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微后知后觉说错话,马上止住话题,面上满含歉意,“九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苏晏拉过她的手,“虽然我不知道微微骨子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强势的想法,不过对于我而言,只要那个人是你,我就愿意接受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你要清楚地意识到,我和他们是不同的,在我这里,你是唯一,一旦你嫁的是别人,那你就只能是其中之一,没有谁硬性规定男人终身只能娶一妻,更没有人规定后宅的女人不可以勾心斗角,后宅和后宫都是女人的战场,就好像男人们的朝堂,是输是赢,全凭本事说话,有手段有谋略,你就是赢家,没手段没脑子,你就只能被践踏被欺凌,这是我从小到大悟出来的道理。
对于三姐这事儿,也不能一味地怪右相而认为三姐是受害者,闹到这个地步,要说三姐一点责任都没有,你觉得可能吗?”
云初微深吸一口气,九爷这番话,完完全全是站在这个时代的男人立场上来说的,分析起来头头是道,根本就没有瑕疵可言,点点头,“我懂了。”
苏以柔兴许某天会被右相感动跟着他回府,也有可能只是看在一双儿女的份上跟他回府,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她都不能以旁观者的立场站出来指责是哪一方的不对,毕竟,苏以柔只是个古代女人,她就算表面再坚强,内心也绝不可能有自己那么强势的思想和理念,一味地以自己的观念去要求别人,这与试图改变这个时代有什么区别?
从穿越以来,云初微就一直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把自己上辈子那些东西带过来,当然,一些实用的东西除外,但在这个时代被认为是离经叛道甚至是异类的观念或者举动,都不可以强加在古人身上,否则一准会出事,这不,方才一冲动,说错了话。
见她闷闷不乐,他凑近,“怎么不高兴了?”
“是我不好。”云初微主动认错,“不该乱说话的。”
苏晏挑眉,“要我原谅你吗?”
云初微心知他又捉弄自己,“不,你还是罚我吧!”
“罚你再给我生个孩子?”
云初微顿时觉得浑身一痛,临盆那天的感觉顷刻涌上来,“我…我还是请求原谅吧!”
“吃饭。”苏晏把汤碗往她面前推了推。其实只是调侃调侃这个爱自己跟自己较真的小丫头而已,他根本没在意那些话。至于生孩子什么的,他就没打算再让她遭罪,已经儿女双全,满足了。
吃完饭,等下人们把桌上的东西收了以后,苏晏才提及赫连双的事,“凶手已经找到了,我会处理,你就不必操心了。”
云初微眼眸微动,“是不是与萧皇贵妃有关?”
“嗯,有些关系。”
“我就说,一定是这毒妇!”
苏晏默认,他当然不可能在云初微跟前提及梁冰燕是因为心悦他所以不满于赫连双在席上说的话故此等在半路下狠手。
——
其实在得知赫连双早产的消息时,锦葵险些就直接向赫连缙坦白自己的身份然后不顾一切地出宫去照顾女儿了,可是没想到苏晏对她性子的把握已经到了八九分的精准,先一步让人来与她交接,说如今乃关键时期,绝对不能暴露,接下来开始实施下一步计划,只要忍过这段时日,距离他们一家人相认就不远了。
锦葵听罢,顿时又有了无穷无尽的信心和力量,趁着太子和太子妃都去看公主,她便悄悄来到长信宫。
萧皇贵妃已经被禁足多日,这次被禁足的原因不是“失心疯”,毕竟北燕使臣已经离开,她也无需再“疯”。
这回是因为遭了锦葵的算计。
说起来,这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年还不是皇贵妃的萧氏私自抱走尚在襁褓中的赫连钰,又以此作为诱饵把丽妃引去未央宫再将其推入荷塘,最终把所有的罪名全部推到皇后骆岚身上。
今日化身锦葵的骆岚便故技重施,将三岁大的小皇子引到长信宫来,不过骆岚没有萧明汐那么狠,她并没有推那位小皇子的母妃落水,只是恰巧让那位宫妃与“刚好赶来”的太后看到了极其愤怒的一幕。
萧明汐这辈子都没生过儿子,所以她尤其地讨厌巴掌大的那些小皇子,因为他们都是从别的宫妃肚子里爬出来的,他们只要站在她面前,那就是在嘲笑她生不出儿子。
由此可见,萧明汐当时看到自己宫里来了个小不点时有多愤怒,眼一厉,打算掐死他。
可以说,锦葵在设计这一切的时候对时间和度的把握是相当精准的,萧皇贵妃双手才碰到小皇子的脖子,还没做点什么,太后和小皇子的母妃就同时赶到了,一见萧氏这丧心病狂的行为,那还得了!
太后一脚踢开萧氏,再狠狠赏她两巴掌,又把小皇子护在怀里一个劲哄。
其实小皇子没事,只是因为锦葵之前以糖果诱惑他,让他等一会儿皇祖母来了就狠狠哭,所以看在糖果的份上,他把吃奶的力气都给哭出来了,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滚,可把他给哭累了,最后连糖果都还没吃就睡了过去,太后只当他是被萧氏给虐待出什么毛病来了,急急忙忙让太医来瞧,还一来就来了好几个。
第一个不想在后面那几个面前承认自己无能什么也没看出来,索性说小皇子惊吓过度。
第二个不想比第一个怂,说小皇子不仅惊吓过度,还体虚,需要卧床静养。
第三个也不想比前面两个怂,说小皇子既惊吓过度,又体虚,还有些肺热,需要清火。
于是,本来没毛病的小皇子病得一塌糊涂,每天都不能出宫,只能在自己寝殿里“养病”。他养病的“药”也很特别,是那个很讨人喜欢的小宫女每天都会乔装打扮悄悄送来的糖糕和丸子,小宫女说是她自己做的,小皇子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糖糕和丸子,所以他很喜欢这个姐姐。
再后来,永隆帝晓得了这件事,大怒,再一次罚萧氏禁足。
本来想重罚的,可是又一想他母后以往对萧皇贵妃的偏颇,便打算先禁足试探试探他母后到底是什么态度。
之后晓得太后也很愤怒,永隆帝便下旨,又开初的禁足一月改为禁足半年。
再然后,永隆帝找借口把长信宫的下人今儿调一个去这里,明儿调一个去那里,到了现在,长信宫除了送饭的下人,一个宫女都没有。
永隆帝已经不止是变相软禁了,直接把长信宫架空成冷宫,只是这冷宫比真正的冷宫华丽太多。
锦葵进来的时候,萧皇贵妃正蜷缩在床上,她似乎是病了,整张脸憔悴至极,再不复往日的光彩照人。
听到脚步声,她害怕地问了一句,“谁?”
“娘娘,是奴婢。”
锦葵手里提着食盒,里面装了萧皇贵妃最喜欢的几道菜,当然,没毒,锦葵不可能傻到直接给萧明汐下毒。
“锦葵?”萧皇贵妃一见是她,激动得热泪盈眶,“原来在本宫最落魄的时候,只有你肯来看我。”
“娘娘说的哪里话。”锦葵规矩地道:“您依旧是这长信宫的主人,后宫目前妃位最高的皇贵妃,这些都是您的荣耀,不是落魄。”
“对。”萧皇贵妃一下子精神起来,掀开锦被下床走到镜台前坐下,自言自语,“我才是后宫的主人,那些贱人,谁想害本宫,本宫便送她们下地狱!来,锦葵,你快过来给本宫梳头。”
“是。”
锦葵走过去,拿起镜台上的银角梳,在萧皇贵妃没看到的角度,往自己手心使劲儿磨蹭了几下,然后慢条斯理地给萧皇贵妃梳了起来。
第236章 步步成局,皇贵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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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葵心灵手巧,给萧皇贵妃梳了她最喜欢的蝉髻,又浓妆艳抹一番,换上华丽宫装,如今再看,处处透着奢华贵气,哪还有先前的颓唐狼狈。
萧皇贵妃满意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又拉过锦葵那双手仔细瞧,“本宫很好奇,你小小年纪,心性沉稳也便罢了,怎么这双手还生得如此巧呢?”
锦葵垂首,恭敬地道:“非是奴婢太过心灵手巧,而是尚宫局敬重娘娘,不敢随意派个人来敷衍娘娘。”
萧皇贵妃这种人是最爱听好话的,当下闻言,脸上笑容都深了几分。
其实锦葵的话跟萧皇贵妃的赞誉就是一个意思,不过是利用说话的技巧改变了一下表达方式,把萧皇贵妃捧到无人敢忤逆的至尊地位,便达到了讨巧的效果。
骆岚在这后宫数十年,自然不是白混的,当初的“死”也不是输给了萧明汐,只是因为赫连缙要正位东宫,与自己这个生母和外家有着很强烈的矛盾,“妖后”和骆家一日不除,文武百官和太后便一日不可能同意让赫连缙成为储君,所以处在当时,骆岚不得不顺着苏晏的安排往下走,死在所有人面前。
如今么,既然有机会重活一次,自然是有多少讨多少回来,哪怕萧明汐不是当初的主谋,她做过的缺德事儿也不少,该遭报应。
萧皇贵妃享受地半眯着眼,“今天用的头油是新到的吗?味道不错。”
锦葵颔首,“回娘娘,大抵是刚到的,奴婢闻着也不错呢!”
其实不是,头油与她掌心的东西起了反应,产生一种极其好闻的清香。
萧皇贵妃站起身,双眼看向桌上的食盒,“这个,是你给本宫带的?”
“对,都是娘娘爱吃的菜。”锦葵顿了一瞬,“奴婢愿意为娘娘试菜。”
萧皇贵妃仰起那自认高贵的下巴,“去吧!”
锦葵走过去,先是打开食盒把里面的菜都端出来,再拿筷子把里面的每一道菜都夹一点进小碗,然后全部吃完。
等了一会儿,见锦葵安然无恙,萧皇贵妃才走过去坐下。
其实她早就饿得不行,但为了谨慎,还是得先有人试菜才肯吃,毕竟宫里想害她的贱人太多了,保不齐有人会在其中动手脚,既然有人愿意试菜,那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等萧皇贵妃吃完,锦葵马上收了碗筷放回食盒,又小声问,“娘娘今日盛装打扮,是要去见皇上吗?那奴婢这就告退了。”
“见皇上?”萧皇贵妃突然冷笑一声,声音里又有几分讽刺,那个男人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她幽禁在这长信宫,再把她身边的人都调走,致使如今的长信宫成了冷宫,以为她不知道?现在的处境,又岂是她想见就能见到皇上的?
“怎么,娘娘不想见皇上?”
萧皇贵妃晃过神来,脸色阴了阴,“锦葵,你相不相信本宫是被冤枉的?本宫没有害过任何人。”
锦葵顿了一瞬,“娘娘能把当天发生的事与奴婢说说吗?”
人在最脆弱最落魄的时候很容易就会相信一个随随便便施与她恩惠的人,尤其是现在的萧皇贵妃,她身边连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自然把锦葵当成全部的信任和寄托,甚至,她觉得如今的锦葵,等同于她的再生父母,因为只有锦葵能救她于水火。
坐下来,萧皇贵妃从头到尾把那天的事情与锦葵说了一遍,当然,出于人性的弱点,她是不可能把自己意图掐死小皇子的真相说出来的,只说自己正在逗小皇子玩,太后就来了,然后误会她要谋害小皇子,皇上也不听她解释,二话不说就将她幽禁起来。
“娘娘想不想亲自在太后面前解释清楚?”锦葵问。
“你能帮我见到太后对不对?”萧皇贵妃激动起来,紧张地看着锦葵。
“奴婢倒是有机会见到太后,但奴婢只是个宫婢,人微言轻,说什么太后都不可能信的,娘娘有没有能让太后念及旧情的信物?”
萧皇贵妃一听,急忙起身去床头柜里翻找,最后拿出一支造型别致的簪子来,“这是我爹死的那年她给我的,那时我才四岁,她贵为皇后,母仪天下,与我的狼狈相比,简直是两个极端,云泥之别。我很羡慕她能有锦衣玉食,尊贵无论,很羡慕她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一堆人跟随一堆人跪迎。后来她跟我说,待我长大了,便让我做她的儿媳,等将来太子登基,我便能像她一样母仪天下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可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