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菁也嘀咕了一句:“嗯,这天,说冷就冷……”她的新剪的短发被风吹了起来,在黑暗中飞舞着像一只炸毛了狮子。
这是安歌为她推荐的发型。
可是眼下,瞪着眼睛看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李菁烦恼地用手在抹着那满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听到安歌的笑声,无比怨念地说:“就是你让我去剪得头发,风一吹就跟炸了毛一样。”
安歌忍着笑说:“风不吹的时候就是很有气质啊。”
李菁手忙脚乱地捂着头发:“得,得,得了吧……你就是让我衬托你的魅力,用心险恶。”
安歌说:“我还用你衬托吗?难道我没有魅力可言?!”
李菁对她的自恋表示无语:“你不是要回剧组演一个自卑可怜的哑巴吗?怎么就这么自恋了,我看你大约是拿错了剧本。”
安歌说:“我就是因为马上要去演一个自卑可怜的哑巴,所以最后一次才这么自恋一回,我怕我自己性情大变了……”
李菁无可奈何地白了她一眼:“算了,你高兴就好,我大不了就牺牲一下我的光辉形象。”
两人一边嘀嘀咕咕地呼吸取消,一边准备一路小跑地回宿舍,安歌心情渐好,语气变得轻松了许多。
操场另一侧有一排树林,风吹得树叶哗啦啦作响。树影层层叠叠,路灯昏黄。
安歌耳朵尖,听到不远处有人在轻微的说话,循声望去,看到一对人影面对面站在了树林旁。
路灯的光线正巧落在了他的脸上,打火机细微声淹没在了风声中。
江峰点烟,他的对面站着的是何玲。
显然李菁也看到那两个人,脚步顿了顿,不知道该走还是该停下。
犹豫之间只听江峰说:“何玲姐,你不用劝我了,我和贺圆圆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有数的。”
安歌与李菁互相对视了一眼:还真的巧了。
说遇上就遇上了。
安歌迅速地做了决定,偷听别人的谈话似乎也不犯法。
她拉着李菁悄悄地躲在了一旁的树荫下。
李菁还在犹豫,低声说了一句:“这样不好吧,咱们偷听别人的谈话。”
安歌摆了摆手:“又不是故意要听的,顺便而已。”
李菁:“……”有这样的顺便。
何玲柔和的声音中带着焦急:“你能有什么数?你说你这样怎么就是不懂女孩的心思,不是我说你,女孩子嘛,都是要哄的,人家生气你也生气,人家不理你了,你也不去找她,就这么干耗着,这样是迟早会出问题的,圆圆那姑娘又漂亮又温柔,到哪儿不受男孩子喜欢,你别有那自以为是的想法。”
“我没想怎么样啊!”江峰嗤笑了一声,无所谓地说:“我能怎么样?她在地方,我在部队,现在地方上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一个小当兵的,无权无势的,说不准那天转业了,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没有,没有什么可以和别人比的……”
何玲急道:“当兵的怎么了?当兵的就一定没出息了吗?别人不待见咱们,你自己也妄自菲薄,我就不信圆圆是那样的人。”
江峰吐了一个烟圈:“玲姐,你不用为了我的事情操心。”
他的语气中有淡淡的苦涩,别人听不出来,安歌能听出来。
何玲说:“江峰,我是个爱管别人事情的人吗?这要不是因为是你的事情,我才不会管呢,今天是把我给气得够呛,这小子居然找我们家老汪来说媒人,这亏了是我知道你和圆圆的事情,要是我不知道的话,老汪还真的给他们家当介绍人呢!你说气人不气人,所以啊,江峰,你可得对圆圆好一点,你们走到一起不容易,别给别人可乘之机。”
这是有人找了何玲给贺圆圆介绍对象?
安歌蹙眉,她转脸看了看李菁,对方也是一副很惊讶的表情,冲她眨了眨眼睛,示意继续听下去。
李菁挑了挑眉,继续听下去。
“这没什么可气的。”江峰垂眸淡淡的说。“圆圆没和人家说过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别人不知道,去找汪老师说媒很正常……”
“不可能,圆圆不是那种人。”
“她不说也很正常,而且我们今天已经分手了,她说与不说,事实是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安歌和李菁大吃一惊。
今天就说了分手?
安歌恍然大悟。
难怪贺圆圆后来一直都默不作声。提到峰哥,那表情满脸忧伤。
正文 第226章 多保重吧
何玲一听也是楞了,半天才说:“你们这是闹什么啊?”
江峰语气淡淡,低垂着眼眸:“没闹什么,合不来就分呗。”
何玲静默了几秒,才低声道:“难道是因为……”
“不关你的事。”江峰很快截住了她的话。
他两手抄口袋里,低头用脚尖摩擦着地上的落叶,默了几秒之后说:“不早了,何玲姐,你回去吧,在这里不好,别人会误会什么的。”
何玲不以为然:“有什么可误会的。”
江峰语气淡淡:“我是无所谓,你不一样的。”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要不然我先走。”说着便欲离开。
何玲在他的身后叹了一口气,也转身从另一个方向走了。
他的方向冲着李菁他们走来,李菁吓了一大跳,手指紧紧攥着安歌的手。
背后偷听总是不光彩的事情,哪怕是朋友也让人尴尬。
眼看着江峰走近,安歌的额头都要冒出冷汗、
李菁悄悄地嘀咕道:“我说吧,现在怎么办呢?”
安歌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干脆一把拖着李菁,迎了上去。
“峰哥。”她叫了一声。
江峰回头,看见她和李菁,眉头紧了紧,却换了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哟,怎么是你们两个?大晚上的出来遛弯儿?”
李菁脸色尴尬,她看了看安歌,点了点头,紧张地嘴唇都有点哆嗦。
江峰心事重重,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只淡淡地点了点头:“降温了,你们早点回去,别受凉了。”
说着便加快了步伐,准备离开。
月光把他的子影拉得很长,走在树林中间的小径上显得格外的落寞与寂寥。
这哪儿是哪个意气奋发,潇洒自如的峰哥呢?
安歌脱口而出叫了她一声:“峰哥。”
江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有事?”
安歌迟疑了一会儿说:“没事,我明天要回剧组了,想跟你说一声。”
江峰微笑,他哦了一声:“也好,你好好演,角色小一点没关系,总要慢慢的锻炼出来,自己得端正了态度,多跟人家学着点。”
安歌眼眶微潮,用力的点了点头。
江峰弯了弯嘴角,转身离开了。
“峰哥,你自己多保重。”安歌望着他的背影说道。
江峰似乎听见了,脚步微微一顿,冲她招了招说手,没回头,继续向前走去。
风大,月亮躲进了云层中,天空黯蓝,只有几颗远远的星子闪耀着暗淡的光。
安歌依然在发呆。
李菁等了一会儿,拉着她的手臂:“回去吧,峰哥应该没事的。”
……
安歌几天没回剧组,发现变化很大。
原先那些老的话剧演员拍完了自己的戏份,陆陆续续离开了剧组。
只有扮演女一号奶奶的王安瑜老师还在剧组。
老人家戏份不多,但是场次很多,她已经退休了,时间不着急,不像其他的演员赶进度,悠悠然地拍戏,闲来的时候,看书写字,和其他的演员聊天,帮着工作人员整理服装道具,把拍戏当成了一项消遣。
在一群演员中,她最喜欢的就是安歌。
这姑娘稳重安静,不像其他演员一样爱咋呼闹腾,没事的时候就在一旁看别人演戏,有事的时候,不论谁叫,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帮忙。
可是又极有分寸,多一分不做,少一分也不做,必要的礼貌全都有,却有保持距离,不会越雷池一步。
而且对她们这些老年人,也从不嫌弃,
她有几天没见到安歌,在走廊上遇到看到她,打着招呼:“丫头啊,你这几天你都跑哪儿去了?”
她的小脸瘦了一些,衬得眼睛大大的,眼神清亮如水。
安歌连忙笑着上前搀扶着她:“王老师,我回文工团去了。”
王安瑜哦了一声,抬头看着她的的脸:“回去有事了?你看就这几天都瘦了不少。”
安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是吗?”又笑了笑说:“没事呢,我不是要演阿妹嘛,太胖了不好,腾导上次说我还应该再瘦一些。”
王安瑜点了点头:“这倒是,阿妹那个角色形象上应该是瘦一点才对。”
安歌沉思着点了点头。
“她是一个可怜的孩子,没有亲人又有残疾,心理状态不好,所以才会干出那些招人恨,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王安瑜分析说。突然又转头看着她:“你给建安导演提的那些意见,我都听说了,你说得是对的,就是应该这么演。””
走廊上有人走来走去。
安歌听着她的话,沉思了一会儿说:“对了,王老师,您找我有事吗?”
王安瑜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哦,哦,对了,你不说我还忘记了,我找你是有事来着。”
她顿了一顿,看了看周围来来回回的人群,拉了安歌的衣服说:“走,咱们到我房间去说去。”
安歌跟着她进了房间。
王安瑜年纪大了,作息时间与其他演员不同,年轻人晚上熬夜,早上起不来,没人愿意和一个早上五六点就起床的老年人住一起,她之前的同屋的老演员都离开了剧组,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单独住上一间房。
都是招待所的宿舍,她的却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纹丝不乱、
安歌想想自己那见宿舍,简直就是猪窝。
王安瑜从书桌上抽出了一叠信纸,递给了安歌。
安歌疑惑地接过了看去,是一本用钢笔繁体字写得手稿:《表演艺术的人物心理刻画》
王安瑜说:“丫头,这是我写的稿子。也是算是这么多年演戏的总结,经验和教训都有,我想着不应该把它带进棺材里,就把这些写出来,如果能够给你们这些年轻人有所帮助就好,如果没有用就当作我写给自己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