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弘晖到底是男孩子,“这点子路,我还是能走的。”
四爷跟萧歆就什么也不说,由他去了。
等把人都送进了永和宫,德妃就夸了句,“原本还以为会把三阿哥也带来,节里进进出出的人多,总是不便利的。”
李氏站在后面就更不敢说话了,低眉顺目的。只听萧歆说:“按理说应该带来的,让额娘见一面,也让孩子沾沾福气。只是我们的侧福晋心疼,就没舍得带来,等夏天会走路了再带来,准保能让您乐呵。”
德妃满意的直点头,又看了看一旁的两个孩子,却是对老四说:“他们就在这里安置吧。”这是让四爷放心往前头去。
四爷道:“弘晖跟儿子去前头,晚些时候再送回来。”皇室的子孙都是这样过来的,没道理就弘晖例外。人家弘晰五岁的时候就跟着出来参加各种祭祀活动,就弘晖如今的年纪,算是晚的了。
当然,他们跟弘晰是没法比的。要不是弘昱弘晟今年也出来参加祭祀大礼,四爷也不会急着带。
这带皇孙出来可不是看心情气候的,跟太子家的孩子那肯定是不能比的。
跟直郡王家三爷的一起出来,却是恰到好处,既不会太惹眼,也不会失礼。
德妃虽然不舍,到底有分寸。还让夏嬷嬷把两个孩子都带到一旁去吃点心垫肚子,要不这一天熬下来,吃的倒是不少,可大家都没正经吃,你也不好意思在那闷头光吃东西。
撇开宴席吃不吃东西不说,看老四媳妇儿倒是又瘦了不少,“听说你这胎反应的厉害,这会儿能好好吃下去东西了吗?”
“劳额娘记挂了。”萧歆就给先谢了,还感慨道:“怀弘晖的时候就是从头到尾的顺畅,那时候就觉得生孩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如今有了这磨人的才知道人家为什么说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这可不就是长身上了,我们爷还说了,这要是个阿哥,将来生下来非打他一顿屁股不可。”
就把德妃给逗乐了。
这样闲聊的一回,十三十四就带着他们的福晋都来了。
“四哥四嫂这是天没亮就进宫了吧。”给德妃行过礼后,十四爷就朝他四哥说去,却掩不住半是调笑的口气。
德妃真想踹十四一脚,没这么跟自己亲哥说话的。可到底是自己带大的,又是老来子,自然比让人省心的老四多了一份溺爱。这便说道:“你四哥四嫂是心里有我这个额娘,这才提早了进宫来陪我说说话,都像你这样,养了跟没养一样。”
十四爷浑不在意道:“等我像四哥这般大的时候,准保每天都早早的进宫来给额娘请安。”
四爷哪里看不出额娘在袒护十四,只是多说无益,还带着弘晖先从永和宫辞了出来。
十三爷后脚跟了出来,“四哥,十四说话向来这样,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四爷脚下没停,“这点事还不值当。”听不出喜怒,跟平时一样。
十三爷有点自讨没趣的感觉。不过他也是知道四哥不是针对他的,仍关心道:“前儿听说吴景去府上了。”如今四哥府里的事可真是越发的难以打听了,十三爷也不过只知道吴景去了趟四贝勒府。
四爷道:“给你四嫂请个平安脉。”说的轻描淡写,显然不想在外面把家里的事拿出来多说。
转而主动问道:“我倒是听说太子今儿告病不出。”这种日子,就是真的病了也要撑着来的,他倒好,为了个户部气成这样了,也不知道下面的人会怎么想。
十三爷也是不知怎么说好:“看起来倒像是真的支撑不住,皇阿玛已经指派太医去看过了。”气倒不至于,就是给急得,还欠着户部一大笔银子的窟窿没堵上,过了年,时间可就越来越短了。
老八那些人在底下的动作可是麻利的很,相信开朝就能给太子来个下马威,他不急才怪。
“过了节,你也少些出门吧。”四爷点到即止。
这就是让十三在这风口浪尖上避着点太子了。
天大的事,人家还有储君的身份扛着,旁的被罚去宗人府蹲上一年半载都是正常的。问题是还惹皇上的眼,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
十三爷这便应下了,“正好去看看妹妹。”说的是刚嫁人不久的小妹。
十四爷远远的看见他家四哥跟十三并肩而行,似乎还聊的很起劲的样子,心里就先不舒服上了,也不知道谁才是他的亲弟弟,这便快步跟了上去。才到近前,还没来得及搭上话,他四哥就回头来了句,“带你侄儿去出恭。”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
十四爷心里憋屈,合着把他当奴才使唤了这是。才要给撅回去,身旁的弘晖就很配合似的表现出一副很急的样子,“十四叔快点,憋不住了。”
十四爷这才一咬牙,拎着弘晖去了。
等弘晖解决了个人问题后,十四爷双手抱胸靠着墙唬他道:“刚你阿玛跟你十三叔都在说什么。”
弘晖还真的认真想了起来,然后缩着脖子道:“肯定没有说十四叔的坏话。”
十四爷啧了声,而后撇嘴挑眉,笑的阴恻,“撒谎的小孩嘴上会长疮哦。”
弘晖就马上捂住了嘴巴。
十四爷很满意的笑了,对他四哥虽然没办法,可他的儿子还是很容易拿捏的嘛。“你们先生是不是有教导你做人要诚实。”见弘晖讷讷的点头,还循循善诱道:“那你告诉十四叔,刚刚你阿玛他们都说什么了。”
弘晖这便眼巴巴的看着十四爷,看到他都毛了,才说:“十四叔,书里说,非礼勿听,非礼勿言。还说君子坦荡荡,背人行事不是真君子,您要想知道阿玛他们说了什么,自己去问岂不磊落。”
等十四爷回过味来的时候,弘晖已经撒丫子跑了。这把十四爷给气的,指着跑开的弘晖直嚷,“有种别跑啊,看我不修理你个小兔崽子。”真是太讨厌了,老子小子都讨厌。
等到了前面,十四爷也没功夫再揪着弘晖修理。
宁寿宫里,萧歆也跟其他家福晋一样坐在自家婆婆身后。抽空扫眼看去,惠妃跟宜妃坐在太后左右,有说有笑的,很是会哄的太后高兴。
顺位下来就是德妃跟荣妃,往下的却空了一个位置,萧歆料想大概就是良嫔的。
这样的日子里,良嫔不出现,大家也都见怪不怪,只能说传说未必有假。
在等级制度森严的清廷,以良嫔的出身,皇上怎么也不可能见的到她。
而她既然能从辛者库那种地方出来,还给皇上生了一个皇子,可见是用了手段的。
都说良嫔是个美人,却只生了八爷一个,多少可以说明康熙在心里是排斥她的吧。也许是看在皇子的份上才给的名分也未可知。
而良嫔如今大事小情全都借故不出,未必不是清楚皇帝的忌讳,不出现,省得膈应皇上,再彼此不自在又是何必。
当然,这些都是萧歆揣测的,真相究竟如何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太后是个知情识趣的,这大过年的,各家婆婆总归是有体己话要跟自家儿媳说,这便借故犯困要打个盹,把人都打发了。
其实也是变相的放大家回去歇息,这种日子里,就算是干坐着也是一件累人的事。
何况晚点宫宴少说也要陪上一二个时辰,也就是看着热闹,除了个别爱表现的,大多数都是如坐针毡。
第23章
等回到德妃的居所,萧歆才真正轻松下来,十三十四福晋更是小心翼翼的左右搀扶着她。
十四福晋还道:“四嫂你听说没,自从上次从你那儿回去,八嫂就又把她府里的女人撵出去几个了。”
自己生不出来,防别的女人倒是很有一手,只是这得了眼前一时的利,于她的将来就能是好的?
这不是自欺欺人是什么,连个子嗣都没有,难道还能指望爷们给你养老送终不成。
“你这嘴,快别宣扬了,要让她知道了不定怎么恼你呢。”十三福晋道。
“怕什么,四嫂又不是别人。何况咱们也不是九嫂十嫂她们,凭什么要事事都奉承她,真以为自己脸大了。”说到最后,竟也有点不耻起来。
十三福晋才要再说什么,就被萧歆给打断了,“行了,大过年的,真想让额娘训诫咱们不成。”
这才闭口不谈闲事。
婆媳间说了一回话,就到宫宴的时间了。
基于对古代男女不同席的认知,萧歆一直都以为宫宴更应该是分前朝后宫各自欢聚作乐。
没想到,这次家族大聚餐是在保和殿举行,皇亲国戚加上特许陪宴的后妃女眷,虽说不至于乌泱泱一片都是人,但也差不多是这个情况了。
一张康熙御用的金龙大宴桌隔开了左右,爷们按身份排位列座右席,女眷居左。但中间的间隔,起码不能让人轻易打量到对面就是了。
萧歆眼力好,一眼就看到了对面前排的四爷。这也是她第一次在这种场合里看四爷,比平时更冷峻了,顾自吃着茶,绝不主动同左右攀谈,真是满满的都是偶像包袱。
四爷自然是注意到了对面投射来的目光,只是这么个距离看的有点费劲,只能从绛紫色中看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回头看了眼身后坐在皇孙堆里的弘晖,就今天的表现来说,大方得体没什么可挑剔的。就怕他不经撺跟别家阿哥争强好胜,悄摸摸在那赌钱吃酒。
再回头的时候发现三哥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笑,仿佛揪到了什么把柄似的,笑的特别坏。
四爷虽然是个不擅表达的,但有时候就是那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
“三哥你视力好,对面坐的不是娘娘贵人就是嫂子弟妹,这打量自家福晋也就是了,可千万别看走眼啊。”
这话可差点没把三爷给呛死,什么叫看走眼?这大庭广众之下,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公然看那些小贵人好吧。
要不说这老四就是个坏东西,连哥哥也不放过。
这便亲自过去给老四斟了杯酒,“四弟啊,咱俩挨的近,可还没怎么好好喝过酒,今儿什么话也不说,就喝酒,你看怎么样。”要是不放倒你,我是你弟。
四爷当然清楚三爷的意图,只是这种场合还应该要保持绝对的清醒才是,冒尖的事儿有的是人要去做。转而看向一直暗戳戳的瞄在一边只等机会跳出来的十四,“十四弟,三哥要拼酒,你不打算加入吗”。
十四爷倒是不想应承,可这都被提溜出来了,要是再缩回去,岂不是要让人笑话他是个不会喝酒的怂包?可这明明是四哥不擅杯中物好吗?
这十四爷还没说什么呢,十爷就笑了,“十四你可别小看三哥啊,他要是真放开了喝,你还未必是对手呢。”
经十爷这么一撺掇,十四爷就是想回避三爷四爷之间的官司也避不开了,这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四爷不仅退了出来,还不好意思道:“福晋如今有了身孕,出宫自然是要我照料的,要是吃多了酒,少不了还要她反过来操心料理,着实是于心不忍。你们先喝着,我来当判官。”
这话说的声音不大不小,偏偏让在座的都听了个清楚。
尤其是康熙,捋着胡子,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们大清的爷们哪个不是妻妾成群的,可不管有再多的女人,对正妻的尊重和敬爱都是应当的,这样才会有家庭的和睦,就好比治理国家也是这个道理。
又想起老四家里的三阿哥也快周岁了,至今没赐名,便趁着这会儿赐了名,叫弘时。
众人见四爷得了脸,嘴上跟着乐呵,心里都讪讪的。特别是九爷,福晋怀孕了就了不起吗?又不是你怀孕,搞什么特例。
这便对四爷道:“这可是好事儿啊四哥,你得请客,无论如何都得请客。”这语气加重的,好像要说,你要是不请客,我就赖你们家去。
康熙在上面听了直摇头,这大过年的可不就是东家吃完吃西家,吃吃喝喝到元宵。老九这点心眼,也不知道是怎么经营他的生意,还能赚到钱也是神奇了。
见场面有点冷清,顺势令老九老十十三十四兄弟几个执壶劝酒,别在那斗的跟乌眼鸡似的。
而四爷想也没想就应允了,反正也跑不掉。
九爷还恍惚觉得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得意的朝十四爷直仰头。
还是十爷在一旁拉了拉他九哥,提醒年节里各家吃来吃去的惯例这事儿,他九哥真没占到便宜,就快别嘚瑟了。
嘛玩意!
不怪九爷懵逼,着实是往年在请客的时候都是他托大,别家的还真没怎么放在眼里过。在他的潜意识里,那都是他在请的人家,人家的宴席跟他能比嘛,那就不是一个档次。
乍一听老十这么一说,顿时就有种错失百万巨款的心情,怎么想宰老四一顿就这么难呢。
于是暗下决定,等以后老四家的孩子洗三满月办酒席的时候一定给随份薄礼。对,就是要寒碜死他去。
回府后,就把这事儿说给他福晋听了。她也不过是嗤之以鼻,都懒得搭理。
九爷这一晚上的敬来敬去就没好好享受过,这会儿正在烫脚,滋着气边说,“爷跟你说话呢,你现在是连吭声都不会了吗。”真是,在外面不顺心,回到家还要受娘们的气,就不该上这屋来。
九福晋倒是配合的吭了一声。惹的九爷唉了声,还没说什么,没留意脚下的太快,烫的反弹着就把盆给踩翻了,还溅了一裤子的水。
原本就没什么好心情,这会儿倒是越发窝火了,一脚踢了盆,指着九福晋,“董鄂氏,你还有完没完了。”打了这么久冷战,他都嫌烦。
九福晋继续磨她的手指甲,抽空白了九爷一眼,“爷这话说的好让人费解,也不知道前儿是谁让妾身多看点书少说点话,来个修身养性的,合着这会儿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九爷被怼的只觉脸疼,他之前的确是嫌董鄂氏聒噪,那不只是话多,而是话一多起来没一句动听的,不是说后院的那些女人怎么怎么该打该死,就是张口闭口问他何时能赚个爵位回来。
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赚爵位又不是做买卖赚银子,吆喝两声就有的。
偏这人还就是解释不听,只一个劲儿的缠磨他搬了多少银子到八哥那儿,还一点实惠没落着。
这就是妇道人家,九爷连解释都懒得,八哥那儿能一样吗?
不怪九爷不能好好对他福晋,实在是在一起就很难愉快起来。
可再想起四哥在宫宴上说过的话,觉得还是有点道理的,这便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态度,“夫妻哪里还有隔夜仇的,不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倒是好,爷不过说了你一句,倒还记仇上了。你自己说说都多久没跟爷好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