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菡一边抹泪一边点头,“太子殿下已经派出人手加紧查找真凶了,对了,双儿她现今如何?”
“嘘——”云初微示意她外间说话。
两人又挪了出来。
云初微给许菡倒了杯茶,“早产了,好在母女平安,算是渡过了一大劫。”
许菡后怕地抚着胸脯,“这事儿最先传到御乾宫,父皇知道以后雷霆大怒,险些砸了御书房,急急忙忙让驸马把医婆给带回来,父皇自己来不了,又让人去东宫通知,我和太子这才赶了过来,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双儿都已经生下来了。”
“总而言之,能赶过来就好。”
皇宫云初微去过,御乾宫到东宫有些距离,传话的宫人就算是坐着轿子过去也得好大一会儿,而太子和太子妃同时出宫,仪程一道接一道,一时半会儿是根本赶不及的。
“微妹妹,你觉得会是谁对双儿下手?”许菡紧张起来,她今天去了国公府,回过头一想,最有可能就是双儿那时候说的话得罪了席上某些小肚鸡肠的女人,回过头来报复了。
云初微猜测道:“会不会是公主今日在宴席上的那一番话得罪了人?”
不得不说,许菡与云初微的直觉都很准。
——
国公府。
苏晏目光落在宾客名单上,眉目间凝了青霜,冷峻得可怕,问单膝跪在地上的魏延,“司璟那边怎么说?”
赫连双出事的地方碰巧与寻芳院相近,而如今的寻芳院,算是“头牌”娇娇美人司璟的地盘,那一带司璟埋伏的人不少,要想在短时间内查个闹出这么大动静的人,也不难。
“回九爷,让人在街上放鞭炮的是一位姓梁的姑娘。”
“是叫梁冰燕吗?”
“是。”
苏晏目光落在宾客名单“梁冰燕”三个字上,手指无规则地敲了敲书案,“背景呢?”
魏延道:“梁家在京城没什么名气,梁冰燕的父亲如今在工部挂职,而他这个职位,是以萧皇贵妃的面子换来的。”
“哦?”
“萧皇贵妃是梁父的表姐,听说梁冰燕平日里没少仗着她这位表姑母的背景欺负旁人,最重要的是……”
“什么?”
魏延顿了一下,“梁冰燕心悦主子,这在他们家那一带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某回太夫人去郡王府赴宴的时候,恰巧梁家人也在,梁冰燕的母亲就有意把女儿嫁来国公府为妾,只是后来被太夫人婉拒了。”
苏晏恍然,眼底已然是冷凝一片,“与内廷联系,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魏延一震,“主子是怀疑,整件事出自萧皇贵妃的手策划?”
“不管是不是萧皇贵妃下的毒手,总之与她脱不了干系就对了,趁她如今被禁了足,咱们再添把火,彻底废了她!”
魏延颔首,“属下明白。”
——
赫连双醒过来的时候,听到外间云初微和许菡在说话,她轻轻唤了一声,外面这二人耳朵灵敏,很快就听到了,马上起身进去。
“双儿你醒了?”
赫连双侧头,扫了一眼窗外,已经黄昏时分了。
“微微,你怎么还没回去呢?”
云初微坐在她床前,笑道:“你没醒来,我怎么敢回去?”
赫连双摇摇头,“我很好,只是……宝宝呢?”
“被稳婆抱去温养着了。”云初微道:“她太小,一点风都不能见,如今咱们还是尽量少挨她的边儿为妙,否则很容易让她感染上不好的疾病,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赫连双点点头,“我没事儿,你回去吧!”又看向许菡,“嫂嫂,你也回去。”
许菡不同意,“微妹妹可以走,我必须留下来。”
“晚了呢!”赫连双虚弱地道:“你要再不走,等天黑了就该宵禁了。”
“你这小丫头片子怎么不听劝呢?”许菡深深皱眉,“咱们白天不是才说好了,等你生了,我就来陪你的吗?”
赫连双没什么力气说话,只是摇头。
“你皇兄也来了的。”许菡又道:“如今就跟驸马在外院呢!”
赫连双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出了这么大事儿,父皇和皇兄那边应该早就得到消息了,父皇不可能出宫,以皇兄对她的好,会来看她也无可厚非。
正想着,外面就传来聂嬷嬷又惊又急的声音,“太子殿下,这里是内院,况且还是产房,您不可入内。”
赫连缙冷喝一声,“滚开!”
紧跟着听到人被踢翻的声音,再跟着,赫连缙衣袍一掠,人已经闪了进来。
看到他,云初微脸上有那么几分不自然,特地别开脸,对着众人福了福身,“公主好生休息,我这就告辞了。”
说罢,打算绕开赫连缙走出去。
原本这位不来,她倒还可以继续留下多陪陪赫连双,可谁能想到这位竟然不顾规矩直接闯进内院来,那她还是走人算了。
擦身而过的时候,听到赫连缙传来一声低低冷笑,“怎么,做了亏心事,所以害怕见到孤?”
果然还在介怀于骆家被灭一事。
云初微仰起下巴,视线与他齐平,“险些要了我夫君一条命的人都不害怕,我坦坦荡荡做人,光明磊落做事,为什么要怕你?”
赫连缙脸色倏然冷了下来,“云初微!”她难道就没想过,叶筠为什么不纠缠苏晏就回去了?若不是他苦心设计,她和苏晏之间早就因为那个女人而出现裂缝了。
“太子殿下,有事说事,没事儿的话,臣妇告辞。”
赫连缙面色铁青,正欲再次开口。
“皇兄!”
却是床榻上的赫连双喊道。
云初微想起了什么,快速朝赫连双投过去一记警告的眼神,吓得赫连双急忙把话咽了回去,改口,“这次要不是有微微在旁边,我大概早就与肚子里的孩子一尸两命了。微微是我救命恩人,皇兄不可对她如此无礼。”
救命恩人?
赫连缙嘴角浮现一抹讥诮。
云初微救人,苏晏杀人么?他们夫妻,可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做好人的是他们,做凶手背后捅人一刀的也是他们。
杀了骆家那么多人,如今想救一命来抵?这笔账,恐怕没这么容易清算的吧?
见赫连缙不动,赫连双急了,眼泪汪汪的,“双儿还在月子里,你想让我气出病来吗?”
赫连缙唇瓣抿了抿,再没搭理云初微,直接走进去对着赫连双嘘寒问暖。
云初微也没逗留,跟着聂嬷嬷走出大门。
“夫人,你要是再不出来,属下就得冲到内院去搜人了。”萧忌焦急地道。
“怎么了?”云初微一边上马车一边问。
“九爷方才让人来问了,为何夫人这么晚还不归家。”
云初微挑帘探出脑袋,笑看着萧忌,“那你怎么说的?”
萧忌忙别开眼,“属下自然是说夫人想多陪陪公主。”
云初微莞尔,“走吧!”
回到国公府,见苏晏坐在自己房里,云初微眨眨眼,“九爷没别的事儿了吗?”该不会他一直坐在这里等她吧?
“还没吃晚饭吧?”他道:“正好,我也没,一起?”
他竟然是在等她回家一起吃饭?
云初微迎上他轻柔的目光,不知为什么,突然感觉心里头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好啊!”
韩大姑姑很快安排着小丫鬟们把饭食送到房间里来。
云初微就坐在苏晏旁边,看着他仔细地给自己挑鱼刺,大婚后,只要两个人一起吃饭,所有的鱼刺都是他帮她挑的。
“九爷,你不问我情况如何了吗?”
苏晏将挑了刺的鱼肉放进她的小碗里,“看你的样子,应该是顺利生下来了。”
“嗯,是个小郡主呢!”云初微打心眼里替赫连双开心,想到了什么,又忽然小心翼翼地看着苏晏,“可是九爷,我把骆皇后还在世的秘密告诉她了。”
苏晏给她布菜的动作一顿,尔后眉目舒展开来,“微微做事,为夫向来放心,只要除她之外,再不会有人晓得,我便不怪你。”
“自然不敢让九爷失望呢!”云初微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嗯,果然还是九爷亲自挑过鱼刺的鱼肉吃起来更放心,也更美味。”她就没什么耐性,尤其是遇到刺多的,要么直接扔了,要么挑了能看到的刺就往嘴里塞,其结果就是常常被小刺卡到。
“放心就多吃些,补补。”他又挑了一块过来,顺道拿起另一个碗给她盛汤。
“对了九爷,三姑姐回去了没有?”
“早走了,怎么了?”
“有点事找她。”云初微想起秦杉白日里的表现,不由慨叹,“你说杉儿这孩子,小小年纪就郁郁寡欢的,这要是郁结成疾可如何是好?”
苏晏吃饭的动作停了停,“你要不说,我还真没注意过她。”
“她今天在内院险些犯了大错,还好我及时发现,又跟她说了好些话才醒悟过来,可我感觉都得到,她心里还是不好受的。”
苏晏也很无奈,“这种事能怎么办,三姐不可能回秦家了,倘若她愿意,我倒是很想让她回苏家来,只可惜三姐脾气倔,以她的性子,你打她骂她都可以,就是休想她会搬回娘家来。”
云初微想,这种脾气也没什么不好,就是要争口气好好活,让那个渣男看看他到底有多眼瞎才会把她放走,“我听人说,右相如今挺后悔的,是吧?”
苏晏冷笑一声,“把原配夫人挤出去,娶了个母老虎回来,你觉得他会不会后悔?”
“活该!”云初微愤愤,“这就叫不见棺材不掉泪,给他脸的时候他不要脸,如今不给了,他倒还想上门连面子里子给要回去?天下哪有这等好事,正所谓一报还一报,是这么说吧?他负了三姑姐,老天爷就开眼安排个母老虎来折腾他,最好把他折腾死!”
苏晏看了看云初微气鼓鼓的模样,有些好笑,“只是在内宅这一块处理得不尽人意罢了,右相在朝堂上可是个好官。”
“你还帮他说话?”云初微有些不高兴,“如此没良心的男人,就活该他遭罪!再说了,内宅不平,何以平天下,他得多无能才能让自己后院的女人勾心斗角成那个样子啊?”
苏晏笑意收了收,“照你这么说的话,最无能的要数咱们家老太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