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六可是个聪明的姑娘。她只是没料到欧阳敏竟然敢对三族内的人下手。所以才吃了个闷亏。等回过神,她肯定会把这个亏还给欧阳敏!
事实上,萧六的确没有将此事告诉祖母。但是她却对祖母与堂兄咬牙切齿的道:她在欧阳府受到了欧阳敏“特别的招待”,莫齿难忘!
萧老太太听出孙女的话外音,再问她,她就说自己发了毒誓,不能破誓。只道欧阳敏这丫头,绝不能嫁到萧家来!哪怕是旁系子弟也绝不许娶她。否则,后患无穷。
萧老太太立即明白了什么,震怒至极:敢向三族之内的人下手,欧阳敏胆肥啊!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因退婚悬梁自尽,差点儿丢了小命。萧家惊讶之余怒气稍歇,暂时也就没有出手。
明珠暂时了结了王晟的事后,在真珠院内专心挑选翡翠,从首饰到摆件,设计了一系列的图纸交给工匠打磨。
翡翠的雕工,说简单很简单,上好的翡翠根本舍不得动刀,只要细致的打磨就足够。圆润水滑的珠子、戒面、手镯、无事牌,原汁原味就可淋漓尽致的展现它们的美。说难也极难,遇到形状大小大尴尬的下脚料及次一些的料子,按料切割雕琢就考验个人的才干了。
除了翡翠,明珠的淡水蚌养殖,也迎来了小小的收成。
贝娘在她回府后,迫不及待的就向她禀报了这一年养蚌的事儿。
“按照小姐赴京前教导的法子,我和吕立行试着在河蚌内植入贝壳内层的薄膜。虽然按小姐的吩咐对伤口做了消炎处理,但伤亡还是有近六成。”
明珠微笑道:“能有四成存活下来,已是不错的成绩了。不用急,慢慢来。”
贝娘脸上带着股朦胧的梦幻感:虽然明珠和吕立行都说事情能成,但她仍然觉得恍在梦中。河蚌养珠成功后,是不是就轮到了海蚌?
明珠行到园内的池塘边,随手挑了个河蚌,剖开后,果然见到一点圆润的突起。
“不过,”贝娘略为担忧的道,“吕立行有个兄长唤吕立平的,心术不正。乘您不在时,几次三番借机寻事。幸好有修远那小子在,他和二小姐一唱一合,没少让他大伯吃哑巴亏。” ”跳梁小丑,不足为道。“明珠查看了几只河蚌内珍珠的状态后,颇为满意。“现在珍珠还小。明年这个时候,就是咱们丰收的时候了。”顿了顿,“你说什么?修远和明岚?”
“是啊。”贝娘轻笑。“这两个人平常跟冤家似的,但联手起来对付外人时那个默契,啧!”
明珠意外的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
“大小姐。”管家拿着一只小小的匣子跑了过来。“外边有人求见。说是小姐您认识的朋友。”
明珠擦干净手,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她打开匣子,里面赫然躺着那枚黄金圆环镶美乐珠挂坠。
她深深吸了口气:“是位老先生吧?”
“是。”
“请他进来吧。”明珠心中忽觉烦燥。这位老先生,终于如约找上门来了!
第244章 巧语动人弦
真珠苑内隐藏着北海王的暗卫。而这位老先生的身份和目的太过敏感,不能在家中细谈。
“请他留下住址。待我定好时日再请他赴约。”
又要请穆九帮忙安排了。明珠即烦恼又甜蜜。最近每回见面,穆九越来越粘她,想想都要脸红。
几日后,北海的清晨。
北部湾上渔船往来,渔民们的哟喝声,船上的号子声、海鸥的鸣叫声揉杂在一起,汇成了一首别有风味的渔光曲。
掩在渔船中的一艘不起眼的大船上,明珠与陈姓老者相对而坐,穆九作陪。
老者一上船,不等明珠开口,即恭敬的行礼:“陈实栎见过郡主殿下!”
明珠当时吃了一惊,急忙扶起他道:“郡主虚名而已。老先生何必这般客气?”
陈实栎削瘦的肩膀微微颤动:“郡主殿下,您是授天命之人,老夫不敢不恭敬!”
明珠不禁蹙起黛眉:坊间说她是妈祖庇佑已让她心虚,这位老先生一张口就是上授天命,这是想让她全家死无葬身之地么?!
“陈老先生!”明珠神色肃然不悦的道,“我虽略有薄名,但于天命何关?须知祸从口出,我月家无权无势,担不起这天大的罪名!”
陈实栎激动略为平复,道:“郡主殿下,如若老夫没有猜错,一年多前,在太湖边的珍珠街上,是您和穆公子买走了一枚扁圆的珍珠?”
明珠惊诧的与穆九对望:他是如何知道的?
老者不禁笑道:“两位莫要惊讶。老夫的大徒弟偶尔见到那枚扁珠后,便回来向我禀报,可等我们赶到时,它已经被人买走了。店家一问三不知。”
明珠不解:既然店家没有透露他们的消息,老家伙又是怎知道的?
“因为店家的态度太坚决,不论我们怎么问,他都咬紧牙关不露口风。郡主,这是欲盖弥彰啊!”陈实栎微笑,“如果不是客人发现了珠子的异样,又怎会再三叮嘱店家不要透露他的消息呢?”
明珠咬了咬唇,苦笑:“这倒真是,失策了。”
“我虽在洞庭没能寻到郡主,但庆幸的是,我在苏州时,听闻您和西陵玥太湖斗珠之事。我大感兴趣,多番打听后才知合浦还有妈祖庇佑的神女!算了下行程,您从洞庭经过的时间竟也相符。只是当时郡主远航未归。我苦等一年,听说您回来了,这才带着两个徒弟到合浦找您。”
“为何要找我?”明珠似笑非笑,“就为了那枚珍珠圆片?”
陈实栎微笑道:“郡主何必明知故问?我初到合浦,又不能确定郡主是否真的是我要找的人,所以才在斗珠坊内嚣张行事,又定下海上斗珠之约。”
“这是想逼我出面?看我是不是你要寻找的人?”明珠即明白,又有点糊涂。
“没错。我咄咄逼人的赢了斗珠坊,原以为他们会请郡主与我一较高下。没想到他们实在自负。万幸!上天垂怜,还是让我与郡主在海上相遇。”
明珠苦笑:上天怎么不垂怜垂怜她?还嫌她事儿不够多么?
陈实栎深呼口气:“郡主应该发现那枚扁珠的真貌了吧?”
明珠心中的方向渐明:他是为了陈汉的宝藏而来!
陈实栎自顾自的道:“那郡主也该知道它背后刻有一个‘汉’字?猜出它是百年前陈友谅的陈汉王朝之物?”
明珠轻笑:“以一个汉字就与陈汉王朝联系起来,这未免也太过牵强。你怎知不是某个名中有‘汉’字的人所作?”
“郡主何必自欺欺人?”陈实栎微笑,“您天生对珍珠有灵犀之感,所以才能点珠生蚌,所向披靡。”
明珠听到此处,终于大骇,穿越至此,还是第一次有人抛开了妈祖,直指出她最大的密秘!
穆九眉稍微扬,一柄匕首滑落掌心。
“这灵犀之感,是您天生的也好,是妈祖点化的也罢,老夫并不关心。老夫想说的是,早在百年前的陈汉王朝内,有一位和您拥有相同灵犀的女子!”
明珠失声道:“谁?”
“陈汉皇帝陈友谅最宠爱的夫人,阇夫人。”
明珠眨了眨眼,她对这位夫人的历史八卦,倒是略知一二:“是被太祖皇帝纳为后妃的阇氏?”
“正是她!”陈实栎显现出几分悲愤之色。“太祖皇帝并非好色之徒,阇夫人又是他死敌之妻,他为何执意纳她入宫,又容她生下皇子?”
民间传闻这位皇子其实是阇氏与陈友谅之子,太祖皇帝却将其视作亲生,成年后更封为长沙王,颇为恩宠!个中缘由,还真颇令人思量。
“郡主,阇夫人曾在洞庭寻得上品珍珠数百枚,全放在了一只白玉蚌中。又曾出海,从海螺中偶得珍珠一枚做成饰物。凡是她看中的珠蚌,从无虚开。”
明珠将信将疑的问:“太祖皇帝看中了阇氏的本事?”
“这是其一。”陈实栎闭上眼睛,“其二,阇夫人在丈夫决战鄱阳湖前,为防万一,受命将一朝的财宝事先沉入了洞庭湖底。”
明珠明白了他的意思。大祖皇帝想要得到宝藏,所以才对阇夫人多般宠爱。
“没想到,长沙王突然被胡惟庸的案子牵连。惊恐之下在王府内与王妃纵火**而亡。阇氏得知长沙王死讯后,伤心痛恨太祖皇帝至极,最终郁郁而亡。至死也不曾将陈汉皇帝的宝藏埋藏处告诉太祖皇帝。”
明珠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忽然回过神来:“说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郡主!”陈实栎悲声道,“郡主可知陈汉皇帝的旧部子孙现今何处?一部分人乘船逃至高丽,隐性埋名。更多的人零落四方,不知所踪。”
明珠道:“成王败寇,自古同理。”
陈实栎叹道:“可是,陈系旧部中,明明有许多良材美玉,可惜只能明珠蒙尘。老夫思量许久,最终只想到一个法子——寻出宝藏,献给大明的皇帝!以求他对陈系旧部解除禁令,容他们有个有前程,不至于他们枉受前人所苦,一生无所建树!”
这位老先生,算是承认了他陈系后人的身份。
明珠沉吟半晌:“我对珍珠有灵犀,所以更容易找到湖底的宝藏?”
“恳请郡主出手相助。郡主若能寻到宝藏,圣眷只会更浓。”陈实栎道,“不瞒郡主,陈系子孙后人凋零,只剩老夫一个。老夫想在寿终正寝前,了断了这幢心事。”
第245章 迂腐的海盗
穆九打断了这场谈话:“此事事关重大,容郡主思量后再给您老回复。”
陈实栎道:“当是如此!只是此事还请郡主千万保密,若透露风声,只怕被有心人利用,反而要惹出波天大祸!”
穆九遂唤船返航。与老者道别后,回到舱内,见明珠还在蹙着眉头沉思,微笑着坐到她身边,问:“你相信他的话?”
“唉!”明珠烦恼的挥了挥手,“你说我怎么总遇到这种破事儿?”她冷笑一声,“他奸巨滑的东西,当我年少可欺!”
这种事,一个搞不好,那就是谋逆!她怎会傻傻的被人利用?
“你想怎么办?”
明珠以手支颌,露出光洁圆润的雪白手腕一截,穆九目光一跳。
“他不是要献给皇帝么?”明珠嗤笑。“便宜北海王了!”
穆九不知不觉握着她的手腕,手指轻抚滑腻如脂的肌肤。明珠被他粗糙的指尖磨得即痛又痒,笑嗔道:“作什么呢?”便要收回手腕。
穆九哪肯放?稍一用力就将明珠整人拉进了怀里。笑嘻嘻的道:“有个好消息。想不想知道?”
明珠奇道:“哦?说来听听。”
“我的姑姑回来了。”
“你姑姑——”明珠的脸顿时飞红。“回来就回来呗。”
穆九最爱明珠羞涩的模样,忍不住又在她耳畔又偷香了一下。他上回就发现,明珠极怕痒,耳边颈畔哪怕是香肩也受得一点点的**。果然怀中的人身子愈软,明珠恨恨的在他胳膊上拧了一记道:“你再乱来!”
穆九十分的委屈:“你怎么一点也不高兴?我姑姑回来,就能到你家提亲了。这几日你可要乖乖的在家呆着!等着我姑姑上门。”
明珠低不可闻的嗯了声。定亲啊,定亲之后,她就算是穆家的人了呢!
穆九笑得暧昧:“我看咱们成亲的日子也不要拖得太远。我们都老大不小了。”
“你才老大不小!”本姑娘才十七,十七!花季的年龄就要被你丫这只大尾狼吃干抹净,你怎么下得了手?!
穆九忍笑,在她唇上轻轻一啄,旋即放开她。
“走吧,再呆下去,我可真成饿狼了。”
明珠面孔大红:他怎么知道自己心里方才在骂他大尾巴狼?
送了明珠至真珠苑,穆九回到梅岭花市,寻他的姑姑木夫人。
风姿嫣然的木夫人遇到了一幢大麻烦。
她这次出海,比平常晚了两个月到合浦。穆九一度以为她在海上出了事故揪心不已,好在总算平安归来。
不过,跟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个被姑姑称之为海盗的年轻男子。
在海上横行了十年的姑姑竟然阴沟里翻船,被海上默默无名的小海盗郑涸给劫船了。
这位郑涸,从长相看,就是一个文雅的书生。年纪比姑姑还小了四、五岁。貌似手无缚鸡之力,但穆九从他锋锐的眼光与粗实的手腕处察觉,此人武力不差。
也不知姑姑是如何与这个郑涸协商的,郑涸完好无损的放了人和一船的货物银子不说,居然还跟着姑姑一同来了合浦。跟着来合浦也就罢了,还非常斯文的,一口一个姐姐的称呼姑姑,听得穆九心头扬起无数八卦!
穆九很好奇,几番想问清原由,可惜都被姑姑塘塞了去。
木夫人也郁闷啊!她也是被郑涸劫了船后才知道,这个外表文弱的书生,为了捕获她及她的船,已经暗里计划研究了数年之久。从她经过的路线,到她习惯停靠补给的码头,甚至连她喜欢吃的果蔬也了解得清清楚楚。这才一击即中。郑涸亲自冒充码头卖菜的人,将掺了料的食物送到她的船上。随后一场夜袭,木夫人醒来时,人已经换了艘船。
“姐姐何时将我们的关系告之穆公子?”郑涸不远不近的,极有规矩停在在她身边三尺开外。“这种事,瞒下去总是对姐姐不利。”
木夫人手腕微颤,深呼口气,道:“阿九要定亲了。”
“阿九是我们的侄儿。”郑涸大言不惭,“照理说,哪有侄儿赶在姑姑之前成亲的道理?不如我们先将亲事办了如何?”
在门外听到这句话的穆九刹时瞠目结舌:这——什么情况?!
“郑涸。”木夫人听着声音极力忍耐。“你别胡闹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