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雀睁开眼，宋颖有些忐忑紧张，她时不时越过她往她身后看。
林雀这才意识到，她脸颊下方和脖颈处，依靠着有些硬朗的东西。
有清凉的薄荷香萦绕在她鼻息处，她眨了眨眼，是鹿鸣的味道。
她惊惧。
天呐，她竟然把鹿鸣当靠枕，睡了差不多要两个小时！
别说鹿鸣了，就是她这个压在他肩膀上的，都觉得肌肉酸痛。
——显然鹿鸣也好不了哪儿会儿去。
林雀缓慢地抬起身体后往左侧看了看。
鹿鸣面色平淡地看着屏幕。
她小心研究了下他的表情，没有找到不满情绪，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鹿鸣察觉到她的视线，侧眸睇她：“睡够了？”
“嗯。”
电影散场，人群陆陆续续地退场。
宋颖见鹿鸣没发脾气，这才转身退场。
林雀跟着站起时，肩膀上落下一只手，她顿了顿，继续坐着。
鹿鸣凑过来：“不能白睡，要还的。”
“？”她不明所以，愕然瞧他。
他却饶过她，经过层层座位走到走廊，站定后挑眉看她：“还不走？”
林雀这才跟上来。
林雀和宋颖是邻居，两个人同行，没让男生送。
执意去送的话，显得居心不良。
所以鹿鸣拉着要去送她们回家的苏栋走了。
林雀回了家，发现灯还亮着，林母坐在沙发上等她：“林林。”
“嗯。”林雀看她似乎是有话要说，所以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林母视线一直在她脸上游走：“林林，你同桌叫鹿鸣是吗？”
林雀心里一咯噔，面上保持着平静：“对。”
当初林母去学校处理方棠棠事件。
学校给林母的说法是：方棠棠喜欢林雀的同桌，她觉得林雀和那个男生走得近，吃醋，所以威胁了林雀。
林雀知道。
林母在那时候就对她和她的这位异性同桌不放心，早晚会把异性同桌的事情解决的……
第20章
林母本来就不喜欢林雀和男生同座。
异性同桌, 很容易产生暧昧。
但林雀这孩子乖巧, 她对她放心, 倒也没过多掺和。
可是现在林雀和同桌好到让其他女孩儿嫉妒，可见关系并不差。
林母当时就留了心病, 只是碍于林雀刚经历了凌霸心态不稳，再加上马上就月考, 她这才把这件事儿硬生生压了下来。
现在考试结束, 林雀精神状态还不错。
她实在是憋不住了，思索再三，决定管一管。
林母有意放轻了声音, 不想给林雀太多压力：“之前方棠棠针对你，是因为鹿鸣对吗？”
“没有的, 跟他没关系。”林雀其实不太喜欢提及方棠棠，对她而言是个耻辱：“方棠棠针对我，就是觉得我好欺负罢了。要是我牛逼哄哄，她巴结我还来不及，哪里还敢欺负我。”
连自己的尊严都不能保护, 她不知道现在的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母适时转移了话题，没再去讲方棠棠, 重新说到鹿鸣身上来：“你和鹿鸣关系不错？”
林雀抿了抿唇，没正面回答敏感的问题：“我人缘好，和大部分同学都能处得来。”
“可我觉得, 还是有个同性同桌更好一点, 方便。”林母在单位是个小领导, 以女性的身份管制着许多男下属，难免要比男性领导要艰辛许多，多年的勾心斗角下来，她已经不太会笑。
脸上总是端庄严肃的表情，眼神格外锐利，手段强硬，不像平常母亲那样柔和。
没等林雀回话，她已经替她做了决定：“你和宋颖不是挺好的吗？她成绩很好，还能帮助你学习。”
林雀知道。
如果她不反对，林母天一亮就会给刘玉涛打电话，要求给她调换位置。
林雀轻笑着摇了摇头：“不需要。”
林母拧眉，不悦道：“为什么？”
林母强势，林雀要是态度再不好，很容易吵架。
所以林雀将态度放得非常柔和，她轻声细语儿地：“因为别人说几句，我就要避嫌？不可以这样的妈妈。为这种充满恶意的、惹是生非的谣言，而让我失去鹿鸣这个对我并不坏的朋友吗？那样太得不偿失了，对他也不公平。”
林母沉默了会儿，再开口时脸色缓和不少。
她握住林雀手，安抚道：“林林，妈妈相信你没有和他不清不楚，妈妈怕的是他会伤害你。”
她也是从林雀这个年纪走过来的，深知一个骄傲不逊但又优秀的帅气少年对女孩儿的杀伤力。
少不经事的姑娘，生活平静无波，想要追求不平凡，而鹿鸣这样的男生，恰好可以带来她渴望的轰轰烈烈。
但是这些都是基于青春的躁动之上，并不能长久。
而女孩子大都重感情，受伤的还不是林雀？
林雀当然晓得林母是出于好意。
她心里有些愧疚：“对不起，妈妈。”
“林林，妈妈去学校打听他了，虽然他成绩好，但他并不爱学，在学习氛围那么好的一班，他简直是一个不学无术的闲杂人等。他还拉帮结派对吗？不少学生说他是一中扛把子。”林母敞开心扉和她谈话，希望能劝动她：“那不就是一个小混混吗？万一你哪天惹到他，他像方棠棠那样对你进行校园凌霸怎么办？”
林雀觉得林母对鹿鸣有偏见。
她不太好为鹿鸣说话，怕引起林母误会。
想了想，她稍微提了一下鹿鸣的好，没多说：“不会的妈妈，方棠棠是个例外，其他人没有欺负我，大家都对我挺好的。妈妈，这次考试我能进步那么多，有很多是鹿鸣的功劳的，一班的同学都很爱学习，我不好意思一直问他们问题，都是鹿鸣在帮我解题，他帮了我许多，我挺感谢他的。”
林母看她态度坚决，再说下去也没多大用。
她暂时做了妥协：“好，妈妈明白了。你去休息吧。”
父母总是拗不过子女的。
——
林雀因林母的谈话，思绪繁多，一时睡不着。
索性拿了试卷研究错题。
手机铃声响起，她看了眼来电显示，顺手接过。
鹿鸣懒洋洋地声音传来：“到家了么？”
“嗯，在家呢。你呢？”
“到了。”
林雀正愁题解不开呢，接到鹿鸣电话很开心，简直是久旱逢寒霖：“有时间没，帮我讲个题呗？”
“说。”鹿鸣言简意赅。
林雀不和他客气：“这次数学考试的最后一题，我答错了。我把题目念给你听啊……”
鹿鸣讲题很细，林雀正听得入神，忽然有转动门锁的声音传来。
“先等一等。”林雀看向卧室房门，皱了皱眉。
下一秒，林母推门而入：“林林，你在和谁打电话？”
林雀闭了下眼睛，遮住了不满情绪。
她和林母协商过好多次，想要安全感和隐私，希望她进门前先敲门，不要直接破门而入，更不要直接拿备用钥匙开她的房门。
林母每次都应得很好，一转身，还是该开门开门。
逼急了就吼林雀：“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防我干什么，我还能害你不成？”
……
林母见林雀迟迟没回话，直接往她手机屏幕上窥探。
林雀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手机背部朝上，屏幕朝下，遮住了林母投递过来的探究目光。
林雀解释：“我同学的电话，我遇到个题不懂，再向他请教。”
林母走过来，往她桌面上扫，的确摆着张卷子和练习本，练习本上写着详细地、未打完的解题步骤。
林母笑笑，没事人一样的把自己手机递给林雀：“颖颖打你手机没打通，担心你出事儿，就打我这来了，你和她聊两句吧。”
“好。”
林雀接过手机，却不开口说话，只是盯着林母看。
林母说：“行，你们说悄悄话，妈妈不听，打完了再把手机给妈妈。”
她退出房间，将房门关上。
林雀上前落了锁，这才和电话那头的宋颖打招呼：“颖颖。”
宋颖兴师问罪来了：“你在家啊？我给你发微信问你到没到家，你没回我，给你打电话又打不通，快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你被人劫走了呢！”
“对不起呀，我妈妈刚才找我谈话来着，我没看手机。”林雀走到学习桌前坐下。
她房间里没有耳机。
于是按了扩音键，然后将音量降低到她刚好能听到、又不会传到室外的低音量后，将手机放在桌面上。
一边做题一边和宋颖闲聊。
这题折磨她很久了，解不开她心烦。
宋颖兴致很高，音调宛转悠扬：“诶，你猜猜我在干嘛？”
“看优莉写的小黄wen？”她们这个年纪，对性充满好奇，私下里偶尔也会看一些家长严令禁止的书本。
“你被苏栋带坏了啊！”宋颖调笑着说了声呸：“我看照片呢！”
林雀拿着笔在演算纸上写写画画，一心二用地和宋颖掰扯：“什么照片？”
“之前在影院你不是枕着鹿鸣肩膀睡着了么，电影散场灯光亮起的时候，我对着你俩偷偷拍了张照片。”
“……”林雀笔尖一停：“我压着他睡了那么久，他没生气吧？”
宋颖说：“他一直都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块脸，看不出他气没气。不过我觉得他应该没有，不然早把你推开了。”
林雀唔了一声。
宋颖声音很是激动：“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终于GET到鹿鸣颜值了！他真的太太太帅了！我刚才看照片的时候，才发现我抓拍时被他发现了，他有看镜头！那眼神、那表情，真的是帅炸！”
林雀的手机传来一声微信新消息提醒。
宋颖提醒她观看：“发你微信上了！等下记得看。”
“好啊。”说是这样说，她却没点开，想着先解完题再说。
宋颖越看鹿鸣越帅，忍不住犯花痴：“林林啊，你每天守着这么一个大帅比，真的太有眼福啦！”
“是啊，他真的好好看。”林雀已经摸索到解题门道，这会儿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宋颖。
“近距离观察他什么感觉？”
要是搁平常。
林雀才不会说实话，她只会笼统的说句“能过眼瘾”，不会给人产生遐想误会的机会。
这会儿她一心做题，对于宋颖的问题她没往心里去。
她下意识做了回答：“他嘴唇很漂亮，想亲。”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愣住。
与此同时，她自己的手机里，传来一声低沉、好听的低笑声。
林雀愕然看向自己的手机，“嗖”得一下伸出手去将手机拿起，看到亮着的、还在通话中的屏幕后瞬间被震飞。
鹿鸣没挂断电话！
他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宋颖嗓门提高了一度，惊道：“林林？你那边怎么有男人的声音？”
林雀随口扯谎：“是我爸啦——”
她紧急掐断了和鹿鸣的通话，但猛烈地心跳却没能平息。
宋颖还在电话里问：“林林，你那边什么情况啊？”
林雀心烦意乱：“他再催我睡觉了，我先挂了啊！”
“噢，晚安啊。”
“晚安。”林雀挂了电话。
她捂住脸，有些不知所措。
天呐！
她刚才到底和宋颖说了什么！
鹿鸣那么喜欢逗她。
明天到了学校，肯定少不了要那这件事调侃她的……
题是没心情做了。
林雀把笔往桌面一丢，转身爬进床里拿被子捂住脑袋。
祈祷老天爷大发慈悲，希望鹿鸣没有听清她和宋颖的谈话……
——
次日。
高一一班。
林雀在楼道口徘徊许久，做不好面对鹿鸣的准备。
宋颖上学时看到她，揽着她的手臂，拉着她往教室走：“林林，干站着干嘛？进去啊。”
林雀推脱不及，在宋颖连拽带拖的情况下，皱着一张小脸进了教室。
她微低着头，偷偷用余光往鹿鸣的方向瞄去。
鹿鸣窝在课桌间，双手环绕抱在胸前，散漫放松。
他嘴角勾着笑，漂亮的眼睛里充斥着不安好意的笑意，目光深深地睨着她……
显然。
老天爷并没有保佑她——鹿鸣不止听到了她的话，还正准备以此大做文章……
第21章
林雀被鹿鸣看得发毛。
她别开脸, 同他错开视线, 将目光改放在地板上。
心里打着鼓，磨磨蹭蹭挪到座位坐下。
鹿鸣轻声唤她：“林林。”
“嗯？”林雀身体瞬间变得坚硬，没去看他。
鹿鸣说：“昨晚题没讲完, 需要继续吗？”
林雀松了口气。
她将练习本从书包拿出来翻开, 放到鹿鸣桌子上：“早晨在家我做了一遍，你看看我做得对不对。”
鹿鸣垂眸扫了眼：“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