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暖风,碧蓝的天空,嫩绿的树芽,泥土的腥味和隐约的花香,一切都让人觉得温馨和温暖。
安歌深呼吸几下,恨不得伸一个懒腰。
苏荷和无吴耀华站着聊聊一会儿,觉得口渴,扬着声音叫宁嘉树把她们的茶杯端出来,叫了几声,宁嘉树没听见,安歌说:“阿姨,我进去拿吧。”
说着她转身去了客厅。
刚到客厅门口,隔着玻璃门,就听见里面传出了安庆葆激动的声音。
安歌心里一惊,连忙停下脚步,站在门外,静静的听着,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
只听见安庆葆说:“首长,是我对不起你,那时候你那么信任我,把所有的文件日记都交给我保管,可是我却没有到保管的责任,叫别人偷了去,让你受了那么大的罪,都是我害得您……这么多年来,您一个字都没和我提过,还是对我一如既往,我生病,您还让小五这样照顾我,我这良心真的不安啊!我原先以为您不知道是我害了您,那天要不是小五告诉了我,我还蒙在鼓里,以为您什么都不知道,才这样对我。首长,不是我不同意安歌和小五的事情,而是我实在是没有脸见您啊!”
安歌心里惊讶万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与宁重远还有这些往事。
又听到里面“咣啷”一声,仿佛碰翻了茶几,宁嘉树急急地说:“别,安叔,您别这样。”
“安庆葆!”宁重远的声音透着威严,“你这是干什么。我今天邀请你们一家三口过来是商量儿女亲事的,不是听你忏悔的,都过去多长时间了,还有什么可忏悔的?过去的一切发生了,已经发生了,已经不可挽回,那就让它过去,咱们一切都要向前看,老是生活在过去当中,背那么重的思想包袱,你的身体能好吗?!”
安庆葆支支吾吾的不做声。
过了一会儿,宁重远又说:“那些事情我早就调查清楚了,的确,当年的事情是与你有关,可在那个环境下,你也是没有办法,更何况你也不是故意的,有人处心积虑的要去陷害我,要去告密,你也是防不胜防。”
正文卷 第321还在弥补之中
安歌愣愣的呆立在门外,听见宁嘉树沉稳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安叔,别难过了,当初的事情不是您个人造成的,而是那个时代所造成的,每一个人避免的都是受害者。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真的没有必要活在那个时代的阴影中。”
安庆葆喃喃道:“小五,嘉树,你不要怪安叔以前不同意你们的事情,的确是安叔怕啊,安叔以为你们不知道这件事,担心你一旦知道就会影响你们的感情,那时候安歌那丫头该怎么办呢,那丫头脾气倔,认死理,如果有那那么一天,安叔真的不敢想啊……”
“那现在您应该放心了,我的确是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并不比我爸爸他们晚多少,说真话,那个时候我也挺恨你的,也让安歌受了很多伤害,而且这种伤害,我直到现在还在弥补……”宁嘉树的声音透出一种沉沉的忧伤,让安歌听话了心脏蓦然如撕裂一般疼痛。
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她大概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年,安庆葆作为宁重远最信得过的亲信,替他保管着机密的书信,日记和手稿,但是这些书面材料最后落入到了宁重远的对手手里,成为打倒他的证据。
难怪小时候安庆葆对宁家人照顾得无微不至,难怪小时候安庆葆时常用愧疚的眼神看着宁嘉树发呆,难怪最后一次宁嘉树跟着他爸爸妈妈去农场的时候,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好像看着叛徒,鄙夷,轻蔑,厌恶与冷漠。
因为在那个时候,那个少年的宁嘉树就已经知道了一切。
这样,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上辈子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无打动他,也无法获得他真心相待。
安歌只觉得手脚冰凉,脚步虚浮,眼前的门框在旋转。
她的双腿仿佛灌满了铅,沉重得抬不起来。
里面的人又说了什么,她听不清,只觉得耳边嗡嗡嗡的。
“哎,安歌,你不是进去拿茶杯的吗,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了?”身后苏荷疑惑的说。
安歌努力地稳住自己的脚步,虚弱地笑着说:“我听他们在谈事情,没好进去。”
苏荷说:“星期天还谈什么正事,你宁伯伯就是个工作狂,以宁嘉树你得多着一点,别让他也养成这个毛病。”
苏荷说着就推开了房门,宁嘉树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所以,安叔,我和安歌能够走到今日,并不容易,所以,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
袁阿姨摆好了一桌子的饭菜,请他们过去吃饭。
苏荷拉着安歌和吴耀华过去坐了。
宁重远吩咐袁阿姨:“把我柜子里那瓶茅台拿出来,今天要好好喝一顿。”
苏荷瞪了他一眼:“老宁,庆葆身体不好,不能喝酒。”
宁重远拍了拍脑袋,“对了,我倒是忘了这个事了,那就算了,不喝了。”
安庆葆说:“要不然我陪您喝一小杯。”他多年压在心上的巨石终于搬开了,情绪上松懈下来。
苏荷不允许:“庆葆,你别开玩笑了,身体要紧,重远这几年心脏也有一点问题,我也得管着他,不能给他喝酒,今天就是高兴,你们也给我以茶代酒。”
宁重远呵呵地笑了笑,看着安庆葆说:“你看,你苏大姐就是这么霸道,都说我是司令员,在家里人家才是真的司令员。”
又和安歌笑着说:“安歌啊,你得多向你苏阿姨学着点,嘉树这小子也是要人管的,这两年他在外面,我管不着他,以后就更管不着了,你要多管管。”
安歌弯了弯嘴角笑了笑,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似乎是不好说什么。
一桌的人都笑了起来。
宁嘉树坐在她的身旁,抬眼瞥了她,见她的脸色微微苍白,心事重重,眼睛里不再有清亮的光彩。
她明显得不对劲,宁嘉树皱了皱眉,心下了然了几分,脸上却一如既往的平静,时不时插科打诨几句,活跃桌上的气氛,直到吃完了饭。
他抽了空,给安歌使了一个眼色,“安歌,带你参观一下我的房间。给你看看我小时候的照片。”
安歌微微犹豫着,苏荷立刻说:“安歌,去吧,你们年轻人不要老是和我们老年人在一起。”
安歌跟着宁嘉树进了二楼他的房间,迎面就是一整排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堆满了书籍,墙上贴着大型的航海地图,还有贴着各色的图标。
这还是安歌第一次进宁嘉树的房间,上辈子她都没有进过,那时候她跟着宁嘉树回来,也只是在客厅的沙发上像一个客人一般呆坐着,宁嘉树从来不让她上楼。
关上房门,宁嘉树就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坐在了床沿上,下巴摩擦着她的鬓发:“怎么了?有心事吗?”
安歌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开口。
宁嘉树低低在她的耳边问道:“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让你那小脑袋又开始转悠了?”
安歌知道他已经察觉到了,也没有隐瞒,直截了当地问:“我爸爸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宁嘉树默了几秒,说:“他什么倒也没做,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
安歌惊讶:“不是他去告密的?”
宁嘉树说:“怎么会?你也太不了解安叔了,他怎么会是那种人,只是他被别人欺骗和利用,把当时我爸爸交给他那些材料给弄丢了,最后那些资料成了我爸的罪证,不仅如此,还牵连了很多人。”
安歌沉默了。
她当然知道那种时候,一个人如果被最信赖的人出卖,从精神上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会毁掉一个人的一生。
她就突然理解了宁嘉树当时的怒火和恨意。
过了一会儿,她问道:“这些事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宁嘉树叹口气,苦笑说:“准确的说,开始我也只是知道了一部分,直到很久之后,才知道了全部真相。那时候你已经离开我了,我想去找你,但是却没有勇气。”
宁嘉树从安歌的身后搂着她:“安歌,都过去了,应该感谢命运,我们还有机会重新再来一次。”
正文卷 第322章那时我好傻
即将要出院回家了,安庆葆很想避开吴耀华和安歌深谈了一次。
正好,第二天下午,安歌去电视台报到之后,又向剧组请假,赶到医院去办理安庆葆的出院手续,安庆葆就拉着安歌下楼:“安歌啊,陪我下去走走,来了这么多次,我都没有去过楼下的花园。”
安歌知道他有话说,点了点头,过来挽着安庆葆的胳膊。
吴耀华在身后说:“楼下风大,别又受了凉感冒了。”
安庆葆不耐烦地说:“知道了,这么大的太阳,怎会受凉呢,我还穿了这么厚的衣服。”
说着就甩了甩手,先出门了。
安歌急急忙忙地跟了过去,走到电梯口,看到安庆葆正在等着她。
安歌悄声说:“爸,你对妈的态度好一点,她也挺累的,你就别老是冲着她。”
安庆葆说:“我不是冲她,是她自己总是不动脑筋,大事如此,小事上也事如此……要不是她这样的个性,我们也不至于……”
安歌故意问:“不至于什么啊?”
安庆葆哼了哼,没说什么,正好电梯来了,他迈步跨埃进了电梯,安歌跟在他身后也进了电梯,默然地站在他的身边。
病区的小花园内,种植了不少海棠花,此时正是鲜花开放的时候,繁花似锦,开得热闹非凡,安歌陪着安庆葆在花园里散步,走了好一会儿,安庆葆的额头上微微出了汗,有一点气喘。
安歌指着不远处的长椅,问道:“你累了吧,要不要坐下休息一会儿。”
安庆葆点了点头,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春天的微风吹过着海棠树,树枝摇曳,花朵重重,天空蓝得如同一方透明蓝水晶。
“爸爸,你想和我聊一些什么?”
休息了一会儿,安歌轻轻的问道。
安庆葆转过脸看着她。
安歌的眼神澄净清明,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带着一丝的期待与冷静。
看着安歌的模样,安庆葆感慨万千,自己的女儿已经是大姑娘了,再也不能把她当作小姑娘去搪塞了。
他需要给安歌一个交代。
“安歌啊,昨天的事情是不是宁嘉树都和你说了?”他问。
“嗯,说了一点。”安歌沉静地答道。
“他……是怎么说的?”安庆葆犹豫了一下问道。
“他说您当初帮宁伯伯保留了一些书面资料,后来落入到坏人手里,宁伯伯为此受到了冲击。”安歌简单地说。
“就这些?”安庆葆不相信。
“就这些。”安歌说:“所以我想再听听您的说法,是不是真的是咱们对不起宁家人。”
安庆葆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