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快些准备好吃的,我猜阿韵同阿恬,一会儿该来寻我了。”
阮嬷嬷笑着应了,“她们也有些日子没有进宫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李恬同崔韵就心急火燎的进了宫。
李恬满面春风,拍了贺知春的肩膀一下,直接将她拍到了地上,“阿俏,你真是太够意思了!简直就是拯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啊!”
李恬吃了高糯的药丸子,也没有任何的作用,照旧没有怀孕,贺知春是太子,无人敢非议她。但是李恬就不同了,在杜家日子难熬。
杜怀恭带着她分家出来了,但是到底要听长辈不停的唠叨,让人烦不胜烦,她又不能够一锤子把杜家的长辈们给锤死了。
贺知春一脸苦笑的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阿恬你轻一点啊,我这手要是断了,就不能批折子了,唉……”
李恬一听,翻了个白眼儿,伸出手来给贺知春揉了揉肩膀,揉得她跟杀猪似的叫唤出声……
贺知春觉得自己简直是自讨苦吃啊,这算得上是谋杀太子么?
她正疼着,就听到阮嬷嬷一身咳嗽,李恬立马松开了手,正襟危坐起来,“真的,谢谢你阿俏。”
贺知春一愣,看了看阮嬷嬷,见她笑得一脸慈爱,好奇的问道:“你为何害怕阮嬷嬷?明明阮嬷嬷就很温和啊!”
李恬偷偷的看了看阮嬷嬷,见她出去端点心了,这才小声说道:“直觉!我感觉只要我敢欺负你,还没有走出东宫大门,就要被阮嬷嬷给弄死了。”
贺知春哈哈大笑,笑着笑着脸就僵了,因为她看到崔韵在对她笑。
“阿韵,你笑得怪渗人的啊!”
“你怎么可以两样心呢,为何阿恬能去,我去不能去,我也想去啊!天天跟着阿文去夜巡,快要无聊死了。”
贺知春双手一摊,“两位爱妃,快快快,谁伺候得好,谁就有奖励。阿恬你再故意用力,那我就让阿韵去啦!”
……
等崔九从御史台回来,一进东宫,差点以为自己去错了地方,什么鬼?
为什么李恬在给贺知春倒酒哼小曲儿,而他的亲妹子崔韵在捏腿,还时不时的喂食。
他再一想之前崔韵说过的话,脸顿时黑如锅底,从来没有听说过,还要跟自己的亲妹妹争宠的。
“行了啊!你们这是弄什么呢?”
贺知春笑着起了身,“阿俏同阿韵,都想去打宋州呢!”
崔九无语,这年头的小娘子,实在是太凶残了,居然争着抢着去杀人啊!
“阿韵你别想了,哪里有英国公一家子人都上战场的道理,你好好的跟着阿文在长安城里待着,钦载还小,你也还小么?”
崔韵叹了口气,一把用力捏在了贺知春的腿上,“好你个阿俏,明明就不打算让我去,竟然还哄骗我给你捏腿。”
贺知春一声惨叫,闺蜜都太凶残了,衬托得我简直就是一朵娇花啊!
第509章 平凡的珠子
见崔九来了,崔韵和李恬也不闹腾了,安安分分的坐了开来。
崔韵自顾自的斟了一杯酒,她喜欢东宫,因为阿俏这里总是有喝不完的好酒,不像英国公府,李思文那个穷人,不提也罢。
“我去了郑家,看到了郑明珠的那个孩子,我阿娘说她长的很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但又记不清了。”
崔韵抿了一口酒,小声的说道。
郑明珠名声坏了,又是横死,郑家只邀请了近亲前去送葬,崔韵同她乃是嫡亲的表姐妹,自然是去了的。
贺知春惊讶的挑了挑眉头,“生得不像她娘么?”
崔韵摇了摇头,“一点儿都不像,虽然才是个几岁的孩童,但是依稀的已经能够看出一些眉目来了,生得是极好的。我瞧着也好似在哪里见过。”
这就有趣了。
崔韵从高句丽回长安城之后没有几年,又早早的嫁去了英国公府,怀孕生子。她是一副郎君性子,在世家之中处境颇为尴尬,她自己也不在意,没有什么同别人拉近关系的心思。
毕竟她嫁的是武将,一个武将满朝文武都爱他,那简直是嫌自己命长啊!
李恬一惊,眨了眨眼睛调笑道,“郑明珠生得好,该不会是我的两个兄长的孩子吧?阿韵你见他们见得最多了……至于我爹,估计不大能够。”
贺知春同崔韵都一时语塞,有你这么坑自己兄长的吗?
“不大可能,应该是不常见的人,不然的话,我一瞧见他们的脸,还能想不起来?我虽然说不能够过目不忘,但是也是不蠢的。”崔韵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贺知春见她爱喝,赶忙让云霞提了四坛上来,给两人一人两坛子。
“那下次寻个机会,我也偷偷去瞧瞧这个孩子。”贺知春说着,又将陆真给她调理身子用的那个方子,抄录了一份给了李恬,“阿恬你试试这个,陆真给的,说是陆家给小娘子调养身子用的。”
李恬郑重的接过了,“等我凯旋之后,再用。”
崔韵羡慕的看了她一眼,“那必须的,不然女将军打着打着仗,要生孩子了,那就乐子大发了。”
李恬红着脸捶了崔韵一拳,“你当是母鸡生蛋呢!咱们先走吧,阿俏还有朝事要处理,我也得回去,准备出征的事。”
崔韵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她是真的很想去打仗啊!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是高句丽长大的,在大庆也没有军功,到底不如李恬名正言顺。
圣人现在也不想看到姓崔的人手握兵权。
但是,她相信,只要阿俏当了皇帝,她迟早有再上战场的一日,她手中的长枪都已经蠢蠢欲动了。
李恬同崔韵一走,贺知春立马跳了起来,又揉胳膊又甩腿的,疼得嗷嗷叫。
吓得在里间写折子的崔九手一抖,立马冲了出来,“阿俏怎么了?”
贺知春疼得眼泪水都要流出来了,“九哥快给我瞧瞧,胳膊腿是不是折了,我为了不在阿韵和阿恬面前丢脸,忍得好辛苦啊!”
崔九无语的走了过去,将她的衣衫扯开一看,白嫩嫩的什么伤痕都没有啊!
“没有受伤啊!阿恬和阿韵都是同你闹着玩儿呢,怎么会真的让你受伤。”崔九不解的说道。
贺知春眨了眨眼睛,“九哥,你仔细看看,真的没有受伤吗?”
她是真的很想要有一个孩子啊,连郑明珠都有孩子了,她很嫉妒。
崔九脸一红,一把将贺知春打横抱起,“陆真又画了新的小册子对不对?你别跟他搅和到一起了,都成啥样子了!白日那啥的,御史台要参你了!”
陆真,感谢你了大兄弟!崔九心中乐得飞起,决定再也不计较陆真奇奇怪怪的举动了。
而在寝殿外的陆真,打了一个喷嚏,满脸潮红的继续画着自己的伟大事业。
一旁干着活儿的老臣瞧着他春心荡漾的模样,摇了摇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
等两人沐浴更衣了之后,崔九瞧着贺知春红扑扑的小脸,乐呵呵的掏出了一颗珠子,递给了贺知春。
贺知春看了一眼,“早就跟你说了,不要拿我的珍珠同元豆打珠子玩了。那金珠子或者银珠子都可以啊。”
元豆平日里像个小大人一样,但是一同崔九在一起,那就是李三岁,恨不得日日爬树掏鸟窝,魏王拦都拦不住他。
崔九摇了摇头,“这个不是你的,你看用红线穿着呢,是郑夫人说的那一颗,某今日才去大理寺拿回来的。”
贺知春接过来一瞧,这颗珠子果然同郑夫人说的一样,平淡无奇,就是普通的世家贵女,梳妆匣子里也应该有个一两颗的。
“郑明珠见多识广,什么样的珍宝没有见过,怎么可能被一颗普普通通的明珠打动了呢?这不合常理啊!”
崔九笑了笑,“当年你不也被某的一个银香球打动了吗?银香球更加普通呢。”
贺知春翻了个白眼儿,“谁被你打动了?不就是个生辰贺礼吗?早就不知道扔到哪个角落去了。”
崔九扯了扯贺知春的脸,“别撒谎了,上次还在你的梳妆匣子里瞧见了呢!”
贺知春咳了咳,从小一起长大的就是不好,你什么事情他都掺和了一脚。
她拿起那颗明珠仔细的看了看,指着其中的一处痕迹,说道:“这颗明珠,应该原本是镶嵌在什么首饰上的。然后被人给取下来了。云霞,你尚宫局叫余司珍来一趟,有经验的老匠人,一瞧就明白了。”
她不认为,郑明珠是那种会被一朵花,一根草,或者是自己梳妆匣子里到处都有的普通明珠打动的人,这颗珠子一定有什么内涵,或者是说,隐藏着什么秘密。
云霞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便来了一位年长的妇人。她是宫中专门负责制造朱钗首饰的司珍房的掌事。
“奴请殿下安。”
贺知春摆了摆手,“你瞧瞧这个,之前是镶嵌在什么首饰上的。”
贺知春说着,将那颗珍珠,递给了云霞,云霞接过了,双手捧着递给了余司珍。
“殿下,奴需要在光亮处仔细验看。”
贺知春点了点头,于是云霞给她掌了灯。
余司珍在灯下一瞧,顿时脸变了色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第510章 不平凡的人
贺知春同崔九对视一眼,“余司珍,这珍珠有何问题?”
余司珍颤颤巍巍的说道:“启禀殿下,这珍珠乃是当年奴亲手镶嵌在凤冠之上的。”
“哪位皇后所有?”
余司珍摇了摇,小声说道:“并非皇后凤冠,乃是太子妃的四凤九花树冠,当年高祖立隐太子,奴亲手为隐太子妃制此冠。”
这隐太子,就是圣人的亲兄长,是大庆的开国太子,圣人政变之后,不光是杀了长兄,而且将他所有的儿子一并诛杀了。
余司珍整个背上都是汗珠子,她在这宫中伺候许多年了,如今已经很少会动手来制华钗了,但是当年她制四凤九花树冠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这是她一生之中,颇为得意的成品,别说里头的每一颗珍珠了,就是一段金丝她都再熟悉不过了。
余司珍回忆了一下往事,她是个聪明人,知道太子想知道什么,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当年大庆初立,高祖建国之后,便立了自己的长子为太子,而太子妃则是出自北朝望族荥阳郑氏的郑观音。
郑观音一门显赫,其祖父郑谌,乃是后魏司徒府长史、谏议大夫、吴山郡公。父亲继伯,北齐本州大中正、吴山公、隋开府仪同三司、金紫光禄大夫。
那头衔说出去,都能够砸死一片人。
郑观音在二十岁那年,被立为太子妃,当时她便拿出了一斛珍珠交给了司珍房,说要用这个来制太子妃华冠。
“奴当时劝她用内库珠翠,因为她的那些珍珠都大小不一,品相平凡,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内库之中,若是想要寻到一样色泽,圆润的珠子,十分的容易。”
“但是郑氏固执己见,她说那些珍珠,乃是隐太子亲手为其采摘,代表着隐太子的深情厚谊。于是奴当时呕心沥血,盯着这些珍珠瞧了整整十日,才画出了四凤九花树冠图。”
“殿下您给我瞧的这一颗,是其中品相最好的两颗之一,奴将它做成了双凤衔珠中间的那颗珠子。”
隐太子同太子妃十分的恩爱,生了不少孩儿。但是政变之后,郑观音一夜之间夫死子亡,简直就是人间惨剧。
贺知春听着,叹了口气。
朝廷争斗,可不就是你死我亡,就算同情,也轮不到她来。
“隐太子死后,郑氏出东宫寡居,奴当时奉皇后之命,去东宫清点朱钗,郑氏旁的都没有要,就要了那四凤九花树冠。娘娘仁慈,禀告圣人之后,让郑氏带走了花冠。”
贺知春惊讶得不行,“郑氏没有死?”
圣人居然斩草不除根,太不像他了啊!
就算不斩草除根,以圣人贪花好色的程度,也应该把她纳入后宫嘛,你看宫中不就有他弟媳妇……
八成是,这个郑观音,长得不大好看!
呸呸,我在想啥呢!
余司珍打了个寒颤,圣人已经够可怕。
女太子心怎么这么狠啊,连女人都不放过!
“没有死,因为郑氏当时怀了归德县主,之后安排去哪里了,这个奴就不知晓了。”
贺知春看了崔九一眼。
也是,圣人并没有杀死隐太子的女儿们,因为在她出生之前,并没有人想过,会有女主天下这种事。
哎呀,在她之后,是不是所有当皇帝的人,连政敌的女儿都要赶尽杀绝了啊!
简直是罪过罪过!
“行了,这事儿,还请闭口莫提。”
余司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她又不是猫,还当自己有九条命不成,一条小命当然是要好好保重了。
而且,太子绝对不是善茬儿啊!说不定要去弄死归德县主。
真是可怜啊!
余司珍刚想告辞,就又听贺知春问道:“郑观音,这个名字很有意思,为什么要叫郑观音呢?”
余司珍愣了愣,回道:“奴也是道听途说。听闻郑氏的父亲,乃是虔诚信佛,同智远大师,智真大师,都有不错的交情,是以取名叫观音。那时候隐太子妃的确是信佛的,常年手腕上都戴着佛珠。”
贺知春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
贺知春同崔九对视了一眼,拿出了纸笔,默契的画起了图来。
“你还记得郑明珠的母亲说的么?她说郑明珠的孩子原本保不住的,但是郑家一位已经出嫁的姑母说了好话,才留了下来。我刚开始以为她说的是你阿娘,现在一想不是的。”
崔九点了点头,“如果是我阿娘,她不会说是郑家的姑母,直接会说多亏了你阿娘……所以,这个姑母很有可能是郑观音,或者是她当年的姐妹们。”