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瞪大了眼睛：“你刚刚不是已经走了吗？”
这是在路边特意等我的？
韩晓霖似笑非笑说：“怎么？走了我就不能再回来？不能是在这电影厂的大院里多待一会儿，安歌，怎么你结识拍电影的大导演，就不稀罕我们拍电视剧的了？”
他这简直就是强词夺理。
她什么时候敢小瞧他们省电视台拍电视剧的，要知道现在这个年头，电视剧的收视率要远远大于电影的上座率，不知道有多少明星都要赶着去拍电视剧呢。
从来不接电视剧的演员简直是凤毛麟角。
安歌直摆手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韩晓霖紧接着又问，眼睛笔直地看着她。
“我……”安歌张口结舌，觉得有点和他讲不通道理，只好摇了摇头：“韩老师，刚才明明是你先装作不认识我的，你是腾导演的客人，我就是过来拿剧本的小龙套演员，你们在那儿谈正事，我哪敢上前去认识您……唉。”
她那委屈的表情，让韩晓霖的郁闷纠结的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他不再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从安歌手里抽出那个新剧本，一边一目十行的快速浏览，一边问道：“听说你让腾建安为你改剧本了？”
安歌无语。
她哪儿来的这么大的面子，能让那知名导演为她改剧本？
他这么问只怕是又听到了什么。
安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不是？”韩晓霖看了一会儿剧本，抬眸看着她，目光闪动了一下，低问。
“还真的不是。”
“那怎么连滕建安都说了，特意为你改得剧本。”
“他也这么说……”安歌叹了口气，“可能是因为我对那角色提了意见。”
“提意见？”她倒是胆子大，没听说过腾建安的暴脾气。
“我试镜的那个角色啊，哑巴阿妹，我那天试镜的时候觉得不太对，就说了自己的想法，本来觉得没什么希望了，没想到滕导演觉得可以采纳。”
韩晓霖蹙眉，他其实很快已经把这几页剧本看完了，知道安歌所扮演的是哑巴阿妹。
并不是一个讨好的角色。
一个惹人讨厌的小反派。
根本就没有一举成名的可能性，简直就是白白浪费时间。
他有些替安歌觉得憋屈，这个小丫头简直就是不会规划自己。
“你怎么答应接这个角色，这样的角色没有什么值得你去演得。”他蹙眉不屑地说：“不如你好好准备，来试试我们的电视剧。保证比你演一个小哑巴要好得多。”
安歌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熨烫整洁干净的白色衬衫，笔挺的西服裤，玉树临风，姿态潇洒，怎么看就都是仪表堂堂的精英人士，对自己也算是亲切有礼，温文尔雅，可是她怎么都会觉得隔了一层。
正文 第217章 军嫂难为
安歌想了一会，静静地说：“小韩老师，想我目前这样的处境并没没有多少选择权，能够有一个机会试镜，已经是心里高兴得要命，巴不得想方设法地要去演好它，怎么会有值得不值得的想法。”
再说了，不管角色有多小，对于她都是一个成长历练的机会，没想到这个话居然那个“外行”宁嘉树说过，而且眼前这个“内行”的专家却在为她计较这个角色值不值得投入。
韩晓霖听了她的话，眉心微微皱了皱，却没再说什么。
或许是他们太过于瞩目，只是在那里站了一会儿，过往的行人已经开始行瞩目礼了。
韩晓霖在这种场合一向谨慎，此刻硬是克制了内心的不快，勉强道：“既然你是这样想的，试一试也好，我们台正在和滕导演谈合作的事情，如果能够有机会，我会向剧组推荐你的。”
说完摆了摆手，率先离开。
安歌点了头道谢，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默默发了一会儿呆。
小洋楼的红砖被爬山虎遮掩了，树叶的影子在地上晃来晃去……
安歌独自在台阶上又坐了一会儿。
如今，到这个时候，她倒也不难看出他的心思，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们原本就不是一路的人，宁嘉树不喜欢他，他们甚至还是小时候的对头，这个结到现在也没解开。
想起宁嘉树，安歌在心底了又叹了一口气。
军人的女朋友难当，如今她是体会到了，这一离开之后，就连半点消息都没有，她甚至都不能确认他们到底有没有和好了。
夕阳落下，地平线的尽头一片嫣红。
……
腾建安的新剧按照进度正常拍摄。
安歌已经向文工团请了假，当然就在剧组中呆着。
她的戏份少，用不着天天泡在片场，但是她却是只要一有空就钻在片场的里待着，抹蜜地坐在角落里看别的演员演戏。
男一号和女一号都是腕儿，戏份重，又有别的事情打理，看到安歌知道她是腾建安改剧本的那个小姑娘，都很客客气气，不过也就是客客气气而已。
倒是一些配角，给了安歌深刻的印象。
腾建安在这部戏中用了几个老话剧演员，功力深厚，演技娴熟，演出之余，谈吐也比那些所谓的电影明星要有趣得多。
他们见安歌总是一旁默默观摩，个性沉静礼貌，不像其他小姑娘人前人后的疯闹，多有几分好感。又听说安歌是跳舞的，还跳过《红色娘子军》顿时对她刮目相看，有时休息的时候，会叫安歌过来和她们聊天。
演女一号奶奶的老演员王安瑜；老师，以前参加过抗日剧社，演过《放下你的鞭子》和曹禺的《日出》、《雷雨》等剧目。
安歌最喜欢听她说以前的事情。
“小安啊，那时候咱们演戏可是提着心，吊着胆，生怕被查了……有时候演出刚刚进行到一半，那边宪兵就进来了，咱们连忙又换上别的剧，演什么莎士比亚之类的，观众也明白，跟着一起看，该鼓掌的时候鼓掌，该叫好的叫好，等到检查的宪兵走了，咱们又换回来……所以咱们的演员都有那个本事，能同时演两部剧……那时候啊人也年轻，又有满腔热血，什么都不怕，不像现在的年轻人……”老奶奶顿了一顿，停下话头，戴着老花镜，看着她笑道：“不说了，不说了，现在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咱们这些老骨头要早就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了……”
语气中尽是落寞和无尽的伤感，安歌也陪着唏嘘。
……
天气渐渐凉了，又接连下了几场秋雨。
梧桐叶子变了颜色，一片一片从高高的枝头上缓缓飘落，地上铺满了落叶，走在上面簌簌作响。
安歌趁着没有戏份的那几天，向剧组请假回文工团。
排练教室中空空荡荡，不知道舞蹈队的人都去了哪里，安歌又去会议室转了一转，也没看到人影。
她心中奇怪，这又不是周末，怎么都不来训练了？刘老师也不管了嘛。
她又转到团部，还没上楼呢，就听见传达室的小战士叫她:“哎，安歌，有你的信。”说着就从玻璃窗后面递了出来。
小战士还抱怨道：“都放在在这里好几天了，你也不过来取。”
安歌一看部队专用的内部三角形的邮戳就知道是谁来的信，心脏砰砰直跳，匆匆忙忙地冲那小战士笑了笑：“我最近都不在团里……”便拿着信封，三步并做两步的跑了。
她一边走边拆开了信封的封口。
宁嘉树的信写得很短，字迹的墨水颜色深浅不一，看得出来是分了几次才把这封信写完。
“安歌，训练任务很繁重，工作很忙，不能时常给你写信，也不会有经常能够联系到你，你是军人你懂，不需要我多说，就是觉得太委屈你了……其实那几天我也想过，军嫂难做，比一般的人要付出很多，我又不是想在部队中混混日子的，势必会有艰苦危险的时候，万一有那么一天，你得自己扛住了，你还有大好的前途，有影后的梦呢，……哎，现在我想想如果你真的不答应我，我就不追了，就在原地等着你……可是这样又心有不甘，只要一想到有一天你会变成了别人的妻子，我就心如刀割，……还好，你没让我那么难受。”
这几行字他分好了多次才写完，字迹潦草纷乱，隔着信纸，安歌能够感觉到他纷乱矛盾的心情。
她拿着信纸看了半天，才幽幽叹了一口气。
军嫂难为，能够有前世那么难吗？
前世她也是军嫂，不过是一个人守着空荡荡冷冰冰的家，现在如果她再当军嫂，那就是两个人，她守护着是家，他所守护的也是家，只不过那个家，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
她慢慢地走回宿舍，在值班室门口停下了脚步，犹豫了一下，她转身进了值班室，拿起了电话，向总机要了山花岛的电话。
总机值班的通讯兵听了直愣神，安歌又重复了一遍：“接山花岛，连部。”
正文 第218章 通电话
这一次安歌的态度强硬，语气坚决，把当班的总机通讯兵吓一个激灵。
他不敢多问了，连忙手忙脚乱的接通了那边的电话。
山花岛是海防部队，连部的通讯员警惕性非常高，可是猛然一听是一个女生温柔的声音找副连长，不禁好奇心大起，多说一句：“宁副连长在开会，请问你是谁？”
安歌：……
她是谁？
她能说自己是宁嘉树的女朋友吗？一抹难堪和尴尬突然哽在喉咙口，心中有些懊悔自己的冲动了。
于是犹豫了一下只好悻悻然地何济公了哼：“他在开会吗？那就算了，我以后再打过来。”说完就心虚的挂了电话。
值班的小战士吕辉莫名其妙的看着手里的话筒，楞了好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话筒，一路飞跑奔向了连部的会议室。
“报告。”吕辉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进来。”
吕辉一头闯了进来：“连长……”
宁嘉树刚刚结束了会议，正靠在窗口和秦睿说话，突然见他的战士一副冒冒失失，火烧屁股的表情，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眼风微厉，蹙眉问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吕辉本来就看着宁嘉树心中打怵，被他沉脸着一问，更加紧张了，结结巴巴第哼哼唧唧道：“连长……刚……刚才有个女的……打……打电话找你……”
“女的？”宁嘉树微蹙眉。
“现在呢？”秦睿问：“那现在电话接进来了吗？”
吕辉摇了摇头：“我说宁连长在开会，她就挂了。”
“挂了？”秦睿失笑：“挂了，你跑那么着急干什么？”
“我……”吕辉看了一眼宁嘉树：“我不是怕宁连长着急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