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女生没敢拦着鹿鸣,干巴巴瞅着他进了女厕。
方棠棠看到鹿鸣,脸色瞬间没了血丝。
当她发现他脸色阴郁,眉宇间挂着满满的暴戾时,吓得连连退后站在墙上,要是没有墙的支撑,她得跌坐在地上。
她嘴唇轻颤:“阿鸣,不是这样的……”
鹿鸣并未看她一眼。
从他进来的那一刻,视线一直在林雀身上。
他望过来的瞬间,女生们就跟出道电一样,齐齐松了手,闪到一边抱团缩在一起。
林雀上半身的衣服已经差不多被撕碎。
只有零零散散的布条挂在她身上,大片肌肤暴露在厕所腥臭的空气中。
林雀得了自由,双手遮挡在胸前,一头扎进了鹿鸣怀里。
而后抽出双臂死死揽住他的腰,借他的身躯为自己遮掩泄露的春-光。
她小声啜泣:“鹿鸣……”
声音低低的、很是可怜。
鹿鸣眼神沉了沉,倏地往方棠棠的方向去了个眼神,方棠棠被他眼里流露的狠厉惊到,打了个激灵。
鹿鸣单手揽住林雀,用另一只手将外套披在她身上。
感受到衣物的温暖,林雀缩在他怀里,借着他的遮掩,迅速地穿上衣服,把拉链拉到最高,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她并未从他怀里出来。
脑袋全程埋在他胸前。
——她还没有调整好心态,缩头鸟一样蜷缩着,拒绝接受现实。
苏栋等人也到了。
宋颖跑到林雀身边,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林林,没事了啊,我们来了。”
林雀双手松开鹿鸣的腰,从他怀里钻出来,转了个身,改抱住宋颖。
沈晗扬拿着手机录着像。
苏栋看了看吓得瑟瑟发抖的方棠棠,叹了口气。
到底是他喜欢过的姑娘,现在变成这样,他挺难受的。
他整理了下情绪,双手揣进裤兜,吊儿郎当地向她走过去:“嘛呢这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不知道吗?”
方棠棠不知他演得哪一出,懵懵懂懂看着他。
他趁他不注意,猛地抬手,将她的手机从她手里挑出来攥在手里。
他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她没录像,估计是装着录像吓唬林雀来着。”
方棠棠闻言,嘴巴微张,有些惊奇和不解。
苏栋摆弄了下她的手机,而后丢给了沈晗扬。
沈晗扬粗粗翻了一下:“检查了,确实没录像。”
鹿鸣合了下眼,沈晗扬会意,将手机丢在了方棠棠旁边。
林雀此时已经整理好情绪,她漠然看方棠棠:“你惹到我了,我会告你的。”
方棠棠皱了皱眉,面色不是很好看。
鹿鸣斜眼睇方棠棠。
林雀的话,确实给了她压力,但她呈现的不是恐惧,而是麻烦。
她知道这件事不肯能瞒住父母,所以感到麻烦。
但她并不怕,她知道父母会给她善后。
他家和方棠棠家有过走动。
对于方棠棠父母,他有一定了解。
那对父母人脉极其广泛。
方棠棠如果真被告,受处分是少不了的事情。
但是,她父母会调动一切人脉,发动所有可以发动的,比如老师、比如林家父母的同事领导或亲朋友……
让和林家有关系的人向林家施压,林雀父母能扛得住各方面的压力,由着林雀的意思去惊动公安机关吗?
社会生活是复杂的,有许多弯弯绕绕。
林雀不明白。
但他知道。
鹿鸣对宋颖说:“先送林林回去。”
宋颖看出鹿鸣对方棠棠有话要说,她握了握林雀的手:“林林,我们走吧。”
林雀没有继续和方棠棠浪费口舌,牵着宋颖的手走了出去。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宋颖和林雀出去后。
沈晗扬再次将厕所门关闭,孙泽在外面把风,顺便将前来上厕所的女生劝去其他楼层。
鹿鸣居高临下地看方棠棠:“我不整女生。”
方棠棠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鹿鸣说:“可你不该动林雀。”
他话不多。
说了,就是言出必行的。
第18章
方棠棠支撑不住, 跌坐下来,泪眼婆娑:“阿鸣……”
鹿鸣不为所动:“别那么叫我,恶心。”
他伸出两根手指:“给你们两条路。一:去学校自首,任由他们按校规把你们的行为记入档案, 不许家长干涉。二:我把你们送进执法局, 送的方式可能不会很好, 或许你的父母也会受牵连。”
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打蛇就得打七寸。
方棠棠不就仗着她爹妈么。
真当她爹妈混到这一步,靠得是清清白白的自身努力、没一点儿黑点么?
方棠棠吓懵了,她哭着摇头:“阿鸣, 你看在我们两家父母交好的份儿上……”
“搞清楚,我是给你们下通牒,而不是让你们做选择。”鹿鸣说:“24小时之内你们没有主动行动的话, 我就默认你们选择第二条路。”
敲打有了效果, 鹿鸣没再继续和她纠缠。
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苏栋弯下腰蹲在方棠棠面前,拿出纸巾想给她擦泪,顿了顿, 将纸巾塞进了她手中。
他轻声说:“棠棠, 去自首吧,阿鸣说得那些不是在威胁你, 他真能把你爸妈拉下来。”
说完,他也离开了。
方棠棠将手机从地上捡起来, 颤抖着手按了串号码:“妈, 救救我, 你快点去找鹿叔叔……”
沈晗扬追上鹿鸣:“阿鸣, 你不该把林林赶走,让她看看你为她做的这些,她肯定会很感动的。”
苏栋也说:“是啊,多好的机会啊。”
鹿鸣脚步未停,并不觉得遗憾:“我不想让她看到我阴暗的一面。”
沈晗扬和苏栋皆是一愣。
齐齐交换了实现后,沈晗扬才说:“阿鸣是来真的啊……”
鹿鸣回了教室。
林雀闷头写着什么。
察觉到他来,她抬头对他笑了笑,而后趴回桌上继续写。
鹿鸣将座位往她身边拉去,在她身旁坐下:“在做什么?”
林雀边写边向他小声地解释:“在做证据!我刚才录了音,现在在整理她们对我实施暴行的证据,等我整理好了,把事情告诉我爸妈,他们一定会带我去法院告他们的。”
鹿鸣眼神闪了闪。
小姑娘言之凿凿的,很是确定社会会还她个公道。
他把玩着她的橡皮擦,看上去很随意地样子:“林林,校园凌霸的事情传出去会对学校影响不好。”
林雀笔尖停顿在纸上,她侧头看他,眼里有迷惑和不解。
鹿鸣说:“你得有个心理准备,老师很有可能会劝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林雀恍然大悟。
是她把事情想太简单。
校园凌霸不是单单属于参与者与受害者,还和学校息息相关。
她明白鹿鸣是在给她打预防针。
——事情不会进展很顺利。
林雀终于意识到这事不是她能自己面对的。
她拿起手机,对鹿鸣笑了下:“我去给家里打个电话。”
“嗯。”
林雀还没打开手机,刘玉涛就出现在了门外。
他走到林雀身边,弯腰覆到她耳畔,低声说:“林林,你来一下。”
遮遮掩掩的态度,看得林雀心里一凉。
她捏了捏手机,没有放下,而是攥在了手里。
刘玉涛把她带进自己的办公室。
这会儿其他老师都去上课,办公室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刘玉涛邀请林雀坐下,然后给她倒了杯水,似是准备长谈:“林林,是不是有同学欺负你?”
林雀点点头:“嗯。”
刘玉涛说:“涉事的一共有八个人,对不对?她们主动来找学校认错了。他们对你的欺凌,肯定会惩罚,学校不会包庇施害者。”
林雀知道他还有话没说,所以没有表明态度,什么都没说,等着他先把校方的想法说完。
刘玉涛喝了口茶,有些不自在:“学校这边商量了一下,给予他们行政处分,记入档案。”
林雀表情松了松。
学校不是没有作为的,挺好。
是记入档案,而不是应付性的发个批评通告完事。
刘玉涛犯了难。
他是真挺喜欢林雀这个学生的,一直对她偏爱有加。
可是当她真受了委屈,他却被校方推出来劝林雀“顾全大局”。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把这张老脸给豁出去,才能对这么一个乖巧听话不惹事的学生说出这种话来。
但是受命于校方,他没有拒绝的资格。
他低头看桌面,没好意思看林雀:“只是,出于对学校名声的考虑,可以不可以不惊动机关单位了?”
林雀握了握拳。
要不是鹿鸣提前给她做过心理准备,她这会儿真忍不住想翻脸。
她平白无故受了气,而施害者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
就为了维护校方的面子?
想得居然不是怎么保护受害者……
林雀失望之极。
她一直尊敬老师,觉得这个行业像祖国宣扬的那样是园丁,保护教育他们这些花朵。
她的理想是上师范,以后也当一名老师。
可是现在,她发现老师并不是单纯的对学生复杂。
还有其他因素在。
她非常迷茫。
林雀能从刘玉涛脸上看出他的纠结和难堪,知道他也坐不了主。
她没有和刘玉涛置气。
但她确实感受到了不公和残酷,她不想在参与这件事了:“老师,我现在只是个学生,不想关注学习以外的事情,这些事可以和我父母沟通吗?我不想再说这件事。”
刘玉涛松开了一口气:“可以的,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有压力就跟老师谈,好吗?”
他怕这件事影响林雀学习,巴不得林雀赶紧脱身。
林雀略微冷淡地说:“嗯。”
林雀给家里打了电话。
很快,她父母就来了学校。
林雀在校门口接他们。
林父林母担心得不行,林父看到女儿后眼底有些湿润,心疼得不得了。
林雀一再表示没有受伤,没多大事儿,就回教室学习了。
林父林母去了主任办公室,和老师还有其他学生家长做沟通。
下午放学。
林父林母直接将林雀接回了家。
林雀窝在学习桌上学习。
客厅里林父林母在小声交谈。
林雀咬了咬笔帽,知道他们在谈论学校的事,想了想,她将笔放在桌上,轻轻推开椅子,蹑手蹑脚走到房门前,将耳朵贴上去,听他们那边的动静。
“你领导给你打电话了?”是林母的声音。
林父叹了口气:“嗯,还是那些事,跟我说什么‘她还是个孩子,一时糊涂’之类的话,让咱们别告方棠棠。”
林母气得嗓音拔高了几度:“呸!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们是孩子,我林林就不是孩子了?这要是被欺负的是他孩子,他还能说出这种话吗?”
林父一看林母生气,赶紧转移话题,免得她气坏了身体:“你那边呢?我看今天给你打电话的人也不少。”
林母很生气,脏话都彪了出来:“是不少,方家牛逼啊,别说我领导了,就连我老师都给我打过电话劝我得饶人处且饶人了,我操特么,饶特么比!我就是跟这些人绝交,也得给我女儿讨公道!”
“得罪了那么多同事领导的,怕是以后得常被穿小鞋了。”
“穿就穿,是他们不要脸的瞎管闲事儿……”
“你小声点儿,别让闺女听见了,这两天多看点事业单位招聘信息,大不了咱俩换单位……”
林雀没有继续听。
她回到座位上,一言不发。
直到林父喊她出来吃饭。
家里的气氛要比往常压抑上许多,林父林母有意没怎么说话,怕刺激到林雀。
安静地吃了会儿饭,林雀忽然说:“妈妈,我不想告她们了。”
林母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为什么?是不是老师和你说什么了?”
“没有啊,老师说让我好好学习,剩下的事他和家长来办。”林雀往嘴里扒了点饭,表情自然轻松。
林母脸色缓和了一点:“那怎么忽然不想告她们了?”
林雀说:“学校不是已经给他们记入档案做处分了吗,差不多了已经,要是再惊动机关单位,把事儿闹大了传出去影响我学习怎么办?”
林母和林父对视一眼,他们考虑这个问题。
也犹豫过闹大会把林雀推进舆论中心。
但是更怕就这么算了,会给林雀心里留下阴影,觉得父母都不能保护她,再憋出什么心理疾病来。
林雀自顾说着话:“现在知道这件事的同学没几个,我还能没事人一样学习,要是大家都知道了,以后对我指指点点怎么办啊?”
她放下碗:“干脆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我只想安静学习。”
林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斟酌她的反应:“你真这么想?没有其他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