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花事——鹿青崖
时间:2018-07-02 09:06:42

  连着审了一夜又是一早,饶是袁松越这等身强体壮的人,此时都有些疲累了,只是自己那边,还有得操心的事没了结。
 
 
第306章 各自思量
  一遍一遍描摹这刻画着纹路的树皮,薛云卉反复思索这是何图样。像是阵法图纸,只是没有东南西北,更没有任何自己标注。
  近看不出,她又将树皮靠在插了早梅的葫芦瓶上,自己站起来,自远处打量。她看了两眼,突然眼皮一颤,但看这图,倒像两个北斗七星阵对叠而成!
  是不是呢?
  若是,龙槐想告诉她什么,又或者给她指明什么?
  显然龙槐最后的话,是要提醒后来之灵,莫要着了凡人的道,百年修来的灵力拱手让人不说,自己也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那么这树皮定然是能让后来之灵用的上的东西,只是暂时,薛云卉还想不甚明白。
  只不过更让她想不明白的是,龙槐将这一切尘封与古木之中,若不是她这等转世之灵,旁的灵物又怎么能得到龙槐的血泪警醒之言呢?可她听到了这些警示,却也已经转世为人了,与灵物又不太一样了……
  她站在案前思虑,脚步声突然在门外响了起来,她才恍然发现有人来了。
  忙不迭将树皮一下捞入袖中,外间来人已是出了声,“穗穗?”
  薛云卉连忙将万千思绪一敛,回身藏严实了树皮,快步跑去开门。
  门一打开,男人的影子兜头罩了过来。
  “我以为,你还在同顾凝叙话。”
  “叙话”两个字咬的重极了,薛云卉就晓得他免不了找茬,因而哼了一声道:“侯爷别说你来之前没问庄昊他们。”
  话一落就被人箍住了腰,随即脚下腾空,人一转,已是被抵在了不知何时关上的门上。
  “你什么时候能同他断了往来?!”
  他这是真心的话,真心得一字一顿都从牙缝里透出来。薛云卉简直要笑了出来。见他就跟炸毛的猫一般,只好张开手臂,搂住了他的腰。“我的侯爷,这又是吃什么飞醋?”
  她这一抱,确实让袁松越心下一松,可她笑问的话还是那没心没肝的样子,袁松越气得发慌,恨恨道:“他一个全真教的弟子,就这么没规没矩?!他师门就不管上一管?!”
  连忙顺了顺炸毛的后背,薛云卉抬起头来冲他无奈道:“正是因为他是全真的弟子,看你看我都是一样,无外乎我在他眼里算是个熟络的道友罢了。你计较什么?”
  袁松越含恨看她,只她还觉得顾凝是什么纯良之辈。他若是现下和她说顾凝对她用意不一般,她定然仰面大笑说不可能,毕竟他也说不出什么实在的东西来,那顾凝可狡猾得很!
  倒也不是他非要多想,要知道顾凝对她不寻常,他都瞧得一清二楚,不仅如此,顾凝家中送顾凝修道本不过为了他修身练气、强身健体,他很担心顾凝不过太久,便有还俗的一日了!
  袁松越心下闷闷,又同眼前这人没法挑明了说,他一点都不想让她多想那顾凝一分,多了解一分……
  薛云卉将脸贴在他胸口呵呵笑,心下却想着,就算顾凝要同她断了往来,她且还得拦着些,到底她自己面对这些事,单打独斗不一定能行。终归全真要查,她能跟上一跟,岂不是省事?
  只这些也同鬼侯爷说不清了。
  他在朝廷已是非常忙碌了,听闻太后年老,身子渐有不好,三天两头地招太医问诊。作为太后的娘家,兴盛侯府自然还要趁着太后尚在培育势力,在朝廷稳住根基,偏偏世子又休养在床,他在兴盛侯爷脸前得力,恰又没有家族支撑,少不得两厢依靠。
  她又不能给他带来一个得力的妻族,也只好不拖累他便是了。
  两人各怀心思,想着自己又琢磨着对方,半晌薛云卉笑过,才松了袁松越的腰,推了他去坐下喝口茶歇一歇,“有闲心同顾凝计较,我看前面的案子,算是破了?”
  袁松越嗯了一声,“王老太爷房里小星失手杀人,失手杀人倒是不足为奇,只是扯出来王家不少烂疮,说来倒也恶心。”
  薛云卉一听却是来了精神,斟了一杯差推到袁松越脸前,笑嘻嘻用胳膊支了脸庞,“侯爷饮一口茶压一压恶心,快说来给我听听!我不怕恶心!”
  袁松越皱眉,“哪家的姑娘家似你这般?别脏了你的耳朵!”
  薛云卉只说不怕,扯了她的袖子缠他,“侯爷,说说呀!我不怕脏,大不了回头洗脸,顺带了洗洗耳朵!”
  袁松越根本经不住她歪缠,摇着头说开了去……
  被袁松越烦厌不已的顾凝,却和王家二爷王烨说起了话来。
  全真一行有缘来到紫心山庄,一来是师叔和王二老爷识得,二来,乃是因为王二老爷气力不足,想请教全真练气之法,在这一途上,顾凝倒是有些经验之谈。
  王烨来寻全真三人,先也是歉意满满,而后才道是王二老爷今日上了火气,气喘得厉害,大夫没得什么好法子,只能请三位道长前去一看。
  王二老爷这是陈年旧疾了,今日被这一激发了病,师叔先是好一番问诊,又拿出两粒全真有助理气的药丸给王二老爷服了,后又让顾凝亲自教给王二老爷理气的法子。
  顾凝忙碌了一番,已是近了晌午,王烨谢他再三,送他往下榻处去。
  路上,顾凝顺势问他:“贵府的丢失之物果真没有眉目?若能晓得是何物,倒也好找一些。”
  王烨却摇了摇头,“我何尝不知,只是我常不在家中,委实不晓得祖父将什么看得如此深重。若说是那地契,可真是没必要。”
  王烨说着,自己思索了起来,却还是摇头。
  顾凝见着他这样子,晓得他约莫真不知晓,便错开了话头,说了些旁的话。
  “贫道听闻这紫心山庄原来乃是一位飞升真人的道观,后出了事才辗转到了贵府手中,现下看着山庄,道观的痕迹已是不太能寻了。”
  王烨说是,“朝廷刻意改建,抹去了道观的痕迹,先祖父接手之后还道甚是可惜,有意想恢复一二,说是想沾一沾仙气来着。只不过祖父他……”“善人节哀。”顾凝连道。
  王烨长叹一气,“先祖父遭了人手,不然他老人家这些年一心向道,我以为再二十年的阳寿也是有的。”
  顾凝说是,“贫道也见过王老善人一面,这般年纪精神矍铄,真是难得,竟没想到也心向道门。”
  “是啊,不然也不费力揽下这山庄了,”王烨说着,又想起了旁的,“前几日我回来,还听家父道,祖父有意一仿那位飞升的真人。”
 
 
第307章 不打自招
  “效仿启元真人?从何说起?”顾凝看住了王烨。
  王烨说他也不清楚,“不过是听家中人提了几句。说是祖父本来不过是有意恢复道观旧景,却是在山庄里头翻出了一个地道。”
  顾凝听着神思一震,王烨却并没什么察觉,又道:“这紫心山庄有个地道有什么稀奇?谁家的庄子没个地窖什么的,何况是原本便是道观,只不过祖父派了人进那地道里走了几趟,进去的人都说那里深得很,找不清路,一块下去的人走着走着便分成了好几路,从庄子外头的山里出来了。”
  顾凝屏气凝神,又听王烨皱着眉头说了两句,“最奇怪的是,下去的人上来之后都道是晕,让他们把路线画下来,竟没个能想起来的。祖父后来不许人再提,连那入口也封住了去。”
  “敢问善人,那入口在何处?”
  王烨想了想,“好似……在魅园?”顾凝心里咯噔一下,却听王烨“哎”了一声,惊道:“贼人偷了祖父东西,会否不是从魅园的门出入,而是那地道?”
  他说着又喃喃自语,“也不对,不是被封住了吗?何况钥匙那晚丢了,应该还是从后门进出的……”
  他说着,觉得一头雾水,朝顾凝抱了拳,“眼下有些事,不送顾道长了,顾道长快回去歇了吧!”
  顾凝心里也正扬起了一心的思量,不再多言,同他告别各自离了去。
  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直到被晏嵘一把拉住,才晃过神来。
  “我说师弟,想什么呢?!快撞树上了!”晏嵘点了他的头。
  顾凝却抓住了他的胳膊,“师兄,魅园下面有地道!邪气,会否是从地道溢出来的?!”
  晏嵘皱了眉,“有可能!你随我来……”
  ……将水杯轻敲了一下,袁松越看着薛云卉道:“傻了?我就说王家的事污浊,你偏要听。唉……”
  薛云卉还有懵懵的,袁松越看着是不指望她给自己续水了,自己提起水壶续了一杯,又给她也添了少许。见她仍犹自思量,道:“别想那些污糟事了,若是没什么,咱们明早便下山去。”
  “啊?这么快?”薛云卉回了神。
  袁松越说是,“不下山,还在这掺合王家的事么?咱们往太原府去,寻个好些的大夫给你看看,我总觉得你脸色不好得很,神思也有些恍惚,我不放心。”
  看着他忧虑的眉眼,薛云卉深觉瞒他越多,越束手束脚,若是能让他松一松手就好了。
  他方才说那王家的案子,现如今审不下去,卡住了,不知何人用那钥匙进出过魅园,从老太爷房里拿了东西,又放了回去。她想起了那晚在魅园后门瞧见了两个身影。
  她同顾凝到魅园的时候约莫亥初前后,这应该是那失手杀人的施姨娘杀过老太爷之后。当时她瞧见两个人前后到了魅园门口,一人放哨,另一个身形微胖的人自门口进了园子,这人进去之后,门便落了锁。然后他们进了魅园,没多久前边便吵嚷起来,老太爷出事被发现了。
  这么说,这略胖的人定是老太爷院中人,极有可能先自老太爷房里偷了东西,携匣子出了门去,后将匣子中东西拿出,再携了空盒潜返回去。她遇见的时候,正是此人潜返之时。
  若是她没看错,像是个女人……
  思虑至此处,她心中一动。
  她捏过茶杯,小啄了一口,突然仰起脸来,看着袁松越道:“侯爷可知顾凝今早来与我说什么?”
  “说什么?”
  “他说,这紫心山庄上浮着一层邪气,”薛云卉将杯子咯噔一放,“或可蛊惑人心!”
  袁松越面色一紧,“他为何同你说起这事?”
  薛云卉却松了松神色,“来问一问我可有察觉,顺带着,让我警惕些。”
  袁松越眉头皱得紧极了,薄唇紧闭,周身的气势一沉。薛云卉紧紧盯着他,当下暗道不太妙,过见他伸过手来,按住了自己的手,沉声道:“他们全真去查,和你有什么相干?咱们明日一早就下山!”
  这话出了口,薛云卉不由地一阵失望,自己这些事不告诉他,就猜他会如此。
  杯中刚刚续上的茶水的白气袅袅升起,薛云卉看了白气几息,不作声,室内的寂静让袁松越眉头越皱越紧。
  他听到了她的话,“侯爷,他们全真是道士,难道我正一就不是了?”
  “你待如何?”他盯住她,沉声问。
  薛云卉说不如何,“不过是除一除这蛊惑人心的邪气罢了,侯爷以为我能如何?”
  袁松越不言语,只是定定地看着她。薛云卉笑笑,说最多也就是这几日的事,“若是侯爷点头,咱们过几日再走,我保证不给侯爷惹事。”
  袁松越却一声哼,“若我不点这头呢?”
  薛云卉敛了敛眉眼,低了几分声音,“那侯爷便先下山去吧……”话音未落,一声暴喝随着拍案声响在了她耳边。
  “薛云卉!”
  薛云卉心下颤了一下,心头顿顿地疼。没人想说这等冷言冷语,可她不说,在他的强势下,又怎能让他明白自己的决心呢?她当然不想掺和,可龙槐的警言却也不是旁人能听到的。
  室内风起云涌,薛云卉却慢慢站起了身来,转过身走到了袁松越身前,拉住了那拍案的手,在他暴怒的脸色中,撇了撇嘴。
  “侯爷,别把我一个人留在山上。”
  她声音微颤,袁松越听得心头似被猫爪轻挠,火气仍在,心下却是一软。只这复杂心绪更让他恼火不已,发了狠,一把箍过她,将她紧紧按在了怀里。
  “你这个……”
  咬牙切齿地又说不出来,手下越发使力,半晌才又恨恨道:“真想把你扔这算了!”
  薛云卉晓得他不会把自己扔下的,心里又是甜又是酸,倒还不如他就把她扔到一旁不管不问好歹他不用掺合在这些事里面了。
  薛云卉心下叹气,心里却又琢磨起王家的事和龙槐的事。这两桩事,有没有关系呢?
  王家丢得是紫心山的地契,一个地契自然没什么,定然还有旁的。老太爷将这样东西和地契放在一处,说明这物定与地契相关,也就是同紫心山相关……
  她前前后后想了,觉得王家丢得东西若能找到,也许与她而言是个关键之门,那么……
  “侯爷,我有件事要说。那晚,其实我瞧见有人在魅园后门进出了!”
 
 
第308章 两边伺候
  小心翼翼地伺候他吃了顿晌午饭,薛云卉见他脸色没一时好过,晓得他还在生气,因而低眉顺眼地很,乖觉到袁松越从来没见过她这模样。
  一想到此处,总是生气的,之前他问她那晚出去的事,她闭嘴不谈,只同他说没有干系,现在晓得不是小事,都招来了,说是那晚和顾凝去探邪气,这才到了魅园附近。
  偷摸地同旁的男人私下里见面去探那等险事,他怎么会看上这种胆大包天的女人!
  到底还有什么是她不敢为的!
  袁松越几次想咬下她一块肉来,只是在她这乖巧的模样里忍了又忍。他心里反反复复地劝自己,好歹她怎么想的,瞒了一日还是都跟自己说了,可见也不是全然任性。
  若说轻易就揭了过去,那是万不能够!可眼下也不能吓她太过,免得她以后又去偷着摸着寻了顾凝,一句话都不同自己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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