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歆倒是很佩服这些女人的相处模式,从面上看,可真真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等到十三十四福晋也都来的时候,正好凑齐两桌,打两圈先。
这个时期的麻将很有意思,分男牌女牌,男牌大点,女牌小点,牌面上精细的雕刻着一些历史上的名将,没有东南西北中。
规矩也很粗暴,谁放炮谁输钱,自摸通吃。之所以说粗暴,那是他们不算番,按手上牌的人物大小定价,比如胡牌的时候手上剩了十张,这就先算走十两,再按牌面人物身份地位逐个加价,一把下来没二十两都别想玩。
怪道都说古代的麻将牌只有富贵人家能玩,一局下来可就能抵百姓人家大半辈子的生活开销了。
萧歆坐在八福晋的下手,想胡牌还是省省吧,别说她本来就是个不擅长的,就八福晋那人能给你吃上一张就不错了。抽空还亲昵地跟你闲聊,“四嫂这些日子可清减了不少呢。要我说你也别太替四爷省了,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不拘是天上飞的还是水里游的,只要你开口,还有不弄来的道理。”想她那会子,在宫里虽苦,八爷却是变着法的给她弄来好吃又合口的。
“一看你就是没生过孩子,这哪里是省不省的,压根就没胃口,管你是什么千年林芝还是万年雪蛤,吃不进去他就是吃不进去,这还跟那些生病没胃口的不一样。想我……啧,谁踩着我了。”五福晋没心没肺的说了一半就被打断了,这才回过神来觑了眼八福晋,强自笑道:“瞧瞧,这怎么话说的,咱们八爷是再会疼人不过了,要不是舍不得咱八福晋受那份苦,如今还不知道抱了几窝了。”
那边桌的没忍住噗笑了开,“我说五嫂,哪有你那么形容人的,鸡才抱窝呢。”
真是越说越没体统了。关系铁的开开玩笑也还罢了,就她们这种貌合神离的,还真难找了。
萧歆也不愿去掺和这些破事儿,借口不舒服想吐去旁边的炕头卧一会子去了,牌局还让让桂芝替她打。
正装睡呢,八福晋就悄摸摸的凑了过来。往那边看去,三五福晋已经围在另一桌边上围观了。
“她们都是无心的。”萧歆坐起身往后挪了挪,倚在厚厚的靠枕上,说了句。
“我知道。”八福晋说着还笑道,“我这不是还没恭喜四嫂呢,我们这些福晋里面,也就四嫂你最有福气了,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说是羡慕,其实更多的是嫉妒。
按理说四福晋的日子应该是过得最不怎么样的才是,如今越过越好不说,竟然又给怀上孩子了。
她有时候都忍不住要怀疑这个乌拉那拉氏是不是也跟她一样,要不这运道命数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要说都是因为她给影响的,这未免影响的也宽了点,她可从来没有干预过四爷内宅的事。
而且这回再看去,乌拉那拉氏的皮肤好像比以前还要好了。以前肤色暗沉的要擦一堆的脂粉去盖,这会儿明显是素颜,皮肤却明显亮了几个色号,尤为重要的是她的抬头纹不见了?!
都说女人过的幸不幸福,单从脸上就能看出来。如今看乌拉那拉氏这样,想来是越过越滋润了吧这是!
萧歆可不知道八福晋在想什么,只是因为八爷的关系,对她就天然的好不起来,只应付道:“这还真没有什么好羡慕的,都是女人,生孩子还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们家爷估计也是怕了吧,才不敢叫你生的,等过两年想开了,自然是要生的,没道理一味的宠着你,真让旁的去生不是。那样就不是宠你了,是害你才对。”
八福晋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难道她还真能自认不会生不成,那样一来别说是八爷,就是皇上也是不同意的,只要宫里干预了,还不是由着别的女人可劲儿了生。
于是还强颜欢笑,道:“四嫂倒是什么事都看的透透。可不就是因为上次经历了一次凶险的,把我们爷给吓狠了,就怕我再有个万一。要说我们爷也是太小心了,这都这么多年了,何况这种事情真要是发生在一个人身上两次,那我也只能认命了。”
萧歆道:“可见八爷也是离不得你了,比起那些只要儿子的可是强了千倍万倍。这是你的福气,相信八爷为了你的体面,就算是不忍你再受苦,那从宗室里过一个过来不也是可行的,只要你们能好好过日子还有什么能难得到的。”
这话到底是哄人的,哪里就能慰藉到八福晋。真要到了要去宗室那儿过继儿子,那八爷基本也就等于自动放弃了储位的角逐。这种事情,八福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发生。
只是见萧歆实在没什么精神头,八福晋也不跟她多说什么了,继续回去打她的牌去。看那架势非把五福晋赢个底掉儿不可。
而在书房里的爷们儿们可不比后院的福晋们热闹多少。
三五七爷一道来的,八!九十十四爷一路来的,十三爷独自来的。
而这里面就数七爷八爷最不愿意来了。
七爷素来就把自己的存在感放的很低,腿脚不便是一个,再就是哥哥弟弟们如今看着跟以前可是大不一样了,而他却只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之所以会来,都是被三哥五哥抓着来凑伴的。
八爷就是不愿意看老四那副得意的样子,他一来,不是反衬的是最落寂的一个了,人家老九老十都有庶出的了。可不来又不行,兄弟们都来了,他不来,是不替老四高兴,还是别的什么。
所以八爷完全就是被架来的。
这会是真的不想再去搭理几个撺掇自己的兄弟,独自看画去了。
九爷十爷可没意识到把他们的好八哥得罪了,这好不容易进了老四的书房,还不可劲儿东瞧瞧西看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意外收获。
反倒是十四爷因为心里还记着十三办差的那些花费,见着他,难免要先酸上两句,“你如今也算是得意了,往后有什么好的差事可不要忘了兄弟们才是。”
九爷在博古架前回头插了句,“就是啊十三,有机会也给哥几个揽点活,我们虽说比不上四哥八哥他们,出力气的活我们还是会干的。”
这也是惦记着那一百万两的。
十三爷也是从小看着直郡王和太子明争暗斗到大的。最是看不上阴阳怪气的装友爱,还冷笑道:“论起赚钱的功夫,咱们这在场的哪个比得过九哥,你就别拿弟弟寻开心了,不过一点辛苦差事,哥哥要是稀罕只管拿去办就是了。”反正相关材料工本费用他都已经预先支出去了,剩下的那三瓜两枣老九还不定看的上呢。
那边下棋的哥仨突然就讨论起了京城里刚走红的戏子名怜。一下子就把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九爷还问:“五哥你去戏楼子听戏?不能够吧,我五嫂她能同意。”
谁不知道戏楼子还有别个意思,像他们这样的人,出去外面那都是找个幽静的小院关起门来一对一听唱的,其实本意哪里是听戏,不过是掩人耳目找点野趣罢了。
五爷就觉得牙疼,这个弟弟的脑子都放在经商上了吧?他们这样说无非是想挑个不得罪人的话题,就十四的尿性,等下不得闹个不欢而散才怪。
三爷就意味深长的笑道:“老九你这样说,想必也是个中里手了。”
十爷立马站出来打包票,“三哥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九哥平时也就应酬的时候偶尔出入次把,私下里是断没有去过的,你说是吧九哥。”
九爷就想一个大嘴巴给老十呼过去,什么叫应酬的时候偶尔出入次把,那难道就不叫去过了吗?这话说出来谁信。董鄂氏第一个就不信。
见三哥还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九爷索性了也豁出去,“三哥既然感兴趣,那弟弟下次一定带上你啊。”
三爷就差点闪了舌头,什么叫他感兴趣,他什么时候表现出来过对戏子感兴趣了。那话明明是老五挑的,怎么说到底反而成了他的爱好了。这话要是传出去,他还能有好日子过?
“老七,你怎么看。”不管了,全拉下水看你们谁敢去造。
七爷揉了揉不方便的那条腿,“我给你们把风可以。”
“老八你呢。”
这是谁也不打算放过了。
八爷回过身来也不答应,只是问四爷:“才刚茶水灌多了,这会儿倒是内急了。”这是让叫个人带去解手。
四爷难得的亲自送到房外才叫人带路,再看书房里面,忍不住笑了声。
就戏子这个话题,兄弟们也是缠磨了半天,到最后告辞回去了也没分出个谁高谁低,谁爱谁厌。反正听人说,这些个阿哥们回家后是被福晋可劲儿的闹了个无处安身。
不过这会儿,十三爷却是去了又回。
第20章
“四哥,太子如今的处境是越发艰难了。”十三爷拨弄着茶碗,心思沉重的看着茶叶翻滚。
四爷知道,十三这是心软了。“如果他能自修其身,旁的没什么可以攻讦的了他。”
“我把修建祠堂剩下的二十万两给他了。”十三爷也不瞒他四哥,“八哥接管了户部,来年开朝第一件事必然是对账销账。可是太子掌管户部期间他手底下的人没少亏空公款,如今正想法子弥补,我不能看着他作难。”
对此,四爷也是无奈,“他也不是第一天当这个太子了,要是约束的紧,手下奴才又怎么敢恣意放纵。我不止一次劝诫过,他倒是有听进去吗?真到了出事的时候才知道害怕。这是找你哭诉了吧。”
十三爷点头,他是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在他心里形象高大的太子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竟然当着他的面哭的什么似的。真是,说出去都没人信。
四爷心说那是你第一次见比较震撼,等以后久了也就慢慢习惯了。太子他啊,最惯常耍这个手段了,反正哭一回也没什么损失,还能换来兄弟的肝脑涂地,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十三都把钱给人家了,他再说什么也没什么意义,还能去要回来不成?
不过是再次告诫十三以后多留个心眼,真要是拿不准,大可以来找他先商量商量。
十三爷也是个实心眼的,见他四哥没有恼,松了口气。原本还担心自己做主把钱直接给太子四哥会不高兴,毕竟这个差事是他给挣来的,没道理不想着他的好,而先拿去奉承了太子。
四爷哪里看不出老十三的担心,于是还道:“当初我粗略计算了下,可以剩的多点。但听人说你不仅用工用料都是好的,就是给工人的饭食也是热汤热菜没亏过,偶尔还有酒肉。这点你就做的很好。至于我这里,从来没打算要收你的好处,真要有多余的,留着你自己家用,也权当是挣个辛苦钱,我想皇上也不会说什么。而太子那里,早就是个无底洞了,你再怎么帮衬也是填不满的。”说了这么多,四爷也知道十三是有听进去的,可要想真做到像他这样,没个几年总是很难,便也不强求什么。
等吃了腊八粥,就开始忙着给各处准备年礼了。
尤其是皇室年夜饭的份子。
没错,萧歆也是到这个时候才知道这个新鲜事儿,康熙为了减轻国库负担,筵宴中除了御桌是内务府准备的,其他宴桌就都是由臣子们进贡的。按爵位从高到低排序,亲王郡王贝勒贝子进多少桌多少羊多少酒都是有定数的,不是你想进多少就可以进多少。
四爷如今是贝勒,按制需要进三桌二只羊二坛酒。
萧歆看着礼单,对林嬷嬷说:“其他的都好,就是给宫里送的可以适当换一换。”德妃跟四爷可都是低调的人,就是一匹绸缎,也要挑实而不华的,更别提其他物事了。
林嬷嬷一一记下,还道:“侧福晋那里可需要有什么增减的。”
萧歆知道林嬷嬷的意思,别的女人也就罢了,李氏那到底是有两个孩子在的,就算是为了孩子,也要给李氏比别人更体面一些。何况两个库房的东西堆的,毫不夸张的说,有的甚至连礼盒包装都没拆的都有,与其放着落灰,还不如拿出来使。
于是大方道:“库房里上等的绸缎再多加二十匹,还有那些摆件也看着挑些送去。”
也是到这时候才想起来过年的时候可是会有很多的祭祀活动,自然少不了下跪的动作。可是印象里好像也没有什么特例的,这便隐晦的同林嬷嬷打听了一下,说是主子们都会有蒲团,唯一要担心的是天气,不说下雨,就是下雪,在露天的一些活动也是会让人吃不消。
萧歆就觉得,就算不给大人便利,起码让孩子少受点罪才是,要是直接缝棉裤里不就是个挺好的办法。可这事到底不是儿戏,还等四爷回来了把这个意图告诉了他。
“胡闹。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别说让皇上知道,那些闲的慌的御史随便一本就够爷受的。”
萧歆把人都遣了,才道:“所以才用缝的,轻易是看不出来的,外头又有袍子礼服遮挡,爷自己不说,谁吃饱了撑得没事盯着人家裤子瞧的,耍流氓嘛那不是。”
四爷还想再说什么,又听萧歆软磨硬泡,“而且爷不替自己想,总归要替我跟两个孩子想想,这么冷的天,只当是多穿一条裤子了,要不谁受得了啊。”
四爷这便看向萧歆微隆的小腹,心也跟着柔软了,“今儿可都还好。”他也是没想到,这一胎会这么磨人,生弘晖的时候福晋那可是吃嘛嘛香,身体倍棒。
“倒也是奇了,早上吃了爷给拿来的丸子,中午倒是不觉得反胃了。”萧歆也是奇怪,关于药这方面的东西她还是略知一二的,却楞是没吃出来。不免虚心求教,“那是个什么仙丹呢,爷也不早点拿出来让我好受用一二。”
四爷揉了揉萧歆那锐减的脸颊,掩饰不住的心疼,“早也没有,那是两个方士新配出来的丹药,找人试了才敢拿来给你用,要真是好,爷可得好好赏他们。”
什么方士?
萧歆的心里突然就有些不舒服。这便又好奇的打听起了四爷口中的方士是何方神圣。
四爷没想到福晋对这个感兴趣,便解释了,“早前在国师的讲经法会上结识的,两个方外之人。”
“爷说的是章嘉大师!”就是那个藏传二世章嘉。萧歆有点激动,他可是深受康熙圣眷的藏传佛教大师。只是道士跑和尚庙去听经,多少点怪了。
四爷倒是不奇怪,“国师那里可没有教派之分,但凡要听他讲经灌顶的,都是大开方便之门。”
怪道康熙喜欢,就这包容心也是没谁了。但萧歆可没忘四爷执政之后迷恋炼丹甚至因此而丧命的事。
只是不知道跟这两个方士有没渊源。是以找了个机会就向苏培盛了解了这里面的情况。真是一问吓一跳,果不其然,那两个道士正是张太虚,王定乾二人。真是没想到他们这么早就扒着四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