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那时候,他们都以为是皇后杀死了柳云佩。
柳贵妃猛的甩了甩脑袋,“是她自己病死的,同我有何干系?”
杨妃冷笑出声,“倘若我一早知晓你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定然会离你远远的,可惜现在为时已晚。”
柳云佩是她杀的第一个人,那时候大隋刚亡,她从高高在上的嫡公主,变成了秦王的妾室,国仇家恨一言难尽。
她杀了柳云佩,抛下了公主的尊严,彻底的成了一把尖刀。
曾经她也是真挚的迷恋过圣人的。
只是后来,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这个宫中,看得最为透彻的是韦氏,她从来没有付出过真心,没有嫉恨也没有不平,所以她是贵妃。
柳贵妃见杨妃笑她,面色狰狞起来,“圣人就因为这么个莫须有的猜测,就要屠杀我柳家吗?凭什么?就凭她是皇后?好歹夫妻一场,也曾你侬我侬,我不信,你骗我的,圣人怎么会如此狠心?”
杨妃哈哈大笑起来,“夫妻一场?这个词,你不配用。说起来,你们柳家可能是种不好,不管是谁,都有不听人话,自顾自的臭毛病?谁惯得你!”
“我们这种人,说得好听是妃,其实不过是妾罢了,怎么配提夫妻二字?这么多年,你还没有看穿么?在圣人眼中,只有孙皇后一个人配称为他的妻。其他的,那些家世差的,就像是路边的黄毛野猫,路过了瞧着可怜,赏它一点水喝。”
“家世好的,譬如你我,就像是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纯种番猫,高兴的时候是心头好,逗弄逗弄你。但是猫一旦挠了主人,那下场不言而喻。”
“他不是不情深,只是他的一片真心,没有给你我罢了。”
杨妃说着,笑出了眼泪来,她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一大把年纪了,还说什么情啊爱的,没的臊得慌。”
柳贵妃闻言痛哭出声,“他心悦皇后,皇后被人害死了,他不也藏着掖着,不敢直接说是为了皇后报仇么?他为什么不自己来问我,让你来同我说?”
杨妃有些无语了,你的脑瓜子进了水吧,皇上哪里想看到自己的女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又是咆哮又是抓狂的,搞不好还要暴起打人。
这种脏活累活,他自然是不愿意干的,后宫赏心悦目的女人多了去了,他何必看你这副鬼样子,把曾经的美妙变成惊吓呢?
“他不说,是让皇后体体面面的。让我来说,是给你最后的仁慈。”
杨妃没有继续说这个事情,“张亮谋杀圣人,用的弩箭,乃是你们柳家制的。圣人查他,发现他家中藏有一室兵弩,俨然是一副要造反的模样。你们做下的事情,以为圣人都不知晓吗?”
圣人乃是她们的枕边人,从来不做无的放矢之事,也不会一时兴起,就要整垮柳家。
这其中,不光是涉及到孙皇后,涉及到玉玺,更是涉及到许多旁的事情。
也难怪,还算仁慈大度的圣人,从来都是厚待功臣的他,此番对柳家痛下狠手了。
“还有你们四处联姻,安插钉子的事情,圣人也很生气。尤其是当年在岳州,在天宝公主身边,竟然也有你们姓柳的人。你们的手伸得太长了,已经犯了圣人的忌讳了。”
柳贵妃越听脸色越白,“这些都是圣人来让你说的?”
杨妃面无表情的说道:“圣人有情有义,让我来送你,让你死个明白。”
“那么你也跑不掉,我们柳家做这些,可是为了扶持吴王!”
杨妃嘲讽的笑了笑,“吴王只想当闲散王爷,辅佐太子。不要胡乱把你们的野心扣在旁人头上。”
什么扶持吴王?柳贵妃有孕之后,立马就同杨家翻脸了。
杨妃顿了顿,“你有一点说得很对,我也跑不掉,是以圣人让所有人都知晓,是我杀了柳云佩。”
圣人要她来送柳妃上路,又何尝不是警告于她?
甚至,下一个可能就是她。
但是她也没有任何可以破解的办法,前朝终究是过去了,现在是大庆,是圣人的天下。
“我劝你,还是吃点见血封喉的毒药死吧,能轻松一些,虽然那样嘴唇会有些发乌,没关系,就当是抹了深色的口脂了;千万不要跳湖,会肿胀得像是一块发过头的馒头;也不要上吊,舌头会伸出来,很是难看。这是我们姐妹一场,给你最后的建议。”
杨妃说着,站起了身,走了出去。
春日的阳光真是暖和啊,照耀在她的身上,却像是要把她灼烧出一个洞来一般。
杨妃朝着东宫的方向看去,心中暗骂了几句,“早他娘的想到女子也能当皇帝,当年她拼了小命,都干掉父兄自己当皇帝算了,也好过当了亡国公主。可惜了。”
第425章 不要皇位来得及吗
是夜,柳贵妃服毒自尽。
贺知春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对着满榻的衣衫有些头疼,怎么办,好不容易休沐,每一条新裙子都很想穿啊!
她有些惊讶,“嬷嬷,柳贵妃为何要自尽呢?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尽力去救自己的族人么?”
阮嬷嬷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死了便死了吧,太子你日后还少养一个人,挺好的。”
贺知春无语了,嬷嬷这是死了一个人啊,你怎么跟死了一只鸡似的。
“嬷嬷啊,什么叫少养一个人,她们都得要我养,后宫佳丽几何?”以前没有想过,现在一想,这是个大问题啊,圣人贪花好色的,这宫里的美人不知凡凡。
圣人大行之后,有儿子的都跟儿子过,有女儿的以及高位嫔妃无后的养在宫中,至于啥都没有还年轻貌美的,不好意思,统统出宫去当尼姑吧。
省得新君瞧着父皇的妃子们貌美,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阮嬷嬷掐指一算,“不多,也就千八百吧!”
啥玩意!贺知春都惊了,这尼姑庙都装不下啊!阿爹你也太骄奢无度了吧!
能把她们都嫁出去不?
要不咱们整个绣庄,让她们一起绣花织布自立根生去?
皇帝爱妾织的布,穿了保证通体舒泰,非一般的尊贵!
你想想她们的小手曾经是做什么用的?不能想不能想,一想就想买啊!
说不定能在贵族中风靡,卖出天价来!
这么一想,贺知春的脑袋简直停不下来了。
阮嬷嬷见她走神了,提醒道:“元魁已经偷偷问老奴好几次了,云霞的事……”
贺知春哦哦哦了三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给忘记了,春日正是说亲的好时节啊!那云霞愿意么?”
阮嬷嬷点了点头,“老奴已经问过她了,她愿意。”
“元魁挺好的,就是胡子太多了,我从高句丽带来的那个能脱毛发的秘方哪里去了,给元魁送上一盒,才十七岁呢,整得跟云霞她爹似的。”
贺知春话音刚落,就见到云霞红着脸,小声的说道:“太子,能留着那大胡子么?其实我不喜欢元魁,我就喜欢那大胡子。”
……还有这事?
“咳咳……”贺知春有些尴尬,她身边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她想着,逗云霞道:“那就更加应该把他胡子剃下来,然后你得大胡子就行了,至于元魁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云霞急眼了,“太子!”
贺知春同阮嬷嬷都笑了出声,口是心非的家伙。
贺知春一直到睡觉之前,都没有选好到底要穿那一件衣服,索性不选了。
“嬷嬷,你就应该把我的衣衫都排成绿头牌,翻到哪一个就穿哪一个。”
阮嬷嬷懒得理会她的古怪想法,不敢开后宫,竟然拿衣服当后妃玩翻牌子过瘾,太子也太怂了!
你说要是有一宫的美男子,嬷嬷她手端红漆托盘,让太子翻牌子,多美妙啊!
想想都觉得全身是劲儿!
“太子早些歇息吧,瞎想了。”
……
翌日一大早,贺知春天未亮就醒了,因为每日上朝的时候,都是这么早就晨起的,今日虽然休沐也睡不着了。
阮嬷嬷给她端来了热气腾腾的米粉,今日是卤羊肉配的蓑衣萝卜,贺知春百吃不厌。
“嬷嬷,我阿爹以前休沐的时候都做些什么呢?”
贺知春一边吃着,一边问道。
阮嬷嬷看了贺知春一眼,淡淡的说道:“圣人哪里有休沐日,圣人日日都有朝事要处理。今儿大臣们休沐,但圣人还得看折子啊!”
啥?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这个事情!
现在把皇位还给魏王还来得及么?这简直太不人道了啊!
难怪圣人有千八百个美人,每天做这么多累死累活的,还不让人有点爱好了?
起码要一个揉肩,一个捏脚,一个磨墨,一个喂食,一个念折子……省得看得眼睛花!
这么一想,千八百个不嫌多!
“嬷嬷,我不吃了,我现在就要出宫。”
开玩笑,万一在这里等着,圣人想着自己一个人要干活,其他人都去玩,好气哦,把她抓过去一道儿看折子怎么办?
她日后当了皇帝,休沐日绝对什么都不干,除非是有外敌入侵,天塌下了来,否则别想让她看折子!
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贺知春立马就选好了一件粉色绣着白色元宵花纹的常服,然后将元宵也抱上了,坐了马车出宫去,在那宫门口,恰好看见了刚刚下马的崔九。
崔九一瞧,对着贺知春挥了挥手,“阿俏怎么这么早,某算着你这会儿应该还在用朝食呢!”
贺知春不好意思说她怕被圣人要去干活,笑着迎了上来,“元宵太想你了,老是闹腾。”
元宵一听到自己的名字,睁开了圆溜溜的猫眼睛,鄙视的看了贺知春一眼,关本大王屁事!没有小鱼不要叫本大王!
崔九乐开了花,“乖元宵,阿爹没有白疼你!”
他说着,从贺知春手中接过元宵,掂了掂,“又重了,你娘把你养得好。”
贺知春有些倒牙,所以你到底是有多想当爹啊,对着一只猫,自称爹娘去了!
“今日咱们骑马出城吧。”崔九说着,指着门口两匹黑色的骏马说道:“让人新寻的两匹马,乃是千里良驹,你看看喜不喜欢。”
贺知春一瞧,眼睛都发光了,她同崔九的马在高句丽的时候,被杨万春给唤走了,后来虽然不缺马,但是始终没有找到特别合心意的。
她伸出手来摸了摸马鬃,那马竟然打了个响鼻,将脸别到一边去了。
贺知春乐了,“哟嚯,竟然还有点小脾气!今日还就骑定你了!”
她说着,一个翻身上了马。
阮嬷嬷在后头瞧得着急,“太子,你今儿个穿的襦裙,襦裙!”
这个上马的姿势怎么都改不回来了,实在是太威武雄壮了。
崔九安抚的看了阮嬷嬷一眼,“无碍的,阿俏高兴就好。嬷嬷放心吧,某到时候送阿俏回来。”
他说着,将元宵塞进了自己怀中,翻身也上了马。
元宵挣扎了几下,两只爪子扒着崔九的衣襟,从他的胸前探出脑袋来看了看,喵喵喵的叫了几声。
崔九摸了摸它的脑袋,“元宵,缩回去,某要跑马啦。”
元宵好似听懂了似的,缩成一团,继续呼呼大睡去了。
贺知春瞧得新奇得不行,元宵在她那里可没有这么听话,“哈哈,恭喜太子妃,你有喜了,快生了。”
第426章 想得很美
崔九低头一瞧,他的前襟被元宵挤得鼓鼓囊囊的,看上去可不像是身怀六甲。
尤其元宵还时不时的拱上一拱,动上一动的。
他无奈的笑了笑,喊道:“阿俏走了。”
两匹黑色的骏马朝着长安城外奔去,那街边卖胡饼的刚抽开门板子起炉,就只觉得眼前两道黑光闪过,人已经不见了。
那胡饼西施唾了一口,骂道:“一大早儿的,赶着去投胎么?这些纨绔子们,有那个好命,竟然不在被窝里多蜷一会。”
她也就是随口抱怨了几句,还是生了炉子做了饼,随即又往门口洒了些水儿,拿着大扫帚刺啦刺啦的扫起地来。
贺知春出了长安城门,才感觉到身下这黑骏马跑的有多块,犹如闪电一般,飞驰电掣的。
若是当初在高句丽他们有这马,于万军之中取人首级不在话下。
两人跑了好一阵儿,这才歇慢了些脚步,“这马儿若是送我,实在是有些糟蹋,送给阿韵的话,说不定日后还能上战场。”
贺知春说着,有些舍不得的摸了摸马头。
“某送给你的,就是你的。阿韵也有别样的。”
他同贺知春的是一模一样的,而阿韵的是一匹枣红色的,也跑得很快。
贺知春这才又高兴起来,趴在马背上蹭了蹭,那马像是体会到了她的喜爱,仰着脖子欢快的嘶鸣起来。
“阿俏还记得这是什么地方吗?”
贺知春往四周看了看,这一看不由得神色古怪起来,“怎么不记得?长安附近春日来得最早的地方,上回来,咱们还在这里撞见了太子……咳咳咳。”
崔九也咳咳咳了几下,这个话题有些尴尬,尤其现在的太子已经是贺知春了。
“你要带我来的就是这里么?”贺知春好奇的问道。
崔九摇了摇头,“只是路过而已。”
且不论当初太子同称心的事,这个地方的确是很美,一树林的花全都开了,姹紫嫣红的像是将天边的云霞都染了色,风一吹花瓣儿四处飘舞,让人也想要跟着翩翩起舞。
两人并没有跑马了,而是缓缓而行,有一搭没有一搭的说着话,走了也不知晓多远,竟然走到了一处山壁面前,那山壁之上又一处圆形的朱漆拱门,看上去像是谁家院子的角门。
“这山壁竟然有门?想出这一点的人,脑袋也是很清奇。”贺知春跳了下马,围着那拱门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