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王妃/夜雨闻铃断肠声——苍白微
时间:2018-07-11 09:08:19

  许久,銮铃低问:“你听说过关于这莫忘湖的传说吗?”
  “传说?”
  “传说曾有一只狐妖和一位修道的女子相恋,后来被这女子的师父发现,师父便把这女子打下轮回崖,经受生生世世的轮回之苦。而这狐妖始终不肯放手,就在这湖边等这女子,也等了千千万万年,他始终希望这女子会与他再相遇,希望这女子不要忘记他。”
  “……”李墨兮眸光怔了一怔,没有说话,只是忽而看到湖边那块銮铃刚刚坐过的石矶。
  “你信吗?”銮铃仰起脸望着他。
  “我……”李墨兮低头望着她。
  夕光散尽,湖色隐入黑暗,只剩下白气还在蒸腾。李墨兮眉峰略一凝,微笑句:“别想了,咱们快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此章平淡,风波在下一章,敬请关注。
 
 
第125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都夏王府外, 老管家正有些着急地恭恭敬敬候着, 瞧见李墨兮和銮铃下了马车,登时神色为难地似是欲言又止。
  李墨兮瞄一眼那老管家,那老管家却又忙地垂下头,躲闪似的吐出一句:“晚膳已在疏影殿备下了, 请王爷和王妃过去用膳吧。”
  这次从温泉宫回来之后,李墨兮寻常也是在疏影殿用晚膳的,此刻, 这老管家刻意说出来, 又是何意?
  銮铃却也没有多在意,只管伸手替腻在李墨兮怀中的李蕙掖掖被风掀起的衣角,怕晚上的风把李蕙吹着。李墨兮用额头碰了碰懒洋洋伏在他怀中李蕙的小脑袋, 笑骂句:“这个懒家伙, 到家了还让人抱着。”
  虽是骂, 但眼中满满都是宠溺和纵容。
  李蕙一觉睡醒见到李墨兮自然是惊喜非常,一把抱住再也不肯松手。虽是坐马车,却已一路腻在李墨兮怀里。此刻, 还不肯让别人抱。似是要把这几天少的全都补回来。
  銮铃笑望他们俩,低低嗔了句:“快走吧, 站在这风口, 正要着凉了。”
  四周夜色席卷, 席卷了天下。只都夏王府门口点着两盏大红的灯笼,照出两团红融融温暖的光,照在李墨兮和李蕙脸上, 照在銮铃脸上,满满的都是笑意。
  竹凊和风冽悄然陪在一旁,竹凊脸上也满是笑意,她下意识看向风冽,风冽颊上也是难得一见的一丝笑意,察觉竹凊的眸光,才不动声色把脸转开,看向不远处那片浓深的夜色。
  回到疏影殿,但见疏影殿中虽是安静,却灯火通明,銮铃倒怔了怔,即便平日她在这殿中,晚上也甚少命人把所有灯都点起来,她还是很节省的。
  和李墨兮相觑一眼,两人略加快了步子进去。
  一进去就被殿中的景象吓住了。
  晚膳果然摆好了。
  然,銮铃拿在手中的李蕙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啪嗒”掉在地上,一些香脆的糖的碎屑摔裂,踩上去发出让人难受的干涩的“嘎吱”声。
  銮铃神色木然地扫过满桌色泽艳丽的佳肴,眸光落在桌旁那淡淡含笑的绝色丽人身上——萧裛琖发髻绾得慵懒,藕色小袄,淡紫裙裾,穿的上敛下丰,正安然坐在那儿,候着他们。
  无疑,她的从天而降,给了銮铃一个惊喜,给了李墨兮一个惊喜。
  銮铃下意识看向一侧的李墨兮,但见李墨兮神色震惊,抱住李蕙的手臂下意识用力。他自己毫无所觉,李蕙却不适地动了动,转过头来也看到萧裛琖。
  李蕙大眼一眨,好奇地出声:“她是谁呀?”
  一殿的人都被惊醒。李墨兮微不可觉地踉跄着后退了一小步,他勉强稳住,深深吸了口气。
  “姐姐何时来的?”銮铃吐出一个笑,勉强迎上前。萧裛琖温柔道:“刚来了一会儿。听管家说你们出去了,我便在这里候着。”
  三个月没见,萧裛琖仿佛没变,温柔得能滴水,谈吐优雅高贵,没有一丝杀气。
  吃饭的时候,銮铃只低头喂着李蕙,她自己却没吃几口。李蕙见銮铃不吃,小手推开銮铃喂来的菜,奶声奶气道:“美美也吃,蕙儿吃饱了。”
  说着,李蕙伸手拿筷子,夹了一筷子菜,颤巍巍喂到銮铃嘴边。銮铃心中本来七零八落,像是暮春时间漫天乱飞无处可依的狼籍乱红。当下被李蕙这么一喂,不知为何,眼中一烫,差点落下泪来。
  李墨兮却是怔怔望着銮铃和李蕙,一言不发,筷子随意挑了几下,便杵在那儿也没动。
  一桌的山珍海味没过多久便成了冷炙,今日气氛异常,连向来胃口甚佳的李蕙都没吃多少。萧裛琖安然吃了几口,忽而似是不舒服,便用帕子捂上嘴角,轻轻作呕。
  极敏感的,銮铃喂李蕙喝汤的银汤匙清脆地撞上碗檐,这么一撞,把李墨兮也撞醒了。李墨兮蓦然紧盯着萧裛琖,迟疑道:“……你怎么了?”
  萧裛琖垂着眼眸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琴书走上前,怯生生道:“回王爷,我家小姐有了身子,都三个多月了。”
  李墨兮瞬间石化,脸色在宫灯下也刹那灰白。
  他直直盯着萧裛琖,再度震惊地说不出话。
  “墨兮,我这次来并不是想为难你,若你不要我和孩子,我也不会怪你。但我是要把孩子生下来的。”
  萧裛琖静了片刻,忽而抬眸忧伤地望着李墨兮。
  李墨兮下意识看向銮铃,銮铃依然保持着侧脸喂李蕙的动作,没有回头看他们中的任何人,也没有出声,只是静寂的,仿佛只是一个固定在座椅中的剪影。
  见李墨兮只是望着銮铃,萧裛琖面上终于一白,她又道:“我不想为你们添乱,若是你们为难,我便走吧。”
  她说着,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琴书忙伸手扶她,微微哽咽道:“小姐能去哪儿呢,和老爷都闹翻了!”
  萧裛琖这么一站起身,宽大的裙袂遮下来,堪堪把她的肚子遮住,倒也看不出是怀孕三个月的模样。
  然而。
  然而……
  李墨兮微闭了闭眼,搁在桌上的手攥成了青白色,他涩涩一笑:“裛琖,你何苦总是这样逼我?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对你弃之不顾。”
  风忽而大了,殿内灯影有些摇曳,銮铃这剪影便也随着轻轻摇晃起来。
  萧裛琖委屈的面色微微一僵。李墨兮已然站起身,他凝眉吩咐:“来人,去把珠帘殿收拾了。”
  他说罢,眸光在銮铃身上略略一顿,闪过一丝被撕裂的沉痛,然终是没有说话,只向萧裛琖道:“你可有拿什么东西过来?”
  萧裛琖摇头。李墨兮便道:“那你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出来疏影殿,疏影殿内仍是一片死寂,直到李蕙小声地问了句:“美美的脸为何湿了?”他说着,伸出小手轻轻替銮铃擦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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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帘殿建的也十分华丽,不过距惊鸿苑较远,略有些偏僻。当下仆役丫头们快手快脚把这里收拾干净,李墨兮又命人请了大夫过来。萧裛琖,果然是有孕在身三个月。
  一时遣开那些仆役丫头,殿内只剩下萧裛琖和李墨兮。萧裛琖低眸坐在榻上,李墨兮默然立在不远处的下,他望了她片刻,缓缓开口:“你有孕的事还有谁知道?”
  “便是我和琴书琴画。只我们三人。”萧裛琖轻应。
  李墨兮顿了顿,又道:“我明日会上书皇上,请他赐婚,娶你做侧妃。”
  萧裛琖蓦然抬眸,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似是不能置信。
  李墨兮别开脸,望着窗外低沉的冷月,低低道:“但是裛琖,我们之间是不可能有幸福了。”
  他说罢,不顾萧裛琖僵呆在面上的笑意,疲倦地抬脚往外走,走到门口,慢慢留下一句:“若有什么需要或不满的地方,便命人来告诉我。不必去疏影殿了。”
  夜很深了,疏影殿内灯火已熄,静默在这冬日寒夜,莫名一丝阑珊。只守夜的几个丫头点了小灯在角落,正打着瞌睡,不妨一抬头瞧见李墨兮,都忙地从地上站起,个个垂下头,身子站得笔直。
  李墨兮没理会她们,径自穿过帘幕,走向大殿深处。寝殿外也候着两个丫头,这么晚瞧见李墨兮都惊了惊,但对望一眼,便都悄然后退,没有出声。
  寝殿内也只角落点了一盏小灯,晦暗不明,照得偌大的寝殿煞是安静。隐约可以听到帐子里传来匀细的呼吸声,他一听便知道是李蕙。然他屏息凝神了很久,却听不到銮铃的半丝声响。
  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他胆小至此,竟不敢上前去看她一眼。就在他下定决心要对她好的时候,他却以比之前更为锋利的刀刃,深深伤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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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光映照,书房内一片安静。李墨兮写折子的手却顿了顿,他起身踱了两步,又看一眼那折子,面色烦躁。书案的一角放着个银托盘,他迟疑了下,伸手把托盘上盖着的锦帛拿掉。
  一串吃了一半的冰糖葫芦露出来。
  剩下的那几颗原本红润亮泽的山楂果,因为书房里较暖,放的时间太长,上面薄脆的一层糖衣已经化开,皱巴巴的,形状有些难看。
  一,二,三,四,五,六。
  李墨兮手指一一抚过那山楂果,从下往上数了一次,还有六颗。
  一,二,三,四,五,六。
  从上往下,李墨兮又数了一次。
  翻来覆去只是六颗,李墨兮无意识地数着,也不知他到底数了多少次。他的手指顿在最上面那颗山楂果上,黏黏的,他慢慢抬起手,一丝透明的糖线被拉起,无声地牵扯。
  把手指喂到嘴边尝了尝,甜甜的,微有一丝酸。
  他嘴角扯出一个被撕裂的笑容,仰脸承着窗外透入的清光,闭上了眼。整个人便都浸润在那清冷的光芒中。直站得浑身发冷了,他才深吸一口气,来到书案前,提笔疾书。
  刚把折子合上。忽而“笃笃笃”传来敲门声。
  李墨兮还未应声,门已“吱呀”开了道缝,一张小脸鬼头鬼脑地探进来,四处瞧着,一眼瞧见李墨兮,眼神亮的逼人,脸上有了灿烂的笑容。
  也不把门打开,李蕙小小的身子从门缝里挤进来,撒着脚丫奔向李墨兮。李墨兮却是呆了一呆,仿佛是梦里的情形。直到李蕙扒着他的膝盖往他身上爬,李蕙手中糖葫芦的碎屑,沾染在李墨兮的衣服上。
  李墨兮阴霾的心中阳光陡然化开,他一伸手把李蕙拉到自己怀里,讷讷道:“……蕙儿来了?”
  李蕙小嘴一嘟,不满道:“等了帅帅很久,帅帅都没来,蕙儿只得自己来了!”
  “……那你一人来的——”李墨兮想问的是,銮铃,她究竟怎么样了。他话音未落,书房的门忽而被风飐恭恭敬敬打开,一个淡白的身影飘然进来。
  嫣然銮铃。她手中托了一个银盘,笑嗔李蕙一句:“只顾来找你的帅帅,把我一个人丢在后面,好没良心。”
  銮铃笑容清朗,走近前,看到书案上那串放了许久的糖葫芦,一怔,疑惑道:“还没吃完……原来……你不喜欢吃这个?”
  “不,不是,很喜欢。”李墨兮忙把李蕙放下地,他自己站起身,瞧见銮铃手中银盘上,赫然又是一串糖葫芦,眼神中莫名有了些欢喜。
  “放了这样久,早不能吃了。”銮铃把银盘放在一侧,便要把那变形的糖葫芦拿走去扔掉。却不防李墨兮已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拦住,紧张道:“不要!不要……把它拿走,我想它留在这里。”
  见銮铃一脸惊诧地望着他,李墨兮才微微笑了笑,低低道:“别把它拿走,让我自己处理。”
  没有人知道它对他意味着什么,他自己不知道,你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还是那么孤单。
  銮铃一笑松了手,眸光恍若不经意掠过书案,顿在那本李墨兮刚刚写好的折子上。他昨夜对萧裛琖说的话浮上心头。这折子,是上书唐玄宗娶萧裛琖的吗?
  感觉銮铃的手迅速冰凉僵硬,李墨兮才也看见那折子,在光芒中扎得眼疼。
  他蓦然伸手把銮铃拉到怀里,抱紧。
  李蕙本来靠在座椅中咬着糖葫芦的,此刻,嘴上的动作停了,好奇地盯着銮铃和李墨兮瞧。
  候在门边的风飐眼神偷偷往里面一瞄,瞄到銮铃和李墨兮正抱在一起,又瞄见李蕙还在一旁若有所思地欣赏。不由咧了咧嘴,快步上前,一把把李蕙从椅子上拎到怀里,用手遮住李蕙的眼睛,不等李蕙尖叫出声,已拎着他出了书房。
  李墨兮的手下滑,缓缓而用力覆在銮铃的小腹上。
  隔着柔软的衣料,銮铃身上的温暖传到他微有温度的掌心,烫的他的手几乎要颤抖,然而他不敢,生怕泄露了那个埋在他心头,日夜啮噬着他痛苦不堪的秘密。
  銮铃却轻轻颤了颤,那里面什么都没有,根本没有一个孩子,他自己知道的很清楚。萧裛琖却是真的怀孕了。
  “别离开我。”李墨兮语调艰涩,只是道。
  銮铃眼中一烫,视线有些模糊,像是那莫忘湖上氤氲的水汽又飘在她眼前,让她看不清窗外暗沉的天色,天色不知何时暗沉的,窗外大株的芭蕉,也在严冬里枯黄了叶子。
  “寿王他们何时走?”终于,銮铃微微笑起,岔开了话题。寿王是两日前赶回长安的,直奔大明宫。
  “……明日。”
  而书房外,李蕙挣开风飐的手,愤怒道:“你为何把我带出来!我要看帅帅和美美!”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风飐甩了甩被李蕙掐疼的手,抽着冷气好言好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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