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珠——沈碧瓷
时间:2018-07-18 09:35:36

  幸子面色死灰的的指挥船上的人救上落水的人后,默默的下令回航!
  远处,闻迅赶来的甘波罗国王船队的船员同样神情凝重,相顾无言!
  早前只知大明的海军厉害,没想到,还有火铳这样惊人的武器!
  国王原本还恼怒于明珠的不辞而别,如今,质问的话却再也问不出口,只能苦笑着令船队撤退,只留自己的主船,命士兵收起了所有兵器,缓慢的向明珠的大船驶去。
  明珠认得国王的船,她眉心稍紧,转身问穆九:“我那只桔色的美乐螺呢?”
  穆九笑道:“帮你养着呢!”
  明珠叹息:“可惜,留不住了。”
  国王的大船靠近。明珠和穆九上船参拜国王,但国王的心还在一抽一抽的痛:他此生最大的志愿便是统一锡兰。如果,他能有大明这样厉害的火枪营,何愁大业不成?!
  他极客气的招待了穆九,听他说他与明珠是未婚夫妻,笑容更浓,命人送上了一袋子的宝石算作贺礼。
  明珠窥了眼宝石的成色,心中大喜!除了红蓝宝外,竟然还有两枚钱币大的星光蓝宝石!顿时笑容可掬的对国王道:“我也有件礼物要送给您。感谢您对我的这些日子的照顾。”目光淡淡的瞥了眼面色苍白的水手们,“承蒙您的水手将我与御木本赶到小船上。才让我找到了一种特别珍贵的大螺——美乐螺!”
  她双手奉上小脸盆般的橙色圆海螺:“请陛下笑纳!”
  国王听了翻译,目光顿时凌厉的向马奇望去,马奇双腿轻颤,垂头不敢面对国王的视线。
  明珠笑了笑,她此时心情极好,也不与他们计较,微笑道:“国王陛下,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后会有期!”
  国王微笑颔首:“后会有期!”
  目送大明的船远去,国王这才端详美乐螺,橙黄的颜色的确很漂亮,是自己过去没见过的品种。正在想着明珠为何叫它美乐螺时,贝壳内的**慢慢的探出触角,国王怔了怔:活的?想到什么,立时下令:“剖开它!”
  不一会儿,传来水手惊喜万分的呼叫声:“陛下,螺肉内有珍珠!”
  “又发现两颗!陛下,一共有三颗珍珠!”
  国王惊喜交集!他小心的捏起最大最圆的一枚深橙色,仿若大明最上等的瓷质釉面,珠子表层布满了细密的火焰纹,美丽极了!
  另外两颗珠子,颜色稍淡,形状椭圆,品相比大珠略差。
  回到王宫后,国王郑重其事的命人将三颗美乐珠收进他的宝石箱内,自言自语的道:“等我统一锡兰,你们将是我的王冠上最特别的宝石!”
  宝石之城,辛格站在城堡的最高位,遥望大海。年轻稚嫩的容颜满是惆怅:“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他举起手中一块深蓝色的宝石:“厄运之钻么?让我看看你的威力吧!”
  他转身将蓝钻扔给侍从:“重新镶嵌,献给国王!”
  ***
  解决了御木本这个麻烦,穆九船上的水手们欢呼雀跃。穆九神情却有些冷淡的拉着明珠进入船舱。
  明珠敏感的察觉到穆九情绪的异常,诧异的问:“怎么了?”
  穆九关紧门,抿了抿嘴唇:“御木本拓真。”
  明珠一怔,神情微黯:“他应该救得回来吧?”
  穆九的面色更加沉郁:明珠果然心软了!忍不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怜惜他?”
  这又酸又涩陈年老醋的味道呀!明珠微叹:“御木本此人,我实在厌恶。但他此番他救了你,突然觉得,他竟也有点可爱起来。”
  穆九搂着明珠的腰,叹道:“我宁愿他没替我挡那一刀!”
  明珠面色微变:“然后呢?看我伤心欲绝,你就满意了?”
  穆九听出明珠的怒意,急忙委屈的道:“那我还是让他救吧!”
  明珠哼了声,推开他的胳膊,走向挂在墙上的一张地图。
  “如果我没记错,”她指着锡兰斜对面的一处国家道,“这里,就是洪沙瓦底吧?”
  “不错。”
  “顺道弯下这个国家吧。”
  穆九讶异的问:“为什么?”
  “我家二舅和合浦丁家的大郞一年前出发赶往洪沙瓦底。我算了算时日,他们应该准备回国了。不防去碰下运气,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明珠郡主。”穆九一本正经的问,“能否提点在下,洪沙瓦底有何奇妙之处?”
  明珠挑眉傲娇道:“容本郡主卖个关子!”
  穆九无奈:“在下唯郡主之命是从,听由派遣!”
  明珠终于抑不住嘴角的笑容,穆九顺杆而上,歉意的道:“以后我再不乱吃醋了。”
  “小醋怡情,大醋伤身。”明珠轻笑,“说不定啊,以后还有我吃醋的时候呢!”
  穆九登时警醒:“没有!绝无可能!为夫洁身自爱,用情专一。郡主大可放心!”
  明珠捂着通红的腮帮子:什么夫不夫的!不要脸!唉,男人的花言巧语,果然能要女人的命!
 
 
第225章 王妃的回忆
  没多久,如朱祎睿所料,他得到消息,父王又召见了月向宁。他慢慢捏紧手中的笔,猛地掷了出去!
  月向宁!
  自从他进宫内任职后,虽无刻意,父王也隐藏得极好,但早有怀疑的他还是瞧出了其中的猫腻:父王时不时的召唤制作局的人,提出各种古怪难解的要求,最后,每每是月向宁求见,差事最终才得以办成。这段时日,父亲身上的饰物不断翻新,他瞧在眼里,暗中一打听,果然,全是月向宁做的。
  他无法再自欺欺人,痛苦与失望、伤心与郁闷纠结在一块深深的困扰着他。终于在今次的事情后,再也按耐不住,急步冲进了王妃的颐华殿。
  王妃见他面色难看,心浮气燥,不免讶异的问:“出了何事?”
  朱祎睿坐到她的身边,仔细的打量母亲的面容:气色红润,精神饱满。心中不由有些气馁,勉强笑问:“母妃有无觉得父亲这阵子有点异样?”
  王妃瞪大清亮的眼疑惑的问:“异从何来?”
  “从前觉得父王并不在意衣饰打扮,可是最近您发觉没?父王隔三岔五就要换套行头,怎么看,都觉得古怪啊!”
  王妃失笑:“难得你这般关心你父王!”
  朱祎睿耐着性子:“不过说来也怪,父王这些饰物,竟全是由一人所作。母亲可知此人是谁?”
  王妃笑容顿敛,她目光满有深意的打量了番儿子。轻轻挥手退去了宫人。
  朱祎睿心中泛凉:母妃也发现了什么吧!
  “睿儿。”王妃淡声问,“我嫁给你父王十六年,你觉得,你父王对我如何?”
  朱祎睿想了片刻,吐出四个字:“相敬如宾。”
  “不错,相敬如宾。”王妃微笑,“没有举案齐眉,没有缠绵绯测,没有花前月下更没有情深似海。”
  朱祎睿早知如此:“但是父亲也没有其他的宠妃。一个都没有。”
  “是。所以对我而言,那便足够了。”王妃眼中似有几分自嘲,又有几分得意。“自祖皇帝开国,皇室血脉艰难。哪个皇子、王爷不是妃嫔无数?为了子嗣,多少贵女含恨而终,多少风波起于后宅?我能有这般尊贵的地位,儿女双全,王爷又对我敬重有加,还有什么不满意?”
  母妃知道——她一直都知道——朱祎睿被这个认知震得面容苍白,心神无主!脱口道:“您就没有意难平的时候?难道从没怨恨过父亲?”
  王妃喟然长叹:“有些事——你不明白。”她顿了顿,“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各自的缘份罢了。”
  朱祎睿震惊得瞧着母妃,是!他也知道,有这种嗜好的人不少。京城有,广东的风气犹为严重。但此事却令他心中完美的英明神武的父王一下子跌落了神坛,仿佛神祇破灭,他如何能不大受打击?
  他不满意这个答案,冷声质问:“那母妃可曾真心爱过父王?”
  王妃神色自若的道:“那么多年,真心总是有的。爱么——”她淡然一笑,“与皇室宗族的男子谈情爱?睿儿,即便是你。将来一妃多妾,你的真爱又会落在何处?”
  朱祎睿顿时茫然,无言以对。
  王妃深深叹息:“当我知道我要嫁的人是北海王时,就有了断情绝爱,只做一个皇室认可的、端庄贤慧、大度明理的王妃的准备。”
  朱祎睿摇头,眼底微红:“难道皇家中,就无真情?”
  “自然是有的。”王妃声音柔软中带着艳羡,“但是又得几个?睿儿,你辈中人,鲜妍美貌的女子、蜜语甜言的情爱得来太过容易。若真能寻一知己,自是锦上添花。若无此缘份,便随他去吧!”
  朱祎睿见母亲略带迷离的神情,忍不住脱口而出:“那母妃可曾有真正爱慕过的男子?”
  王妃怔了怔,嘴角微扬:“有啊!”
  “他现今如何?”
  王妃抿嘴轻笑:“三妻四妾,走马探花,风流倜傥,儿女成群。”
  朱祎睿眼底的光芒渐渐消退。
  “睿儿,即便你今后遇上了真心爱恋的女子。若不能娶她作正妃,你便放她一条生路吧。免得今后,你变了心肠,她悔了当初。”王妃叹息,最后一句话不曾说出口:可是,又有谁能做到呢?
  朱祎睿失魂落魄的离开了王妃的住处,王妃的思绪却也被儿子今日的一番话,弄得溃散零落。她望着博山炉散出的袅袅青烟,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当年忍痛放弃爱慕的男子,心若死灰远嫁合浦的情形。在新房内,北海王挑起她的头巾,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对不住。”
  “对不住,我早有意中人。”
  各种心理准备加持的王妃表现得也相当淡然:“你可以纳她为妾。不论你今后有多少妾侍,我都会帮你管好北海王宫。”
  年轻的王爷轻轻摇头:“他不会入宫。我也不能让他入宫。”
  王妃蹙眉:“难道是已婚妇人?王爷,这种事可不好办!”
  王爷对她的反应颇为意外,挑眉道:“不是。我只想告诉你,我娶你,是太后之命,非我所愿。但你即嫁我,从今往后便是这北海王宫唯一的女主人!我会给你所有王妃应得的待遇与荣光。但如果你无法接受我心有所属,嫌弃我不能与你举案齐眉、花前月下,我也可以想办法送你离开。”
  她当时是什么反应来着?
  她觉得:太好了!她不用费尽心思讨好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不用和妾侍们争风吃醋,不会陷在内宅的争斗中早生华发甚至朝不保夕。只要她生下世子,好好教养,从此锦衣玉食,万事无忧。真要谢谢“她”了!
  十六年来,北海王再没提及过那人半个字。而那人竟也乖巧的人间蒸发,影子也不曾露过一回。若不是大婚当夜丈夫的坦白,她可能根本就不会怀疑北海王心有所属!直到去年春末夏初的时节,月向宁入宫。
  王妃曾偶然的,远远的见到过他们在一块儿。
  王爷的畅心阁阁楼上,月向宁临窗打磨一块玉石,他神情专注,侧面脸部线条温和俊雅。北海王就坐在边上,偶尔开口说了一句话,向宁抬头看他一眼,无奈的摇头。
  随后,北海王露出的笑容温暖得令她都为之心悸。
  她慢慢的转身离开,嘴角有抹痛快的笑意:原来是他。殿下,你自求多福。
 
 
第226章 团聚
  当船抵达北海,合浦遥遥可见时,明珠站在船头,踮着脚,贪婪的呼吸着熟悉的海水味,目光一遍又一遍的巡回着海岸线。
  穆九在她身后轻声道:“你若是想哭,现在就可以哭出来。”
  明珠羞恼的回头瞪他:“我本来不想哭的!”被他这么一说,泪水竟悄然而至。
  穆九拂去她眼角的泪光:“该我哭才对。回到合浦后,你与家人团聚,其乐融融,我却要孤伶伶一人,你说,我该不该仰天大哭?”
  明珠被他说得忍俊不禁:“哭啊,你哭给我看!”
  穆九弹了记她红润的面颊,笑骂:“没心没肺。”
  隔壁的大船上,丁大郎笑咪咪的对梅老二道:“看样子,不用多久,就可以喝到月大小姐的喜酒了。”
  梅老二嘿嘿一笑,心中虽然有些不舍,但对穆九还是非常满意的。除了穆九糟心的生世,他实在无可挑剔。
  “倒是有件事,你想过没有?”丁大郎苦着张脸。“咱们这些翡翠运回去以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梅老二楞了下。
  “翡翠带回去,总要雕琢的嘛!”丁大郎搓着手指。“你想想,城中最好的玉雕师傅在哪儿?”
  “——欧阳族内。”
  “对啊。这翡翠是咱们两家千辛万苦的找回来的。若是便宜了欧阳家,岂不是亏大了?”
  梅老二神情凝重:“这倒是个麻烦。”他想了想,“不过,我觉得,明珠应该早有打算吧?”
  明珠的确早有打算。
  她早早的抛出砗磲浮雕,为的就是吸引更多的、除欧阳族外民间手工出众的玉雕师傅。砗磲相对易得,即可练手,又可提高他们的工艺水准。再加上她还有工艺不凡的关长青坐镇——明珠黯然低叹:“也不知道长青现在怎么样了?”
  穆九不由默然。
  他在漫长的海上寻找明珠的日夜里,曾不止一次的想起过关长青。如果和他一样,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一想到此处,他便冷汗淋漓,恐惧漫布身心,再不能平静。那一刻,他才体会到了长青的痛苦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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