在这个存档坚持下去,但她发现自己在作天作地之后对这座本丸的好感度现状太乐观了。
和泉守的粉宝石,开窍了。
这不算什么。
“喂,女人!”刚刚远征回来的大包平直接丢下了手里的若干资材,然后从怀里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强行塞她手里,高高仰起的头根本是用鼻孔在看人了,“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吗,给你了!”
正想纠正一下他不像话的称呼,等郁理看清手里是一本古食谱之后,忍不住再度抬头时,给她书的家伙已经跑开老远了。
目送对方就算及时逃窜也被看得很清楚和发羽一样红的耳朵,感受着掌心里还带着他体温的书册,郁理再度沉默。
为什么……大包平的粉支线也……
只是今天一天,就让她见到了这么多残酷的真相,那么明天呢?
这个存档要没法过了!
郁理难过得想揪头发,却不得不积极自救,到了第二天髭切当近侍时,她把目前已知的粉宝石们通通派出去外勤了,反正坚决不能让白学有滋生的土壤。
不过就算排除了那些因素,髭切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困难了。
根据一周目自己的体验,这把雷厉风行的太刀讲究的是下手快狠准,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和各种提防,但段数到底低了一筹的自己在傍晚时还是被这货抓住了机会。
“放,放手!”
一个不慎就被人抱在腿上困在怀里是什么感觉?作为被盯上的猎物表示相当不好,感觉随时会被吃掉。
“哦呀,家主不是很喜欢我的腿吗?”容姿秀美的附丧神低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金色的竖瞳光华惑人,“连出阵如果去的是野外都想着睡在我的腿上呢。”
就算明知这货是故意的,郁理的脸还是不争气地红了:“口误,那只是口误而已!我郑重声明我不是腿控!也没喜欢膝丸的腿!不,我没有喜欢任何人的腿!”神啊,她在说什么,感觉自己像个变态一样!
“哦……家主原来还是更喜欢弟弟丸的腿吗?”对方继续装傻。
“都说了我不喜欢!听不懂人话吗?”
啊啊,不管多少次都得被这把刀整得抓狂!
“那从现在开始喜欢我吧?”髭切突然道,腾出一只手来轻轻触碰上郁理的脸颊,声音绵软甜蜜,“我可是很中意家主,中意得不得了呢。”
他如此说着,展开了一记和往常一般无二的轻柔笑容,郁理却只觉得寒气直冒。
“不是,你别这样……”她想挣扎,但手脚早被牢牢困住。
髭切根本不理她这点反抗,自顾自继续道:“家主自己现在也发现了吧?这座本丸的现状,再这样一直下去,会发生什么可真是不知道呢。您这样优柔寡断只会让情况越来越糟,不如早早选出一个来,早点平定,这样对谁都好哦。”
郁理被他说得一愣,就这么停顿的一小会儿,那一直在她颊边的手已经扣住了她的下巴,浅金发色的附丧神俊秀的面孔缓缓压了下来。
“所以,选我吧。”
绵软的声音此时充满了蛊惑。
第202章 威严和温柔
如果这次让髭切得逞,郁理完全可以想象后面的剧情就和一周目时发展得差不多。
于是她强行挣出了一只手,一把捂住了对方靠过来的嘴。
“你住口,少危言耸听了!”脸上的红晕未褪,她气鼓鼓地瞪他,“事情才没你说得那么糟啊!我知道的,这座本丸不会有任何刀会背叛我,包括你也不会!”
就在上个周目这货其实有很多机会直接强来的,结果最多也就是向她索吻,再逾矩的事完全没做过,要是没经历过一周目他这鬼话她还真就信了。
可惜谁让你是二周目呢,想二刷她是不可能的!
髭切却是被斩钉截铁的话语说得一愣,随后很快眯眼笑了。郁理只觉得自己的掌心被什么柔软湿润的东西轻轻扫过,秒速意识到是什么的她惊叫一声收回了手,却被人直接扣住了手腕。
“家主这么信任我们吗?”髭切拉着她的手腕再度靠过来,只是这次的距离没有了之前逼人的压迫感。
“我们相处好歹也有一年了,你们是什么品行我虽然不能说全门清,但大致上还是了解的。”试图拽回自己的手,果然失败了,郁理没好气地瞪他,“你们既然能信任我,连命都毫不犹豫全交给我听从我的安排去战斗,我为什么不能相信你们不会伤害我?这么简单的事还用考虑吗?喂!放手!”
髭切在这时却是彻底沉默了。
“喂!快给我放开啦你这迷糊切!”见他一直不动还死不松手,郁理的脾气也出来了,“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
髭切被她挣扎的动静惊回神,却依然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像是故意挑衅一样回了一个笑容:“如果我选择不,家主要怎么做?”
哐当!
一把太刀落在地上的声音,之前还耀武扬威的附丧神眨眼间只剩下一振本体躺在那里。
“这么做。”冷冷地看了它一眼,郁理从地上爬起来,顺手还把刀握在手里,“一个个都翻天了是吧?觉得喜欢上我就是能耐了?我看你们是都忘了我这个主人能对你们干什么了!”
温和不代表软弱,好说话不代表任摆布,郁理同样也不可能无底限去包容谁的任性。
她可没忘记自己一直留在这个存档,一直没回档是为了什么。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可不是专门处理这些白学鸡毛的。
捋起袖子,手臂上的厚痂已经掉了一半……快了,再有两天就能彻底好了。
在那之前……
“来人,把髭切关进仓库!不满一周不许放他出来!”
人都是会进步的,同样,她可不会再像一周目那时那么惊慌无措怂得要死了。
源氏家的大佬又被关禁闭了,理由主人没有明说,但清楚这位大佬上两回被关过的原因,众刀反而没太大反应——左右跟鹤丸一样逃不过主动作死,只是连累他弟又得跟着守仓门了。
唯一稀奇的地方,大概就是这次他作的死比较大,连恢复原有性格那么好说话的主公都对他忍无可忍竟然要关那么久罢了。
这个消息在不清楚情况的刀们看来也就那么回事,三天和一周的禁闭其实区别也不大,可在知道内情的一些刀,尤其是“二周目”们看来,敲打警告的意味格外浓重,大家都是聪明人,一时间,原本隐隐发酵的暗潮才冒了个头就平静下来。
无论是第三天的一期一振,还是第四天的三日月宗近,担任近侍时那叫一个挑不出错,斯文有礼毫不逾矩,仿佛粉支线根本没开启的温暖错觉。
这让原本准备了后手的郁理,默默地放下了要祭出排名第四等级的黑暗料理的念头。
他们这么识相,这么懂得避害,她忽然有点失望——来自一个料理人的职业病。
啧,早知道关个髭切就有这么好的效果,她应该早点关的。
晚上,郁理翻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势,手臂上的疤不但已经掉痂,连痕迹也在灵力的修复下只剩下一个淡淡的粉印,相信一觉醒来连印子也没了。
再一次感叹灵力真好用的郁理,忽然心头一动,想起了被关在仓库的髭切之前对她说的话。
「如果我选择不,家主要怎么做?」
如果选择不?什么人在那种时候会用这种口气询问,完完全全故意作死,就是想激怒她。
这家伙,是故意让她关进去的!
至于会有什么好处?……对他是没有什么好处,但她已经享受到了。现在她不就在清闲着吗?
“竟然用这种方式帮忙……大佬们的脑回路我不懂啊……”隔了两天才反应过来,郁理忧伤地捂住了脸,心里面已经生起要不要给人家“减刑”的念头。
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反复无常可不是一个主人该做的事,这件事的处理上她没有任何错处,自然也没有理由减轻。
只是髭切的这种拐着弯替她解围的方式,就算再埋怨他攻略手段的急进,也不得不说这一次他是温柔的。
心情复杂地想了一会儿,郁理搓了把脸,强行抛开这些纷扰的情绪。
多想无益,她还是先退出吧,三次元那边还有一堆事等着呢。
去高野山的寺庙住宿做壁绘工作的约定在即,郁理也开始陆续收拾自己的行李箱和绘画工具,根据寺庙那边的要求挑选合适的笔刷和颜料。
今天天气晴好,阳光充足,郁理还把被子抱出去晒了晒,以前住公寓,阳台只有几步路,这回换了大宅再做一次这个工作,光是扛着被子走路就有好一段。
得亏捡到金手指把身体素质点上去了,不然以她之前的废材面板弄完就得气喘吁吁了。
“这些活要是有人替我干了就好了。”在本丸里被近侍们惯坏的宅婶这会儿十分想念那里的腐败的主君生活。
花钱请个保姆?
这个念头才升起来就被打消了,那她宁愿不定时请家政来收拾了,真让别人住着以她的体质谁知道会不会害人。
“话说回来,我这搬家了这么多天,那只猫女王没了我这半个铲屎官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想起自己还在横滨时,搬家的事早在决定好后就跟它提过一嘴,本来还想临走前给它做一顿丰盛的,奈何过了很久一直到她搬家,都没看见那小猫,“它这么聪明,应该没问题吧?”
想想有点挂心,但人都在这住了,也不可能跑回去,摇摇头也不再多想。
晾完被褥,郁理回头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屋顶上一只黑猫的身影轻盈跳开。
得空后继续收拾行李,正勤勤恳恳的打包途中,手机铃声响了,是第九席的来电。
虽说自家老板总是提醒她,他这弟弟居心叵测,不过接触下来,郁理倒没感觉出来他对她有恶意,所以关系在对方刻意的拉拢下还算保持得不错。
“怎么了学弟?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接起电话,郁理的口气熟稔随意。
“是,有件事想要麻烦学姐。”对方直言,“学姐这两天应该有空吧?可以的话,能见面谈一下吗?”
郁理讶异地挑眉,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对方听她没动静,反而有些沉不住气,又开口道:“学姐和我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我的为人和大哥说的是不是一样您应该也有自己的判断。我能保证,这次见面不论拜托您的事成不成,学姐绝对不会后悔。”
睿山枝津也此时的口气很诚恳,反倒让郁理不太好拒绝,想想人家在买刀这件事上没少出力还给她和老板恶补了很多美食商业上的知识,最后她还是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