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煮蜜桃——雪厘
时间:2018-07-25 08:23:24

  姜桃桃无话可说,并没有不情愿。
  说起来她和元朝在泰国时关系相处得非常不错,回国后至今都没再见过他了。
  过去一趟也行。
  元朝念的是一所私立小学,他如今在读二年级。
  见面的时候他穿着球服球鞋,运动式的长袜子拉在膝盖下方,抱着颗足球蹦蹦跳跳地朝他们跑过来。
  一路见了那么多个小正太,数他模样最好,小小年纪,剑眉星目,数月不见好像长高了些,长大后一定是个小祸害。
  他跑过来的时候,姜桃桃就蹲下身,敞开双臂等着他。
  费华修在一旁俯视着二人搂搂抱抱,这几天来第一次见她笑得这么开心。
  球赛还没开始,观众席上就早早有家长等着了。
  元朝父母今天工作有事,参加不了,就拜托费华修替他们来一趟。
  他打量着姜桃桃还没消肿的眼泡,搂住她脖子趴耳朵边小声问,“桃,Loman是不是欺负你了?”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仰脸朝头顶的费华修看去。
  他一眼就看穿他们想的什么。
  姜桃桃没回答元朝的问题,淡淡笑了一下。
  球赛快要开始,远处体育老师带着一大帮小男孩招呼元朝快过去。
  他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姜桃桃几眼,踩着草坪跑过去了。
  姜桃桃和费华修去观众席找位置。
  这些家长们一个比一个热情,拖家带口的摇旗助威,有的还做了自己孩子姓名的海报牌,高高举起来,兴奋地喊加油。
  她跟在费华修身后走在台阶上,遇到人多的地方,他下意识地牵住她的手。
  这一幕多像他们在泰国去看泰拳的那次。
  姜桃桃没有拒绝。
  很久没有这样碰过他了,那只熟悉的大掌把她的手整个儿包裹进去,一路牵到座位旁。
  有种久违的温暖。
  他还没放开,姜桃桃主动抽了出来。
  他们一同看着台下绿油油的足球场,没有交流。
  天气不错,晴空万里,阳光很充足地洒下来,给奔跑着的小男孩头发上染了层金。
  球赛进行到中场,日头越来越晒了,他起身,说去买水。
  脱了运动衫放到凳子上,里面是件白色T恤。
  年轻的背影穿过群众大步迈下阶梯,看起来就像这群年轻爸爸中的一员。
  姜桃桃再一次会想起昨晚他说的话。
  明白地讲,她当然是渴望和他这样的人在一起的。
  只是心里乱得很。
  在这种情况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确定那句话他会不会说第二遍,也不确定自己在第二次听到后,会作何回答。
  费华修很快买了水回来了,他的那瓶已经喝掉了一半,把完整的那瓶递给姜桃桃。
  她接过来,轻松一拧,瓶盖就开了。
  是因为他提前就拧开了一半,方便她这会儿不费力。
  他在旁边坐下,问她要不要用他外套遮遮太阳。
  姜桃桃摇头。
  依然坚持着不和他说一句话,只是再望向足球场的时候,觉得光线更刺眼了。
  比赛结束后,元朝被簇拥在他们获胜队伍的中间,手里举着大大的奖杯,高高冲他们这里挥手。
  费华修笑了下,扭过头跟姜桃桃说,“这小子挺不错的,对吗?”
  散了场,他们下去接元朝,两大一小往校门外走去。
  刚才的胜利让小家伙兴奋得脸都红了,额前头发被汗黏在一起。
  费华修拉他到路边花坛,按着他脑袋,把没喝完的水倒在手心给他洗了把脸。
  凉快了,沾了一脸水。
  姜桃桃从包里拿出纸巾给他,元朝摆摆手拒绝,扯过费华修的T恤衣摆,把脸往上头蹭干。
  他也知道自己这是在讨打,明显是故意为姜桃桃报仇,而后报复性的仰头看他。
  费华修今天格外好脾气,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没理睬衣服上的水印。
  元朝牵着姜桃桃的手走在他身后。
  故意冲他后背做鬼脸,然后满眼小星星地冲姜桃桃邀功。
  虽说他是在跟自己统一战线,这做法说实话是有点吃里扒外了。
  姜桃桃成功被他逗笑,费华修听见声音,开车门时往后看了一眼,正正对上元朝手指扯开两边嘴角,冲他吐舌头做斗鸡眼。
  费华修也乐了,拳头不轻不重地砸在他头顶。
  元朝舌头还没来得及伸回去,差点咬到自己,捂着嘴巴变得乖乖的了。
  开了后车门,眼前赫然一架儿童安全座椅。
  费华修抬抬手示意他上去。
  元朝紧扒车门抵抗,死活不从。
  嚷嚷着,“我都七岁了,怎么还要做儿童椅?”
  费华修掂着他扔到车上,在座位上牢牢捆好。
  又在小孩脑门上敲个栗子,“你就算十岁也得坐。”
  姜桃桃陪元朝在后排,他觉得自己这样很丢脸,撅着嘴巴闹脾气。
  路上他俩脑袋抵在一起玩游戏,费华修在前面默默开车,眼睛通过玻璃前的后视镜,看姜桃桃兴趣盎然的脸。
  元朝玩得正嗨,突然想起自己下午还得去上兴趣班,表情瞬间哭丧下来,悲惨地哀嚎。
  费华修知道他累了半天,心思肯定不在学习上了,瞥他一眼,很开明地说,“不用去了,下午我带你去游乐场,你妈问起我担着。”
  元朝刚一听很高兴,过来会儿却又摇了头,“算了,我还是去上课吧。”
  姜桃桃很诧异,心说现在的小孩怎么这么懂事,这种年纪居然不贪玩。
  便问他,“出去玩不好吗?就非要去补习?”
  元朝语重心长地叹叹气,说,“不听话的话我妈会找我算账的啊,不顺着大人的心意就没玩具和零食买了,虽然我超级超级想去玩,但实在身不由己啊!”
  随后又鄙视地拿眼斜她,“桃,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啊?”
  姜桃桃当然懂。
  被这稚嫩的童言一提点,又醍醐灌顶似的,明白了些之前没想通的。
  她看向费华修,他眉眼平淡,似乎没在意他们在说什么。
  他这个人,恋爱时会对她甜言蜜语,却只是为烘托情趣的手段。
  说起来他从未表明过他的内心,也从来没说过一个爱字。
  不像她,总恨不得把火红的一颗心掏出来给他看。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性格,在一起这么久了,其实她是清楚费华修的。
  很多时候,并不是不说、不解释,就代表他不想、不在乎。
  可她总是只用小女生的想法为自己考虑,忽略对他的理解。
  以前不满他比自己爱的少。
  现在不满他做不出承诺,不由分说地分了手。
  他做得不对,她同样做得不对。
  元朝有元朝的不得已。
  身处各自的位置,谁都有谁的不得已。
  把元朝送回了家,他父母都不在,家中只有两名保姆。
  之后费华修没有食言,送姜桃桃去了车站。
  人声鼎沸,他和她一起走去站口。
  姜桃桃转身,“不用送了,就到这里吧。”
  这句话一出口,心脏突然生疼。
  他闻言止了步,说,“好。”
  姜桃桃握紧包带,背对他走开。
  这里离车站还有一段路,她无力地往前走着,包里手机响起,摸出来打开。
  那些梳理情爱的话他终究讲不出口,现在用文字表达出来。
  “昨晚的话相信你听到了,我希望能等到答复。”
  “那天说过的承诺一直都是时间问题,如果你现在要,我会立刻去争取,我有我的不得已,也明白两种事物自古不可兼得。”
  “但除了你,我想不到还能和谁共度余生。”
  三句话一条一条发过来,就像一个个重击。
  让她迈不开步了,也转不过身。
  姜桃桃低头看着手机,紧紧抓着它,列车出发的时间一点点缩短,她丝毫不慌张。
  心想,干脆就这么过时不候吧,于是她就有了不违心的理由,转身跑到他身边。
  她站在路边,沉浸在矛盾的个人世界,疾驰的摩托车声响到身边才迟钝地回过头。
  惊慌中更是动弹不得,没来得及去躲,却有人用身体把她牢牢扑倒了。
  她跌在柏油路上,蹭伤的皮肤火辣辣的疼。
  刚才发疯般的摩托车在路边歪斜地躺着,车轮苟延残喘地转动。
  骑手也已经倒地不起了。
  附近路人纷纷围了过来。
  姜桃桃爬起来,搂住面如纸色的费华修。
  她浑身都在颤,哆嗦地说不好话,只能凭本能用力抱住他,像是这样就能替他减缓一些痛苦。
  姜桃桃这辈子都不要再回忆起刚才那一幕。
  天旋地转,耳边尽是惊呼。
  钝重的摩托车车轮,齐齐从他双腿上轧过。
 
 
第52章 52℃
  一个月后。
  清早姜桃桃推开窗户, 换掉房间里沉闷了一整晚的空气。
  太阳还没升起来,窗台上沾满露水,外面的草坪上方氤氲着浅浅白雾。
  察觉到空气有点凉, 她担心地看了看身后床上熟睡的人, 动作轻轻地把窗户关回去一些。
  走到病床旁,发现他早已睁了眼。
  “怎么不多睡会儿?”姜桃桃坐在床边, 把他露在被子外的左手放回去。
  他的声音像是和他人一样窝在棉花里似的, 又轻又懒, “一夜没见, 想你了, 就早点醒来见你。”
  “真肉麻!”她表情嫌弃,却害羞地捂住桃花般的脸庞。
  这么些天他们几乎24小时都在一起,还不嫌多,一大早就逗她开心。
  姜桃桃俯下身,在他脸颊印下一个早安吻。
  护工敲门进来,照顾他穿衣洗漱。
  费华修近日一直住在这家私人医院。
  每天的疗养费堪称天价。
  护工请了三名,两女一男,各兼其职, 伺候他的日常起居。
  当时摩托车轮从他腿上碾过, 给双腿造成了不同程度的粉碎性骨折、部分软组织损伤。
  伤筋动骨, 残疾不至于, 但当然会三五个月不能下地走动了。
  手术已经做过了,骨骼中植入了七八颗钢钉。
  每天陪伴在身侧,姜桃桃从不敢看他的腿。
  护工推来轮椅, 病床设计巧妙,床杆可以随意掀动,不需他们费力,轻松将费华修挪至轮椅上。
  卫生间的洗漱台也是按照轮椅高度设计的,他坐着,完全可以正常洗漱。
  洗了脸,姜桃桃拿毛巾一点一点把他脸上的水沾干。
  他额前头发湿了点,浓眉遇水黏在一起,睫毛也湿答答的,仰起脸,让姜桃桃替他擦着,居然有种微妙的可爱。
  姜桃桃温温柔柔抹了几下,突然恶作剧地用起力来,看着这张高贵的脸让她两手肆意妄为,他并不反抗,随她把自己当作玩具。
  现在的费华修,有她从未想像过的样子。
  褪去黑西装的他,也没了那铮亮的皮鞋、名贵的手表,蓬松的头发软软耷下来,穿着米白色的套头衫,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年轻男人。
  这种变化,大概就像,原本丛林中野生的雄狮,一朝被人驯化了。
  相比以前,这样的费华修让姜桃桃觉得更加亲切。
  厨师每天给他搭配有助骨伤恢复的餐品,姜桃桃的那份是另外再做的,费华修把她平日喜欢吃的告诉厨师,让人换着花样给她做。
  姜桃桃是不知情的,几天下来发现自己的饭菜比病人的还要讲究,怕麻烦别人,于是以后他吃什么,她就跟着吃什么。
  中间一盘松茸骨汤炖得浓白,姜桃桃给他舀了一小碗放到面前,还要不怀好意地加一句,“猪骨汤,吃什么补什么。”
  她最近越来越喜欢挑战他的脾气,清楚他拿她没办法,说白了就是蹬鼻子上脸,总喜欢对他耍点小手段欺负。
  某天下午他放平了轮椅,在阳台上晒太阳,她拿了根油性笔过来往他脸上画猫胡子。
  费华修戴着眼罩,所以她不知道他其实没睡着。
  等玩够了,憋着笑拿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拍完了,正欣赏着呢,他抬手把眼罩摘下,正对她的一脸惊悚,他平和地要过手机,看着自己的那几张照片。
  却没有删除,很快把手机还给她,只交代了一句,“不许给别人看到。”
  类似这样的小恶作剧,费华修从来都是一笑置之,随她开心。
  以前她在他身边总是乖乖的,或多或少的拘谨,他甚至羡慕她和姜强强李金宇他们的斗嘴吵闹,现在胆子终于长肥了,他就宠着,惯着。
  姜桃桃牺牲了自己的时间,整日寸步不离地在自己身边陪护,说不感动是假的,还觉得欠了她点什么。
  也想给她和朋友逛逛街看看电影的时间,每次她在外天高任我飞的时候,他一人呆在医院,坐在轮椅上寸步难行,身边只有几个无趣的护工。
  没她在的时候,一分一秒像地狱一样难熬。
  她在的时候,他就用尽了温柔对待。
  偶尔觉得,如今自卑的是自己。
  是唯恐给不了她有趣的生活和有力的依靠。
  真怕她某天累了、腻了,远远离他而去。
  吃饭的时候,姜桃桃手机提示音不停响。
  她时不时看一眼,然后边吃边回消息过去。
  他心里暗暗憋了好久,终于问她,“在和谁聊?”
  姜桃桃手指在屏幕上打字,头也不抬地说,“李金宇。”
  费华修手中汤勺放下,阴晴不定地看着她。
  姜桃桃毫无察觉,“他说改天要过来看看你。”
  他蓦地冷笑了一下,“这怎么好意思?”
  姜桃桃怔了怔,放下手机,说,“吃饭吃饭。”
  好好的心情因为芝麻大点儿事变得各怀鬼胎。
  姜桃桃转移话题,“阿姨说今天会来看望你。”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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