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周醉醉转过头，看见他的侧脸，他闭着眼睛，乌黑的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水珠，白净的脸庞被太阳晒得泛起了微红，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模样很是快活。
“这是第一次。”她笑着回答。
“感觉怎么样？”栗融懒洋洋地说话，好像快要睡着似的。
周醉醉也学他闭上眼睛，放松了四肢，水波一荡一荡的，“水里有点凉，可是阳光很温暖，照得我脸上发烫，海浪摇摇晃晃的，我都有点困了。”
栗融笑了一声，“是不是放松了很多？”
“嗯。”
“还要二十多分钟，太阳才会下来。”栗融的眼皮掀开一条微小的缝隙，随意地问，“你还有机会去海里看看，要去吗？”
周醉醉思忖，这才发现她的心跳竟然不知不觉地慢下来了，身体很放松，没有紧张，也不再害怕了。
“试一试怎么样？”
他的话用他慵懒低沉的嗓音说出来，有一种致命的诱惑。
周醉醉不由自主地被他勾走了，她慢慢睁开眼睛，不确定地说：“那……我试试看？”
闻言，栗融从水里起身，向她游过来，柔声道：“试试吧。”
周醉醉拿下自己的面罩，准备重新套上，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抬眼问他，“你也朝护目镜上吐口水吗？”
“……？”
“安迪跟我说这样才不会起雾，他是骗我的？”周醉醉皱了眉头。
“他没骗你。”栗融拍拍她的脑袋。
“可是这样不是很……嗯？”周醉醉说不出形容词，只好挑挑眉，“我感觉我做不出来第二次了……”
“所以？”
“你帮帮我吧？”
“……”
周醉醉把面罩递给栗融，摆出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栗融拗不过她，伸出大掌捂住了她的眼睛，接着做了毫无形象的事。
擦完后，他把面罩丢回来给周醉醉，“本来很正常的事情，被你这么一说，为什么我觉得这么奇怪……”
周醉醉被蒙得眼前一黑，过了一会儿才恢复视力。
“赶紧戴好。”栗融说。
“噢。”周醉醉笑着应了一声。
在栗融的帮助下，周醉醉重新穿戴完毕，两只手紧紧抱住栗融的胳膊，在面罩里含糊不清地嘤嘤嘤，“栗融，你小心一点，别把我弄丢了。”
“……”栗融解开周醉醉的两只手，“你这样我没法游。”
周醉醉瘪了瘪嘴，两只乌黑的杏眼望着他，眼角下压，看起来跟奶盖那天到他阳台上讨吃的时一模一样。
“轻轻地搂住我的脖子。”栗融把她的两只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长臂一展，揽过她纤细的腰肢，“放松，你只要好好呼吸，别把自己憋死，不要乱动，跟着我就好。”
太……近了……
周醉醉的身子顿时僵硬。
身前硬邦邦的，他身上的肌肉结实，她刚刚是看到过的。
隔着面罩，她闻不到他的味道，也听不见他的声音，可是她却能感受到他散发出的诱人的男性荷尔蒙。
真是见鬼了。
愣了半晌，还是没反应过来，但是人已经被他带入了海里。
栗融穿着脚蹼，缓缓潜下去，时不时回头查看周醉醉的状态，见她还傻傻地看着他，便在水中停下来，用手指捏了捏她的腰，又在她眼前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周醉醉眨了眨眼，点点头，片刻后才想到在水里他根本看不清这么小幅度的动作，于是伸手比了“OK”。
栗融放心地带着她继续向下。
越往下，海水越冰冷。周醉醉顾不上别的，哆嗦着往他身上贴了贴。
他的身体很温暖，也很有安全感。
栗融愣了一下，回头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往下看。
周醉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阳光从头顶照射进湛蓝透明的海水里，无数小鱼游来游去，它们的身上色彩斑斓，有的比她的手掌都小，有的比她的脸都大。像是熟悉了人类的存在，它们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没有一点害怕躲避的意思。
周醉醉开心地伸出一只手去抓鱼，那鱼儿机智得很，突然变道，躲过她，又继续慢悠悠地向前游。
太可爱了。
她玩了一会儿，而后主动跟栗融比了一个向下的手势。
栗融弯了眉眼，脚上微微用力，抱着她往更深处游去。
又下了几米，周醉醉小猫似的挠了挠他的后颈，等他看过来，她才指着耳朵摇摇头，做出哭哭的表情——她的耳朵开始疼了。
栗融神情严肃，捏住她的鼻子，让她做咽口水的动作。
几回之后，她感觉好多了，表情也缓和了许多。
不过，栗融担心她的身体，没有再带着她下潜，搂着她，留在这里让她玩耍。
现在的深度，能够看见海底一整片的珊瑚。颜色艳丽的珊瑚高高低低，如同海底的小山，山洞里扒着几只蠕动的珊瑚虫，傻头傻脑的，模样呆愣。各种各样的鱼群在她眼前秩序井然地排队游过，她五指张开随意掠过，都会有小鱼从她指间穿梭而过。
她玩心大起，又不敢松开栗融的脖子，只能用一只手去抓鱼。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栗融看不下去了，张开手掌静置在水中，等到一只小鱼游过来，瞬间合上。
周醉醉惊讶地张大了嘴，为他鼓起了掌。
栗融把虚虚握住的手放在她面前，慢慢松开，一只尼莫茫然地浮在原地，大约是还没搞清楚天怎么忽然黑了。
周醉醉在它周围戳了戳，小小的水波撞到了它，它才清醒般摆着尾巴跑走了。
玩着玩着，她渐渐松开了栗融，由着他的手拦在腰间，而她专心致志地逗起鱼来。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栗融带着周醉醉回到水面。
太阳大半没入了大海，海面上好似起了一把大火，通红通红的。
在海中观赏到的夕阳，比昨天更美了。
栗融放开周醉醉的腰，解下自己的面罩后，帮她也解下来，“好玩吗？”
“超好玩！”周醉醉两只眼睛里都是星星，完全忘了自己的手还搭在他的脖子上。
栗融笑，“累吗？”
被他这么一问，周醉醉蓦地感觉到了身体的疲惫，肌肉似乎也开始酸痛。
她歪了脑袋，有气无力地说：“累了。”
“上岸？”
“好啊。”
“你会游泳吧？”
“会是会……可是我不敢在海里游……”周醉醉瞪圆了眼睛，“你不会是要丢下我吧……”
“我也很累了。”栗融勾了嘴角。
“栗融——”周醉醉一脸哭唧唧的表情。
栗融又露出了那种笑容，那种周醉醉一看就知道不会有好事发生的笑容，“那你叫声小哥哥来听听。”
第34章
“？？？比我还小两岁，居然让我叫你小哥哥？臭不要脸。”周醉醉深深地震惊了, 之前的通讯录备注也就算了, 现在还要她叫出口……
“在这种时候, 你怎么可以提出这么无耻的要求？你这是趁火打劫, 落井下石, 雪上加霜！”
“这叫审时度势，见机行事, 因时制宜。况且我这个资深潜水教练免费陪你玩了这么久, 怎么也得收点费用吧。”栗融放下嘴角，拉下那两只交叠在他脖子上的手，朝着岸边抬了抬下巴, “不然, 你自己游回去岸边去吧。”
周醉醉：“……”
“自己的路自己选，我很民主的。”栗融耸了耸肩，一副“全凭你选择”的姿态。
周醉醉的眼神远眺到岸边，大致估算了一下距离……
然后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他一声混蛋！
大丈夫能屈能伸。
做人不能逞能。
于是，周醉醉决定先忍下这口气,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张开嘴，半天说不出话，又合上了。试了试, 几番都是如此。
什么小哥哥！这种羞耻的感觉, 叫人根本开不了口嘛！
“快点, Joe在岸上朝我们招手了。”栗融两手抱胸, 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反正都要叫的，干脆点。”
“小……”
“嗯……”
“小……小……小哥……”
栗融就喜欢看她这副憋屈的模样，“说清楚点。”
“小哥哥！”周醉醉捂着脸，终于喊出来了。
“乖。”栗融得逞地笑了，揽过她的腰，不再浪费时间，加速往回游，“抱好了。”
周醉醉勾着他的脖子，一肚子气没地方撒，手上使劲，使劲，再使劲。
栗融差点被她箍得窒息了，从水里抬起头，单手握住她的两只手腕，将她提起来。
他一边咳嗽，一边盯着她，说：“报复？你想掐死我？”
周醉醉仰着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弱弱地解释道：“刚刚是手滑，真的是手滑。”
栗融眯了眯眼睛，警告道：“再手滑就把你丢在海里，留着给鲨鱼吃。”
“这里没有鲨鱼……”
“……”栗融神情危险地挑了挑眉，“还顶嘴？”
“不敢不敢，我错了，大大能先把我放下来吗……”周醉醉讨好地说。
每当到了这种时刻，她总能深刻地感受到男女体力上的差异。
栗融轻哼了声，把她放下来。
Joe在岸上看了半天的戏，终于见两人走过来了。
靠近沙滩的地方，水没那么深了，当然这是对于栗融来说。所以他站起来开始行走。
而周醉醉还挂在他的脖子上。
栗融瞥了一眼，身上的“挂件”，说：“下来，你现在可以自己走了。”
“不……咕噜咕噜……”周醉醉呛了一口水，真是咸死她了，“咳咳咳咳咳……我踩不到地……”
栗融无奈地叹了口气，“身高也跟小学生似的。”
再往前走了一小段，水更浅了些。
周醉醉立刻过河拆桥，松开了他，神气地自己走起路来。
只是还没等她得意多久，一个大浪打过来，周醉醉跟着氧气瓶被冲走了。
栗融头也没回，伸出手去，把她捡回来。
一路上，周醉醉只能像一只绑着牵引绳的宠物，被栗融一路牵回来。
等到上了岸，本以为可以脱离苦海了，谁知道还是只能跟着他走，因为没有他提着氧气瓶，她根本没法移动！
下水潜了一个小时，同车的朋友们和周醉醉一样，一个个都累瘫了，于是大家纷纷快速卸下氧气瓶，爬上Joe的小货车，启程回民宿。
夜幕降临，小货车一路畅行。
周醉醉到民宿的时候，九思和汤圆正在院子里和静姐谈天。
她坐在车厢靠近车头的位置，等别人都下了车，才缓缓爬到车尾，屁股坐在车沿上，伸长了两条腿，用脚尖去够地面。
栗融先她一步下了车，不经意间一回头，就看见了她努力够地的蠢样。
这腿短得栗融都看不下去了，于是他转过身，走到她面前，扣住她的腰，如同夹公文袋一般，将她抱下了车。
“谢谢啊。”周醉醉的语气一点都不客气，拍了拍手掌，掸去屁股上的尘埃。
见状，九思和汤圆那边发出响亮的爆笑声，“悠莉，你就不能跳下来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都累虚脱了，好吗！现在只想滚着走了。”周醉醉说完，和大家一道去了小木屋前，脱掉潜水服和鞋子。
她穿在潜水服里的水母服全湿透了，长袖、长裤湿哒哒地不断滴着水。
栗融比她好一点，下身宽松的运动裤和里面的泳裤是湿的，上身原本就光着，风一吹就干了，他随手拿起走前留在长椅上的白体恤套上。
周醉醉觉得身子跟灌了铅似的，走几步都累，更别提爬楼梯了，于是从小木屋前走出来，龟速挪了两步，犹如烂泥般瘫在了院子的石凳上，接着她把双手叠在石桌上，脑袋靠上去。所有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九思坐在她对面，指着后面走过来的栗融，嘲讽道，“你看少主都一点事儿没有，你也太弱了。”
“他是男的，我是女的，没有可比性。”周醉醉竖起食指摇了摇，气弱无力地说。
栗融也坐下来，摇了摇头，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抱着我潜了一趟水呢。”
“哦哟？有奸、情？”齐宇耳尖，刚从楼上下来就听到了有意思的事情。
周醉醉为免节外生枝，不说话了，闭上眼睛装死。
栗融斜了他一眼，不作回应。
九思和汤圆压根没往歪处想，以为那是一句玩笑话。
于是，齐宇被大家默契地忽略了，他默默地坐在了最后一个石凳上。
“你们晚上有没有事啊？”静姐喝了口冰红茶，笑着提议道，“要是真的这么累的话，不如去泡个温泉吧，可以纾解压力，明天起来肌肉也不会酸痛。”
“咦？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周醉醉立即睁开了眼睛，乌溜溜的眸子里充满了期待，她转头看九思和汤圆，激动地问，“去吗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