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得太急,赫连双才放下杯子就剧烈地咳了起来。
云初微站起身,轻轻替她捶背顺气,又递了快锦帕给她。
赫连双接过,微微一笑,“谢谢。”
“不客气。”云初微道:“毕竟当初我落水的时候,也曾得了五公主的帮助,你的恩情,我可是一刻也没敢忘呢!”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赫连双很得体地道,“既然咱们是因为那次初见而结下的缘分,那往后就是好朋友了,宫中若有宴会,记得常来找我玩。”
说完,她直起身子,“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宫,就不打扰你们的洞房花烛夜了。”
苏晏道:“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不必。”赫连双摆摆手,“皇宫的马车停在外头呢,父皇安排近身保护的羽林卫不少,不会有什么事的。”
苏晏点点头,“那五公主慢走。”
赫连双转过身,面上的笑意慢慢凝结,有些苦涩。
他终于大婚了呢,新娘子和他很般配,真好。
终于送走了最后一拨客人,苏晏关上门,转身却见云初微已经坐回了床上,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警惕。
“你睡地上,我睡床。”
云初微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答应过我,你就必须遵守。”
苏晏唇角噙着笑,缓缓走过来。
云初微马上抱着双膝往床角缩,恶狠狠道:“你要敢逾矩半分,我马上就收拾东西走人!”
“嘘——”
苏晏坐在床沿边,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我睡地上可以,但不是现在,窗外有听房的下人。”
云初微愣了一愣,随即脸上一臊。
她怎么险些给忘了古人有洞房花烛夜听房的习惯?
想必是静瑶太夫人安排来的了。
云初微攥着被角,同样压低声音问,“那怎么办?”
她总不能为了应付外面听房的人真跟他圆房吧?
苏晏仔细打量了她一眼,用商量的口吻道:“你能不能,假装痛苦地叫上几声?”
云初微一噎,这是要她模仿那种叫声?
“我……”她面露为难,要说对于她这种影后而言,模仿几声没问题,问题是眼下当着苏晏的面,又是在新婚之夜的背景下,怎么想怎么不自在。
苏晏见她面颊烧得绯红,有些好笑,嘴里却威胁道:“你若是不叫,我一会儿就让你真叫了。”
说着,他作势就要脱了外袍。
“别别别!”云初微惊了一惊,马上壮起胆子,“我叫,我叫还不行么?”
“嗯,那你快叫。”
云初微皱皱眉头,他这话怎么越听越别扭?
她闭上眼睛,准备开始叫。
苏晏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云初微很不自在,索性又睁开眼,“你转过去,不准看我,否则我叫不出来。”
“好。”苏晏慢慢转过身。
云初微又再度闭上眼睛准备。
苏晏趁她不注意,偏过头来。
云初微早就料到他很可能会有此一举,所以突然睁开眼,果然见到他在偷看自己。
她眉头深锁,“你还能不能好好配合一下了?”
苏晏虽然被抓了小辫子,面色却坦然,“我若不偷看,你这次能成功叫出来吗?”
云初微瞪他一眼,她才不会回答这种带有陷阱的问题,真当她脑子不好使,听不出来这是套路?
“快转过去,否则我就不配合了!”云初微用命令的语气道。
苏晏听罢,再度转了过去。
云初微又偷瞄了好几眼,见他果然没再偷看,便清了清嗓子,“啊——呃——”地叫了好几声。
声音起伏交叠,极为入戏,听得苏晏下腹一热,浑身绷紧,喉结上下滑了滑,一股无名火窜遍全身,恨不能立刻转过身将她吃拆入腹。
几声过后,云初微停了下来,小声问:“可以了吗?”
苏晏没说话。
云初微觉得奇怪,挪过来一点扳正他的身子,见他呼吸加重,面色潮红,如玉的俊颜染上了一层她从未见过的幽魅之色。
虽然从没有过那方面的经验,但云初微一眼就能看出,自己刚才的叫声让他起反应了。
“喂——”云初微慌了,伸手推搡他,“你快下去!”
欲火焚身的男人最容易失去理智,虽然他现在没对她做什么,但难保一会儿不会出事。
苏晏常年习武,云初微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若真强来,她铁定是拗不过他的。
推搡了几下,苏晏纹丝不动。
云初微咬咬牙,准备一脚把他踹下去。
苏晏突然伸出长臂,把她紧紧圈进自己怀里,力道大的惊人,云初微挣扎了几下都没能挣脱。
她恼了,很想骂人。
“别动!”
苏晏浓重的喘息声萦绕在她耳际,“让我抱抱你就成。”
云初微看他真的只是抱着自己,再没有其他举动,便慢慢安静了下来。
即便是隔着一层喜袍,她也能感觉到他浑身滚烫,心知这火烧得不小,一时半会儿怕是灭不下去了。
“那个……”云初微在他怀里动了动,“你要不要……”
“听房的人走了。”云初微话还没说完,苏晏就打断她,手臂也慢慢松开,把食指伸到唇边狠狠一口咬破,将血珠子往床上特地准备的白绢上一抹。
素白绢子便如同绽开了一朵妖冶的血花。
云初微知道他这是打算瞒天过海骗过静瑶太夫人,她索性没说话。
过了一会,苏晏站起身,对外要水。
小丫鬟们知道这是好事儿成了,一个个兴奋着去往水房烧水。
苏晏看着云初微,道:“一会儿会有人来把床上的被褥等物全部换掉,她们若问你什么,你也不用慌,假装羞涩不好回答就是了,还有,等热水过来,让梅子一个人伺候你就成,毕竟……你身上没有痕迹,若叫我娘房里头的人见了,会露馅的。”
云初微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苏晏起身出去,不多时,果然有年长的妈妈抱着新的锦褥和垫子来换,见到云初微,都笑着行礼,“夫人可乏了?”
云初微假装红着脸,低垂下脑袋,“有些累。”
其中一个妈妈见到白绢上那抹刺目的红,心下一喜,忙收进了袖子里,继续换着床上的物事。
另外那一位则是问了云初微好些难以启齿的话,云初微“含羞带怯”地一一回答,那妈妈嗔道:“九爷也不晓得怜香惜玉一点,这才第一天,就把夫人累成这样,该打该打!”
收拾好锦褥抱在怀里的那个妈妈转过头来,笑着说:“就算该打,那也是人家小两口之间的事儿,哪轮得到你个老货来瞎掺和。”
云初微跟前坐着的妈妈睨了那妈妈一眼,站起身来,辞别云初微以后,二人拌着嘴走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又有粗使婆子抬着盛满花瓣的浴桶进来。
云初微点名让梅子进来伺候,其他人便都候在门外。
云初微脱了衣服,洁白修长的玉腿跨进浴桶。
梅子见她身上光洁无瑕,什么痕迹都没有,不禁瞪大了眼,“姑娘,您和姑爷……”
“没圆房。”云初微道:“刚才只是特地做给太夫人看的假象而已。”
梅子了然,紧跟着又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姑爷他竟然同意姑娘不圆房?”
云初微默然片刻。
刚才苏晏欲火焚身的样子,她是见着了的,如果换做一般男人,怕是早就将她摁在床上吃干抹净了,但他没有,只抱了她一小会就起身出去了。
这说明,他还是够尊重她的吧?
拉回思绪,云初微笑笑,“你家姑爷人好,不强迫我做我不愿意的事。”
梅子还是唏嘘,“以姑爷的身份,能为姑娘让步到这般田地,也着实委屈他了。”
云初微浑然不在意,“像他这样的身份,将来还不得三妻四妾么?到时候我生不了子嗣,那就再多给他纳几房小妾,总有一个是能帮他延续香火的。”
梅子一边帮云初微撩动水花,一边问:“姑娘就没想过做姑爷真正的妻子吗?”
“这个问题……”云初微沉思片刻,“暂时没想过。”
她不是个会轻易动情的人,否则前世那么多讨好她愿意对她好的人,她怕是早就禁不住诱惑了。
梅子道:“姑娘,其实奴婢觉得姑爷人挺好的,不管他对外人如何,但起码对姑娘是真心实意的,奴婢看得出来,姑爷很爱重你。”
云初微轻笑,“如果每一个对我好的人我都得接受,那我岂不是成了人们嘴里常骂的‘水性杨花’?”
梅子不赞同,“可姑爷不同,他是姑娘名正言顺的夫君,您接受他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你不懂。”云初微失笑着摇摇头,她和他只是协议成婚而已,早就约定过不会有夫妻之实,这是其一。
其二,她和苏晏相处的时间太短了,就这么匆匆大婚也是逼不得已,她根本就不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在自己动心之前,她是不会把身子就这么白白交付出去的。
云初微是个理智的人,不管做任何事,都喜欢给自己留条后路,她的确是答应过苏晏不会离开他,但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万一出现了变故迫使她不得不离开,而她又提前把自己的身子交给了他,那岂不是太亏?
梅子悻悻吐舌,“奴婢没经历过情爱方面的事,的确不懂,不过只要姑娘觉得好,奴婢是不会有异议的。”
沐浴完绞干头发回到床上,云初微困意来袭,缩进被子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隐约听到有人推门进来,她一下子惊醒。
见到来人正是沐浴过后的苏晏,她高悬的心落了下去,“九爷,你……你好点没?”
这话问得够委婉,但苏晏听得懂,点点头,从床头的细木衣柜里找出宽垫和锦褥,动作麻利地在地上铺好,然后问她,“你要掌着灯睡还是灭了灯睡?”
云初微看了看四周明亮的烛火,那华贵精致的烛台,也是亲戚们送来的添箱礼。
摇摇头,她道:“灭了吧,灯火这么明亮,会睡不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