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醉醉的身子立即踉跄了几下，踮着的脚跟落在地上，瞬间矮了几厘米。
栗融摇了摇头，说：“人矮就算了，重心还不稳。”
好气呀！
周醉醉抬起脚去踢，栗融敏捷地后退一步，躲过了。
“你好幼稚啊！”周醉醉说道。
“你不也是？”栗融薄唇轻轻开合，说完便走到一旁换衣服去了。
Joe还没出来，周醉醉站累了，想坐下来等，目光一扫，发现长椅在栗融身后。
她越过他的时候，在背后使劲撞了他一下，想试试他的重心。
没想到栗融岿然不动，不痛不痒地瞥了她一眼。
“……”周醉醉淡淡地说，“你挡着我的路了。”
“幼稚。”栗融转过身子，继续换衣服。
长椅摆放在墙边。
周醉醉双手抱胸，背靠着墙，在长椅上坐着。
面前就是栗融的背影。
抱着不看白不看的心态，周醉醉擦亮了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栗融的嘴角几不可见地扬了扬，两手攥住白T恤的衣角，干脆利落地一掀，T恤从他的头上脱出来。
周醉醉深深地吸了口气，出乎意料的完美。
别看他穿着衣服高高瘦瘦的，其实身材十分精壮，宽腰窄臀，背脊笔直，背部的肌肉匀称，硬实贲张。
学美术的人对人体线条格外敏感，周醉醉不自觉地眯起眼睛，用视线勾勒出他的身体。
栗融如同背后长了一双眼睛，勾着嘴角，轻哼了声，问：“看够了么？”
周醉醉这才反应过来，迅速把头撇到一边，嘴里小声反驳道：“谁看你了？一点料都没有，有什么好看的。”
“是吗？”
栗融转过身来，长腿一迈，走到她面前，一手撑在墙上，一手支在长椅上，把她严严实实地困在他身前。
周醉醉怔了怔，脸色绯红地愣在原地，呆若木鸡，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栗融的瞳眸神秘深邃，仿佛浩瀚无垠的宇宙黑洞，要将人吸进去。
他凝视她的眼睛，微侧了头，顿了一下，在她耳边轻声说，“这样呢？”
听见他的声音，周醉醉如同恍然惊醒一般，立刻垂下了眼皮，下移视线。
却看见，脖子之下，他肌理分明的胸肌和腹肌，在侧面光照的阴影下，肌肉的线条更加清晰了。
周醉醉的脸上又是一阵大火，烧得她快要神志不清了，“什么？”
“我的撩妹手段，弱吗？”栗融轻笑道。
“……”
去你的撩妹手段，撩你妹啊……不知道她的心脏快要爆炸了吗？
输了输了，她依旧是那个会脸红心跳，拔腿逃跑的少女……
周醉醉连忙低下头，从他撑在墙上的长臂下落荒而逃。
其他参与者们还坐在石凳那边填写资料，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发生的情景。
只有从小木屋里出来的Joe，看到了脸红成苹果的周醉醉和姿势怪异的栗融。
他揶揄地笑，问：“你们在玩什么？”
“他有病！”周醉醉咬着牙说完，接过Joe手里的最小码潜水服。
嬉笑打闹之后，两人终于开始认真换衣服，其他的参与者也陆陆续续过来了。
周醉醉脱掉外面的罩衫，里面是一套毫无看点的水母服。
她似有若无地听见了身边某人的一声呵笑。
周醉醉懒得理他，就没有回头去看，只管自己专心致志地穿衣服。
由于潜水服是连身的，要从下往上穿，水母服和潜水服之间的摩擦力又比较大，她刚穿好下半身，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栗融早就穿好了衣服，扶着额，在一旁看得差点笑抽过去，“傻子。”
他拎着周醉醉来到水龙头前，拿起一根水管，拧开龙头，往她的潜水服里灌水。
周醉醉被冷水激得跳开一尺远，尖叫了一声，“栗融，你干嘛啊！”
Joe哈哈大笑，解释道：“在潜水服里加点水，会好穿一点，反正一会儿下海也要湿的。”
栗融无辜地点点头。
周醉醉跨了一步上前，飞速从栗融手中夺过水管，结果还没对准他，就被他抓住手腕，一个用力拽进了他的怀里。
四周响起一片掌声和哄笑声。
周醉醉羞红了脸，这下脸可丢大了，今天的深潜团一共八个人，除了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旅行者，不知道还有没有蜜可和《第六感》的作者。
“报复？”栗融又笑了。
这人今天可真是很开心呐。周醉醉愤愤地在心里想。
她现在整个人都被他钳制着，背贴着他的胸膛，手腕被攥在他的手掌里，他火热的体温透过湿润的潜水服一点一点透了进来。
“没啊，我就是……想帮你关水。”她忍气吞声，放低姿态，声若蚊呐，“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先把手放开。”
栗融对她的态度很满意，依言松开了她，不再开玩笑，拉起她耷拉在腰上的潜水服上衣，命令道：“伸手。”
周醉醉乖乖地把两只手套进袖子里。
栗融从背后帮她拉上拉链。
经过这么一出，周醉醉再不敢造次，一路都像个小媳妇似的，乖巧十分。
Joe开了一辆小货车到院子里，车子的车厢是没有遮挡的，露天通风。
一个教练卸下车厢后面的铁板，扶着大家一个个上车。
待大家都坐好了，教练们才把氧气瓶堆上货车，接着仔细锁好铁板。
Joe启动小货车，教练们两人一辆电动车，一齐向着海边行进。
一路微风，湿透的潜水服被风吹得凉飕飕的，还好太阳还没落山，温热的阳光照在身上，能够回温少许。
穿过中心街，再往下去，就能看见一望无际的大海。
Joe在路边停好车，大家从车上跳下来。
深潜是一对一的，每个参与者都有一个教练陪同。
周醉醉的教练叫安迪，肤色黝黑，笑起来一脸亲善憨厚，是个会说中文的华人。
他一面跟周醉醉解说步骤，一面小心翼翼地把氧气瓶背在她身上，最后，他收紧了氧气瓶的束带，说：“我要松手了哦，请你做好准备。”
周醉醉随口说：“OK。”
安迪等了片刻，松开了手，“我放了哦。”
周醉醉刚“嗯”了一声，整个人就猛地向后仰过去，当场给大家来了一个90度下腰，“救命啊——”
栗融和安迪眼疾手快地托住了她的氧气瓶，帮助她慢慢正起身子。
“你要表演什么？”栗融无语地看着周醉醉。
“……”周醉醉被氧气瓶压得几乎要哭出来，“这个氧气瓶太沉了！！！”
“饭都白吃了。”
“……”
安迪贴心地说：“要不你先过来，站在卡车边上吧。”
小卡车后车厢上的三面铁板都已经卸了下来，安迪让周醉醉站在车边，提起她的氧气瓶放在车上。
周醉醉立刻又被压弯了腰。
她太矮了，腿还没有车子高，氧气瓶结实地绑在她身上，没法大幅度移动，她只能迁就车高，把上身弯成45度，姿势犹如正在鞠躬。
安迪还要去准备自己下水的器具，看着她的姿势皱了皱眉，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说：“麻烦你先这样子撑一会儿，很快就下水了。”
周醉醉艰难地保持着姿势。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栗融轻松地背着氧气瓶，站在她面前，节骨分明的手捂住了脸，肩膀不由地一耸一耸的。
“不许笑！！！”周醉醉恼羞成怒，想打他却挪不动氧气瓶，实在是有心无力。
栗融收起手掌，握拳放在唇边，轻轻咳了两声，控制住嘴角，双眼中却残留着笑意。
打又打不到，踢又踢不到。周醉醉郁闷地鼓了鼓腮帮子。
栗融往前一步，靠近她，然后长臂一展——
乘人之危地伸手揪了揪她头上的小丸子，又捏了捏她的脸蛋。
第33章
周醉醉哪里是任人宰割的性格，一找到机会, 抓住栗融的手就是一通咬。
栗融抽了口气, 旋即用另一只手轻轻按住她的两颊, “松口。”
周醉醉生气地瞪着他。
“不玩你了, 真的。”栗融低下身子, 眼神真诚地说。
信你才有鬼了。
周醉醉哼了一声。
指尖细腻滑嫩的触感，让原本扣住她脸颊的拇指和食指, 放轻了力道, 栗融不由自主地动了动拇指，“你脸上擦了什么？好滑。”
周醉醉迫不得已松开牙关，一把推开他, 捂住自己的脸蛋, 大喊：“你这个变态！！！”
栗融收回手，看一眼手上那个深深的红印子，不在意地甩了甩，“你这只野猫。”
真正下水之后，大家都分散开了, 橘色的救生衣在水上犹如花儿似的这儿开一朵，那儿开一朵。
安迪领着周醉醉到了一处人少的海域。
“刚刚Joe教大家的手势，你都记住了吗？”安迪站在水里，脚一下一下动着保持身体平衡。
周醉醉扶着安迪的手臂, 迟疑了片刻, 才点点头。
安迪看她一眼, 耐心地跟她重复了一遍, “如果你觉得还可以往下，就跟我比OK。如果感觉不舒服，就竖起大拇指，这是上去的意思。我们下潜的时候，你最好多做咽口水的动作，平衡耳压，还是不舒服的话，就指着耳朵告诉我。我说明白了吗？”
真的入了水，周醉醉开始紧张了，以前有玩过浮潜，但是深潜还是第一次，她的心跳飞快，结巴地说：“明……明白了……”
“来，现在我们把面罩戴上，”安迪安抚地拍拍她的肩，“戴上之前，在护目镜上涂点口水，擦一擦。”
周醉醉震惊地看着安迪，“你是说吐口水？！”
安迪忍住笑，认真地跟她解释：“是的，这样一会儿你的护目镜才不会起水蒸汽。”
周醉醉一脸便秘地看着面罩，当着别人的面做这种事，也太失礼了吧……
“需要我帮忙吗？”安迪问道。
“不……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来吧。”让安迪在她的面罩上吐口水，好像更奇怪吧……
周醉醉做了几个深呼吸，终于下定决心，用面罩挡住嘴，吐了一口口水在护目镜上，然后用手指使劲抹来抹去。
“好了，让我们把面罩戴上。”安迪一边说，一边帮周醉醉戴上面罩，顺便调整好面罩束带的长度，“这样可以吗？”
潜水面罩是全脸的，周醉醉被捂了个严实，说话声音都小了许多，怕安迪听不太清，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安迪带着周醉醉先进行了预热，让她漂在水面上，脸沉入水中，习惯全面罩的感觉，“放慢呼吸节奏，深呼吸，然后慢慢吐气。”
周醉醉试了几次，就忍不住抬起头，想出水来，“安迪，我觉得头晕。”
“头晕是因为你呼吸太快了，在水面上呼吸比较难受，下去就好了。”安迪说，“我们再来试一下。”
周醉醉害怕地抓紧了安迪的手臂，“我想松开面罩。”
“没事的，放轻松，在水里呼吸试试。”
周醉醉沉下去两秒钟，又扬起了头，“不行，我害怕，我喘不过气了。”
安迪无奈，只好解开周醉醉的面罩，“这样舒服一点了吗？”
周醉醉猛吸了几口气，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水下有很多漂亮的尼莫，还有珊瑚，你要不要再尝试一下。”安迪给了她一点时间休息，之后再次劝道。
“我……”周醉醉听得心痒痒，但是感觉今天的状态好像真的不好，她的心脏突突突地跳得飞快，好似里面装了只兔子，一直蹦来蹦去，“不了不了，我就在水上漂着吧。”
Joe见安迪一直没有下潜，于是游过来询问情况。
栗融也跟着他从水下浮上来。
“悠莉怎么了？”Joe摘掉面罩，甩了甩头发问道。
“太害怕了，心态调整不过来，戴上面罩就不能呼吸。”安迪回答他。
“那怎么办呢？悠莉你要一直在上面呆着吗？水下的风景真的很美哦。”Joe惋惜地对着她眨了眨眼。
周醉醉叹气，垂下头，难过地说：“我也很想下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是很紧张，一带上面罩就很害怕……”
“我陪她吧。”栗融也摘掉了面罩，笔直地立在水中，“你们去照顾其他人吧。”
Joe挑了挑眉，沉思了一会儿，说：“好吧，虽然你的技术很棒，但是毕竟是第一次在这里的海域深潜，千万不能走远，就在这一片活动，OK？”
栗融点头，他刚刚已经下去游了一圈，掌握了基本地形，自己游也没有大碍。
Joe和安迪如同两只灵活的小鱼，瞬间从水面潜下去，消失不见了。
沉重如山的氧气瓶背在身后，周醉醉的身子随之后仰，浸在水里，由着海浪一摇一晃。
“你不去玩吗？下面好像很好看。”
“去过很多地方了，其实都差不多。”栗融也仰在海面上，牵着她的救生衣带子，淡淡地说。
“噢……”周醉醉知道他是在宽慰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了，都是因为我。”
“是我自己提的。”栗融摊开双手，面朝蓝天，肆意地舒展身体，犹如大海中自由飘荡的海藻，“你以前像这样漂在海里，看过夕阳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