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峰一愣,咬了一下嘴唇,心虚地哼了一哼。
安歌冲他咧了咧嘴,龇了龇牙,也哼了一哼,又忍不住扯了扯他的军服袖子,抱怨道:“峰哥,你就别给我添乱了。”
江峰耍赖道:“我哪儿有啊,不就是回来说了声有人喝醉了嘛……其他的我也没说什么啊,你说那天你们中间是不是一哥们喝趴下了啊。”
安歌说:“那是我们的摄影师曹克。”
江峰道:“原来他就是曹克啊,那酒量……”啧啧叹息:“欸,丢人呢。”
安歌白了他一眼,“人家是摄影师,不是专门喝酒的。”又问道:“对了,你也听说过他啊?”
江峰点了点头:“我以前听陈琛提起过,说他的技术是一流的,人也不错。只是……”
他停下了话头,不再说了。
安歌也没在意,她的注意力被陈琛这两个字所吸引了。
提及陈琛,安歌想起那次在电视台偶遇的情形,心中不禁有点替他着急。
时间久远,她已经记不得陈琛是什么时候作为导演出道,一举成名,只记得偶然之中看过一篇关于他的采访,说他之前在电视台就是个剧务,美工打杂的,后来慢慢琢磨专研,恰好抓住机遇,拍摄了第一部电视剧,就大获成功。
以前安歌看着这样的报道,只会感叹陈琛的运气好,现在她做了演员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或许有“运气好”这三个字,但是绝不可能仅仅凭着这三个字一辈子光鲜下去。
那天在电视台的走道上她就应该能看出来,陈琛是那种心中有想法却淡定如水,不为外在所动摇的人,他不像是韩晓霖,虽然外表很谦逊有礼,骨子里依然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表现自己,时时刻刻都想着成功。
陈琛不是,他一边耐心地等待着命运的安排,一边悄然地打磨着自己。
是典型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我前天遇到他了,听说陈琛在筹拍一个戏,本子已经写了好几稿……”江峰见安歌在沉思,奇怪地停下了话题:“欸,你在想什么?”
“是吗?他的本子是谁写的啊?”安歌回过神来,问道。
“他自己写呗。还能有谁帮他写……”江峰不以为然,嘟噜囔囔地抱怨着:“他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有点倔,我说让他找个人帮着他写,他说别人写不出来他的想法……我就不明白了,他没学习过写作,听说还是工农兵大学生进的电影学院学习美术,你说,他能写得比人家专业的好?”
安歌沉默着没说什么。
她想起那部后来大火的电视剧,那些俏皮幽默接地气的台词曾经风靡一时,成为一时间流行用语。
“欸,我劝了他好几次都不听,天天埋头在写啊写啊,一边又要跟着剧组,弄得嫂子都跟我抱怨,我看他这样下去,这家迟早要是散了……”
“我在电视台有次遇过陈琛。”安歌突然说,打断了江峰喋喋不休地抱怨。
江峰:“……”
安歌想了一想,又说:“峰哥,如果陈琛要筹拍电视剧,我想……”她咬了咬嘴唇,顿了一顿,犹豫了一下才说:“我想如果有合适的,你帮我在他的剧里争取一个角色,不管大小。”
江峰愣了愣,安歌还从来没有这么主动地要求过上角色,没想到第一次这么主动竟然是为了陈琛,他不由得好奇,“你的意思说随便什么样的角色都行?”
“是的,哪怕是群众演员也行。”安歌说。
正文 第95章 口舌之争
江峰见安歌想参加陈琛的戏,心里觉得有点奇怪,不过,此事遥遥无期,他没放子心上,敷衍得说:“好的,到时候我给你留意着。”
安歌见他没当回事,又郑重地道:“你可别忘记了,这是我拜托你的,很重要。”
江峰挑眉,有滴惊讶地看着她的郑重其事的表情。
很重要?
还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就值得她如此看重?
算了,她说重要就重要吧,反正八字没一撇呢,等有了那一撇的事时候再问来得及。
江峰点了点头:“好,峰哥给你记着了。”又说:“对了,刚才跟你说了扯了半天闲话,都忘记问你正经事情了,这春节下基层慰问文艺小分队分配名单,你刚才听到了?”
安歌点了点头,这不是刚刚会上才宣布的吗?
江峰的眼底中含着一抹怒意,“这贾明想干什么啊?把咱们几个都放在了那最艰苦最偏远的地方?谢玉红还算了,分配在连队,你看看韩晓雅那几个,那是叫下基层慰问演出吗?简直是去休假还算了,你看看这去的地方?都是干休所,疗养院……”
安歌轻声安慰道:“算了,峰哥,别生气了,这其中的意思你我还不清楚吗?咱们之前也没少得罪贾政委,现在人家总要扳回一城。你又何必和他们计较呢。”
她早就说了,不就是慰问演出吗?
她去不就行了。
不过是十来天的功夫,能苦到哪里去呢?
她自小长在乡村野岭,并不是娇生惯养的人,就算是条件艰苦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这个春节没有办法回去看看望爸爸了。
江峰依然恨恨地道:“我就知道他这是打击报复,分配我去也就罢了,还把贺圆圆也安排进去了,她那个人从小就没受过罪,吃过苦……”
原来是这样。
安歌抿了抿嘴唇笑了,“原来峰哥是舍不得圆圆姐啊,这倒也是的……不过他要是把圆圆姐安排到别的小分队,你不是又得不高兴了?”
江峰诧异,“为什么?圆圆去干休所慰问多好,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别提多享福了。”
“是啊,说不定还能遇到什么首长儿子之类的……我门圆圆姐又长得那么漂亮……”安歌歪着脑袋作思考状,故意担心地说:“那才不好呢,咱们圆圆姐有那么单纯,万一被人家拐走了,该如何是好啊?”
江峰:“……”
先是还明白她说的意思,等到明白过来,原来是在讽刺他对贺圆圆言听计从,顿时恼羞成怒,作势要拧着她的耳朵:“小丫头,居然敢嘲笑作弄我,不想混了,你,等着瞧,你也可又让我嘲笑的一天……”
安歌嘻嘻笑着避开他,转身跑了。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
回到宿舍,周婷婷和李菁不在,朱梅,陈秀娟,还有其他宿舍几个人正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刚才宣布的分配名单。
看到安歌进来,忍不住幸灾乐祸,谈论的声音更大了。
陈秀娟沾了韩晓雅的光,去了风景秀丽的海岛疗养院,慰问部队的离退休老干部,是这几个文艺小分队中最舒服的。
朱梅跟着谢玉红连队基地,虽然比韩晓雅她们要艰苦一点,但是以前去过的人都说,其他条件还是很不错的,官兵都很照顾她们。
这一批人数最多,周婷婷和李菁也去了哪里。
最艰苦最偏远当然是安歌和江峰了。
朱梅和陈秀娟和一帮人都等着看笑话。
没想到安歌进门之后,脸上依然是轻松自在,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安和生气,甚至还有点开开心心的样子,忙着收拾自己的物品。
她们暗暗吃惊,朱梅看了她几眼,转过脸去,用口型说了两个字:“装样。”
陈秀娟点头赞同,忍不住放慢了语调,懒洋洋地问道:“安歌,你这是要去哪儿啊?离下基层慰问还有一段时间呢,你不会现在就要收拾行李吧。”
朱梅跟着说:“是啊,你也太积极了,这么早就收拾了……也对,听说你们那边最远,去的时期间最长,你可要多带几件衣服啊,要不然没个淡水,就连洗衣服都不方便呢。”
安歌心中好笑,却一边忙着收拾随身携带的书本和私人物品,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我这哪儿是收拾下基层的物品啊,我这是收拾着去剧组住呢……正好我们要下基层演出,剧组也要在春节前杀青,都得赶着,我特意跟团里请了假,这段时间就和剧组一起住华源宾馆了。”
她说话之间已经收拾了一个小旅行袋,拎在手里。
又笑眯眯地对其他几个人挥了挥手,“走了啊,你们继续聊。”
刚刚还在兴奋地等着看戏的几个人顿时都哑口无言,愣在那里。
安歌刚才说她要去住哪儿了?
她去住华源宾馆了?
华源宾馆是他们军区对外营业的宾馆,一般都是用来接待前来开会和视察的高级军队干部,她们这些小兵别说进去住,就是在里面吃个饭,喝茶都不够资格。
但是她们又都因为有接待任务,作为服务人员进去过,对那里面的高档陈设,精巧的布局,赞叹不已。
还都曾经开玩笑地说过,要是能在里面吃上一次饭就死而无憾了。
现在安歌居然要去住一段时间。
看着她轻描淡写,毫不在意地样子,真的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
安歌拎着手里那只小旅行袋,从宿舍的大门出来,冷风一吹,脸颊上有了丝丝寒意,她不由得自嘲,自己刚才是有多无聊,才会与她们争一时的口舌之争。
住高档的华源宾馆又怎么样?
并不代表自己就因此而高档。
她拢了拢围巾,遮住了自己大半张脸,又搓了搓冰凉的手,才慢慢地向着军区大门口走去。
隔着夜幕,远远能看到华源宾馆的霓虹灯
那地方原本是以前洋人留下的十来幢别墅,中间有重新翻盖了一幢新的大楼,大楼外墙是用彩色小灯泡围绕了一圈,勾勒出闪闪发光,灯火辉煌的轮廓。
那就是华源宾馆的主楼,也是他们剧组所在地。
因为大部分场景都是借用了军区大院管理区域,所以剧组把一层楼都包了下来。
这背后当然是韩晓霖的手笔,他总是发挥一切能量去为这个剧创造更好的条件,包括衣食住行。
正文 第96章 赶进度
不过再好的衣食住行条件,也不能缓解拍摄的艰苦。
确定了最后的杀青日期,《红颜》的拍摄工作进入了倒计时的阶段。
各部门的工作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由于最后才确定的女主角,安歌的工作量极大,几乎是连轴转的拍摄,每天凌晨二、三点才拍摄结束,清晨五、六点又要起来化妆了。
甚至有好几天她都没有合过眼,在片场一呆就是几天几夜。
赵导演对她“要求严格”,经常是一个镜头要拍上七八条,十几条,几十条才能过关,有一点不满意就开始骂骂咧咧,脾气极大。
其他人看不下去,背地里悄悄议论:“这赵导演也太能够折腾人了,明明演得已经是不错了,还要一遍又一遍的重来,也不嫌耽误我们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