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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后来呢?他们就这样成婚后就没有其他事了么?”身边已经越发清俊的少年问道。
红樱见四下无人,偷偷在那嫩得快要出水的小脸蛋儿上掐了一下,逗弄道:“当然了,有情人终成眷属,故事自然就结局了,你还想听到什么以后男的找了十个八个美妾,女的成了怨天载地的黄脸婆的后续?”
小少年闻言狠狠瞪她一眼,哼道:“我皇兄才不会这样做!”
红樱啧啧道:“那可说不准了,你看,你皇兄……也就是我家主子,现在看起来不近美色,但是指不定在哪里金屋藏娇呢。你说是吧,七皇子。”
小少年,也就是莫祁钰又是一阵狠瞪。
他的一双紫眸水水润润,如同小鹿,看起来不觉凶狠,反倒越发可爱了。
若不是顾念着他的身份是未来的储君,红樱真想把他抱在怀里好好蹂-躏一番。
魏谨言如今膝下无子,七皇子莫祁钰便被他立为太子。
“那后来皇嫂怎么不见了?”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莫祁钰问道。
这几年他看皇兄始终是一人,既然红樱说他曾经在浔阳与徐九微成亲,怎么他回来帝都时没有带上她?
红樱闻言笑了。
那笑容看似恬淡,却带着几分忧郁之色。
外面下起了大雪,她探头看了一眼,支起身子,伸着懒腰慢吞吞往外走,边走边说道:“七皇子,不过是我编的一个故事罢了,何必问那么多。”
不知何时出来的湛清冷哼一声,与她擦肩而过。
红樱拍了拍胸口,嗔道:“我说湛清,你能不能不要跟个鬼一样突然出来,吓死我了。”
湛清懒得理她,她那样子太夸张,一看就是在演。
被他这般明显无视,红樱丝毫不见生气,探头看了一眼御书房的方向,笑嘻嘻地道:“真是傻子。”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湛清心里一沉,今日是那名女子的忌日,所以魏谨言一整日都未从御书房里出来过。
“咱们主子再不娶个皇后,恐怕朝中那些大臣都要造反了。”红樱摇头晃脑地道,扭着腰转身就走,边走边拍拍身旁不知何时出现的林遥。“我说林木头,你做什么还杵在这里,主子今天都不会有事叫我们了。”
林遥看了她一眼,跟着她一同往外走,在看到她不管不顾就要冲进大雪中时抓住了她的手腕。
后者疑惑地回过头,美眸中尽是不解。
林遥默然不语,顺手就把旁边放着的一把油纸伞撑了起来。
这再寻常不过的动作,让向来老是捉弄别人的红樱一瞬间居然红了脸,不过她反应极快,在没被人发现前已经转过身,口中还在说着:“林木头,你倒是越发体贴了,不错不错,比湛清那个死冰块脸好。”
淡淡笑了笑,林遥静静走在她身旁。
抬头望着从天而降的雪花,在无人注意到的角度,红樱唇畔扬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是啊,她方才所说的,仅是个故事罢了。
在那故事里,那个总爱穿着一身素衣白裙的女子并未死去,那个白衣翩翩的男子也未如现在这般成为嗜血残忍的暴君。
他会倾尽余生宠她,爱她,呵护她。
一切都那样完美。
与林遥一同沉默着走过回廊,在转角处时,两人意外的发现魏谨言居然站在不远处的雪地里。
他何时离开御书房的,他们这些一直守在门外的人竟半点没察觉。
可是看着眼前这一幕,两人都没有上前打扰的念头。
魏谨言一动不动站在雪地里,想到的却是多年前与徐九微在雪地里的情景。
那时他走在前面,她亦步亦趋跟着,每一步都恰好踩在他在雪上留下的脚印里,他无意中回头瞧见这一幕不禁笑了。
她窘迫地别开脸,不让他发觉自己瞬间红了脸。
那时他和她都没有撑伞,任由雪花撒了满头满身,她还曾嬉笑道:“你看这样像不像共白首了?”
往昔种种在眼前一一浮现,他摊开掌心接住一片片落下的雪花,忽而扯了扯唇角,几不可察地笑了笑。
若是可以,他宁愿回到多年前,回到那场遥不可及的旧梦里,看她在雪地里踩着自己的脚印慢慢跟上来……
霜雪落满头,也算是白首。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解释一下,就是现在这第三世读档重来的一个妄想番外,不要当作正文
第50章
那似真似假的记忆恍惚还在眼前浮现着, 以至于徐九微看清楚那张熟悉的容颜时,久久未回过神来。
“你在这里作什么?”莫蓝鸢问道。
方才远远瞧见她坐在台阶上, 一动不动,连下起了雨也不知道躲, 鬼使神差的,他在韩冰不解的眼光中一步步走了过来。
见徐九微始终呆滞地望着自己,没有反应, 莫蓝鸢皱了下眉, 当即准备迈步离开。
他今夜一定是着了魔。暗嗤一声,他转身就走。
“莫蓝鸢……”她忽然叫他的名字。
她的声音仿佛也渗进了雨丝,冰冰凉凉的,压得很低, 像是有无数话要说, 却因为某种不知名的情绪统统哽在了喉头,难以出口。
刚刚那些画面太过震撼,一时之间徐九微难以消化。
如果系统说的是真的, 她看到的也是真的,那应当就是第二世中莫蓝鸢的结局。可……他为何要用自己的命来换她的命, 明明前两世里他们来往甚少,莫蓝鸢没有理由为她这样做。
街上的行人和商贩们已经渐渐离去,四下肃穆无声,只闻得淅淅沥沥的雨声滴落在伞上,发出“嗒嗒”的响声。莫蓝鸢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住了,回头看了她半晌, 见她发丝和衣裙都被濛濛细雨润湿了,嘲弄地道:“你是傻子?没事大半夜坐在雨里干什么。”
若是以往听到莫蓝鸢这般嘲讽她,徐九微肯定在心里问候他好几遍,但现在她心中五味杂陈,只得垂眸敛去眼中复杂的情绪,慢吞吞地道:“我……在等人。”
“哪个蠢货会与你一样三更半夜不回去——”
话还未说完,莫蓝鸢突然反应过来,徐九微认识的人屈指可数,她会在这里等的人只可能是那一个。
神色微变,他的目光一瞬间冷得骇人,一股莫名的怒气从心底涌起,再次觉得自己今晚着了魔,连半个字都懒得跟再她废话下去,拔腿就走。
“……”
徐九微这次没有再叫住他。
以往她总是很怕他,今夜得悉了一些事情后,对他的恐惧和惶然不知不觉就淡了几分,以至于刚才脱口喊出他的名字。他一如既往穿着那身红衣,往日里她总暗中吐槽,此刻看到那一片艳到极致的红,却觉得眼眶一阵刺痛。
为什么是莫蓝鸢?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想不通。
身后的人一直没有动静,耳边只有滴滴答答的雨声萦绕着,莫蓝鸢走到转角处时,不经意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
她还站在原地没动。湿润的黑发半散落在肩上,在雨夜中散发出奇异的莹然,如同水底生出的蔓蔓水草,她的脸上不断有水珠滚下,一双澄澈如溪的眸子透过斜斜织就的雨丝望着他,带着若隐若现的彷徨之色,似有千言万语,又到底什么都没说。
她在雨中等待的人,并不是他。这个认知令他心底深处乍起的一丝波澜骤然消失不见,余下的只有满心满室的漠然。
“主上。”
韩冰几步走过来,低声道:“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命您进宫见驾。”
莫蓝鸢执伞的手在空中顿了顿,他侧首看韩冰:“何时?”
“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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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
在原地站定许久,直到莫蓝鸢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幕中,徐九微回望一眼长街的另一头,仍未看到魏谨言前来,便打定主意回去刚才那里看看,谁知一转身就对上一张妩媚艳丽的脸,黑色劲装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体,愈发显得妖娆。
是魏谨言身边的暗卫,名唤红樱。
“你?”好一阵子没见过她,徐九微早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在这种时候见到她不免惊讶了下。
红樱笑嘻嘻地摸了一把她的脸,在她避开前就快速收回了手,极为轻佻地道:“哎呀呀,徐美人儿,今天是我来接你回府。谁让湛清那死冰块不肯来呢,就由我来了。”
嘴角抽了抽,徐九微直接无视她后半句话。
“发生什么事了吗?”她问。魏谨言既然派了红樱来接她,应当是有事发生。
“这个么……”红樱拖长了声音,笑嘻嘻地道:“你回去就知道了。”
狐疑地睇她一眼,徐九微没有多问,随她一同往回走。
“说起来,你怎么不找个地方躲躲雨。”瞥一眼她润湿的头发和衣服,红樱啧了一声。
“……忘了。”停顿片刻,徐九微道。
那时她心里脑海里都只有那些让她震惊得无以复加的画面,哪还有心思管有没有下雨。
听出她的敷衍之意,红樱也不计较,顺着她的话逗弄道:“这可不行,你若是回头病了还是不好了,主子可不会放过我。”
如果说以前还看不明白的话,如今魏谨言的态度难道还不够明显么,他摆明了把徐九微放在心上了,红樱对谁成为魏谨言的王妃没有意见,在她看来,如今的徐九微倒是挺有趣的,像只小野猫,逗弄一下就会炸毛,温柔地摸摸她她便会笑,有些惹人怜爱。
虽然不懂她在凌安时与现在为何截然不同,不过红樱也不打算管就是了,反正只要他们主子魏谨言觉得好便是。
听得她的话,徐九微心中兀自漏跳一拍,但她面上并未有什么异样,佯装淡定地道:“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她表现得再镇定,红樱却没有错过她微微红了的耳尖,掩唇偷笑了一声。
“你一直做魏……咳,我是说你们主子的暗卫么?”徐九微心中好奇,她以前从未听说过魏谨言有红樱这个暗卫。
没想到,她刚问出口,就见红樱意味深长地打量了她一眼,笑吟吟地道:“怎么,担心我跟主子有什么不可说的关系?”
徐九微一阵无语,她还真没想到这一层去。
不等她出声,红樱冲她抛去一记媚眼:“放心吧,我可不会成为你的情敌。”
“我不是说这个。”
“放心放心,我对主子没兴趣,还没林木头好玩。”
“你听我……”
“哎呀呀,雨越来越大了,我们走快些吧。”
“……”
在发现彼此完全不能沟通后,徐九微直接闭上了嘴,只想挠墙。
这个世道的人都流行自说自话吗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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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回到凌安王府,徐九微终于知道红樱那句“回去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魏谨言的确有事才没能前去摘星楼。
准确地来说,有事的不是他。
是苏九凰。
苏九凰腹部受了伤,当魏谨言带着她回王府时,因着顾及她是未出阁的女子,陈管家特意命人找来了城里的女大夫替她诊治。伤并不算重,却因为伤口过于深,以后身上都会留疤,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无疑是种打击。
红樱直接把徐九微带到苏九凰所在的西厢房,徐九微无语地看了看她,站在庭院中没有进去。
似乎觉得徐九微对于自家主子,带了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回府这件事反应太过平淡了,红樱不死心地添油加醋一番,绘声绘色的描述了整件事的起因。
魏谨言与苏九凰在途中遇到行凶的人,魏谨言虽然并不将那些人放在眼里,但那些刺客手段卑劣,魏谨言一时不察差点受伤,关键时刻苏九凰上前替他挡了一刀……说到这里红樱感兴趣地盯紧徐九微,就怕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
让她失望的是,徐九微并没什么过激的反应。
其实徐九微倒也不是没有反应,因着苏九凰连续两世都与魏谨言有婚约这一事,两人再次扯上关系,她不可能半点都不介意,只不过……想到苏九凰,她有霎那的失神。
伤势带来的疼痛让苏九凰晕过去了很久,徐九微过来的时候,她刚刚醒转,四周的墙壁与苏放鹤府上都不一样,更不是平西将军家中,她怔忪了下,尚还涣散的目光定格在了床边的魏谨言身上。
落入魏谨言眼中的便是这样一副情景,床上,换上单衣的女子发髻散乱,面孔苍白,极其缓慢地看向自己,唇边挂着温柔而清浅的微笑,低声说了一句:“幸好……王爷你没有事……”
魏谨言眼神微微震动,仿佛看到了那个因为一杯毒酒死去的女子,那张脸与眼前的人一点一点重合,让他陷入了短暂的恍惚之中。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
好在他素来自制力极强,这种情绪刚起就被他强行按捺了下去,他微微凛神,看向候在旁边的陈管家:“派人去通知一下王叔,今夜苏小姐在王府养伤,明日我会派人送她回去。”
苏九凰掩在锦被下的手蓦地蜷缩成拳,她不敢置信地张了张嘴,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老奴知道了。”陈管家低声道。
“小姐!”婢女锦绣低呼一声,满是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她的脸色实在难看得紧,双肩还在发颤。
这一声让屋中的所有人都朝她看了过去,苏九凰极快地垂下眼,一手逞强地支起身子坐了起来,锦绣连忙给她在背后放了一个软垫,她缓缓呼出一口气,抬起头时冲魏谨言虚弱地笑笑:“多谢王爷。”
“你是为我受伤,这都是应当的。”
魏谨言的语气非常温和,甚至可以说是温柔了,但听在苏九凰耳中只余下淡漠。
魏谨言同还未离开的大夫询问了几句需注意的事项,便吩咐下人去煎药,待到做完这一切,他没有多加停留就出了房间。
他看不到,在他转身的瞬间,床上的苏九凰垂下的眼帘下,那迅速黯淡下去的眸光如同将死的萤火,一刹就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