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有办法,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她当初选择转理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今天,逃避不能给她带来安慰,她学着自己去解决。没人能帮她。
沈婼回到老宅,客厅里已经没有了邢梅的身影。客厅里沈先知的照片依旧摆在那里,父亲的笑容和蔼又慈祥,沈婼看着看着,眼眶就热了。
“奶奶呢?”
阿姨指了指楼上。
“老太太很生气。你去哄哄她,这事儿应该就能过去的。孩子你也不容易,老人年级大了,思儿心切。”
沈婼点了点头。抬脚往二楼走去。
站在门前,沈婼犹豫很久,她轻轻的敲了敲门,没人应答。
她试着推开了门,老人的身影形单影只,她慢吞吞的走到邢梅的身边,轻声唤道:“奶奶。”
邢梅没有说话。
沈婼蹲下身子,枕在她的膝盖上,女孩子的声音甜甜的,说的话却像个大人了:“奶奶,我知道你在我身上,寄托了多大的希望。但我想让您知道,虽然我是爸爸的女儿,但我和他,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我和爸爸一样,很尊重您,很敬爱您,也很钦佩您。但那不能代表,我的人生,也要按照您的定律去走。这和我长不长大没有关系。我希望您能理解我,纵容我一次,就这一次,能不能按照我喜欢的方式?”
邢梅一瞬间,好像苍老了很多,脸上的皱纹一条一条,纵横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可那双眼睛里。却有着和年轻时一样的精明。然后她深深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就变成了化不开的浓浓深情。
她拉过沈婼,将孩子从头看到尾,手顺着她柔软的头发,一下一下的抚摸。这个孩子,真的是她用尽毕生精力去珍爱,甚至超过了当初对沈先知的期望。
却没想到,有一天她的爱会变成枷锁。
“你先出去吧。奶奶累了,想静一静。”
沈婼不敢急于求成。她点了点头,从邢梅的房里退了出来,帮她带上门,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心里那个缺口被无限的放大,她顺着门跌坐在地上。拿出手机犹豫着拨通了此刻最想念的那个人。
听到陈扬声音的一瞬间,沈婼眼泪一滴一滴滑了下来,却不敢把自己的坏情绪带给电话那端的人。她抹掉眼泪轻轻的说:
“陈扬,真庆幸,我把自己的心托付给你保管了。”
不然,现在大概已经碎的不成样子了吧。
☆、42.第四十二颗草莓
“等等我, 我去找你。”
“你要找谁去?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老师说你的成绩没有提高, 这都高二了, 你还有多少时间啊儿子,少和许思远玩几次篮球吧。哎我说你呢你干嘛去啊陈扬!陈扬!你干嘛去!”
“我找许思远去!”陈扬临走前, 给他爸爸去了个“你懂的”的眼神。
陈母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把手里的成绩单往桌上一甩。
“老陈, 你也管管你这儿子行不行?”
“儿子都长得这么好了还管什么?”说着拿起成绩单看了眼,“全年级第三呢,你还不知足?”
“第一我才没话说呢。你说他最近是不是有点不正常?搞对象了吧。”陈母越想越多。
“嘁, 儿子这么帅, 不搞对象才有问题吧,现在男孩子都喜欢男孩子, 别回头给你领回来个干儿子就偷笑吧。”
“老陈!”
“好好, 我不说了。”
“不说不行。”
“你这可太难为人了吧。老婆, 你想想,陈扬不小了,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就算是你说的那样, 他恋爱了, 我觉得这也不是要命的事情啊,他的成绩很稳定这是好事。整个年级近千人呢, 儿子是第三, 还不行吗?”
“这态度还差不多。”陈母保养得体, 看起来才三十多岁的样子, 又有疼爱自己的老公,家世也算书香,所以脾气秉性有时候和小孩子一样,也就陈扬爸爸还能治的住她了。
天气大概会受人的心情影响,上午的时候还晴空万里,到了下午,忽然就变的天气。乌云滚滚,压着干枯的树枝,就连风也吹得肆无忌惮。
沈婼一出家门,男生高挑的身影就闯进视线里。
陈扬站在路灯旁,手插在上衣口袋里,这么冷的天也不见他把拉链好好系上。见自己出来,手和衣服一起张开迎接她。人还没拥抱到,就先灌了一肚子的风。
沈婼小跑着到他面前。
“这样的天气你还来干什么?”
陈扬标志性的笑容挂在嘴角。
“我知道你在想我。所以我就来了。”
刚刚还没觉得委屈,可真的见到了他的人,心里酸酸涩涩的,便涌出了好多的复杂情绪。想说的话大概能凑成一本新华字典,可从何说起,却找不到头绪。
沈婼不开心的时候就像个闷葫芦,不爱说话也不爱理人。可一旦她不开心的原因涉及到家庭,就像现在这样,可怜兮兮的小猫似的,混身的刺都软成了绒毛,忍不住要去顺一顺。
和她在一起这么久了,对她再了解不过。沈婼缺乏安全感,这个原因大多数归结于她的妈妈。现在刚刚被他保护的有点信心了。想不到转眼,就又功亏一篑。
陈扬叹气,往前一步,将她抱进了自己怀里,用衣服把她的整个人严实的裹了起来。
沈婼手臂环上他的腰,男生的身材劲瘦,每一寸肉都很结实,抱起来硬邦邦的,却让人格外安心。
手下是他柔顺的线衣,沈婼小脸贴在他的胸口,猫似的蹭了蹭,仿佛能感受到衣服下肌肤的滚烫温度,听着胸膛里熟悉的心跳,闻着专属的味道,让沈婼深深的眷恋这一刻,能拥抱的这一刻,能见到他的这一刻,所有受到的委屈,被他抱一抱,也就不算什么了。
“怎么了?家里出事了?”陈扬声音低沉。
“我文转理的事情被发现了,奶奶发了很大的火气,现在也不理我了。我妈她也……”沈婼的话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了,“陈扬,我真的很累。”
千言万语,道不尽她当时的心情。
陈扬的下巴放在沈婼都是发心,轻轻的压在上面,把人搂的更紧了一些。
“这不是更好吗?知道了总比一直瞒着要轻松吧。人的心理承担不了多久谎言的,能说开,才是一种解脱。”
“也许吧。”
“我带你去个地方。”陈扬忽然提议。
“去哪?”
陈扬笑了笑不回答她。
“跟我走就行了,哪那么多问题。”陈扬将怀里的人松开,转而牵上她的手,一起放进自己的衣兜里。
两个人出了小区就直接上了计程车。陈扬报了个陌生地址,沈婼没去过,有些好奇。
距离不算太远,车大概开了二十分钟,停在了一个不算繁华的小街前。
“下车了,看什么呢?”陈扬把她从车里牵下来,往小街的深处走去。
小街很有特色,街道不宽,车子大概是开进不来的,街道两边的店铺也是特色小店,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里面稀稀疏疏的客人。
街边建筑满满都是岁月的痕迹,有种古朴的味道。
陈扬拉着她,走到街尾,才停住脚步。沈婼眯着眼睛,抬起头来看,瞬间被小店的名字吸引。
“时间?这个店可真敢起名字。”
“这就是时间。在这里可以找到过去。也可以看见未来,是个很神奇的地方。”
“骗人的吧。”
“进来看看就知道了。”
陈扬不由分说拉着她进了店铺。推开门的一瞬间,门上挂的风铃叮当叮当的响。声音清脆又爽朗。
此刻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鼻息间能闻到墨香。店铺里打着一个一个的木头格子间。每个格子间都被用锁锁了起来,小门上挂着一个年份的卡片。粗略看过去,最早的年份居然是1990年。
不远处的藤子椅子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见到陈扬和沈婼进来。对他俩微笑的点了点头。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陈扬神神秘秘的拉着她往前走了两步。手指着一个小格子,对老人说我来收信了。
“年轻人等一等。我去拿钥匙。”
陈扬点了点头。便拉着沈婼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间店叫时间。顾名思义,今天的你,可以给过去的你写封信,也可以给未来的你写封信,写完就寄存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想看了,可以自己过来拿,或者,到了你想看的那个时间,他会给你寄过去。我去年和许思远来过。”
“还有这样的地方呢?你将来地址变了怎么办?”
“你怎么对过去的自己这么不好?地址改变前,不应该过来对过去的自己说一声吗?”
“也许不会吧。大概,我会忘记曾经的自己,给今天的自己写过一封信。”沈婼说的是实话,忙碌的生活,很难让人一直有这样的情调。
“嗯。确实。自己给自己写是很容易忘记。今天要不是因为你不高兴,大概我真的想不起来,去年我还在这里写过一封信呢。为了防止忘记,我决定给未来的沈婼写,你呢,就给未来的陈扬写。这我肯定不会忘。没准还会偷偷的过来看呢。”
没一会儿。老人拿着钥匙。打开了小格子。忽然转过头来说:“年纪大喽,差点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扬。耳东陈,飞扬的扬。”
“呵呵找到了。写的字和人一样好看。”
真是,有的人走到哪里都能被夸。
信装在素色的信封里,被陈扬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
外面雷声大作,屋里两个人头抵着头,一起读陈扬写给自己的信,每看两句,沈婼都会忍不住笑出来。
信的名字是愿你在NBA干的漂亮,通篇都是陈某人臆想的世界篮球梦。什么继飞人乔丹后又一飞人诞生之类的大话,确实干的漂亮。
“去年你就没有个正常点的想法吗?要是再过几年看自己的信,会不会骂自己白痴?”沈婼笑着侧过脸来看他,男生的眉眼生动,脸型立体,看一下就心神荡漾,她也喜欢的不得了。
陈扬噙着笑捏了捏她的耳朵:“去年还小,今年要我写我肯定不这么写了。”
“哦?那你说说你要给自己写什么?”沈婼还真被他牵出了好奇心。
“我会说......”陈扬眼神里闪着光芒,比外面的闪电还要亮一些,他顿了片刻,才贴在她的耳朵边:“我爱你。”
沈婼的眼睛倏地睁大,不可置信的看向陈扬:“你......你说什么呢?”
爱这个字,沈婼从未听到过,甚至觉得自己也从未遇到过,活了大概十七年,人生除了责任,不敢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多余情感,喜欢也不可以,因为她不能拥有喜好。
遇到陈扬,就好像严丝合缝的黑暗生活被阳光劈开了一条缝隙,温暖的光一点一点渗了进来,慢慢让她学会喜欢,学会爱护,学会怎么做一个和陈扬一样温暖的人。
可爱情,她大概从来没有想过。
“我是认真的。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沈婼。我知道什么是爱,我想和你一起毕业,一起考同一个学校,一起从学校走向社会,一起从毕业典礼走向我们的婚礼。”陈扬说话的语气异常郑重,话尾却带着延绵缱绻的情意,他为他们筹划好了这么完美的未开,而那个未来里满满都是她。
沈婼再也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想对我说什么?”陈扬怕把她吓坏了,问的没什么底气。其实这些事情他不是第一次想了,甚至无时无刻不在这样想。
“我都告诉你的话,要写什么呢?”
“那好,你写,我不偷看。”陈扬虽然没得到她的回答,可也知道,她的眼睛已经对他说了很多很多了。
沈婼拿起桌边的纸,铺在自己面前,笔帽揭开,写下第一个字的时候,外面终于大雨滂沱。
冬日难得见到这样的雨天,上次还是雨夹雪,今天却下的豆大雨滴夹杂着冰雹,砸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响。
两个人将信写好,约定了五年的时间来看,便交给老人锁了起来。
外面雨大,陈扬想等等再走,却没想到沈婼接到了奶奶的电话,话筒里老人的声音温柔又体贴,和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奶奶截然不同。
沈婼便再也等不下去了,恨不得现在就见到她。
陈扬对她宠溺又言听计从,帮她把衣服严严实实的捂好,和老人借了大伞拉着沈婼出了门。
小路上的水已经溢上了台阶,一脚踩下去大概要到脚踝了,天气这么冷,沈婼迈不下去,她拉着陈扬的胳膊想让他等一等。
陈扬笑着拍了拍她藏在帽子里的小脑袋,一圈白色的绒毛里露出细白的小脸,把手里的雨伞塞到她的手里,转身弯腰半蹲下来。
“上来,媳妇儿。今天我也当把天蓬元帅。”陈扬语调飞扬。
沈婼笑拍他,“猪八戒背媳妇吗?”
“承认是我媳妇儿了啊,不许反悔了,要当就当一辈子。”陈扬说话的时候,手出其不意放到她的腿弯,一用力便让沈婼往前倒了过来,他起身接住,“抱好啊,掉下去就湿裤子了。”
沈婼哪里还敢挣扎,手里的伞被风刮的我东倒西歪,沈婼用力扶住,趴在他的背上,仿佛看到了风雨无阻的远方。
“你到底写了些什么啊?”陈扬的声音顺着风钻进沈婼的耳朵里。
“哪这么多问题啊,好好走你的路。”沈婼就贴在他的耳朵边,说话的时候搞的陈扬心里痒痒的。
“沈婼,我耳朵痒。”
“哪里啊?我给你挠一下?”
“不行,你亲一下才解痒。”
沈婼盯着他的耳垂看了看,然后嘴唇贴在上面轻轻的点了点,薄薄的耳垂被风吹的凉凉的,沈婼吹了吹热气,让他回暖。
陈扬却被这一口气吹的□□,再张口的时候声音都是颤的。
“媳妇儿,你能不能舔一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