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王淰之不忘推了把范十一,得意道,“看,我就说我没说谎,这箭法,不输军中的神射手吧?”
“还行,”范十一撇撇嘴:“比不比得上神射手,我不知道,不过比你我肯定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唐宪见状推了宁知锦一把,调侃道,“阿锦好福气呀。”
宁知锦:“……”
他此时却没有一开始那样吓得半死,对甄从容唯恐不及。大概是看了刚才从头到尾发生的事情,从易欣怜挑衅,甄从容为新认识的两个朋友应下比试,再到最后一声不吭地认错受罚……
“虽然我不喜欢她,但……哎,”宁知锦叹了口气:“甄姑娘确是个女中豪杰……”
此话一出,王淰之范十一唐宪三人齐刷刷地瞪眼看他,连趴在一旁漫不经心的荀司韶,也饶有心趣地望她一眼,似笑非笑:“怎么?看上眼了?所以还需要我赶她走吗?”
“唔,四哥说笑呢,”宁知锦面露为难,吞吞吐吐:“甄姑娘与我,真不合适,我虽希望四哥你出手相助,却也望你看在她一个姑娘家,手下留情。”
荀司韶冷哼一声,没再说话,反倒是范十一一脸不解道:“我说二哥,你都不要人家姑娘了,还手下留情?瞎操的什么好心啊。”
“我……我不是……”
王淰之也一脸嫌弃,这时候反倒站在甄从容那边,同仇敌忾,“说是不合适,还不是贪花好色,喜欢漂亮的。”
“我才不是!”宁知锦被说的恼羞成怒,见四人都盯着他,涨红一张脸,拂袖而去,“我说不过你们,我走还不行吗?!”
看着他的背影,荀司韶扯了扯嘴角,冲王淰之和范十一喊道:“还看?要下学了,各回各家去吧。”
王淰之看了眼还在认真射箭的甄从容,问:“四哥你先就要回去?不等那黑无盐吗?”
“等什么等?”荀司韶边走边头也不回道:“你见我什么时候等过人?”
日落西山,白露书院的学子们早已下学,易欣怜也根本没射完三百箭,就草草收拾回去了,唯独甄从容还在一支接一支的射。
冯怡姜在旁边看她馒头大汗,急得跳脚,“甄姐姐,别射了,陈夫子都走了,你看那易欣怜,早就偷懒回去了,我们也快回去吧 !”
“夫子说了三百箭,我既然认罚,就要说到做到,”甄从容看了眼面色犹豫的汤汶诗,只当她担心回去晚了挨骂,便放下弓箭说:“你们不用等我,先回去吧。”
“才不要!我冯怡姜最讲义气了,甄姐姐是帮我们出气,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走?”冯怡姜拿肩碰了下汤汶诗,道:“阿诗,你说是不是?”
“怡姜说的是,甄姐姐,你家中可有马车来?”
甄从容苦笑:“有是有,不过,应该早就走了。”
荀司韶和荀萱又怎么会等她?尤其是荀萱,知道她第一天上学就受夫子责罚,指不定急着回去大肆说道一番。
“这有什么,一会儿你坐我们的马车回去就是了!”冯怡姜拍着胸说完,又补充道:“我家和阿诗家关系好,又离得近,我俩都是一块儿坐马车回去的。”
“那就麻烦你们了。”
甄从容也不多推辞,从书院回金陵城里有一段路程,光走路不知道得要多久,天又快黑了。
天色渐暗,待甄从容终于射完三百支箭,山中的风也大了起来,三个人都没带外衣,被吹得一阵哆嗦。拎着放在一旁的书箱,相互挽着离开。
刚走出马场,就听前头一声呼唤,“妹妹!”
听见熟悉的声音,汤汶诗抬头,微微一愣,“哥哥?你怎么来书院了?”
甄从容和冯怡姜也闻声看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拎着件斗篷,在山风里大步流星地跨过来。少年朗目星眉,青衣玉冠,白玉般较好的面容,在夜色里更是醒眼。
冯怡姜有些兴奋地拉拉甄从容地衣襟,小声道:“哎!是阿诗的哥哥!”
“当然是过来接你了,”汤西岑走至汤汶诗面前,赶紧把怀里的斗篷抖开,披在妹妹身上,“晚上露重,你怎的外套都不带?”
有外人在,却是丝毫不问为何三人逗留如此晚,确是守礼之人。
“哥哥对不住,劳你担忧来一趟,阿爹和娘可有问什么?”汤汶诗解释道:“今日我功课懈怠,费了点时辰这才晚了。”
她也是丝毫不提自己是等甄从容才这般晚。
“爹娘派我来接你,别的没说什么,”汤西岑关切地替她理了理衣领,拍拍她的头,温和说:“无事,回去再说吧。”
旁边还有另外两个小姑娘看着,汤西岑不好无视。可大周虽然对男女大方并没有前朝那般避之不及,严防死守,但大晚上的两个未出嫁的小姑娘,又无长辈在场,汤西岑一个大男人,还是要避嫌的。
所以他也不多说,只朝甄从容和冯怡姜一拜,道:“在下骑马而来,稍后你们三人坐汤府马车便是,我与阿诗先送你们回府。”
甄从容和冯怡姜回礼道谢,见他先一步往外走,便和汤汶诗一块儿跟在后头。
“哥哥担心我才过来的,”汤汶诗担心两个好友觉得自家兄长贸然前来,不合礼数,赶紧解释道:“甄姐姐,怡姜,若有冒犯之处,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甄从容摇头,冯怡姜也摆摆手,满不在乎道,“怕什么,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光天化日……哦不,现在是晚上了,我的意思是,大庭广众的,又没做出格的事,没什么不能见人的,更何况你哥哥看都没看我们一眼,说不是什么冒犯!”
汤汶诗被她逗笑,朋友之间,也不再多说客套话。
一行人到了书院门口,却听前头的汤西岑一声惊叹,说道:“司韶,你怎么在此处?”
“巧了,汤大哥,”荀司韶敷衍地冲他笑笑,权当打过招呼,再一眼看到后头三个小姑娘,一眼认出最黑的那个,对她招了招手,满不耐烦道:“喂,黑炭,还不赶紧过来!还要让小爷我等了多久?”
甄从容一阵无语,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众目睽睽之下,她哭笑不得得朝着荀司韶那边走去,走近了忍不住低喃一声:“是你自己说绝不等我的……”
不是说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吗?
作者有话要说: 荀司韶:我不是大丈夫,我是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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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生理期真是疼得死去活来……之前追我般配和时光的小可爱懂的,我每次生理期都疼得睡不着,瘫在床上挺尸……所以不好意思断了两天,更新晚了大家别介意。今天身体好一点了晚上再努力努力看看能不能二更
最后,叩谢收藏的大佬们
第23章 结仇
月色里,静悄悄的官道上,只有车轱辘的滚动声,咕噜咕噜地转着。送走冯怡姜后,之前提防男女大防,一直在外头策马的汤西岑才进了马车,与汤汶诗一道坐着。
他想及方才在书院门口的见闻,下意识看了眼低头读话本子的妹妹,问:“阿诗,方才,和你一块儿的另一个姑娘是谁?”
“哥哥说的可是甄姐姐?”说到甄从容,汤汶诗毫不掩饰地面露欣喜,她搁下话本子,说道:“甄姐姐就是上次宫宴与荀萱一道,跳绫罗舞的人呀,哥哥你忘了吗?当时你还夸她功夫好呢!”
“哦,原来是她,”汤西岑想及当时的场景,慢慢有些印象,点了下头。他想了一会儿,转眼看到汤汶诗一脸愉悦又开心的模样,想说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
他原本想说,甄家根基浅薄,功高却无家族支撑,以至于甄将军常年驻守边关不得回京。尽管如今荀家太后掌朝,荀太后不会对自己母亲的娘家人下毒手,但日后呢?说不准……再者,甄从容虽被封了郡君,可孤身一人借住荀家,想必大事儿小事儿的也少不了。说实话,世家深似海,里头的弯弯道道,不必宫中少。
再想想荀萱每逢佳节宫宴,都毫不遮掩的展示自己,招摇过市算不上,却也和他们汤家教导子女的方式全然不同,加之荀司韶又是个纨绔,汤西岑对荀家这一辈就更无好感。
只是,看着汤汶诗和甄从容待在一起的时候,满心满眼是止不住的开心,他又犹豫了。踌躇许久,这些话到底是没说出来。
罢了,他家妹妹开心就好。
被嫌弃的纨绔子弟荀司韶正坐在马车上,对着甄从容一番冷嘲热讽:“能耐啊甄从容,入学第一天就跟大长公主家的外孙女杠上了,还被夫子罚!还让小爷我在门口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我看你是胆儿肥了!”
甄从容眨了眨眼,她侧坐在车厢内旁侧,微微抬头,看了荀司韶一眼,没什么情绪,低声道:“我没让你等。”
哟,会反击了?
这厮不再跟之前那样逆来顺受了,荀司韶反倒不生气,他只觉得有趣,轻轻一笑,长腿一伸,肆无忌惮地把腿翘在甄从容一旁的软垫上,压住了她的裙角。
甄从容低头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抽出裙角,往旁边挪了挪。却不想荀司韶本就是挑事,腿跟着她挪,继续压在她裙子上,之前压过的地方,还留着灰扑扑的印子。
甄从容抬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见他毫无动静,还笑得一脸得意,皱了下眉:“做什么?”
“干嘛?这是小爷家里的马车,小爷爱把腿搁哪里就搁哪里。”荀司韶吊儿郎当地晃着脑袋,说的话更欠扁。
甄从容沉默了,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她横了荀司韶一眼,默默地起身坐在了他对面。荀家有钱,马车也比寻常人家的宽敞许多,两侧足有六尺宽。
行,爱放就继续放着,不过你荀司韶腿就是再长,也搁不到对面来吧?
这臭丫头刚刚居然瞪他了,荀司韶颇为新奇。他收回腿坐坐好,有一搭没一搭地拿手指敲着车壁。之前当甄从容是个木头愣子,他却差点忘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还是只武功高强的兔子。
想想今天她对上易欣怜也毫不吃亏的模样,荀司韶就莫名想笑。实际上,他也没在门口等多久。前头下了学他根本没等甄从容,跟早早坐在马车里催着回去的荀萱已经回过一趟荀府了。
荀萱怎么可能放过背后给甄从容使绊子的机会的,以至于家中里问起甄从容的去向,她直接就说了原因,这也导致他娘宫氏当即命令他立即来接甄从容。
荀司韶虽然不耐烦,却也没多抗拒,坐着马车又回了趟书院。
现在看甄从容这副反应,倒觉得还有些乐趣,他重重扣了两下车壁,吸引对面人的注意力,轻笑道:“喂,知道荀萱回去怎么说你的吗?你该不会以为她会放过你吧?”
这个三姐有多记仇有多小肚鸡肠有多睚眦必报,他再清楚不过了。他小时候和荀萱结了仇以后,可没少斗智斗勇。以前年纪小的时候,斗不过她,后来荀司韶大了,鬼点子也多了,荀萱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了。楞吃了几回亏,荀萱也学聪明了,出了事就扮可怜,见着他就绕道,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知道,”甄从容怎么可能不清楚荀萱的心思,定然添油加醋说了自己不少坏话,但那又如何?“随她说,我问心无愧。”
荀司韶哈哈大笑,也不管对方一脸莫名其妙,他一脚踩在软榻上,往车壁一靠,说着风凉话:“你以为世人都会信你一句问心无愧?你以为你当真什么都没做,别人就会放过你了?”
这话说的有点偏了,甄从容睁大眼睛,看着他旁若无人的姿态,有些愣。荀司韶冷笑一声,又恢复了刚才满脸鄙夷的模样,对她说:“说了你也不懂,看什么看,等着回去挨骂吧。”
这人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好在路程不远,很快就到了荀府。荀司韶一马当先,从车上跳下,也不等后头的甄从容,大摇大摆地进了堂内。
大堂里,坐着荀家几个女眷,荀大夫人辛氏,荀二夫人陈氏并荀萱,荀三夫人宫氏,正在大堂里和荀老太太喝茶,见荀司韶进来,宫氏便先放下茶盏子,起来问他:“让你去接你表姑姑,人呢?”
“后头呢,又不是小孩子,还得我跟在屁股后面看着?”荀司韶满脸不耐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娘我都快累死了,一天来回三趟书院,您都不问问我?”
“你有什么好问的,皮的要死半刻闲不住,就该使唤使唤你!”
宫氏正说着,甄从容从外头进来,荀萱眨眨眼,含笑凑过来拉着她亲热地说着话:“小姑姑可回来了,我就说让司韶等等你,他偏要先回来,看这让祖母还有一家子人担心的,晚膳都无心用。”
看似关切,言下之意就是,你一个外姓,还是小辈,也好意思让我们荀家一家子人等你一个。
甄从容根本不理她,看似随意,却使了暗劲不容她反抗地挣开她的胳膊,对荀老太太一拜:“让姑母和几位嫂子担心,是我不是,请姑母责罚。”
荀老太太扫了她一眼,脸上看不出喜怒,只点点头,“先起来说话。”
“哪有那么严重,”荀老太太发了话,辛氏便赶紧把她扶起来,关心道:“饿坏了吧?第一天上学可还习惯吗?”
“习惯的。”甄从容话也不多,如实回答。
宫氏也在一旁笑着说:“不碍事,我们也是吃过饭不想回去干坐着,在这等等你,顺便就当寻个事由大伙儿啊,说说闲话。”
陈氏因为知道自己女儿前几日受罚,都是因为甄从容的原因,对她没个好脸色,坐在这儿等着只因为大家都没走她也不好意思一个人走掉。
这时候,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荀老太太这才淡淡地说:“听阿萱说,你今天和大长公主家的外孙女儿易欣怜,在骑射课上惹了事,让夫子罚了是不是?”
“是,”甄从容供认不讳,她低头承认:“是我们在课上私自比试,坏了规矩,让夫子责罚。”
荀老太太没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陈氏一听大长公主四字,就皱着眉,急了喊道:“这下可怎么好!这是,我们这该不会是得罪了大长公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