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春事——饭团桃子控
时间:2018-08-03 08:28:07

  他还没有开口,贺知春便说道:“现在杨刺史愿意全权负责放粮,不是很好么?我听说之前鲁县令求他,他也无动于衷。鲁县令现在应该做的,是让你们县里头的百姓们,赶快来领粮食,没有什么比拿在自己手中,更让人安心了。”
  鲁县令一愣,感觉贺知春话里有话,还想再问,却被陆寻拉开了。
  贺知春松了一口气,走到了贺余跟前,“阿爹,且去休息下吧。你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贺余精神头却好得很,“阿爹还要同太医一道儿商议下,明日净水赠药防治疫病的事。让薛贵和云霞送你回去。”
  贺知春拗不过他,从袖袋里取出了一截老参,硬塞给了贺余。
  然后坐着马车回去休息了。
  崔九还有贺知礼都有正事要忙,贺知春有侍卫队保护,他们也不担心。
  马车一路行着,却听到一阵哀乐声起,贺知春撩起帘子一看,只见柳府门前挂着黑白幡,这应当就是柳思维家了。
  贺知春皱了皱眉,突然想起一桩事儿来。
  这柳思维也是出身河东,乃是宫中柳妃的弟弟。那么他的家人,他身边的老人,是不是可能有人会知晓,当年宅邸之中,那个死去的柳氏之事呢?
  走在外头的薛贵见贺知春撩开了帘子,问道:“贵主可要停车?这里是柳司马府。”
 
 
第263章 柳氏旧闻
  贺知春摇了摇头,虽然柳思维很可恶,但是死者为大。
  她若是进去吊唁,那太抬举柳思维了,他不配,若她不吊唁,那柳家人八成还以为她是来找茬的呢。
  “不进去了,直接回去。”
  马车一路没有停顿,直接进了府,这个宅子并不算大,同幼时他们在岳州住的差不离,贺知礼临时从知味记叫了一些博士婆子过来,打扫得十分干净。
  一停下来,贺知春这才觉得哪里都难受得厉害,直到将整个人泡在浴桶之中,洗了好几遍之后,困意上了头。
  “贵主,县公给您准备荆州的特色名吃,有龙凤配,鱼糕丸子,皮条鳝鱼和冬瓜鳖裙羹,你用一些再歇息吧。”
  贺知春伸头一看,荆州离岳州不远,这名吃多是水产,倒是很符合她的胃口。
  “云霞你是北地人,也尝尝这荆州特色吧。当年我们在荆州开知味记的时候,吃过这些。鳝鱼尤其不错,知味记里还有炸盘鳝,你一定要去尝尝,在长安城的铺子里,可鲜少会有。”
  那吃盘鳝可得需要口活好,那鳝鱼一整条用油一炸,会盘成一个圈儿,会吃的人,用筷子夹住它的头,然后在头下一口咬住骨头,就那么一撕,脊背是脊背,肚皮是肚皮了。
  不会吃的人,啃成了一段一段的,吃起来颇为费劲。
  她说着夹起了一块鳝鱼,已经是去过骨的了,吃起来又鲜又嫩,让人口舌生津。
  再饮了一碗冬瓜鳖裙羹,吃了一块豆皮,便觉着饱了。
  “你让咱们府中,那荆州本地的婆子,去打听一下,柳司马家中,可有什么从河东柳氏出来的老人了。若是有,用钱也好,打晕了带过来也好。不要声张,我有话要问。”
  云霞点了点头,“诺。”
  她是武婢,不擅利诱,只会强攻……
  贺知春用完了,漱口净面,云霞又给她点了一支熏香,这才关上门出去了。
  贺知春觉得自己个做了一个梦,好似元宵也跟着她来了岳州,还不停的拿毛蹭她的鼻子,让她痒痒得不行。
  一会儿又拿它的爪子,在她的脸上踩来踩去的,相当的霸气。
  贺知春迷迷瞪瞪推了推,“元宵,你再闹,不给你吃小鱼干了。”
  她说着,睁开眼睛一看,却发现崔九那厮正坐在床边,应该是刚刚沐浴过了,头发还没有束起来。
  他正一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在贺知春的脸上扫来扫去!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要脸,这是女子的闺房,你也进来,快出去快出去!”
  崔九咳了咳,“这都第二日晨起之时了,某见你还没有醒,忧心你生病了,这才过来的。你要找柳氏的老人,已经帮你找来了。”
  贺知春气得脸都红了,“云霞呢,薛贵呢?就这样让你大摇大摆的进来了?”
  “你别恼,某这就出去。他们都打不过某呢。”
  等贺知春换好了一条湖绿色的襦裙走到小花厅中的时候,崔九也让墨竹帮他束好发了。
  那花厅中间放着一个小几子,上头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仆妇。
  贺知春看了崔九一眼,崔九点了点头,“这位么么,以前是在柳夫人的陪嫁,后来柳思维来了荆州,柳夫人不放心,便让她跟着一道儿过来荆州了。”
  拿仆妇哆嗦着,看上去吓得不轻,也不知晓,是如何来的。
  “么么是柳家的老人了,可知晓当年大柳氏的事,就是如今柳妃的庶出姐姐。你且放心,我今日叫你来,并非是要过问柳思维的烂事儿。只是喜欢听人讲古罢了。”
  贺知春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那么么闻言松了一口气,顿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若是贵主让她说主家的罪证,那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只是说一个已经出嫁了的庶出女儿,还早就化成了一抷土的人,倒是无所谓了。
  “那位娘子叫柳云珮,当年是主家的几个女儿之中,出落得最好的一个。她的母亲姓肖,性子古怪,那当真是老奴见过最美的小娘子。”
  “但是肖姨娘不擅长争宠,家主也就是刚迎她进府的时候,宠了她一段时日,不久便将她抛到脑后去了。”
  贺知春点了点头,从柳家人丁旺盛可以看出,他们家的儿郎贪恋美色的肯定不少,庶子庶女一大堆,到处都是柳家的姻亲。
  “这位肖姨娘,如今还活着吗?她出身如何?”
  么么摇了摇头,“在佩娘三个月的时候,肖姨娘病故了。佩娘后来给了张姨娘抚养,不过张姨娘也死了。她不是河东人士。听闻家主途径永州之时,被蛇给咬了,是肖姨娘舍身救了他,她是良家子。”
  永州!柳氏的母亲竟然是永州人!
  那柳氏怎么会被永州产的异蛇给咬死了呢?
  “当年府中可有什么关于肖氏的奇怪传闻?”
  么么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又迟疑道:“夫人治家有方,没有不好的传闻。但是有一件事,老奴心中有疑惑。家主妾室不下二十,是以夫人有一本晴雨册……”
  贺知春一愣,“什么晴雨册?”
  崔九咳了咳,对着那么么点了点头。
  “晴雨册就是登记着家主今日住在哪位妾室那里的小册子。肖姨娘有孕之时,府中的尚未有郎君出世,夫人很紧张。老奴翻看晴雨册,上头写着家主去过一次。但当时应当是肖姨娘来葵水的日子才对。”
  贺知春惊了!这么么的意思是,那肖姨娘有私情!
  “老奴当年也不敢确定,是以没有说出来。因为葵水不准,也是常有的事。而且肖姨娘三个月之后就死了,老奴便索性将这事情埋在心中了。”
  贺知春皱了皱眉,“肖姨娘生柳云佩的时候可有难产?她得的是什么病?”
  么么摇了摇头,“没有难产,她得的是风寒急症,不到天亮人就没有了。”
  崔九见那么么也实在是说不出旁的事情来了,又问道:“那柳云佩身边的奶么么还有下人,你可知道他们去哪里了?通常奶么么都是家生子,柳氏死时无子女,家生子应该回了柳家才是。”
  么么惊讶的看了崔九一眼,“您料事如神。当年他们的确都回来了,但是这种沾了死气的人,通常都当不了什么好差了。老奴同他们不熟悉,只有那个奶么么,是我后来嫁的夫婿家的亲戚,听闻是给一个旁支的小娘子当陪嫁么么去了。”
  “那小娘子叫什么名字,嫁给了何人?”
  么么想了想,“好像是叫柳……柳金花,对叫柳金花。嫁去了长安城,具体是何人,老奴就不知晓了。得回河东问上一问。”
 
 
第264章 震撼送葬
  那嬷嬷出门之时,背都湿透了,看到了门口像是门神一般站着的云霞,焦急的说道:“老奴知晓的事情,全都说了,现在能放了我儿子了么?”
  云霞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你回去吧,不要胡乱说话,能抓你一次,就能抓你全家第二次。”
  嬷嬷打了一个激灵,快步的从角门走掉了。
  云霞看到她走了,才端着托盘进门去,给贺知春还有崔九送朝食,正是知味记的鲫鱼米粉,配上一碟子兰花萝卜,又鲜又辣,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今儿个,姓杨的要开始开仓放粮了么?”贺知春吃了筷子米粉,问道。
  崔九摇了摇头,“明日开始,老贼下血本了,昨日从二哥那里买了不少粮,二哥的人宰得他面如土色,哈哈!接下来夜夜等着收钱就好了。”
  贺知春闻言也乐呵了起来,“狗贼活该。阿爹怎么不在?”
  崔九好笑的看着贺知春,“你还好意思说,就你没有起了。阿爹一清早,就领着太医去给各个县的县令分发净水的药材,还派人去运锻石灰了。待会儿要跟着鲁县令去乡下看看。阿俏也同去吧。”
  “嗯,吃完了就去。”
  ……
  等贺知春一行人站在荆州一个小县里的时候,已经是艳阳高照。
  与荆州府城里一片欢声笑语不同,这里满目疮痍,到处都是白布黑幡,还有痛哭之声。
  洪水在屋子的墙上留下了一条泥泞的水平线,像是彰显着自己的“丰功伟绩”。
  泥地里,一个六七岁的孩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已经死去多时了,身体有些腐烂,发出阵阵的让人恶心的味道。
  人一靠近,一大团的蚊虫嗡嗡的飞了起来。
  在他身旁的大树之上,挂着一头一脸惊恐的肥猪,不停的往下滴着血水和油脂。
  在大堤上抗洪已经认识了贺知春一行的壮丁们,见他们来了,纷纷的红着眼,恭敬的对着贺知春行礼。
  他们每一个人的腰间都系着白布,抬着薄皮棺材来来往往的。
  “天气热,停不得灵,乡里乡亲的,就都先帮着葬了。这里乱得很,贵主还是先回府城吧,我们荆州还需要您的福气镇着呢。”
  一个穿着短打,蹲在地上烧着纸钱的老者见贺知春满目震惊,劝慰道。
  他又抓了一叠纸钱,往贺知春身后看了看,看到了僵硬在原地的鲁县令,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明府快家去吧。你阿爹还等着你呢。”
  贺知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不远处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土屋,已经塌掉了半截了。
  在那屋子的门槛之上,坐在一个双目呆滞的老者。
  而在他的面前,整整齐齐的摆着五具尸体。
  鲁县令只觉得晴天里一声霹雳,双脚如同千斤重,半步也挪不动。
  他一家七口,只剩下他同他阿爹两个会喘气的人了啊!
  陆寻瞧着双目通红,“鲁明府,归家去吧”
  鲁县令一声嚎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哭一边爬,朝着那已经塌掉了半边的屋子爬去。
  “阿娘,秀芳……是我对不住你们啊!我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让你们过……我……”
  周围的乡亲们见了,都忍不住掩面而泣起来。
  鲁县令救了许多人,可没有救到他的家人,为了抗洪,他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回家了。
  鲁县令的阿爹已经是垂朽老者了,他听到儿子的声音,原本浑浊的眼睛像是有了神采,转眼就是滔天的怒火!
  他二话不说的转身进了屋,拿起了一根扁担,对着鲁县令气势汹汹的冲来,对着他的脊背就是一扁担,直接将他打趴在了地上。
  “你这个孽子啊!全家人缩紧裤腰带供你读书识字,想着你当官了咱们家日子能好过点。可是你瞧啊!你瞧啊……你瞧瞧我们的下场啊!”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直接让你一个字都不认识,在家里种田……至少让我的重孙子活啊!他才三岁啊!黄土都埋到我的脖子了,老天爷怎么不收了我这个老不死的。要收了他们啊!”
  鲁县令的阿爹将那扁担往地上一扔,又坐到门槛之上,嚎啕大哭起来。
  鲁县令一边爬一边磕头,直到到了死去的家人跟前,颤巍巍的拉开了盖着他们脸的竹席子,一口鲜血喷出来,顿时晕死了过去。
  鲁老爹一瞧,抱着鲁县令又哭了开来,“你这个孽子啊!难不成还想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再送一回!如此老头子不如一起吊死了算了!”
  跟着一道儿来的太医赶紧上前掐了掐鲁县令的人中,将他救醒了过来,扶到了阴凉处。
  那烧着纸钱的老者见了,抱着他的纸钱,蹲在鲁县令家门口烧了起来。
  “鲁县令是大好人,你们在天有灵莫要怪他,要保佑他,好人应该有好报才是啊!乡亲们,咱们一家凑点钱,帮鲁县令先把家人安葬了吧。”
  贺知春一听,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好人真的有好报么?
  “乡亲们不要破费,这事儿交给我来办了。”贺知春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看了一眼薛贵。
  薛贵吸了吸鼻子,快马加鞭的回城去拉棺材寿衣香烛之类的东西了。
  这小县城里,哪里还有棺材,早就已经一抢而空了。
  鲁县令闻言又是一阵痛哭,“鲁某当了十五年县令,连口薄棺材都买不起啊!不配为人子,不配为人夫,不配为人父!”
  贺余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但你是百姓的好官。节哀。”
  虽然悲痛,但是活还是要人干的,贺余在陆寻的带领之下,给县中的各个井水里都放净水的明矾,还有一些药材。
  贺知春将她的三十六护卫也分出了三十个,在有过尸体的路边到处洒锻石灰,没有锻石灰,就洒草木灰。
  这样做,能够减少疫病。
  很快薛贵就领着一群人从府城里拖了棺材回来,不少乡亲们都围拢了过来,帮着入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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